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蒸汽坦克(上)

　　“我在逃離命運的路上，餞著一首漸行漸遠的離歌。”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伊蓮娜端著一杯普通的提利爾咖啡自怨自艾，這位女模特自然喝不起蘇莉亞點的阿拉比咖啡，這種咖啡從阿拉比進口，一磅價格高達一百多金馬克，蘇莉亞點了兩杯就要二十金馬克。

　　她的話語讓萊恩和蘇莉亞都顯得有些尷尬，萊恩本來還想說些什么，不過他尊重蘇莉亞，既然女騎士示意她來解決這個問題，那作為丈夫，萊恩自然一語不發，他也明白眼前的這個女模特打得是什么主意。

　　“不好意思，咖啡總是能讓我想起很多。”伊蓮娜說了兩句，結果發現無論是蘇莉亞還是萊恩都不太感冒，她趕緊換了一個口吻：“稍微有些唐突了，不好意思。”

　　“沒關系。”蘇莉亞淡定地使用銀制的咖啡勺將方糖加入咖啡之中，使用小勺子緩緩攪拌，然后用手握住杯把，端起咖啡，小品一口，微笑道：“伊蓮娜小姐真是風趣，讓我覺得努爾確實和帝國的其他地方稍有不同。”

　　伊蓮娜雙目一亮，她迫不及待地說道：“那是肯定的，努爾與帝國別的地方都不一樣，這里是帝國最好的地方。”

　　“帝國最好？也許吧，但我知道，這是帝國最喜歡喝咖啡的地方。”蘇莉亞面露燦爛微笑，女騎士始終保持著優雅的禮儀，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伊蓮娜注視并記憶著，女模特努力地模仿著她的動作：“蘇莉亞夫人也喜歡喝咖啡么？”

　　“偶爾。”蘇莉亞依然微笑著。

　　“哦！品味咖啡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工作很累，累得只剩一只軀殼，還談何理想，靈魂已被掏空，只如行尸走肉般殘喘。”伊蓮娜也學著蘇莉亞端著咖啡的姿勢：“但每當苦澀的咖啡滑過喉嚨，我就能想起，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

　　萊恩聽了這番話之后差點把嘴里的咖啡部噴了出來。

　　詩和遠方…小姐，你真的舍得離開努爾么？

　　遠方別說北方混沌荒原、南方惡地了，你怕是連米登領和威森領都不會去吧？

　　圣杯遠征，請。

　　“伊蓮娜小姐，似乎在苦惱著感情問題？”蘇莉亞淡淡地說道：“我能從你的話語中感覺到一點。”

　　“蘇莉亞夫人，你不覺得，現在的有些男人實在是不夠體貼么？”伊蓮娜立即無比自然地脫口而出：“我有時候真的羨慕你，你能嫁給愛情，而我只能等待。”

　　“那么伊蓮娜小姐理想的男性是什么樣的呢？”蘇莉亞將咖啡勺在杯子里面用力攪動了兩下。

　　“我也沒有太高的要求，長得帥、會賺錢、溫柔體貼、懂我、懂得一起過一些節日和紀念日就行。”伊蓮娜輕輕地說道：“否則就意味著生活質量的下降，我不會將我的青春和生命投入到婚姻上面去。”

　　“那么我想我很幸運，我的丈夫就是這樣。”蘇莉亞溫柔地笑了，她拉住萊恩的手：“我們正在一起過屬于我們的紀念日。”

　　女模特的臉色立即變了，她馬上意識到了什么，趕緊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系，偶遇也是驚喜的一部分。”蘇莉亞抬起天鵝般的脖頸，海藍色的眼珠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今天能夠偶遇，我很高興。”

　　“謝謝…那，能有幸得到你的聯系地址么？”伊蓮娜臉色變了變，她明顯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當然，如果有事，可以到這里去找我。”蘇莉亞隨手給了伊蓮娜一個聯絡地址，女模特捧著這張紙，千恩萬謝地離開了，臨走前還不舍地看了萊恩一眼，而萊恩始終一言未發，她只得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咖啡館。

　　“這就是努爾。”萊恩端起咖啡，將剩下的一點咖啡一飲而盡，他笑了：“看她得到你聯系地址的笑容，簡直就像是得到了艾米莉亞宮廷貴族圈的通行證。”

　　“那是她的自由。”蘇莉亞端著咖啡，看著自己的丈夫：“就像她說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這自由面對我的時候，是談感情，而面對之前的阿福時，是談條件。”萊恩放下了咖啡杯：“努爾的女市民們和帝國別處不同，她們往往有自己的工作，她們能夠自己養活自己，所以她們可以來星巴克喝咖啡，可以買昂貴的蕾絲裙和那種真皮包，這讓她們有種錯覺。”

