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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一寸陰陽一寸鎖

  現場觀眾的反應和李執一樣,都先愣了幾秒,然后抑制不住地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句話,秦飛燕之前就說過!

  有記性好的人立刻在腦海中搜索剛才的記憶片段,發現他竟是在李執假意煽情時就說了,那么各種意味自不必多言!

我的天,男主怕不是能一眼看破人心吧突然更難過了,秦飛燕早知道李執背叛了他們的友情,剛才還陪著他演下去或許他是想看看李執到底會不會動手,嘖這片子的臺詞沒那么白,表揚潛臺詞:我本來被兒女私情傷了心,想找你這個好朋友來寬慰一下調節心情,沒想到連你也變了,真是世事無常  史上最慘男主角了。。。

  倒也不必,前面撩妹撩那么嗨都忘了?

  那也不影響現在很慘(。

看李執準備的這些東西,恐怕早有預謀了因為秦飛燕能辨別出毒素所以用了沒那么危險的麻沸散嗎,靠量取勝  不是,我怎么看不懂了,男主真是修仙的?

  飛燕最后的消失簡直跟法術一樣…真是玄幻題材啊woc

有點超過了吧武俠世界來了個修仙的,力量體系崩了呀,太降維打擊了沒意思  “——不對。”

  評委席上的朱子疏微微瞇起眼睛。

  坐在他旁邊的岳揚“哦?”了一聲,問道:“你怎么看?”

  “秦飛燕的話,可不見得都是真的。”

  朱子疏漸漸看出了端倪,“在劇作中,沒有任何條文規定‘角色所說的一定是客觀事實’。”

  “這是當然。”岳揚抱臂后倚,“三流導演才會稀里嘩啦地一股腦向觀眾倒設定,生怕他們帶了腦子看影片。”

  “三流?這也配評得上‘流’?”曾欣慧琴聽見了他們的悄悄話,傲然仰頭。

  岳揚朝著朱子疏聳聳肩,意思是:你瞧。

  朱子疏失笑。

  不怪曾欣慧琴這樣的國際名導鄙視這類作品,在他們眼里,一部好的文娛作品是值得也應該被細細品味的,每個字詞、每個鏡頭、每一處打光以及人物的每個眼神等等都充滿了寓意和內容,越是品讀越能發掘妙處。

  而近年在龍國文化市場占據主流的影視劇卻過于直白,劇情幾乎是一條路順到底的,有些甚至不顧邏輯,強行降智,硬塑曖昧,取悅觀眾的并非真材實料的劇情和演技,而是服化道、肢體接觸和演員的那張臉。

  這甚至導致了有些觀眾在看稍微有些伏筆和反轉的影視作品時就會驚訝發問:

  “啊?這人剛才不是這么說的啊,導演/編劇搞錯了吧,怎么回事,看不懂,垃圾。”

  當無腦短平快成為一種時下的追求,文娛消費者也會漸漸變得浮躁,無法靜心思考,相應地降低其閱讀理解和鑒賞水平。

  所以時常有人在生活中的某個時刻感嘆:唉,好像只有上學的時候還能看得進去書,現在不行咯。

  不過,《非雁》倒是一部平衡性還不錯的作品。

  這也是朱子疏放棄叫停的原因。

  雅俗共賞說來容易,要做到卻很難。《非雁》從設定和情節上的確是當下流行的“爽文”設計,但一來融入了濃重的江湖味兒,有昔日經典武俠的些許風采,二來人物糾葛各有千秋,這意味著光看表面感情戲、動作戲的觀眾能得到純粹的觀賞樂趣,而部分用了心的觀眾亦能品味出作品在細枝末節處吐露的諷刺與悲哀。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的影片反而更加適合投放到現在的文娛市場。

  閱讀門檻因人而異,不同層次的觀眾各有其樂,這就很了不起了。

  朱子疏低頭寫點評關鍵詞的這功夫,《非雁》的播放也進入了收尾階段。

  或許是大戰將臨,或許是受時長所限,劇情的節奏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嘈嘈切切的龍國樂器聲作為背景音樂響起,屏幕里時而是李喆肅然負手調動軍隊,時而是李執高坐龍椅眉目兇戾,期間更有薛鈺鏟土澆水的養花恬景與沉丹青騎馬奔馳的背影,交雜在一起,緩緩揭開朝權變革下各路人的人生。

  “稟告閣主!屬下昨夜探得消息,蠻族大批人馬將襲寧澤關!此軍情由蠻將酒后不慎失言而得,多方查證,可保屬實!”

  一身艷麗華袍的沉丹青微抬下頷,冷聲道,“傳信寧澤關守關將領。”

  “是!”

  信鴿展翅高飛,又是一處天然轉場。

  寧城,清鎮。

  “我的好小姐呦…”婆子小心翼翼地捏著帕子給薛鈺擦淚,“怎的最近這些日子又哭成了淚人?”

