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蘅見來人似人非人,似蟻非蟻,雖神情詭異十分可一雙眼睛卻昏黃中帶著點點光芒。沒想到他竟是此處管事的,既然剛才沒有殺了我們,自然沒有這會子再多費功夫的道理。壯著膽子道:“老伯可是此處守關人?”蟻人艱難的抬起偌大的頭顱,定定的看了半晌兩行熱淚不覺脫框而出。嚇得白蘅再不敢開口,不知哪里觸動這個奇怪的老人家。
原來這噬魂螻蟻關盡是前世身份低賤的三教九流之輩,生前被人當做豬狗般對待,死后淪為螻蟻得一隅安魂。他們自生至死早認定了自己輕如浮塵,何嘗體會過為人敬重的滋味。看這女娃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卻為人良善不以丑陋大小待人,今日一句“老伯”脫口而出倒是動了蟻人內心最為脆弱之處。
“老奴守此關百年有余從未獲人一句敬語半字人言,今日姑娘待我如人,我自當回報。”蟻人躬身點了點碩大的腦袋,這才轉身慢慢退出門。
白蘅對著那蒼老的背影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佛家云:“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照燈”。世人只道萬物平等,可誰又真正能做到。所謂放下,不過是因為放不下才會不斷自我警醒罷了,最后徒然落得內心糾結掙扎。
“咳咳咳,”白蘅但覺五臟六腑都被咳的移了位,口中一股腥膻,鮮血順著嘴角流出。再睜眼看時男人堅實的胸膛赫然面前,瞬間羞紅了雙頰。但是這個男人是真的好看啊,皮膚比自己的還白像是個瓷人兒,鼻子嘴巴眉毛睫毛每一處都挑不出半點瑕疵來。唉,枉自己是個女人竟然要花癡一個男人的相貌。
猛然間兩道目光射來,白蘅猝不及防便要起身,腳下裙擺剛好被踩住身子隨即后仰重重的摔倒在地。
“哎呦,疼!”本就虛弱的身子癱瘓般半天動彈不得。卻見那人已經起身整理好衣衫,仿若未看到自己一般率先出了冰牢。
明明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他卻裝作好像什么都沒發生,渣男無疑。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生氣,白蘅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發誓辦完事后她就再不會搭理這個冷血薄情的男人。
惡犬當道,一排十幾只惡犬瞪視著二人。它們招搖的齜牙咧嘴發出陣陣莫名的叫聲,好似在嘲笑這二人不自量力竟然膽敢來闖鬼蜮桃園的惡犬關。
白蘅輕蔑一笑,“不知道我清風里小霸王自小練就一身的打狗棍法,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她這話倒是實情,從小跟著幾個兄長弟弟打狗攆雞的事情做的太多了。手中琳瑯便是娘親根據實際用途為她量身打造,打狗棍法——白蘅是認真的。
謝景颯眉頭緊鎖轉身看向白蘅,仿佛面前所站女子不是與他相處已有數月,而是初次相見一樣。
“不可輕敵,一旦被這些惡犬咬到便會變為喪尸,鬼神難救。”冷冷囑托道,已經是最后一關,他可不想功虧一簣。
“明白!”白蘅手持琳瑯先打狗頭,頓時激怒一眾的狗兵狗將。群狗瘋了般沖了過來,白蘅身形矯捷東突西擊每發必中,功力好似比來時大有長進。
謝景颯不敢放她一人任性隨即加入鏖戰,兩人珠聯璧合把守門的狗群打的七零八落,慘叫連連。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原本囂張至極的守門狗已是殘的殘死的死,一片血流成河。
“面對惡犬就要比它更狠,唯有打的它服打的它再也爬不起來,你才能順利的邁過。”白蘅經驗總結道。
謝景颯斜睨一眼,但見其黃裙飄展容顏換發,手中把玩著琳瑯嘴角翹起一副吊兒郎當模樣。
“你看那是什么?”
白蘅順著謝景颯所指看去,更多的惡犬好似千軍萬馬般奔過來,那氣勢只怕自己有三頭六臂也應付不來。
“打不過就跑啊!”白蘅伸手拉起謝景颯拔腿就跑,一個白衣飛揚,一個黃裙輕舞,只是形容有些狼狽。卻不知怎的,謝景颯竟是有些微微露出笑意,反手抓住白蘅施展靈力踏云而起。白蘅倒是也聽人說過踏云而飛的樣前輩,可惜自己一直不務正業沒能修煉至此境界,第一次體驗好不新鮮。
“抱緊了!”謝景颯冷冷道,一副摔下去跌死我可不負責的語氣。
白蘅嚇得趕緊摟住對方腰身,不服的揚起下巴,心道,“若不是我太貪玩,娘親說憑我的悟性早學會了。”轉念又覺出技不如人的悲哀,被狗追著跑,還要被個渣男吆三喝四的。清風里小霸王真是越混越差,回去能把兄弟幾個笑死。
腳尖著地,再回頭看時惡犬群早沒了影子,總算是躲過一劫。二人撥開迷霧試探前行,哪知霧水越來越重眼見得已是對面難識,只能駐足。白蘅最怕看不清摸不到,只能抓住衣襟步步緊跟在謝景颯身后。
“好像有犬吠。”白蘅揮手試圖撥開迷霧,可惜完全是徒勞,說話聲也跟著顫抖起來。
謝景颯無奈只能再把她小手握于掌心,二人亦步亦趨前行,卻發現黑霧漫天而降已是寸步難行。
“那是什么?”低沉的呻吟聲隱隱傳來,白蘅拉謝景颯蹲下身來,果然有一只毛發全白的大犬正虎視眈眈的蹲在離他們一尺遠的地方。一雙眼睛警醒的瞪著二人,身子卻微微發抖。它不是要發起攻擊而是害怕,它怕什么?白蘅正自納悶,忍不住探出手去。
“住手!”謝景颯立刻喝止。
哪里來得及,白蘅已經一把捉住白犬身邊的一樣東西,一只剛剛出生的小白狗。
“它與它們不一樣,你沒發現那些黑色的犬類都攻擊性十足,眼神透著陰邪。而它只不過是想保全自己的幼崽罷了,并非想對我們怎樣。”白蘅輕輕撫摸著小狗光滑的皮毛,又把它推回媽媽身邊。
方這時,那只白色大犬一躍而起從二人頭頂竄將出去,白蘅嚇得趕緊鉆進身邊人的懷中。謝景颯伸手護住白蘅,待得偏過頭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后已經站滿了那些惡犬。
白犬仿佛殺進千軍萬馬中的常勝將軍,數百只的黑犬中只見那一點皎潔瘋狂的撕咬跳躍,任憑黑犬的圍攻與強力反擊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
它要與它們同歸于盡,它在保護自己的孩子。白蘅突然回過神來,難怪剛才它看到自己搶它的孩子卻沒有發起攻擊,它是在做臨終的托付。
“走!”白蘅懷抱白色小犬飛速消失在彌漫的濃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