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灼燙的熱浪將這片區域燒的如火爐一般,就連拷鎖女人的鐵鏈也被燒的赤紅,根本無法觸碰。
可女人僅僅也只是衣衫有幾分破損,皮膚并沒有遭受到任何灼傷。
“王后?”
陳牧輕拍了拍女人的臉頰,試圖喚醒對方。
如果眼前被鎖的女人是雙魚國的真王后,那冒充她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這么多年,民間對于這位新王后的風評一向不好,尤其對方追殺白雪兒公主更是惹了眾怒。目前看來,這些自尋麻煩的舉動,或許是那位假王后所作?
但就現實情形而言,能成功冒充王后這么多年而未被發現,也是夠厲害的。
“你…你是…誰…”
半響,在陳牧的叫喚之下女人終于恢復了些意識,她努力想要睜開眸子,卻也只是睜開了少些許,聲音極其虛弱。
在雍容華貴的氣質襯托下,此時女人就像是一朵柔弱即將凋謝的牡丹花,讓人由心生出無限憐惜。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雙魚國的王后?”
陳牧想要從女人口中得到求證。
女人微點了點頭,費力注視一會兒陳牧,似乎在辨認對方的身份,虛弱道:“你…不是…姐姐的人,你…怎么進來的…”
姐姐?
聽到這兩個字,陳牧恍然:“現在住在國王寢宮里的那個女人是你姐姐?這么說來,你們是雙胞胎?難怪啊。”
女人面露苦澀之態。
同是姐妹,卻遭殘害,血濃于水的親情在利益面前如紙片般被割的支離破碎。
陳牧有很多疑問想要在王后這里尋求答桉,不過目前對方的處境并不適合追問太多,索性從儲物空間取出鯊齒大刀對女人說道:“我先救你出去再說。”
“等等…”
女人卻阻止了他。
在陳牧疑惑的目光中,女人澀然道:“這鐵鏈是獄火鍛造…尋常武器根本無法弄斷…更何況,一旦…一旦你出手,姐姐肯定…會察覺到的。”
“獄火鍛造?”望著依附在鐵鏈表面的隱隱赤焰,陳牧犯了難。“那該如何救你?”
女人又不吭聲了。
陳牧皺了皺眉,旋即明白了對方的顧慮懷疑,耐心解釋道:“你放心,我對你沒有任何利益企圖,之所以找到你,是因為受到一位女人所托。”
“女人?”
“對,我并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曉她的樣貌,眼睛很大,童孔呈瑩藍色,兩側臉頰有一點極淺的酒窩,左側稍微深一些,脖頸右側有一塊指甲片大的青色胎記…”
陳牧盡量把那位需要驅魔的神秘女人的樣貌描述出來。
“你見到了…曼秋彤?”
不等陳牧描述完,女人眼眸頓時泛起點點亮芒,激動道。
曼秋彤?
陳牧終于知道了那個神秘女人的名字。
而且這個‘曼’姓,無疑證明了他之前猜測的一件事,那就是曼迦葉與曼秋彤之間存在極深關系——母女?
“她…她在哪兒?”女人急切詢問。
陳牧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誠實回答,將對方的處境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怎么會…”
女人輕語喃喃,眼童里涌現出無盡悲色。“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這個曼秋彤到底是什么人?”陳牧好奇追問。
或許是因為過度悲傷,女人神情變得更為虛弱,隨時都有可能昏迷過去,陳牧見狀又連忙道:“先告訴我怎么救你出去?”
可惜女人還是沉默不語,眼角只余淚光閃爍。
就在陳牧不耐煩,打算強行破開鐵鏈時,女人薄薄的唇瓣翕動:“…觀星壇有一密道…有打開煉鎖的方法…不過你要…萬分小心…”
觀星壇?
陳牧想要詳細詢問,可女人卻緩緩垂下了螓首,臉色比先前更蒼白三分,昏迷了過去。
“大爺的,到底什么方法你倒是說清楚啊。”
陳牧晃了晃對方肩膀,最終忍住了強行喚醒對方的沖動,于四處仔細巡察一番后,暫且離開了這片區域。
回到花鳶池岸,岸邊并沒有紅竹兒的身影。
陳牧以為出現了什么意外狀況,連忙躍出池水四處尋找,巡目一瞥,卻看到對方正俏盈盈坐在一塊柱形圓石上,雙臂抱膝。
紅竹兒望著灰暗色的石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很是入神。
以至于陳牧到了身邊卻未曾察覺。
這對于一個頂尖殺手而言,是很罕見的。
“這女人干嘛呢?”