　　說完，萊恩突然笑了：“我在努爾可沒房子。”

　　“是啊，婚后為什么生活質量下降了？”蘇莉亞低聲感嘆了一句，女騎士搖了搖頭，她注意到店長回來了：“先不說這個了，我們的答案到了。”

　　夫妻兩人停下了動作，女店長回來了，她手里拿著一張單子，快步靠近：“萊恩閣下，蘇莉亞夫人，我詢問了老板，他說可以提供消息，但是請保密。”

　　“可以。”蘇莉亞點頭同意，萊恩和蘇莉亞一起起身，跟著店長來到后臺。

　　女店長將一張訂單紙交到了萊恩手中，她躬身說道：“訂購這杯咖啡的是努爾的金色微笑音樂廳，他們一口氣定了十杯咖啡，都是一模一樣的，這張方巾正是其中的一杯。”

　　“金色微笑音樂廳？”萊恩眉頭緊鎖，線索到這里就斷了。

　　“是的，金色微笑。”女店長再次解釋道：“這已經是一周前的訂單了，當時金色微笑開了一場音樂會，于是許多賓客都訂了咖啡。”

　　這下萊恩和蘇莉亞都覺得麻煩了，音樂廳開宴會的時候肯定是公開的，來者眾多，努爾的貴族和市民們都喜歡音樂，誰在宴會里面會專門記住誰拿了哪一杯咖啡，編號是多少？

　　“但是去送貨的侍者記得，這張方巾是送給一位小姐的，她當時戴著面罩和圓頂寬邊帽子，看不清面貌，在接了貨之后，她只說了聲謝謝，然后將訂單紙遞給了侍者作為證據。”女店長接著說道。

　　“能給我看看訂單紙么？”萊恩接著說道。

　　“當然。”女店長多麗絲將訂單紙送到了萊恩的手中，這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訂單紙，除了上面沾了一些酒漬，萊恩仔細地辨認了半天，遺憾地搖頭：“看來線索就這樣斷了…蘇莉亞？”

　　“不，線索沒有斷！你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親愛的。”女騎士直接從丈夫的手中奪過了訂單紙，然后放在鼻子下，輕輕地聞了聞：“嗯，這是陽光的氣味，波爾德羅，斷谷！這是斷谷陽光的氣味！女士對波爾德羅獨有的寵愛。”

　　“上等的檀香木制成的酒桶味道…這酒桶已經有些年份了，深色的酒液融合了橡木、松露、玫瑰、草莓、烤煙、咖啡的怡人香味。”

　　“很顯然，這是1453年的波爾德羅斷谷葡萄酒，一級奧比昂佳釀，也叫紅顏容。”蘇莉亞放下了訂單紙：“或許，我們可以派人問問博德里克公爵閣下在努爾的出口負責人？這種價格的紅酒不是什么人都買得起的。”

　　女店長和萊恩的表情都呆滯了。

　　“怎么，有什么好奇怪的？”蘇莉亞放下訂單紙，有些俏皮地盯著自己的丈夫：“作為溫福特公爵的女兒，你難道不知道我可以品嘗并鑒別布列塔尼亞出產的所有美酒？”

　　“你總是能夠帶給我驚喜，我的夫人！”萊恩高興地直接將蘇莉亞抱了起來：“太好了！”

　　“不厲害怎么當你的夫人？”蘇莉亞在女店長羨慕的眼神中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是夫人萬歲的分割線……

　　在得到了新的線索之后，萊恩立即命令奧利弗商會駐努爾分部去查這幾年來有多少瓶1453年的波爾德羅斷谷一級奧比昂葡萄酒流入努爾，而波爾德羅方面自然知道萊恩的能量，也愿意配合，但是調查需要這些葡萄酒的去向需要較長的時間，萊恩他們也只能耐心地等待，行樂者協會隱藏得極深，

　　這時，努爾市議會終于通過了關于讓萊恩等人參觀努爾軍工廠的提案，遠道而來的萊恩等人終于可以參觀努爾軍工廠和努爾槍炮學院了。

　　說起來這個參觀請求還頗為曲折，當萊恩提出想要參觀努爾軍工廠和努爾槍炮學院的時候，努爾方面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理由也非常充分，努爾軍工廠和努爾槍炮學院中擁有著整個帝國最好的火槍，大炮，和戰爭機器，雖然其中最尖端的火槍和火炮威力比起矮人工程師協會所在的激流關科技還差一些，但這已經是人類科技的頂峰了，至少對這個世界來說。

