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素蘭看看那也是累慘了的騾子,又是氣又是心疼:“可別到時候拉著不走打著倒退,更是耽擱時間。”
就這么的把騾子給丟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丟下了,明兒誰給他們拉車?
“那不行就先把它拴在這。算了,你們也累得很了,索性你們也留在這里等著。”
安盛昌看看辛素蘭,又看看安婉兒,自己起身去車廂里拿水囊:“反正咱們這車廂里頭也能過夜。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水,有就打點回來,沒有就算了。”
橫豎他們還有燒開的水還沒喝完,那水雖然剩下的已經不多了,但不過就只是一個晚上而已,還是能夠撐得過去的。
“別去了,還有些水夠喝的了。你比咱們還累的多,晚上肯定還睡不安生得守夜。這會再不歇著什么時候歇?”
辛素蘭拉住安盛昌不讓他去:“今晚也別講究煮什么好吃的了,響午烙的餅還剩下。不夠就再吃些肉干墊墊。
吃完你先去睡,我和婉兒就在這附近撿些柴火生火。晚上我們守上半宿,你來守下半宿。正好都能夠在車上睡。”
“讓婉兒守什么?咱們不是帶著油布么?我只要拿著那個和席子往地上一鋪就能睡。”
對于辛素蘭提出來的,一人守半宿的話。安盛昌是同意的。
畢竟他再是想逞強也知道,他自個這會兒實在已經是有些撐不住了。
他也知道,辛素蘭提出來跟安婉兒一起守夜。是因為車上雖然可以睡兩個人。但哪怕是父女也一樣是有男女大防。
若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不管是他或是婉兒。肯定都受不了,同在一個狹小窄厭的車廂里頭單獨過夜。
辛素蘭這是心疼他。
可他還心疼婉兒呢。為了她,哪怕就是叫他豁出一條命去,他也是不帶眨眼的。
如今,這分明就用不著婉兒跟著守夜受這份罪。他怎么會肯就為了自個的舒服,委屈了婉兒?
“爹,我要陪著娘親一起守夜。”
安盛昌和辛素蘭的意見相左了,兩人互相瞪著眼,誰也不肯退讓。安婉兒看的差點就要掉下眼淚來了。
她眨了眨微紅的眼睛沖著安盛昌道:“前頭咱們三個都被驚嚇的夠嗆,這會肯定都是累極了。可是在這里咱們不守夜肯定也不行。
若是我不陪著娘親一起守夜,那我怕娘親會撐不到半夜。萬一她困極了就那么睡過去,一個不小心掉進火堆里去了怎么辦?
而且,再萬一她睡著了沒能及時的喊醒您,只怕你也會就這么一覺睡到天亮。
到時候若是沒事,自然大家都好。可若是有事情呢?那豈不是咱們就白辛辛苦苦躲過了白天的一劫了么?”
“就是這話。”
辛素蘭看安盛昌被安婉兒的這一番話說的明顯是動搖了,趕忙的補充道:“我若是有個什么倒是不怕,怕就怕真的跟婉兒說的一樣,那咱們一家三口也太冤枉了些。”
“那就這樣吧。”
安盛昌被說動了,終于不再堅持不叫安婉兒守夜了。
把下午剩的茶水拿出來,又拿出來還是一樣宣軟的烙餅都吃了,最后也只安盛昌又吃了些肉干就算用完了晚飯。
飯后,安盛昌不肯馬上就鉆進車廂里睡覺。他把騾子拴好又給它喂了些草料和茶水,然后又忙著把他們周圍稍微清理了一遍,挖出了一條淺淺的隔離溝。
這是為了免得晚上生火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火星子濺起來,把這個林子給燒起來,再把他們三個也給搭進去。
安盛昌正挖隔離溝挖的起勁。忽然聽見不遠處安婉兒和辛素蘭的驚叫聲。
“…”
安盛昌顧不得正在挖的隔離溝了,抓著手里的小鋤頭立刻就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爹,那,那大石頭后面有個死人。”
看見安盛昌過來,安婉兒假裝害怕的緊緊拉著辛素蘭的衣裳。
比起她的假裝,辛素蘭是真害怕。
但辛素蘭卻偏偏還要擋在安婉兒的面前,極力的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因而,一看見安盛昌過來,辛素蘭簡直是比安婉兒還興奮激動。終于有了主心骨,她可以不用再強裝不怕了。
于是辛素蘭急忙的對安盛昌說道:“方才婉兒聞到有臭味,咱們就好奇的撥開草往那邊看了一眼,誰知道竟然是個人死那了。”
想到那人渾身長滿了蛆蟲,被蟲子啃噬的面目全非的模樣。從未曾見過這個的辛素蘭就只想作嘔。
“你們待著別動,我過去看看。”
安盛昌心里也一樣有些發怵,不過他握緊了手里的鋤頭。還是義無反顧,半點都沒有遲疑的上去一探究竟。
“你拿著這樹枝拔拔,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么路引啥的。”
有安盛昌在,辛素蘭雖然還是害怕,但是沒有后退,也跟在安盛昌的后頭走了過去。
安婉兒落在最后面,沒人看見,終于可以不用露出故作緊張的神態了。
做為一個從小就學醫的醫者,想當年爺爺為了叫她練膽子,半夜把她帶去公墓里待一晚上的經歷都不叫事。
只說長大之后,她又對西醫有興趣,最終報考了醫科大學。她見過的各種形態的死人簡直數不勝數。
沒有點子的膽量,她怎么面對患者猙獰的傷口?
所以,一個確實是已經死了多日,早就已經沒有了什么威脅的死人而已。讓安婉兒假裝害怕,真的是有些為難她了。
“死者為大,咱們埋了他吧。”
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等真正的到了面前看見那人果真是已經死了多日,除了看起來可怖些之外對自己等人全無威脅。
妻女都在自己身后,原本還提心吊膽的安盛昌突然就又不怕了。
人又不是他們害死的,反而他們把他給葬了,對方就算是在天有靈,那也只有感激他們,斷然沒有再害了他們的份。
這么一想,安盛昌哪里還覺的可怕?
恐懼是會傳染的,勇氣也差不多。
許是安盛昌的鎮定感染了辛素蘭,看安盛昌正拿著自己給他的樹枝在撥弄那人的衣裳,她冷靜的點頭:“是該埋了,讓他入土為安,也是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