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十載,花侯早已經習慣了事事都聽夫人的。
散朝后他剛回到衙署,就被府里的仆從堵了個正著。
聽聞夫人讓他立刻回府,花侯心中頓時有些疑惑。
他的夫人厲害不假,卻向來十分明事理。
若非發生了重大事件,她絕不會派人來打擾自己的公務。
足見今日府里真的出大事了。
追問仆從無果,花侯匆匆交待了衙署里的官吏們幾句,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一路緊趕慢趕,他終于出現在妻子兒女面前。
見花夫人沉著一張臉,一雙兒女的神情也有些古怪,花侯更疑惑了。
“夫人,你們這是…”
花夫人依舊不理他,兄妹二人則一起給他行過禮,扶著他坐到了椅子上。
花侯厚著臉皮湊到花夫人面前:“夫人,若是為夫哪里得罪了你,還請你多多擔待。可我這幾日公務實在是有些繁忙…”
花夫人別過臉,冷哼了一聲。
花曉寒有些心疼父親,忙出聲打圓場:“爹爹,是我和哥有些話想問您。”
花侯看了看一雙兒女:“有什么話就說吧。”
花輕寒遂把今日去府衙的事情又復述了一遍。
“什么?”花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懷疑當年的綁架案是陳家表姑做的?”
花夫人轉過臉,冷聲道:“侯爺覺得是我們娘兒幾個在誣陷你那清漓表妹?”
花侯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夫人誤會了,為夫只是覺得此事尚存不少疑點,切不可輕易下結論。”
花夫人嗤笑:“身邊隨從全是渤海口音的扈姓管事,滿京城那么多勛貴子弟偏只盯著我花家的世子綁架,侯爺覺得此事還存有什么疑點?”
花侯道:“夫人是知道的,渤海郡地處偏遠,并非富庶之地。
表妹夫雖是渤海知府,但他自幼家境貧寒,這些年為官也頗為清廉。
加之陳家表妹的嫁妝有限,五千兩銀子并非小數目…”
花夫人大怒,罵人的話險些脫口而出。
余光瞥見一雙兒女,她用力咬了咬牙:“輕寒曉寒,想知道陳家表姑恨咱們家的原因,問你們父親好了。”
“夫人,這話說的…”花侯尷尬極了。
花曉寒用力拽著他的袖子:“爹爹——這里又沒有外人,我和哥年紀也不小了,有啥不可以對我們說的…”
花侯最怕小女兒撒嬌,只能道:“好好好,爹爹什么都告訴你們,你先把手松開,看把官服都給拽破了。”
花曉寒松開手,輕輕撫了撫衣袖上的褶皺。
花侯無奈道:“從前咱家日子過得不寬裕,可你們祖母抹不下面子,加之又心疼妹妹的外甥女,依舊把她們接到了咱們府里…”
“爹爹——”花曉寒不樂意了:“這些我們都知道,您說重點就行了。”
“你們這些孩子真是…”花侯無奈地看了妻子一眼:“陳家表姑在咱們家生活了五六年,為父一直把她當自己的親妹妹…”
花夫人道:“侯爺別再糊弄人了好么,哪個少年不多情?事情都過去三十多年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花侯老臉微紅:“夫人…當初母親是有過那樣的打算,我那時不是還小么,也沒有與其他姑娘相處過,就覺得…聽母親的安排似乎也不錯。
但我也沒做什么逾矩的事兒啊?蒼天可鑒,自從父親為我定下親事,我心里便只有夫人一個。”
花家兄妹都被逗笑了。
花侯悄悄瞪了兄妹二人一眼,繼續道:“至于表妹為何會恨咱們家,這就得怪夫人了。”
花夫人道:“這些個破事休要往我身上扯!”
花侯攤了攤手:“誰讓夫人有本事又旺夫,嫁入花家不到十年,咱們家就重新立了起來,我的仕途也格外順暢。
別說表妹,滿京城眼紅的女人多了去了!”
兄妹二人又一次笑了起來。
父親這是在作死啊!
果然花夫人罵道:“你給本夫人老實交待,年輕時到底有多少風流韻事?”
“夫人言重了…”花侯斂住笑意:“為夫承認,年少時對陳家表妹是有過一點點好感,但那也談不上什么風流韻事。
與夫人成婚后,我便一心撲在仕途上,連陪你的時間都少之又少,哪兒有那份閑心去想其他人?
再說了,若是我對表妹有什么非分之想,又怎會撮合她與滕志遠?”
花夫人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但她之所以發怒卻是另有原因。
“你對她是沒有非分之想,可她呢?滕志遠雖然考中了進士,家中卻是一貧如洗。
你那表妹心高氣傲,如何會甘心嫁去滕家?”
花侯輕咳了一聲:“讓她與我做貴妾那是姨母的意思,別說是我,連母親都一口回絕了。
后來夫人替表妹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她不也高高興興嫁了嘛…”
花夫人冷笑道:“那時咱們府里只能算是稍微緩過一口氣,距離富貴還遠著呢。
況且我可不是什么濫好人,她陳清漓做了那么多惡心我的事,我憑啥把所有家底掏空,就為了讓她風光大嫁?
侯爺,你別再繼續和稀泥了好么?
咱們一起過了三十年,難道我還接受不了你的一句實話?”
“夫人,我…”
“本來我還想著在孩子們面前多少給你留點面子,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我還遮掩個什么?
陳清漓當年出嫁,你究竟給她塞了多少錢?”
花侯急得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夫人,自打成婚后,我身上有多少錢你可是一清二楚…”
“你是沒有多少錢,可老夫人呢?”花夫人一怒之下,連母親也懶得叫了。
外甥女出嫁,身為姨母的花老夫人替她添妝無可厚非。
可花夫人萬萬沒有想到,成日在她面前哭窮的婆婆出手竟這么大方。
滕家清貧,滕志遠為官清廉,就憑他那點俸祿,五千兩銀子夠他們一家人攢一輩子!
若非當年婆婆給了陳清漓一大筆銀子添妝,她憑什么出手這般闊綽?
花夫人越想越生氣。
她剛嫁入侯府那幾年,為了打理家事把身體都累垮了。
以至于生了長女之后好多年都沒能再有身孕,為此不知忍受了婆婆的多少白眼。
她老人家倒是好,藏著大筆私房錢不說,對一個外甥女竟如此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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