　　而更重要的是，努爾軍工廠是帝國唯一一個有能力生產和維修蒸汽坦克的地方，而且，最近這個軍工廠之內更是承接了一個巨額的訂單，無數帝國工程師和高級技術工人以及矮人工程師們正在聚集起來，共同制造一個新的、可怕的戰爭機器。

　　無論萊恩和帝國關系如何好，他終究是別的國家的人，而且他和艾曼諾莉女爵的特殊關系讓整個努爾的大貴族圈子都不太喜歡他，當他提出希望能夠去努爾軍工廠參觀一下時，理所當然地遭到了很大的阻力，許多大貴族都反對。

　　最后能夠通過還是基于兩點，首先是萊恩這些年給努爾軍工廠帶來的大額訂單，他作為重要的大客戶（包括福根的超大額訂單也算在他的頭上），提出要參觀一下軍工廠無可指摘，第二點就是艾曼諾莉女爵的態度，她比較少見地在市議會上態度鮮明地告訴努爾的大貴族們，這是我男人，他看看怎么了？

　　這才允許萊恩等人參觀努爾軍工廠和努爾槍炮學院。

　　整個廠區復雜的就像一座要塞一樣，堅固的磚墻把一系列的石制建筑分割開了。廠房、鐵匠鋪、熔爐還有倉庫，福根的軍需訂單已經遠遠超出努爾估計的產能，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鍛造的烈火從來不曾熄滅過，讓整個城市都被一股刺鼻的煙霧所籠罩著。

　　大筆大筆來自露絲契亞的黃金白銀被收入了努爾的倉庫，取而代之的是永不停歇的火焰和鍛造，整個努爾軍工廠正在散發著可怕的活力，工人們三班倒甚至兩班倒地在工廠里面工作，996的工作制不僅沒有任何一個人叫累，相反，整座工廠都在陷入某種因生產而造成的狂熱中。

　　很簡單，努爾軍工廠一向是做得多，賺的就多，大額訂單帶來的豐厚利潤讓工人們歡呼雀躍，因為薪水也大規模上漲，在這個時候沒人嫌棄辛苦，他們不怕訂單多，就怕沒有訂單，艾曼諾莉女爵對這方面的控制相當嚴格。

　　今天，眾人就是要來參觀努爾、或者是整個帝國的科技最高結晶蒸汽坦克。

　　說起蒸汽坦克，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一頭毛骨悚然的鋼鐵巨獸，在戰爭中，它會冒著蒸汽轟隆隆地沖向敵人，超厚的鋼板和強大的蒸汽驅動力可以在戰爭中碾碎一切敵人，蒸汽加農炮的炮彈可以在運行中釋放，朝著敵人發出死亡炮彈，它是帝國壓箱底的終極武器，只有當戰事危急，人類的命運陷入危難中時，帝國的工程大師們才會考慮是否出動這種大殺器。

　　接待眾人的是努爾軍工廠首席大工程師剛特邁巴赫，這是一位渾身都是火藥和煤炭味道的中年男人，他手中拿著一個扳手，朝著進入軍工廠參觀的人們說道：“在戰場上，坦克車長會決定如何使用蒸汽坦克，是沖撞還是射擊，這個東西的威力確實非常強大，但過于依賴蒸汽動力也可能會導致蒸汽鍋爐爆炸。”

　　“原來如此，那么蒸汽鍋爐的設計原理是什么呢？矮人的壓縮蒸汽驅動技術？”萊恩點頭，他朝著邁巴赫大工程師問道。

　　“沒錯，是矮人的技術，實際上時至今日，我們依然對矮人的蒸汽技術缺少完的了解。”首席大工程師邁巴赫點頭：“也正因為如此，蒸汽坦克的設計和制造非常困難，每一個部分，我們都需要手工精密制作，而且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不斷地調試，直到確保可以被使用和投入戰斗，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所以，這就是你們可以制造蒸汽坦克每一個部件，修復每一處故障，還能根據戰場需要對蒸汽坦克進行改造，但是就是制造不出新的蒸汽坦克的原因？”萊恩捏著下巴，隨口調侃道。

　　“誰告訴你我們努爾軍工廠制造不出新的蒸汽坦克？”誰知道大工程師皺起了眉頭，他頗有些不悅地說道：“我們當然可以制造出新的蒸汽坦克，請不要小看我們的水平！我們努爾軍工廠每一到兩年就可以生產出一輛新的蒸汽坦克！”

　　說完，大工程師自言自語了一會兒，他突然明白了，舉起手里的扳手揮了揮：“哦，萊恩閣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弄錯了一個問題。”

　　“我想你說的是列奧納多達米拉格連諾大師的作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