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黑暗侵襲
在湖中仙女的神光之下，雷蒙輕輕地走到女神的面前，他面容呆滯，只是在眾人的喝彩聲和歡呼聲中緩緩踱步向前，然后跪下。
在萬眾矚目中，在農奴們顫抖和畏懼的目光中，在自由民們渴望和羨慕的目光中，在老近衛軍們感慨的目光中，湖中仙女將鑲有無數寶石和鉆石的金色圣杯送到了雷蒙的面前。
三十多歲的營長跪在女神之前，他微微抬起頭，只見湖中仙女的容顏被濃霧籠罩分辨不清，他也不敢多看，只是伸手接過了盛滿了漿液的圣杯，輕輕地在圣杯中啜飲了一口。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萬眾矚目之中獲得圣杯的榮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雷蒙身上，看著這個著名的老兵，里昂納賽的逃奴，在老近衛中名聲出眾的幸運兒，為萊恩陛下服役了很多年的營長，是如何得到圣杯，從凡人變成女神的侍從的。
只見雷蒙一口飲下了圣杯之水。
在萬眾矚目中，一開始雷蒙的身上沒有任何反應，他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周身，就好像是在檢查著自己的變化，但是除了微冷而又甘甜的圣杯之水從喉嚨滑下之外，雷蒙的身上并沒有任何改變。
圣杯之水，到底是什么？羅科索夫斯基對此十分感興趣。
前基斯勒夫元帥早在北方和蠻族交戰時，就有見過圣杯騎士，這些活圣人們美德出眾、作戰勇猛、指揮有方，更重要的是不會疲倦，曾經有過一位圣杯騎士一個人獨力先后斬殺了上百名蠻族劫掠者最終全身而退的光輝事跡。
圣杯的本質是什么？湖中女士是如何通過圣杯將凡人強化成圣杯騎士那樣的無雙強者？選擇圣杯騎士的標準是什么？是騎士道美德？是武勇？還是對女士的忠誠？亦或者是對秩序的信仰？
羅科索夫斯基并不信仰湖中仙女，因此烏果爾裔敢于思考和試探湖中仙女的力量與標準，而對于這位基斯勒夫元帥來說，他在基斯勒夫經歷了那么多，心里對所謂的信仰和道德實際上是失望的。
任何所謂的價值評判體系，在漫長的時間之后都會淪為貴族們的玩具，任何所謂的軍功評價方法，最后都會變成軍功貴族們壟斷整個上升渠道的方法，所謂的道德就更是了，克里姆守衛和契卡秘密警察一開始建立的初衷是多么地好，可是最后變成什么樣了？
羅帥在多年的服役中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妥協，學會了服從。
但來到布列塔尼亞又完全不一樣，這里軍功評價體系在萊恩的嚴密控制中，而道德評價體系更厲害，這體系掌握在女神的手里，不受任何外部影響，能否成為圣杯騎士的唯一依據，就是女神的判斷。
因此，圣杯騎士是真正的好人、圣人，在道德上幾乎完美的，是可以信賴的。
似乎是看出了羅科索夫斯基的疑惑，湖中仙女虛無縹緲的聲音從遠到近：“是美德。”
“美德？”羅帥主動和女神對話，他朝著湖中仙女問道：“那是什么美德？是騎士道美德？亦或者是某種更加特定的美德？”
“是騎士八美德。”湖中仙女平靜地朝著羅帥說道：“這是唯一的評價標準，當萊恩選擇在米約登海文試圖以冠軍對決挽救這座城市注定毀滅的命運時，當達武在回家的過程中遇到野獸人部落入侵，獨自一人扛著旗幟激勵村民們反抗，并在戰后為平民們出頭，伸張正義的時候，當雷蒙他決定犧牲自己，為戰局爭取時間和勝利的機會時，騎士道精神在他們的身上得到了升華和發揚，因此這是他們應得的獎勵。”
“但人不分貴賤，假設如果對方是個普通的農奴呢？假設對方是個主持正義的鄉老呢？假設對方是個為了保護妻女毅然犧牲自己的工匠呢？他們也能有獲得圣杯的資格么？”羅帥追問道。
“圣杯騎士，首先你要是個騎士。”湖中仙女淡淡地說道：“布列塔尼亞全國有八百多萬人，我不可能注視到每一個人，想要得到我的認可，首先成為騎士吧。”
“明白了！”羅帥心悅誠服地低下了頭。
公平！公平！還是公平！
他已經明白布列塔尼亞為什么會這么強大了。
湖中仙女解決了上層的公平，而萊恩打開了上升通道，階級流動同時解決了下層的公平。
“唔！”就在這個時候，雷蒙突然發出了痛苦的聲音，他單膝跪地，胸口突然冒出了一股溫柔的亮光，然后蔓延至全身上下，就連老近衛軍潔白的軍服都被這光芒壓過，他的五官七竅全部透出了強烈的湖神之光，然后便是在痛苦中倒地，隨之沉默。
