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現場,秦絕挨個問清了十三位武行群演的姓名,只聽一遍就牢牢對上了人,接著又將原先那把表面唬得住人的道具槍遞給了叫宋有平的替身,拍拍肩膀示意他也一起上。
原著里的心影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情緒尚不極端,沒有個人意識,宛若幽魂的模糊影子,另一種就是驚宸和茸茸這樣形體固定也有意識的現實投影。不知道是編劇太想當然還是導演亂改,今天這場戲把未成形的心影直接等同于網游玩家,邏輯上根本說不通。
“我們盡量快點喂一遍招,早拍完早接下一場戲。”
秦絕對群演們說道,然后看向武術指導和孫廣山。
武術指導去望孫廣山,孫廣山又與攝影指導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咳嗽了聲:“嗯,行。”
“亮子、阿旗、小剛、王哥,你們不用動,做主要承傷位,大吳、小吳、小常、阿木,呃你們自己對半分配一下誰是治療誰是輔助,剩下的就做輸出,四個近戰兩個遠程。”
秦絕立刻說道。
“當成團本來刷?”替身宋有平也是打過游戲的。
“對。”秦絕頷首,“我是boss。”
她態度坦然,自帶一股自信的囂張,但因為剛才當眾展示過武打戲的實力,明顯流露出不滿的人很少,大家臉上都是一副“被你裝到了”的神情。
道具組長和那位單方面覺得與秦絕一見如故的軍事迷道具師又拿來幾把武器,除了很像回事的法杖外還有弓弩,群演握在手中總算體現出了網游職業多元化的調調。
孫廣山原本安排的群演有十三人,十男三女,其中一半都是先沖過去給驚宸送人頭,另一半才稍微打得像點樣子,勉強可以說“有點層次感”,但總體充滿了以人數營造逼格的味道。現在秦絕看人看得準,身材壯實的持重武器,精瘦些的做遠程或走靈敏的路子,配合的感覺頓時出來了。
因為這里突出的只有驚宸一個角色,所以只要他的走位不動,相應的機位、打光都可以遵循原有。換而言之,群演們有充分的改動空間。
秦絕叫扈長鋏和張明送了一批物資過來,把面包酸奶水果膏藥貼等等分給在場工作人員,鞠了鞠躬道聲歉,表示大家先歇著,麻煩各位等我們排練一會兒。
劇組里工作繁忙,做幕后工作的這幫人每天從早到晚要忙活十多個小時,對耽誤時間的演員即便嘴上不說心里也有微詞,不過眼下秦絕態度真切,又給了好處,自然有人樂得點頭,紛紛覺得自己還能趁這功夫多補補覺,也不是壞事。
秦絕直接帶著宋有平等十四位群演在演區內開始相互喂招。
早在剛才嘗試的時候,她心里已有底稿,而且這段戲并不長,均攤下來每個人負責的部分很少,加上又是在原有基礎上改動,戲份輕松些的演員過了兩遍已經能完全記住流程。
唐刀刀尖在距離某位群演眉心約四厘米處急停,秦絕反手收刀:
“豆子,干嘛呢?”
這里竇豆需要舉起長劍與她較勁,然后再接變招。
被點名的竇豆臉色慘白,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打了個激靈才結結巴巴道:
“不好意思秦哥,沒跟上。”
“沒事,你先喘兩口氣。”秦絕點頭,“下次別愣神。”
“嗯,嗯。”竇豆費力地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
他轉頭去看其他人,發現大家的神情都跟自己差不多。
不切身感受,完全沒辦法體會到這是怎樣一種可怕。
雖說他們學武術的平時也會對打、參加比賽,甚至偷偷在街頭干過架,但對“多人配合進行圍攻”這種事幾乎全無經驗。
不管是戰術層面還是實操層面,大家都一片空白。
可秦絕卻能提出卓越的戰術規劃并輕松執行,不僅僅是多人圍攻,而是“多人圍攻結果還被反殺”…兄弟,這很恐怖!
竇豆看了眼宋有平:這個秦絕,他到底是干嘛的?
宋有平回看他:我哪知道啊!
一群人狐疑且敬畏地繼續排練。
練著練著,他們不免覺得尷尬,連呆在旁邊的武術指導都感覺到了尷尬。
因為秦絕從頭到尾都沒出過錯,反而是這批群演或生疏,或心態不過關,總是拖慢進度。
宋有平憋了半晌,只能感嘆:“要不說人家才是正兒八經的演員呢…”
他說是這么說,其實心里十分微妙。畢竟大家都是做過幾年替身和群演的人了,對明星流量言情劇里的演員質量是什么情況心里都有數,明明“主要演員比群演優秀”是應該的,但見某些藝人見得多了,他們通常都會默認“那有啥辦法,人家有資本有臉蛋,咱能比得上嗎”。
沒成想今天遇到了秦絕,冷不丁有種思想被“撥亂反正”的錯覺,還挺不適應。
又過了一兩個小時,眾人終于磨合完畢,孫廣山招呼劇組開工,秦絕過來再次給睡眼惺忪的工作人員道歉,站在她身后的群演們一陣臊得慌,他們才最清楚究竟是誰拖了后腿。
片場架起臨時的化妝臺,跟組化妝師給秦絕補妝。這時候唐糯和她的經紀人也終于趕到,后者不明狀況,還疑惑怎么一個上午都過去了還沒拍完,難道秦絕這么拉胯?
豈料他陰陽怪氣的閑話剛出口,周圍人就投來了看傻x的目光…
經紀人察覺到氣氛有異,然而附近的眼神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莫名其妙挨了一頓鄙視,既不知緣由又無從發泄,只能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唐糯完全沒注意這些,“噠噠噠”跑過去。這位可是加盟《心影鏈接》劇組的國際影后,孫廣山自然不敢怠慢,趕忙叫人搬椅子,任由她坐在監視器旁邊。
“清場!清場!那個黑衣服的,不要站那邊!”
燈光部門報告燈已調理好,攝影部門的掌鏡也打了最后一個哈欠集中精神,孫廣山拿起喇叭喊,足足喊了三四次才把場子徹底清了。
戴好了黑山羊面具的秦絕微微皺眉。
這導演,竟然壓不住場?
控場出現問題要么是片場人太多,太嘈雜,通知聲聽不見或意識不到被喊的人就是自己;要么就是聽見了,但做得慢,說明導演威信不行,有人沒把他當回事兒。
回憶起孫廣山那副“我只是給制片方和總導演打工”的表現,秦絕嘆了口氣。
她想到曲楠,如果曲楠最后沒有帶著《誰是偵兇》離開,或許在業內混著混著最終也會成為類似的模樣。
誰當初不是因為心里有夢想才入了這一行的?可惜多年蹉跎過后,心里只剩下混口飯吃,昔日的熱忱與理想不知不覺消失在久遠的記憶中,到最后,已經不記得當初為何要做這份工作,面對旁人的疑問,在腦海里摸索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地笑著說一句:
“啊,因為我就會這個吧。”
閉了閉眼,沒再分心,秦絕邁著大步走進演區。
不多時,攝影開機,場記打板后迅速退到一旁,第一鏡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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