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媽媽的厲害在國公府是出了名的。
雖然她沒有打罵下人的習慣,但鹔鹴園里的丫鬟們對她還是又敬又怕。
此刻被她言辭犀利地訓斥,晴照和映水哪里敢吭聲。
蕭姵向來對身邊的人都很好,更何況今日的事情和丫鬟們無關,她怎忍心連累她們。
她用沒有受傷那只手挽著貝媽媽的胳膊:“好媽媽,是我自己沒控制住情緒才弄成這樣的,您就饒她們一回吧。”
貝媽媽冷聲道:“你少來和稀泥,不管什么原因,主子受到損傷就是下人最大的錯處,否則帶她們出去做甚?”
“媽媽——”蕭姵一邊晃著她的胳膊,一邊給兩個丫鬟使眼色,示意她們趕緊開溜。
晴照和映水哪里敢動,站得越發筆直。
貝媽媽在蕭姵腦門上戳了一下:“讓我說你什么好!”
說罷又對倆丫鬟道:“下去好好反省反省,郡主武功好不是你們麻痹大意的理由,以后要提高警惕,再不可犯同樣的錯誤。”
晴照和映水趕緊表態:“是,奴婢們今后一定加倍小心。”
倆丫鬟退下后,貝媽媽道:“好端端去參加個賞花宴都能把自己弄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打仗!”
蕭姵道:“打仗可比這痛快多了,最煩的就是這些只會耍心機的女人,我到現在都覺得惡心。”
貝媽媽道:“再煩再惡心你也別拿自己出氣,我倒是寧愿你這一掌拍在人家身上,就是弄出人命也比傷害自己強。”
“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漢!”
貝媽媽被逗笑了:“你這是真把自己當男人,還來憐香惜玉那一套?”
蕭姵苦著臉道:“我這不是正后悔呢,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那你老實交待,到底是哪家的姑娘這么沒有眼色,耍心機竟耍到了你的頭上?”
蕭姵真是服了。
自己果真是喝貝媽媽的奶水長大的,連脾氣都一模一樣。
不問情況先出氣,氣順了之后再來尋根問底。
今日發生的事情,蕭姵本來也沒有打算隱瞞。
回府的路上她就已經把一切都打算好了。
手既然已經傷了,就不能浪費了這個機會。
在知曉當年實情的人當中,貝媽媽無疑是個最好的突破口。
并非她口風不嚴,而是她的立場不一樣。
加之她一手把自己帶大,和親娘也沒有多大區別。
母親面對孩子的時候,心總是軟的,自己好好哄一哄,說不定能問出些事情真相。
她靠在貝媽媽身上,把今日在翠閬苑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聽說這件事又和辛家有關,貝媽媽的怒火立刻就竄了起來。
“辛家的人不是還在東萊郡么,啥時候又回來了?”
“趙姑娘說年后就回來了。”
“一回來就不安生,連姑娘們都賞花宴都要去禍害。
也不看看他們家都是些什么玩意兒,竟敢攀扯到你的頭上!”
蕭姵嘟著嘴道:“被她們攀扯我當然不高興,可靜下心來想一想,她們似乎也沒有什么錯。
小二夫人畢竟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呸!”貝媽媽狠狠啐了一口:“一家子下三濫,除了會些勾搭男人的手段,她們還能做什么?”
蕭姵沒有料到貝媽媽竟如此生猛。
類似“勾搭男人”這種話,從前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聽見的。
貝媽媽白了她一眼:“如今你也大了,又是個經常在外面跑的,別告訴我你連這種話都聽不了。”
蕭姵咽了咽口水:“既然我已經大了,又是個四處亂跑的,您就把當年的事情給我講一講。”
貝媽媽道:“我之前一直都生活在東郡,直到大夫人生產前才到的國公府。
從前的事情我哪里會清楚,你讓我講什么?”
蕭姵拱進她寬大溫暖的懷里:“媽媽,我問的是辛素和父親的事,這可是在您來國公府之后才發生的,怎可能不清楚嘛。”
貝媽媽一噎,自己方才說話沒注意,竟被小九抓住了把柄。
“好媽媽,辛家已經回京了,而且他們家的大姑娘又進了宮。
今后我與她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您要是什么都不讓我知曉,萬一我又吃虧了您不心疼呀?”
貝媽媽嘆了口氣,用略有些粗糙的大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龐,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
“小九,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辛素雖然出身低微,但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國公夫人,為何府里人會那樣排斥她?
而且國公爺身為她的丈夫,又為何從來都不替她出頭?”
蕭姵道:“我以前問過三嬸的,她說是因為大家都太懷念我母親了。”
“小九是個最聰明的孩子,一定不會相信這樣的話。”
“不信又能如何,家中長輩最疼的就是我,隱瞞事情真相也是怕我受到傷害,我哪里還能這么不懂事。”
“你母親對人太好了,大家接受不了別的女人做府里的大夫人,這是肯定的。
但國公爺那時也只是三十出頭,續娶一位夫人也無可厚非。
咱們府里的人你了解,若那辛素只是出身低微,沒有人會排斥她。
可她做的那些事情太惡心了,太傷人了!”
蕭姵取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睛:“媽媽,您把這些事兒都告訴我吧,我保證不沖動行事。”
貝媽媽道:“方才媽媽并沒有騙你,我到國公府的時間晚,許多事情也只是知道些皮毛。
既然你非要追問,那我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蕭姵忙不迭地點頭。
貝媽媽道:“辛素是在你滿了一歲之后嫁進國公府的,那時她十六歲。
可很少有人知道,早在兩年前,也就是她十四歲的時候就和國公爺勾搭上了。”
蕭姵只覺胃里一陣翻騰。
這次不是因為辛素,而是因為她的父親。
且不說父親是否對得起母親,畢竟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專一深情的男人,否則也不會有三姐的存在。
可辛素十四歲那年,小姑姑和小五哥才一歲,府里所有的人還沒有從失去四叔祖和三叔的沉痛打擊中走出來。
身為大侄子和長兄的父親,竟還有那份心思去府外風流?
是個人都做不出這么齷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