幾秒鐘之后，這位老近衛軍的營長通體被靈光籠罩，雙目赤紅，他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朝著天空發出了自己的怒吼：“Forthelady！”
整支大軍如沸騰的開水一樣炸響了，所有人都抽出武器，指向天空。
歡呼聲縈繞在穆席隆的森林之中，久久不能停歇。
……我是Forthelady的分割線……
在撤軍之后，貝特朗等人一邊寫了詳細的軍報，一邊朝著萊恩緊急傳來訊息，軍報中詳細寫了三件事，分別是亞登森林領地間遭遇戰的具體過程、影孽魔古爾可能出現的蹤跡，然后是雷蒙晉升為圣杯近衛的消息。
出于榮耀，這封信息由最新晉升的雷蒙親自送達，在所有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雷蒙親自將消息送到了萊恩那里。
萊恩接過消息之后用極高規格的宴會標準接待了第二位圣杯老近衛，在看過了軍報之后，騎士王微微點頭，果然，跟隨著自己打了這么多年，布列塔尼亞如今將星璀璨，能夠獨當一面的主將越來越多了，這是好事。
在盛大的宴會上，蘇莉亞王后饒有興趣地朝著雷蒙問道：“雷蒙爵士，你是怎么想出來的這一個‘不動如山’的計謀的？”
“我曾經跟誰過陛下進攻穆席隆的尖頂宮，在尖頂宮，陛下故布疑陣，嚇退了趕來的亡靈大軍。”雷蒙認真地說道：“而陛下時常在我們面前說一段話，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我記得偶爾后面還有一句…欲情如時雨？我就是在不動如山上得到的啟發。”
“噗！”萊恩嘴里的葡萄酒差點噴了出來。
前所未有的武田信玄熱潮！
可惜最后還是難逃被討死的命運（悲）。
“恭喜你了，雷蒙。”萊恩舉起酒杯，朝著雷蒙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老近衛軍的營長了，我任命你為老近衛軍的副統帥，并將靠近里昂納賽的兩個村落分封給你。”
“是！感激不盡！”雷蒙聽了之后先是鞠躬道謝，但又有點擔心：“那…達武元帥呢？”
“達武元帥會調任穆席隆軍團的軍隊統帥。”萊恩點頭：“這是既定事項。”
“明白！”雷蒙再次心悅誠服地低頭。
“抬起頭來，雷蒙，從今天開始，你也是榮耀的圣杯近衛了。”萊恩粗聲說道，騎士王起身用力地拍了拍雷蒙的肩膀：“要對自己有信心！”
雷蒙聞言有些憨厚地摸了摸腦袋，笑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位，貝利亞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烏果爾人表情很嚴肅：“陛下，我們是不是應該動員大軍，進入亞登森林消滅影孽魔古爾和它的野獸人影孽戰獸群？”
“動員大軍倒是沒有問題…”萊恩和蘇莉亞聽到貝利亞這么說，也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萊恩陷入了思考：“但我們對魔古爾的所在之處幾乎一無所知，而且那只是木精靈的判斷而已，毫無疑問木精靈對魔古爾最為了解，我們應該在召集軍隊的同時，將消息送達木精靈林地領主議會。”
“可現在是冬天，木精靈的林地領主議會有在運行么？”蘇莉亞有些擔心地問道。
“有的。”萊恩點頭：“在冬天，木精靈之王奧萊恩會走入火堆中化為灰燼，阿萊兒王后會待在時代橡樹樹干深處進入休眠，但是大部分的林地領主依然會保持秩序…或者狂野，我們只需要將消息傳遞給阿拉洛斯就可以了。”
“那就這么辦吧。”蘇莉亞嘗試著提議：“我們現在就開始召集大軍好了，同時將宮廷轉移到穆席隆去，對亞登森林進行一場詳細的搜尋，勢必要將魔古爾找到，并一舉擊殺！”
“還有，讓女術士集會所的維羅妮卡女士都加入進來。”莫吉安娜也提議道：“我們需要她們的幫助。”
“嗯，可以。”萊恩沒有再說什么，騎士王隨即在宴會末尾下令，對布列塔尼亞三大總督管區進行動員，一支三萬人的騎士道大軍被組建起來，由萊恩本人親自率領，卡拉德元帥、貝特朗元帥、伯希蒙德元帥三位元帥先后率領軍隊抵達，開始了為期一個月對亞登森林的搜尋和清剿，達武留守穆席隆，弗朗索瓦作為二線軍隊和后備隊駐扎在亞登森林邊緣。
