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偷來的幸福
千華殿。
臺階下，立著落霞仙子青城。
息城坐在書案前，正用手撐著額頭閉目不語，剛剛這個小丫頭一句話便讓他有些頭痛。
外面天光已黯，他們兩個人就在空蕩蕩的大殿里，一上一下相對無言。息城的心突然有些沒著落。
“不是有事要與我說嗎？怎么又不說了？”還是息城開了口。
昨天的事，她一直隱忍著沒有爆發，可息城知道她內心有多受傷。
這個小丫頭自己吃了個妖靈果都要不依不饒地跟他鬧半天，昨日之事，總要找機會釋放出來的。
“帝君，青城要離開北辰宮了，來與帝君辭行。”沉默了半天，青城終于開了口，說出的話卻有些戳心。
她還是那樣平靜。息城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抬了眸，“為何？”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小丫頭。她這副神情實在是有些過于安靜了。
青城看著他沒說話。
息城卻有些不自在，這么多年，第一次，她用這種淡漠又有些疏離的目光望著他。
他應該知道結果的，不是嗎？明知故問后，息城便把目光瞥向別處。
“決定了嗎？”息城嘆了口氣，低聲問向階下之人。
“嗯！”階下之人輕聲應道。
又是一陣沉默。
“因為昨天的事嗎？”息城從座位上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又站住沉聲道：“我不同意。”
息城終還是忍不住提了昨天的事，卻又意外地做出了讓他自己都吃驚的回應。
他不是應該順水推舟同意才對嗎？為什么卻說了不同意？
聽他這樣說，青城也吃了一驚，猛然抬眸，“帝君？”
她從未想過他會不同意。
這些年，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廂情愿地要留在他身邊。現在她終于要走了，他為什么又不同意了？
“如果是因為昨日之事，我很抱歉。”息城音色和緩了些，“剛剛，我傳了香香問話，聽說昨日之事對你傷害很大，我很抱歉。”
“…”他又在給她道歉？這次，青城沒覺奇怪，也沒有受寵若驚。
“如果因為這個動了要走的念頭，我不同意。”息城繼續說。
“為什么？”青城使勁忍著就要掉下的淚輕聲問道：“帝君曾說，這北辰宮青城去留隨意，為什么現在又不同意了？”他應該同意呀。
息城被她問得一怔。
是啊，他為什么又不同意了？
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嗎？
息城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剛剛來的路上，他還想，若她想離開他就放她離去。
可真正面對這個小丫頭的時候，他竟然違背了自己的心。
如今竟然弄得有些騎虎難下。
“你執意要走，我也攔不住你。”息城使勁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酸澀，“但是，不能因昨日之事離開。”
“為什么？”難道昨日之事還不足以成為她離開的理由嗎？
而他又在乎什么？青城一臉訝異地望著眼前的大神仙。
他現在的心思真的讓她很難懂。
過了很久，息城才溫言向她說道，“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也不想你因昨日之事感到不愉快。你這個樣子離去，我終是不放心。”
他擔心她？
有那么一瞬，青城也恍惚了。
可轉念一想，他怎么會擔心祝青城？不過是她這一臉喜怒哀樂牽動了他的心。
他眼里的人是花盈啊。
這樣想，青城也便釋然地笑了，“青城和莫大哥一起走。有莫大哥在，帝君可放心了？”
她不要他的關心和愛護，那蝕骨柔情終究不是給祝青城的。
這么多年，終究是她太天真了。
“你不愿意留在北辰宮，卻要莫愁陪你走？”息城抿了抿唇，平靜的眸子染上一抹異樣的色彩。
莫愁對她終還是不一樣的。
“他答應了嗎？”
“答應了。”青城低頭。
“我再問你個問題，你愛他嗎？你知道他對你有什么心思嗎？”莫愁是什么心思，息城最清楚。
“…”青城也清楚。
“你不愛他為什么要讓他帶你走？你可知你不喜歡的人還有別人喜歡？”息城說完自己也覺不可思議。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說這些話，但說出來的話也沒法收回去了。
“帝君這話是什么意思？”青城驚訝抬眸，“誰喜歡莫大哥？”
“誰喜歡又有什么要緊？現在你還想讓他帶你走嗎？”息城盯著她。
“帝君與我說這些做什么？”青城忽而就笑了，笑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帝君在提醒青城他是花盈的莫大哥，我不該帶走的，是嗎？”
她真的是差點忘了。
莫大哥愛的是花盈，自己又有什么資格讓他為自己放棄幸福？
她不愛他，確實不該讓他跟著自己虛耗時光。
“…是青城欠考慮了！”
像是來自地底的一聲嘆息，艱難而又晦澀，沒有了任何生機。
剛剛在云臺之上，莫大哥騙她，她也自欺欺人地信了。
現在，她聊以的最后一塊遮羞布也被人給扯了，青城像一條離水的魚，孤獨地暴露在陽光下。
“的確不該麻煩莫大哥的。”
“還是我自己走吧！”
艱難地轉身，艱難地邁步，艱難地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過去，她一個人來到北辰宮，現在也一個人離去，真的沒什么好傷心的。
她以后還會有朋友的，她的朋友都只會因她是青城而喜歡她，不會摻雜別人的影子。
她決絕離去的身影，映在息城眼里，如一團燃燒的火焰，灼得他眼睛生疼。
即便是獨自一人她也要離他而去？他讓她這么難受嗎？
為什么他們都要離他而去？
為什么？
息城瞬間爆發，風一般追上來捉了她的腕子，“你一個人要去哪里？”
青城被他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她緩緩低頭看著那只捉住自己的手，那是一雙白皙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
視她過去做夢都想牽住的手。
可現在不想了。
她掙扎著試圖擺脫他的鉗制，可手腕被息城死死抓住，半分動彈不得。
曾經，他也這樣追上來抓著她將她懟在柱子上，當著她的面兒燒了她的相思果，親口對她說“再有這樣的心思有如此果”。
他親手焚掉了她對他的那一點心思。這么多年，她未敢忘懷。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收斂自己的心緒以免打擾到他。可他呢？
為什么還要讓她誤會？
攔著不讓她走，這又算什么？
“帝君！”
青城輕聲一呼。
眼底氤氳的水汽突然變成淚珠串串滾落，積攢多年的委屈瞬間爆發。
“我是青城，不是花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