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姵和花輕寒聊了沒多久,天慶帝派人將賞賜麒麟衛的銀子送到了小校場。
五兩一錠的雪花銀,整整齊齊地排列于四個托盤中,在日光照耀下發出淡淡的光芒。
蕭姵拈起一錠看了看,又輕輕放回原處。
花輕寒見她的舉止有些反常,疑惑道:“怎么了?”
有些話他真是不忍心說,小九方才的模樣真像是那種從來沒有見過銀子的人。
蕭姵笑道:“我就是覺得掙錢太不容易了,辛苦一個月就這么五兩銀子,還不夠去酒樓里叫一桌上等席面兒。”
花輕寒挑眉:“你還真打算請大伙兒去喝酒?”
蕭姵道:“那當然,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說我這也算是新官上任,請客是應該的。”
兩人一起長大,彼此的情況都心知肚明。
今日初一,距離定國公府發月錢還有五日,花輕寒料定蕭姵手頭定是沒有銀子了。
而且她的月錢只有二十兩,就是全都拿出來也不夠請那么多人去酒樓。
花輕寒不是個善于掩飾情緒的人,尤其在蕭姵面前,向來言行一致。
見他的手都快伸到荷包上了,蕭姵忙出手制止:“前幾日我與人賽馬贏了一百多兩銀子,足夠了。”
花輕寒不好再堅持,想了想又道:“如今你雖不算是入朝為官,但和以前還是不一樣了。
要不待會兒我陪你去一趟棲鳳宮,求皇后娘娘給你漲一漲月錢?”
蕭姵擺擺手:“我又不是天天請人喝酒吃飯,要那么多錢干嘛?”
若是求人有用,她又何必等到今日?
大姐姐早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想要錢就得先尋到婆家。
再說一個月漲個五兩十兩的,與現在也沒有多大區別。
正說話間,小校場外傳來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兩人抬眼望去,就見桓郁帶著幾十名少年回來了。
所有人都換了新軍服,腰間掛上了新佩刀,按軍服的顏色排成兩隊。
只見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氣宇軒昂,與之前相比像是換了一批人。
黑色麒麟服自不必提,紅色的麒麟服穿在他們身上,效果竟也相當不錯。
一行人走到點將臺前,向蕭姵行禮:“參見蕭隊長!”
蕭姵示意花輕寒歸隊,又對桓郁抱拳還禮:“桓隊長辛苦。”
桓郁也是一身紅色麒麟服。
雖比之前的白衣少了幾分雅致,卻和他那份與生俱來的貴氣渾然一體,越發顯得風流倜儻。
蕭姵見過的俊美少年不可謂不多,愛穿紅衣的也有,但能把紅衣穿出這么好效果的,桓郁絕對是第一人。
她收回視線,提高聲音道:“午時已到,發餉銀!”
小校場中一片歡騰。
發完餉銀,兩位隊長又分別對訓練計劃和休沐日程做了安排,一行人才在蕭姵的邀約下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
一頓飯的工夫,少年們之間僅剩的一點點陌生感徹底消失殆盡,有些性格活泛的甚至開始以兄弟相稱。
散席后,桓家兄弟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因為剛才多喝了幾杯,桓際有些昏昏欲睡。
見自家哥哥擰著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強打精神湊了過去:“哥,喝了那么多的酒,你就不覺得困么?”
桓郁轉過頭,突然一把抓起了他的左手:“原來如此!”
桓際沒有絲毫防備,只覺一陣劇痛襲來。
“疼…疼疼疼…”他用力掙扎。
桓郁趕緊松開手:“阿際,對不起…”
桓際甩甩手,抱怨道:“哥你怎么了…”
是不是被小九給打傻了?
若不是因為打不過哥哥,后面這一句他就直接出口了。
桓郁道:“我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險些誤傷了你。”
“想明白了啥?快說來聽聽。”桓際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連疼痛都顧不上了。
桓郁道:“我之前一直沒想明白小九的最后一招是怎么使的。”
“到底怎么回事兒?”
之前蕭姵和桓郁在點將臺上比試,好些招式下面的人都沒看清楚。
桓際早就想問哥哥究竟是怎么輸的,只是一直沒有尋到機會。
“小九出招太快,我又有些走神…”
“走神?!”桓際差點跪了。
我的哥哎,那可是高手對決,您老居然還敢走神?
桓郁斜眼看著他:“還要不要聽?”
“聽,聽聽聽…你快說啊…”
“小九能破桓家刀法,換成你會不會走神?”
“啥?小九能破桓家刀法?!”桓際感覺自己的酒都被嚇醒了。
桓郁道:“具體的情況我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但她對咱家刀法的路數并不陌生。
最后一招我用的是雙刀中的招數,依舊被她破了。
只是方才她出招太快,我又有些走神,因此沒有注意她最后一招用的是左手刀。”
桓際有些懵。
桓家刀法從不外傳,小九是怎么知道其中秘密的?
尤其是雙刀。
他雖是自幼便開始練習,卻直到現在都沒能運用純熟。
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小姑娘,騎射驚人刀法出眾,如今又有這般精妙的雙刀…
小九是怎么做到的?
他抿抿嘴:“她那一日倒是同我說過,女孩子氣力不足用長槍不順手,一直都想學雙刀。
所以她會用左手刀倒也不奇怪。
可我還是不敢相信…哥,你說她是怎么學會桓家刀法的?”
桓郁道:“我方才說的是她對桓家刀法的路數不陌生,但不代表她就一定會使桓家刀法。
畢竟桓家刀法博大精深,想要完全掌握并非易事。
總之,這事咱們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用著急,等我寫封信問一問祖父。”
“嗯嗯,全都聽哥的,那個…”
“你還想說什么?”
“哥,你一向都不喜歡出風頭,今日為何用那么…那啥的招式?”
“那么…那啥?”
“哎呀…就是你上點將臺的那一招嘛,太帥太張揚,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桓郁噗哧笑道:“帥?張揚?你是想說我裝過頭了吧?”
桓際嘿嘿笑道:“哥的武功那么好,就那個小破臺子,隨便一下就上去了,何必…
我就是覺得你有些反常…”
“你想的沒錯,我就是裝的。”
桓際又聽呆了。
桓郁笑道:“裝,是為了再也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