煉金師能給出什么額外的報酬?靈藥,煉金炸彈,或者常規的藥劑配方。
但羅伊想到了之前的打算,為小獅鷲做個偽裝,而對方恰好掌握著變形類的法術。
既然能把自己變成鳥,想必也能把歌爾芬變成別的什么東西。
“卡爾克斯坦閣下,想要馬兒跑得快,怎么也得來點胡蘿卜加燕麥。可我只要一樣,您的變形法術。”
“披著人皮的小吸血鬼兒!教獵魔人法術,和讓公雞下蛋有啥區別?”煉金師夸張地尖叫了一聲,因為過分激動扯掉了一根胡須,猴臉疼的變形,“嘶…換個條件!”
“把人變成鳥的那種魔法卷軸還有嗎?”羅伊也不強求,“能不能多來幾張。”
“你有什么目的?”
“我有一頭寵物,長相很嚇人,”羅伊雙手在半空中畫了個圓,大致比劃了一遍獅鷲腦袋的形狀,“不方便帶在身邊,出現在公眾眼皮底下,它該換個更討喜的外形。”
“啥寵物?難不成是貓和狗的雜交體。”卡爾克斯坦思考著他勾勒的形狀,心頭不禁來了興趣,下巴似乎不那么疼了。
“一種普通的魔力生物。”
“有趣,據我所知魔力生物通常無法馴服。”他轉了幾圈,猛地一拍拳頭,“這樣吧,等你完成委托…我就送你一個玩意兒——我多年前煉制的一枚法術水晶。”
“里面固化了變形法術,輸入一定的魔力后,就能指定目標變成一種隨機小動物。每天可以使用一次、變形效果持續一天!獵魔人也能激發。”
“條件了?”羅伊按捺住心頭的激動,這簡直解了他燃眉之急,有了這玩意兒,歌爾芬豈不可以變成寵物隨身攜帶,“如此強大的煉金物品肯定有苛刻的限制條件吧?”
“咳咳…”卡爾克斯坦聞言,臉色有些尷尬,“施法過程中目標得保持靜止,并且內心絕對信任施法者,稍有一點反抗的心思,法術反噬,產生反作用——施法者變成小動物。”
“額…”羅伊臉色一僵,難怪對方愿意用它交易,這玩意兒的實用價值大概還比不上法術卷軸。
除了神經病,大概沒別的家伙心甘情愿變成小動物。
不過這極端苛刻的條件對他不成問題,因為歌爾芬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
“考慮好了嗎,小子,我每小時一百克朗上下…沒功夫再耽擱下去。”卡爾克斯坦伸長脖子直直地盯著羅伊,滿臉期待,
“剛才的內容也得加進去!”
“當然,我馬上起草協議!”
“小鬼,你確定要和這位煉金師簽約?”光頭大漢放下手中的協議,目光銳利地從頭到腳打量尖嘴猴腮的煉金師,后者不甘示弱、吹胡子瞪眼與他對視。
“所以我來征求你的意見,雷索?你怎么認為?”
“要簽協議沒問題,但為了確保你的安全…”雷索想了想,“卡爾克斯坦閣下,協議中還得增加一條關于乙方安全的補充條款,具備魔法約束力,以防不測。”
“羅伊要是發生意外,你必須付出代價!懲罰包括但不限于死亡!”
煉金師聞言咧嘴一笑,“理所應當,那就這么辦,等我起草完新的協議,你們再過目!”