  薛鈺輕輕敲打自己胸口,哽咽卻仍未停。

  不過是那日與書生講了一番話罷了,沒曾想又勾起她心底回憶,對漫天煙火下的那張臉朝思暮念,當真是可憐少女懷春意,即見桃枝害相思。

  “莫敲,莫敲。”

  婆子趕忙攥住薛鈺的手,“看得婆子我這般心疼。哎,不若這樣,這陽春三月恰是踏青時節,咱避開游人,不趕早,待月末去附近賞賞景兒,散散心,可好啊?”

  薛鈺垂眉抿嘴,點頭的模樣亦是楚楚可憐。

  婆子又哄了一通,將她送回書房,等離得遠了才捂著心口直嘆氣。

  “老爺叫瞞著,還不知能瞞到幾時…唉,唉呀!”

  她說著,盡力斂了愁容,兀自去了。

我開始害怕了  薛鈺隱居的地方就叫寧城,剛才那寧澤關該不會就是…

  不吧!!!

別慌。一般來說軍事重地都有士兵把守,而且地勢嚴峻,薛鈺的婆子再不會挑也肯定挑地面平坦的地方,不會一頭撞上蠻兵的  我有點期待秦飛燕再英雄救美一次,但是我現在很擔心他。。。

是啊,秦飛燕怎么還不出現,我好怕  我的媽耶,李執這手可真狠啊,這么大的攻城軍械?

啊抱歉打錯,是守城  用來攻城都行了,好家伙這是投石車嗎?這個架空古代木工的軍事水平是否強得過頭…

這下肯定有好戲看,相當于李喆和李執正面對剛了切,有種直接上戰場一對一啊,打仗的不還是手底下的兵快讓我看秦飛燕怎么樣了啊啊啊啊  不是,我為什么覺得沉丹青身上也全都是flag…

挺虐的,秦飛燕難得拜托她一件事,她是想盡力做到最好吧(瞎猜閣主親自東奔西跑啊,唉難受,秦飛燕和沉丹青還有再相見的機會嗎  偷偷插一句,我能不能期待下蘇蘇在戰后救死扶傷(小聲bb

  不知道會不會演到那lal2a¥…

  我草!

嚇得我差點把鍵盤推出去  我靠不要啊?!

  屏幕上齊刷刷飛過線上觀眾的問號和哀嚎,但畫面中的鏡頭搖移并未因局外人的情緒轉變而就此平息。

  不知不覺中,已經沒有大眾評委按下停止鍵,鮮紅的數據條停在了43的位置。

  秦飛燕的身影終于再次出現。

  他癱坐的地方分明在營帳之中,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李喆撩開厚厚營簾,邁步而入。

  秦飛燕抬了抬眼,沒有說話,一起身帶翻了好些酒壺,它們滾落在地,卻沒灑出一滴酒水,顯然都已空了。

  “呵呵,皇子殿下,又來探望我這個流民了?”

  他站沒站相地笑道,一對桃花眼因著醉意更為朦朧,醺得人移不開視線。

  李喆看上去對秦飛燕這副樣子已不陌生,只是悠然從他身邊路過,慣例一問:“你真不愿上戰場?”

  “我二十年前殺的人已經夠多了。”

  秦飛燕隨手扯開椅子,在李喆對面坐下,笑聲發冷,“這個理由是不是更對你的胃口?”

  李喆眼眸赫然一沉。

  “你真是——”他咬牙切齒道,“明明是他負你!你怎么還守著承諾,非要站在中間?”

  秦飛燕吐出幾絲醉息,唇角上揚,面上卻沒有笑意。

  “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秦某人為何朋友那么多了。”他道。

  李喆只差一點又要動怒,一張英俊面龐爬滿嫉恨。

  “我——”他忿忿道,“我就不算你朋友么?”

  秦飛燕愣了一下,又是那副長輩看晚輩的寵溺模樣,眼神蘊著點點柔情,甚至有些憐愛。

  “你要是女人,我倒可以考慮交個朋友。”

  他仍在醉態,說話不那么有氣力,顯得腔調和嘴邊淺笑更不正經。

  李喆被堵得無話可說,半晌才道:“憑什么?”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就憑我像他?憑我在你眼里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秦飛燕淺嘆一聲。

  “晦之。”他用一種惹人疼惜的、帶著一點求饒的神情呢喃道,“你也偏要把我剜得遍體鱗傷才痛快?”

  李喆幾乎脫口而出“別用‘也’字”,但被那樣一雙眼睛看著,他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什么,埋頭翻起案上軍報。

  李喆抬頭,秦飛燕已經趴在桌案邊緣睡著了,視野內只見一潑青絲,似夜幕泄地,幽幽曳動。

  李喆罕見地露出些許無措,又張口又抬手,最后只能訥訥地將筆墨紙硯與軍報信件一起向自己的方向移了移,心神不定地繼續處理正事去了。

  月上柳梢,日影橫斜,戰火自邊關蔓延,已過數日。

  李執與李喆皆想借蠻族入侵一事達成目的,若是前者勝了,便可以“皇子通敵”之名下旨處死,若后者計劃妥當,歷史便成了“先帝昏庸,皇子不得已弒親正道,而后平定蠻夷一統天下,成就偉業”。