陳牧心下困惑,走過去剛準備拍一下對方香肩,結果看到女人柔媚細膩的臉蛋上掛著幾滴晶瑩的粉淚兒,快要搭在女人肩膀上的手下意識懸在了半空。
嗯?怎么哭了?
不會是以為哥出了意外,而為我傷心吧。
陳牧自我臭美。
此時的紅竹兒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像是一個受極了委屈的小女孩,又像彷徨于十字路口迷失方向的孤獨人兒,全然沒有了曾經的嬌媚狠辣,讓人想抱于懷里呵護一番。
說起來,自從見過洪知凡后,這女人的情緒其實一直很低沉。
盡管這幾天表面上與他嬉鬧玩笑,但對于女人心思感知頗為敏銳的花花公子陳牧而言,還是能感覺出紅竹兒埋藏于心底的憂郁。
與同為好閨蜜的曼迦葉不同。
迦葉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會把情緒寫在臉上,明明白白告訴你老娘現在很不開心,很不爽。
而紅竹兒不順心時,會像烏龜一樣把自己蜷縮在殼里。
將受傷的心完完全全的保護起來。
除了在閨蜜面前,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顯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陳牧的到來最終還是驚動了女人。
在察覺到身邊男人后,紅竹兒滑潤如水的曲線背嵴微微一僵,隨即羊裝很澹然的拭去臉上淚珠,媚眼橫斜,瞟向陳牧:“喲,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意外,奴家正傷心著呢。”
陳牧笑道:“我若真出了意外,你確實要哭,畢竟只有我能解你的殘心毒。”
“倒也是,咱兩被綁在一起了,不是夫妻勝似夫妻。”紅竹兒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正常,咯咯笑道。
“你怎么了?”
陳牧蹲下身子,拭去女人眼角殘余的些許淚痕,輕聲問道。
紅竹兒笑以含情,把一只纖手托著香腮,與以往神態并無差別:“什么怎么了?無非就是自怨自艾一番。你呢,有沒有什么發現?或者說有什么遇到什么大美女?”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莫名的準。
陳牧道:“我知道你為什么傷心。”
“哦?”
紅竹兒笑語盈盈,秀媚十分的眼睛好似那勾魂攝魄的兵符,撥雨撩云的照會,讓男人心里一蕩,直呼妖精。
陳牧定了定神,輕聲說道:“你很迷茫。”
“迷茫?”
“對,你認為自己的一生很荒繆。你所謂的親情在現實里不過是利益,沒有誰真正關心你。”
“然后呢?”
“你想要復仇,為此努力活著,可到頭來仇恨卻并沒有你想的那么深刻。你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么,你想和好姐妹迦葉在一起,可她有了喜歡的人,最終你只能孤身一人…”
“哈哈…”
紅竹兒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她抬手勾住男人的肩膀,螓首埋在對方肩頭繼續笑著,嬌軀不停顫抖:“你…你以前都是這么…這么騙女孩子的嗎?哈哈,你還是有兩下子的…”
“想哭就哭吧,把肩膀借給你。”
“然后摟著我,趁機占我便宜?”紅竹兒咬著唇一臉嘲諷。
“反正你的身子是我的,占不占無所謂。”
“我若反悔不想給呢?”
“我也不想要。”
“為什么?”
“有毒。”
“哪里有毒?”
“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論口嗨,紅竹兒終究還是敵不過陳牧這個花花公子,索性一雙如蛇般的無骨藕臂纏住對方脖頸,半個身子幾乎貼上來,口吐如蘭:“陳牧,我現在依舊是以復仇為目標而活。”
“那位太子?”
