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遙走出小木屋,看著一個恍惚的虛影飄入果林,迅速追了上去。
到了林間,在梨花樹最繁郁的樹蔭下,一個熟悉的虛影,站在下面。
“沈夫人,我就知道你會跟過來。”
謝云遙站在稀疏的樹葉下,陽光透過枝頭照在她身上,斑斑點點。
“小魚姑娘,這不是正合你意嗎?”
蕭愉轉過身,臉上呆著笑容看著謝云遙。
“沈夫人從剛見面就覺得我不對勁了嗎?”
謝云遙不可否認地勾起唇角,但是她還是說:“蕭姑娘,盡管我是覺得你不對勁,但是我并沒有想到竟然是你投的毒。”
“沈夫人,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吧。”
謝云遙沒有拒絕。
在蕭愉的口中,她得知了一個故事。
小魚,本來的名字就叫小魚。
從小便是孤兒,在長臨的街頭流浪,后來被人收養,練武制毒,活在暗處。
兩年前接到任務潛伏在青州。
隨即青州上任一位新的巡撫,蕭愉變成小魚,被買進了府上做婢女。
一晃便是兩年。
兩年里,小魚沒有任務,她沒有什么事的時候,便會偷偷跟在李君身后,看著他成天為一些官府公文忙的焦頭爛額。
李大人是一個特別有愛心的人,他一個人在青州,官奉不多,多半都是用在府里的花銷。
他每天出門的時候,身上都會帶著銀兩,有的時候,回來身上的銀子都沒了。
蕭愉一開始以為他是拿著銀子去花天酒地去了,后來她才發現,李大人在街邊看到乞討的人,總會用干凈的荷包把銀兩包裹起來偷偷送給這些人。
一方面是害怕銀兩被人搶了去,另一方面是害怕碎銀沒處放。
她一直覺得李君就是一個假仁假義作秀的人,每天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明明有時候不開心也帶著笑。
新官上任為了給百姓營造一個好形象,妄想花一點銀子,給自己博得一個好的名聲。
但是時間一長,蕭愉發現原來這樣也并不能讓他討到什么好處,但是他依然在堅持。
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在一個雨天里,李大人把油紙傘和荷包里的錢都給了路邊一個半躺著的老人。
李君走后,她停在對面的鋪子的廊檐前,看著那個老人一躍而起,笑嘻嘻地拿起身邊的傘,跑到了蕭愉這邊。
飄搖的雨,落在他身上。
廊檐邊躲雨的人,見到這乞丐模樣的人躥了進來,連忙躲遠。
蕭愉跟著他坐到了酒館里,點了一點小菜,中途不曾動一下筷子。
看著那位大約五十歲的老人,樂樂呵呵地招呼著酒家,來一瓶好酒上一點好菜。
而廊檐外的油紙傘被他順手丟在外面,瓢潑的大雨沖刷,又被風帶走翻滾著飄遠。
酒家拿來一瓶好酒,坐在他對面,帶著調笑和諷刺說:“老鄭啊,你上次的酒錢改還了吧。”
老頭隨手擦了擦身上的雨水,豪放地說:“抵了抵了,今日就還你,我這錢還不夠還你嗎?”
酒家說看著他手中握著的淺藍色的荷包,臉上帶著笑意說:“夠啊,你這老頭真是賺了不少,竟然遇到了李大人。”
老鄭不解地問:“什么李大人?”
一旁吃酒的人,大聲說:“老鄭,李大人你都不知道,新上任的官,年紀輕輕,見不得人間疾苦,看見誰都要施舍救濟兩下,哈哈哈哈哈…”
略帶諷刺意味的笑容,響徹整個酒舍,也在蕭愉的心頭激蕩。
李君,你可真是一個傻子。
蕭愉看見老鄭吃飽喝足之后把小巧的布袋扔在了地上,一腳從上面踩踏而過。
袋子里的銀兩盡數歸于酒家。
酒家笑呵呵的打招呼:“老鄭,下次想喝酒了,記得在那邊躺著,等李大人送錢來。”
而蕭愉走到丟丟掉的荷包前,撿起來看著上面的腳印只覺得刺眼極了。
最令蕭愉難以接受的是,她從懷里掏出的,珍藏了很多年的荷包,在右下方的小小淡綠色刺繡“君”與眼前被人踩上泥濘的布袋一模一樣。
蕭愉突然笑了。
這人好像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一成不變的傻子。
謝云遙看著她略帶諷刺又無奈的笑。
“所以你真的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李大人。”
蕭愉點了點頭。
“在我還是孤兒的時候,流落在長臨的街頭,有一個看起來就知道笑的小傻子,把他的布袋送給了我,里面裝著幾兩碎銀。”
她每日偷偷放在心口,怕被人搶了去。
再老鄭那里看到近距離看到荷包時,她發現自己的荷包除了要小一點,顏色也因為時間太長而失去了漸漸褪色,但是右下方小小的“君”,比起來就是一個大小的不同。
昔日的小少年長大了,他的荷包也是如此。
謝云遙想到了蕭愉枕下的淺藍色荷包,原來的碎銀已經換成了安神的熏草。
“后來,就再也沒有人好欺騙李大人了。因為他們發現老鄭突然死了,那些裝乞丐,騙取李大人錢財的人,都會死于非命。
李大人的荷包每天又是帶出去又帶回來。”
謝云遙沒有疑惑地說:“那些人都被你殺了?”
蕭愉笑了笑沒有說話。
“或許如果不是你們要來這里,青州不會這么快就會混亂。我可能以為我會在青州一直悄悄的等待。
本來我也不清楚,為什么突然會有人過來聯系我,時機到了。”
“你到底是誰的人?無味?大祭司?還是背后我們都不知道的人。”
蕭愉搖了搖頭:“我不可能告訴你的。不管是為了李大人,還是青州,我都要守住這個秘密。”
“蕭愉,青州的毒,真的是你?”
“是我,我是最適合的,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如果下毒的不是我,今天那些人就不是瘋,而是真的死了。”
謝云遙低垂著眼瞼,隨即抬眸看著蕭愉說:“所以,你根本不是你一開始你任務中的毒藥,你把毒藥換了?”
“藥效發作起來,兩者看起來差不多,但是最后的結果卻有著天壤之別,至少這樣還有救。既能夠拖延時間不讓上面的人發現,也可以在這段時間做一次我自己。”
“為何要自殺?配合我們一起制出解藥,解決青州動亂,或許李大人和你…”
“不可能的,青州一旦平息,我就會暴露,到底時候,死的就不是我一個人了,我不能連累李君。沈夫人,你可能不懂。”
謝云遙不解,不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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