  不知是不是有意諷刺,這二人在謀劃時都下意識避開了民間禍亂,哪怕邊境打得如火如荼,大夏內陸依舊消息閉塞,除了那些已被卷入爭端的勢力往外,只有部分消息靈通的江湖人才知曉一二。

  有觀眾認為此處設置十分合理,畢竟李喆為的只是奪權篡位,傷及黎民百姓也不利于他戰后恢復生產,也有觀眾從男主角的角度思考,覺得這兩人都在有意躲著秦飛燕的忌諱,生怕他的加入使戰局傾斜。

  “可李執前面就來了一手背叛,他不怕秦飛燕直接站隊嗎?”臺下有人問。

  “當然不怕了。他就是因為了解秦飛燕,知道他不是這種人,才這么有恃無恐…”

  旁邊的人恨恨道。

  沒有了秦飛燕這種強橫的武力外掛,這父子倆像在斗武場默契切磋似的,你來我往互有勝負,李喆更是把蠻兵作為一支突襲兵力,前期戰事乍起時并無族群之斗,也就避免了江湖上某些古道熱腸的義士前來幫著官兵打仗。

  曲楠在此處發揮了A類資源的強大優勢,短短幾十秒的戰爭場面穿插其中,恰到好處地烘托邊境戰事激烈。

  時間一晃到了月末,又是一日,李喆坐在主帳中翻閱軍報。

  他數天前已暗中命令蠻王忽炎帶兵奇襲寧澤關,正欲了解戰情如何,卻不想本該昨夜抵達的傳信兵遲遲未到,不免有些心焦。

  正著惱,帳簾便被人大咧咧地掀起,整個駐扎營地中敢這么做的只有秦飛燕一人。

  李喆看著他的臉,心情立刻平復下來。

  這些日子他漸漸有了一種極為古怪的勝利感——哪怕秦飛燕并未親身參與這場皇室內斗,可他的人在他這里不是么?

  僅僅是這點上,李執就已經輸了。

  李喆甚至心平氣和地笑了笑:“又同哪一家姑娘逗趣去了,笑得這般開心?”

  秦飛燕懶洋洋地走到他面前坐下,順手從懷里掏出一包桃花酥放到桌前。

  李喆竟也不再惱火這人哄小孩子的行為,帶著些爭寵得勝的笑意拆開紙包,拿起一塊愜意送入口中。

  他愈發明白為何自己的父親對秦飛燕如此記掛,這人對朋友真是無法形容的好,李喆自爭端拉開帷幕時便謹小慎微,擔心李執暗中下毒刺殺,每日飯食不曾吃得幾口,唯有秦飛燕拿來什么東西時才能如現在這般大快朵頤。

  因為,李喆知道這人絕不會害他。

  他一面吃著桃花酥,一面心中又是復雜。

  之前秦飛燕突兀出現在他眼前,一副頹敗滄桑模樣,李喆問起時卻又嗤笑不語,只說了句“情分已盡,友有終時”。

  是以,李喆便猜測是他那個偏執成狂的老子做錯了事,生生推走了一大助力。

  他起初心中狂喜,卻不想秦飛燕與李執絕交后依舊不毀承諾,對兩人間的事情矢口不提,亦不肯因此變故而站在他這邊。

  李喆明知道他定是為李執做過什么,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得知,于是每每為自己可以放心信任秦飛燕而有所動容時,同樣也在心里恨得咬牙。

  就像那些舍不得秦飛燕的女人,每一個都想獨占他。

  說到底,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從里到外都散發著吸引旁人的氣息,卻偏偏強得不得了,奪不來,亦困不住,只有服軟示弱才可被他稍稍縱容。

  李喆眼里閃過一絲遺憾,指尖抹掉最后一塊桃花酥的殘渣,唇角又勾起來。

  呵,小孩子又如何…

  他笑著靠后,當著秦飛燕的面拆開軍報,營帳內一時無言,秦飛燕閉目養神,李喆收心做事,若非外界烽煙繚亂,氣氛還真如友人閑茶一般恬然寧和。

  看著看著,李喆覺察到古怪之處,擰起眉頭。

  他正要喚下屬進帳聽令,不遠處便響起一串馬蹄聲,緊接著便有傳信兵急急下馬,快步走向主帳。

  “無需通報,進來!”

  有秦飛燕在此,李喆毫不擔心被人行刺,直接命令道。

  帳外士兵立刻撩開厚簾,傳信兵徑直而入,半跪在地呈上密報。

  李喆翻開,目光極迅速地在紙上游移一番,神情頓時一凝。

  他揮退傳信兵,視線不由得移向秦飛燕,似在斟酌。

  “秦某人游手好閑,莫來打擾。”

  假寐的那人覺察到了李喆的眼神,懶懶出聲。

  李喆遲疑片刻。

  “原來他托你求援風信閣?”他問。

  秦飛燕頓了頓:“是又如何。”

  李喆道:“不如何,只是能請動閣主親身相護,實在厲害。”

  秦飛燕猛然睜眼:“你說什么?!”

  “沉丹青此時正處寧澤關。”

  李喆話音未落,眼前便平白刮起一陣烈風。

  哐當一聲,擺在主案對面的椅子摔在了地面,秦飛燕已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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