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孺慕之情(下)
淳于城主十分欣慰。
小九是個好苗子，但比起她那過人的天賦，更讓人驚喜的是她一直都在進步。
蕭炫同樣感慨良多。
這些年他與蕭姵見面的次數有限，但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巨大的變化。
上一次的變化可以用她做了母親來解釋。
而這一回，恐怕是因為陛下。
如今的她是真正想要做個好城主了，自然會在弱水城傾注大量的心血。
小九一旦定下目標，就會比別人更早更快更好地實現它。
弱水城本就是個極好的地方，將來會發展到哪一步更是不可想象…
淳于城主笑道：“不要胡思亂想，趕緊洗漱睡覺，有什么話等見了小九再說。”
第二日傍晚，淳于城主一行乘坐的客船停在了弱水城的城門外。
得到消息的蕭姵和桓郁親自出府相迎，把翁婿二人送到了淳于城主從前居住的院子。
聽聞他們昨晚竟遇見了盧家人，而且盧大夫人還試圖為那對父子求情，蕭姵不由得感嘆了幾聲。
“城主，盧大夫人一路往北走，這是打算搬去大魏生活么？”
淳于城主道：“盧大夫人的母親本是魏國人，而且還是一個頗有些實力的家族。
盧家雖然有不少財產，總還是需要人庇護的。”
蕭姵甩甩頭：“不說這些掃興的事兒了，我聽說慕顏也有身孕了，現下情況如何？”
蕭炫笑道：“一切都好，再過幾日她們也該到了。”
蕭姵拐了他一下：“瞧把你得意的，果然是要做爹了！”
蕭炫捂著胳膊看向桓郁：“照你這么說，阿郁都有三個兒子了，那該得意成啥樣兒？”
桓郁笑道：“我知道自己有了三個兒子時，整個人都懵了，哪里還顧得上得意。”
聽他們談論孩子，蕭姵突然想起了淳于斐。
“城主，斐弟弟一直都很想您，要不您去瞧瞧他吧，我們改日再聊。”她建議道。
淳于城主道：“拙荊一向都不是個有主見的人，多年來又一直心有不甘。
正因為如此，她才這么輕易就被盧長老父子挑撥。
幸虧他們未能鑄成大錯，否則弱水城就要有麻煩了。”
蕭姵笑道：“城主再說下去，斐弟弟就睡下了。”
“那好吧，我先去瞧瞧他們母子，改日再與你們暢聊。”
一行人告辭離去。
淳于城主換了一身衣裳，去了栗氏的院子。
去書院上了幾天學，淳于斐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
雖然身體還是弱，話卻比從前多了許多。
淳于城主走進正房時，母子二人正在聊天。
他頓住腳，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看著燭光映照下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
雖然依舊帶著病容，卻添了幾分從未有過的朝氣。
淳于斐很快就發現了站在門口的父親。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爹爹，是爹爹…”
丈夫歸來是件好事，一歸來立刻就來探望他們母子，那就是大好事了。
但栗氏并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反而有些心虛。
那件事才剛過去幾日，在人們的記憶中尚未淡去。
這種時候淳于瀾回來了，對她而言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淳于斐可沒有她那么多的想法，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后，小跑著撲向淳于瀾。
淳于城主怎么也沒有想到，分別了幾個月之后，兒子竟變得如此大膽而活潑。
伸手接住淳于斐，他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
“爹爹，斐兒好想您。”
淳于城主也笑道：“為父也好想你，所以就趕著回來與你見面了。”
他抱著兒子走到了栗氏身邊：“這段日子辛苦夫人了。”
栗氏只覺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來，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你們父子先聊著，我去洗把臉。”她急匆匆走出正房，幾乎是落荒而逃。
淳于城主輕輕嘆了口氣，抱著兒子坐在了椅子上。
“為父聽說斐兒都開始去學堂念書了？”
淳于斐仰著小臉看著他，重重點了點頭：“是，每日早晨鹽角兒哥哥都會來接我，帶我一起去書院。”
“喜歡在書院念書么？”淳于城主又問。
“喜歡！”淳于斐的眼睛亮晶晶的，又道：“書院里有好多與我一般大的孩子，只是他們都不認識多少字，甚至還有一些同窗才剛剛啟蒙。”
淳于城主笑道：“斐兒不僅認得好多字，還會背誦許多詩詞，字也寫得相當不錯，想來夫子一定特別喜歡你吧？”
淳于斐的眼睛更亮了，卻又有些小羞澀。
“夫子每日都夸我，但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喜歡。”
淳于城主贊道：“夫子都喜歡聰明用功的孩子，為父小的時候就比不上斐兒，時常被夫子批評呢。”
“爹爹一定是在騙斐兒，我聽好多人說您什么都懂…”
淳于城主心里又酸又苦。
他的兒女都是非常聰明的孩子，卻都被他給連累了。
如今伊兒已經恢復了健康，還有了一位好夫婿，眼看著就要做娘，已經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可斐兒還這么小，身體又這么弱，他卻已經沒有精力再陪他多久了…
他把臉埋在兒子小小的身子上，強行把眼淚忍了回去。
“爹爹，您這是怎么了？”淳于斐感覺到了父親的悲傷，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背。
淳于城主抬起頭，柔聲道：“為父沒事兒，就是太想斐兒了。”
“爹爹…”淳于斐欲言又止。
“斐兒想說什么？”
“那一日…小舅舅和母親像是吵架了…可他們都不肯承認，什么都不對我說…”
淳于城主道：“牙齒和舌頭都會打架，人和人在一起肯定也會有誤會。
你小舅舅一向對你母親都特別好，他們不會有事兒的。”
淳于斐抿抿嘴：“既然爹爹都這么說了，應該就是斐兒想多了。
爹爹，長姐與您一起回來了么，我想她了。”
淳于城主十分欣慰地笑道：“我們斐兒就快做小舅舅了，所以你長姐會晚幾天才能回府。
爹爹太想你了，所以就和你姐夫一起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