值得一提的是，在征召軍隊的命令發出之后，整個布列塔尼亞都陷入了戰爭狂熱，尤其是在聽到雷蒙成為了第二位圣杯近衛之后，前來應征的自由民們簡直是人山人海，他們許多人甚至愿意自己貼錢打仗，鐵匠工坊日夜開工，打造武器裝備。
這么有精神的么？萊恩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哭笑不得。
但是自由民們這么熱情呢，騎士王又覺得自己什么都不說也不好。
悶聲發大財本來是墜吼滴，不過騎士王還是宣布將對穆席隆冷溪近衛營進行擴編，將四百人的近衛營擴編成為一個軍團千人規模，下設三個營。
才一天，冷溪近衛團瞬間滿員，許多自由民自己置辦了全套裝備也要加入。
就這樣，帝國歷2518年的整個冬天，萊恩率領騎士道大軍兵分三路，對整個亞登森林進行了系統性的搜尋。
長達整整一個多月的搜尋結果令萊恩感到非常失望，亞登森林之內別說魔古爾了，就連大型的野獸人戰團和足夠強大的獸王都沒有見到一個，大軍從森林中橫掃而過，最多只見到了幾個小型的野獸人戰幫。
這些小型野獸人戰幫怎么可能是布列塔尼亞大軍的對手，被騎士道大軍不費吹灰之力就剿滅了。
隨后三路軍隊分別在萊恩、卡拉德和伯希蒙德的率領下沿著腐化的痕跡，在亞登森林深處搜尋了兩周時間，然而顆粒無收，種種跡象都說明了一件事。
魔古爾消失了，它在集中了成千上萬的野獸人部落和戰幫之后，暗中離開了亞登森林，去向不明，極有可能是進入了灰色山脈。
種種不詳的跡象，被嚴重腐化的森林，還有那些在魔古爾意志之下扭曲和變異的石塊，都在說明著一個問題，魔古爾復活了，而且它的力量正在隨著混沌之風的吹拂，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狂暴，它正在計劃著自己的復仇和毀滅，剛剛復活的魔古爾正躲在暗處積蓄力量。
2518年的冬幕節只能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之下度過，在搜尋了一個多月都沒有結果之后，萊恩只能選擇高射炮打蚊子，他率領大軍找到了掩跡漢們的藏身之地，“自由布列塔尼亞”的藏匿之處，并將這群掩跡漢們徹底包圍起來。
掩跡漢們的首領隱匿客“夏爾將軍”對于是否投降十分猶豫：“我們怎么能夠相信你們會信守承諾？”
直到萊恩拉出了貝特朗，朝著隱匿據點之內的人們喊道：“你們看看，他是誰？”
“他是第六元帥，貝特朗元帥。”有人回答道。
“他之前是做什么的？”萊恩接著問道：“誰知道的，告訴我？”
“他之前是貝熱拉克盜賊團的盜賊頭子。”掩跡漢中有人猶豫地說道。
“那他現在待遇如何？”
騎士王這句話一出，掩跡漢們再無二話，開城投降，這一萬多人被安排在了戰死的圣杯騎士克洛德男爵先前的領地之上。
但這一切并沒有結束，在萊恩從亞登森林中班師的時候，布列塔尼亞北部傳來消息。
趁著萊恩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魔古爾身上，色孽神選冠軍“美人”西格瓦爾德王子的長船艦隊奇襲了布列塔尼亞北方的城堡查隆堡，將整座城堡夷為平地，理由僅僅是“這里的葡萄酒不合我的胃口”。
當萊恩率軍趕到，西格瓦爾德王子早已經溜之大吉，留下的只有被剝掉外皮，掛在廢墟之上的數百具尸體，還有使用人血寫的長長一串文字。
“你跟得上我的斯必得么？吾之宿敵萊恩喲。”
萊恩被這幾波調動之后只能無能狂怒了一波，選擇解散大軍暫時平息下來。
隨后，最新的消息從木精靈那里傳來。
木精靈使者十分傲慢地說道，你的消息，林地領主議會已經知曉，但木精靈暫時沒有精力幫助布列塔尼亞。
因為，艾索洛倫森林發生了大事，當初計劃綁架莫吉安娜的樹枝陰魂德瑞莎，在帕拉翁公國境內摧毀了一座遠古的舊神神廟，終于得到了她一直在搜尋的最后一件神器。
在這個冬天，德瑞莎潛入了艾索羅倫，強大的樹妖釋放了她偷來的圣物中蘊含的力量，成功擊敗了阿萊兒派出的守護三大遠古樹人之一——當初堅決不同意木精靈定居的柯迪樂的林地守衛們，當巡林客和荒林游俠部隊趕到的時候，遠古樹人長者已經被救走了。
萊恩對此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黑暗正在侵襲全世界。
末日的腳步，越發臨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