其實羅伊也有額外的準備,他會把武器留在雷索這邊,任務中途出現意外,立刻使用自帶的傳送能力逃生。
當然變形之后,他得先試一試是否有效。
次日,紅彤彤的太陽從高聳的弗爾泰斯特城堡背面升起,一名帶著頭巾和耳環的陰鷙男人在一名尖嘴猴腮的“藝術范”男人陪伴下,從城堡附近的一棟雙層別墅中走出,兩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地向著遠處行去。
下一刻,一只遍體覆蓋黃色羽毛,只有眼睛和翅膀內層點綴著一些黑色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從枝頭躍起,飛過地面一隊隊巡邏士兵的頭頂,飛向那棟雙層別墅。
黃鸝繞了一圈,別墅四面窗戶鎖死,沒有任何空隙。它便飛到屋頂,再蹦蹦跳跳到了煙囪上,頂端長著一抹黑色羽毛的腦袋往里面探了探,隔了片刻,它整個身體都鉆進煙囪,瞬間消失。
別墅內部,一樓寬敞的客廳內漆黑一片,寂靜無聲,突然,正面墻的壁爐位置發出幾道怪異而輕微的嘰喳聲,接著一道小巧的黑影落到了壁爐地面的炭堆上,從里面跳進了客廳。
它站在客廳里歪頭晃腦,安靜地將四周審視了一圈,黑豆似的眼珠子里閃過人性化的謹慎。
不久后,它看到了客廳拐角處通往二層的樓梯,眼前一亮,撲棱著翅膀落到樓梯第一階,沒有觸碰沿途的桌椅,任何一塊地板。
它在第一階上停下來等了幾秒見沒有動靜,便扇動翅膀,笨拙地繼續向上飛,一次越過了三個臺階,不多不少。
然后又是三個臺階。
作為一只黃鸝鳥,要在狹隘的空間中控制飛行的距離相當有難度,有一步飛的距離稍微短了一點,它降落在樓梯邊緣的位置,一只腳踩空,然后身體滑稽地左右搖擺,要不是另一只尖銳的爪子死死扣住地面,它已經摔下去,成為第一只學會摔跤的鳥。
不過總算有驚無險,它來到了二樓。
二樓被分割成了好幾片區域,有的在極內部,徹底隱入黑暗不可見。但那不是它的目標,它沿著一道古怪的弧形路徑,一路蹦跶到二層的一個房間外。
為什么要蹦跶?因為黃鸝這種鳥類的腿部肌肉不發達,無法一直貼地行走,只能一蹦一跳,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它在跳舞。
這間房大門緊閉,它在門前止步,沒有貿然地靠上去,而是歪著腦袋瞧了幾秒后,猛地沖上天花板,鉆進那里的一個通風口。
左,右,左。
在漆黑的甬道里一陣暈頭轉向后,它來到另一個通風口前,不同于室外的烏漆嘛黑的一片,有魔法燈明亮的黃光從中透出。
它探頭探腦地往下面望了望,黑亮的眼珠中倒映出一排試驗桌,上面整齊地擺滿了坩堝、試管、量杯、鐵架臺等實驗器材。比獵魔人更熟悉的廚房一樣窮酸簡陋的煉金器械高明到不知哪兒去。
墻角的標本架上裝載五顏六色液體罐,其中浸泡著奇形怪狀的生物肢體。房間里還有幾具古怪的像木乃伊棺材一樣豎立放置的鐵質容器。
抵達目的地!
羅伊·黃鸝張開短喙深吸了一口氣,瞅準目標飛了下去,“噗——”
它降落到一張刻著百合花的地板上,而旁邊的地板雕琢著玫瑰花花紋。
整個房間的地板上,交錯鋪滿了兩種花朵紋路的地板。
百合花意味著安全,玫瑰代表著陷阱,羅伊·黃鸝牢記著行動手冊中的內容。
作為法力高強的術士,阿扎·賈維德的實驗室遍布魔法機關和陷阱,可謂危機四伏。但他的對手卡爾克斯坦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家伙很久以前就垂涎著自己密友的實驗室,開始布局,暗地里畫下了整個實驗室的結構圖。
那里能碰,哪里不能碰,記載的一清二楚。
按照卡爾克斯坦的說法,百分之九十的機關陷阱都記錄在行動手冊中,剩下的百分之十每個月會被阿扎更新換代,也就是危險所在。需要獵魔人靠著自身的經驗和危機直覺來規避。
羅伊·黃鸝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奇妙。
作為人的時候,他的身體素質,各方面能力都大幅度超出普通人,但由卡爾克斯坦施法變成了鳥后,他就是一只普通的鳥,可以飛行、蹦跶,氣力、反應與同類比沒有任何優勢,很脆弱,人類小孩子都能輕松捏死,只是粉紅色的尖喙上施加了一個豁免法咒。
此外也有些意外之喜,羅伊·黃鸝自身模板中附帶的基本能力在變形狀態下仍然可以暢通無阻地使用。比如觀測、傳送能力,最大的驚喜就是戰利品包裹,一個意念足以把身體附近的物品挪進挪出。
這些能力給了他更大的底氣。
羅伊·黃鸝開始轉動鳥頭,好奇的目光在實驗室中打轉。
那個金絲鑲邊的抽屜,有電擊陷阱…
放在中央實驗臺上敞開的書,那上面沾滿了魔力膠水。
窗臺邊的那盆花,花香有強力催眠效果。
那個酒精燈一碰就會爆炸。
那個犀牛頭…安全。
它飛到東邊墻掛著的白犀牛頭部標本之上,居高臨下地觀察。
實驗日記,嗯,阿扎·賈維德會把實驗日記放到哪兒?
