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貴妃想去倒茶,蕭姵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我剛從御書房那邊過來,娘娘別忙了。”
花貴妃的眼神有些慌亂,抿嘴道:“小九,上次你的人夜探浮蓮宮,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人發現了…”
“我已經什么都知道了。”蕭姵道。
“什么都知道了?!”花貴妃的身子晃了晃:“那阿姮…”
“我的選擇與你一樣,并沒有告訴大姐姐。”
花貴妃臉上那本就不多的血色迅速退去。
她一直以為小九性格大大咧咧,沒想到她細膩處半分不輸阿姮。
“小九,你和我不一樣,你是不想讓阿姮為難,而我是犯蠢。
阿姮待我親如手足,陛下從不把我放在心上,關鍵時候我卻偏向了他,真是可笑又可悲。”
蕭姵嘆道:“女子重情,況且這事兒本就為難。陛下是君咱們都是臣,真要找他算賬就等同于造反。
只是現下大姐姐就在御書房,這事兒恐怕瞞不住了。”
花貴妃死死揪著衣角:“阿姮聰慧,陛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小九,你說這事兒該怎么辦才好?”
蕭姵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大姐姐和陛下是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不管大姐姐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支持她。”
“我也是!”花貴妃抬眼看著她:“經此一事,我對陛下已經徹底死心了,再也不會辜負真正對我好的人。”
“娘娘…”
“別再叫我娘娘,我早已經厭惡了這個身份,小九還是像小的時候那樣,叫我夢寒姐姐吧。”
“好。”蕭姵再次拉起她的手:“夢寒姐姐,今日一早我去了一趟天牢。
花伯父和花伯母雖然沒有受刑,但長久不見天日,情況都不是很好。”
花貴妃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的愚蠢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爹娘和弟妹。”
蕭姵溫聲道:“您不要擔心,既然大姐姐知曉了實情,必然會想辦法替花家洗刷冤情。
想來用不了多久你們一家人就能團聚。
對了,我都忘了告訴您,此次輕寒哥和曉寒也隨我一起回京了,還帶著您的小外甥女。”
“是嗎?曉寒都做娘了?”花貴妃滿臉的驚喜。
“是,您的小外甥女名叫嬌嬌,差不多就要滿一歲半了。”
花貴妃高興之余,不免有想起了自己那個無緣的孩子。
“花家總算有了令人欣喜的事兒,對爹娘來說也是個安慰。”
“夢寒姐姐,這兩年輕寒哥和曉寒都隨我一起住在弱水城。
此次回京之前,我曾經問過輕寒哥有什么打算。
他說即便花家的冤情得以昭雪,他也不想留在魏京,而是要把花伯父和花伯母帶去弱水城生活。”
“弱水城…”花貴妃想了想,道:“輕寒也長大了,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經此一事,爹娘對陛下不會再抱任何希望,能去弱水城安享晚年是最好的選擇。”
“那您呢?”蕭姵追問道。
“我?”花貴妃自嘲地笑道:“后宮的女人一向都只進不出,我恐怕只有老死宮中這一條路了。”
“您千萬不要如此悲觀,如果陛下不肯放您離開,我就是搶也要把您搶走。”
“小九…”花貴妃拉起她的手:“你真是花家的貴人,從前救了輕寒,如今又救了我們全家。
你的心意姐姐心領了,但皇宮守衛森嚴,千萬不要為了我犯險。”
蕭姵還想再勸,就聽桓郁在外道:“小九,大姐姐來了。”
花貴妃的手一縮:“小九,阿姮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別擔心,大姐姐既然來到此處,必然是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嗯。”花貴妃點點頭,隨她一起走到了西配殿門口。
行走了一路,蕭姮的狀態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眼皮還有些微的腫脹。
蕭姵有些擔心地打量了她一番,問道:“大姐姐,您怎的過來了?”
蕭姮拉著花貴妃的手:“就許你來探望夢寒,不準我來啊?”
蕭姵咧咧嘴:“哪兒啊,大姐姐快進屋坐。”
蕭姮道:“小九,你也折騰一日了,和阿郁先回去吧。”
“這…”蕭姵看向花貴妃。
花貴妃道:“聽你大姐姐的話快回去吧,我們姐妹兩年沒有見面,有許多話要說。”
“那好吧,我們就先回去了。”蕭姵應道。
蕭姮又叮囑道:“小年這次算是吧陛下得罪狠了,你把他帶走吧。
你們也是自幼的交情,他這些年也沒少偏向你,以后好好照顧他。”
“知道啦,那我先走了。”蕭姵抱了抱拳,轉身離開了西配殿。
蕭姮和花貴妃攜手坐下。
看著好姐妹那瘦得脫相的臉龐,蕭姮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夢寒,這兩年你遭罪了。”
花貴妃替她擦了擦眼淚:“我這是自作自受,遭罪也是活該。只是累得爹娘入獄弟妹飄零,也讓你和太后費心了。”
蕭姮道:“我已經同陛下談妥了,他很快就會為花家平冤昭雪,你們一家人可以團聚了。”
花貴妃道:“這么多年來,始終都是你在照顧我。
當年若不是有你,我早已經被那些女人害死;這些年陷在這深宮中,若非你時時開導事事照應,我絕不可能安然活到今日。
可我不僅幫不上忙,還一直都在拖你的后腿。
你有三個孩子要照顧,不可能真的與陛下撕破臉皮,但今后的日子恐怕…可我還是幫不了你。
阿姮,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蕭姮挑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你打算離宮?”
花貴妃慘笑道:“阿姮,我已經渾渾噩噩活了三十多年,后半輩子不想再繼續這么活下去。
后宮的女人想要離宮只有兩條路,我不想死…”
“你打算出家為尼?”蕭姮輕呼道。
“是,我自小便喜歡清凈,卻在這最不清凈的地方熬了十幾年。
余下的幾十年,我想依照自己的喜好度日,出家是個不錯的選擇。”
蕭姮道:“不行,那太過清苦了,你喜歡清凈也有其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