放在保險箱或者太隱蔽的位置?可能性不大。
一方面實驗日記需要頻繁使用,另一方面根據卡爾克斯坦的口供,阿扎是不遜色于他的狂熱研究者,研究中靈感或者某些突破一旦發生,就要求馬上記錄下來,他肯定會把實驗日記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那么,阿扎最近在做什么研究?
它著重檢查了那幾張試驗臺,幾乎都整理的干干凈凈,纖塵不染,這是基本的實驗規范。
但有一張例外。
它降落到這張實驗臺上,面前的黑黝黝的鐵架臺里掛著一根小臂粗細的透明玻璃管。其中盛滿了無色液體,以及一根淡綠色的、發絲?
實驗臺上鑷子和加熱器還沒有收好,抽屜半掩著,應該是阿扎最近的工作平臺。
羅伊·黃鸝走到試驗臺邊,將那只施加了豁免法咒的長喙插/入抽屜縫隙,“啵”的一聲,長喙似乎從一枚無形的氣泡上滑過。
豁免咒生效,魔法陷阱沒有觸發。
接著,它艱難而緩慢地拉開抽屜,拉到一半,視線中出現了一本淡黃色的日記,封面沒有名字,只有一排數字,1261.7—1261.8
7月份到8月份?自己正好不在維吉瑪。
長喙掀開了日記封面。
“今天,在魯道夫·瓦拉里斯的幫助下,我獲得了那位的一根頭發…這是我第一次得到她的毛發標本,多么神秘而美麗的生物啊…”
“我決定暫停關于獵魔人的研究,將重點轉向這個新的目標,這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上次從蛇派獵魔人身上獲得的血液標本出了極大的問題。
經實驗分析,其中的成分竟然和孽鬼、水鬼、維吉瑪湖的墮落半魚人、一匹處于發情期的公馬類似。
要么就是實驗過程哪一步出了錯誤,要不就是那個臭小子在我眼皮底下用亂七八糟的血液掉了包!這筆賬記下了,遲早要討回來!”
“魯道夫方面一直催促我加快研究,早日拿出一套有效的行動方案。”
羅伊·黃鸝楞了一下,接下來目光掃得更快,幾乎一目十行,都沒有弄明白內容只求盡快看完。
他不擔心,因為另一邊,在卡爾克斯坦實驗室里的千里鏡和監視水晶,會將它鸝看到的的一切內容都錄制下來,這就是所謂的謄寫。
很快三十多頁的實驗日記被他瀏覽完,它用尖喙笨拙地將日記本重新合攏,扣上抽屜,使其保持之前的半掩狀態。
它準備飛離實驗室,但又猶豫了一下。
“阿扎·賈維德之前一直在研究獵魔人,他有沒有什么研究成果記錄成文獻?”
女術士珊瑚同樣在研究獵魔人的突變,并在羅伊的青草試煉中給予了它極大的幫助。也許阿扎的實驗室里存在珊瑚感興趣的資料。
它又拉開了半掩抽屜下方的抽屜,里面盛放著厚厚的一疊實驗日記,整整記錄了阿扎過去數年的,關于獵魔人的研究。
但這個抽屜里另一個東西吸引住了獵魔人的目光。有別于尋常實驗日記日記泛黃而柔軟的紙張,這是一本表面像樹皮、木屑一樣堅硬的莎草紙裝訂的書籍。
書皮有些殘破、褪色,飽經風霜,充滿了年代感,上面有幾個上古語系的字母組成的標題——Alzur’sWiedzmindarl‘len
羅伊將它翻開后發現這是一本殘卷,缺失了一大半的內容,不過他還是將這本筆記看了一遍,最后處理好手尾,小心翼翼,沿著原路飛出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