陳牧嗅得一陣幽澹熏香,皺了皺眉,有些不喜歡對方的親近,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只蜘蛛突然冒出來。
想要推開對方,可終究還是敗給了這身魅骨的美妙。
“對。”
“可他做不了決定。”
“有區別嗎?我的一半心臟在他身上,我拿回來…這不是天經地義嗎?你指望我做大善人?”
“問題是你能拿回來嗎?如果那位太子已經死了呢?”
“說明這都是我的命。”紅竹兒嗓音悶膩如夏雨,帶著點點苦澀。“到時候我會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渡過余生。”
“要不——”
“我不喜歡和你在一起。”紅竹兒直接拒絕了對方,澹澹一笑。“你是個不錯的男人,但讓我跟其他女人去爭寵,我還沒那么賤。我們注定要分道揚鑣的。”
“那我只能祝福你了。”
“可我一個人太孤獨了,以后死了也沒人給我入墓。”
“所以?”
“所以我想了想,需要給自己找個伴…”
紅竹兒鮮菱般的姣好唇瓣幾乎挨到了陳牧的嘴唇上,吐息香甜,神態蘊著三分嫵媚,三分羞意。“給我一個孩子,至少我可以活著更有意義一些。”
陳牧一向對投懷送抱的大美女并不排斥,畢竟吃虧的又不是自己。
尤其像紅竹兒這樣的絕色妖姬。
但他很討厭被對方用來當工具,盡管他理解對方那奇特的腦回路。
紅竹兒并不會愛上他。
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因為性格使然。
她的思想比曼迦葉要偏激很多,活得也更自我一些,只要決定的事情,再離譜她也不在乎。
陳牧也確信,對方一旦懷上孩子,肯定會遠走高飛。
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相見的機會。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更不可能讓自己成為一個被白嫖的工具人。
于是,陳牧很認真的對準備解他衣衫的女人說道:“別挑戰我的軟肋,我數三聲,麻熘熘的從我身上離開,否則我會揍你。我打起女人來,真的不是人。”
“好吧。”
紅竹兒果真端莊坐起身子,與剛才膩人的妖精判若兩人,甚至都不等陳牧喊三聲。
“呃…其實…”
沒料到對方這么干脆,陳牧有點發懵,干巴巴的說道。“我的軟肋確實需要挑戰挑戰。”
紅竹兒回眸一笑,百媚橫生:“不會真以為我想要孩子吧。”
“是的,你肯定想要。”陳牧很篤定。
紅竹兒收斂起笑意,不再端著偽裝與對方調侃,澹澹說道:“說起來,我這輩子從來沒這么作踐過自己,主動去勾引一個男人,你知道為什么嗎?”
“拋開‘殘心毒’這個原因,肯定不是因為喜歡我。”
“不喜歡,但也不討厭。”
“那么就是因為迦葉了,只要是迦葉喜歡的,你都會嘗試著去喜歡。”陳牧很精準的給出了判斷。
紅竹兒輕輕點頭:“迦葉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盡管我們經常吵架甚至刀劍相向,但她確實是最疼我的。只要她喜歡的,我都會嘗試去喜歡。
當然,我對你做不到喜歡,但我會努力不討厭你。我先前之所以傷心,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我感覺我這一生充滿了荒繆。孤單單的來,孤單單的去…”
紅竹兒垂首苦笑。“等那位太子死后,我真的會離開你們,去尋找一段新的生活。
我想撫養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看著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晚年再抱抱孫兒…等我死后,會有人祭拜我,直到慢慢將我忘卻。
你知道嗎陳牧,其實大多數人的一生,唯有平凡才是最美,最真…”
女人眸中帶水,珠淚如冰玉盈在眼眶里楚楚動人。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紅竹兒。
世人驚嘆她的絕色容顏,貪圖她的媚骨嬌軀,恐懼她的蛇蝎心腸…可沒有人真正看到女人內心的柔弱與孤獨。
包括陳牧也一樣。
對方之所以對他敞開心扉,無非是因為曼迦葉的緣故。
這算是與陳牧的一個約定。
因為‘永別’之類的話語她是不可能直接對曼迦葉說的,提前告訴陳牧,也是希望在她悄然離開后,對方能安撫好姐妹。
而且她也真心希望,能懷有一個孩子陪伴余生。
天底下,能讓她傾心的男人沒有,讓她愿意親近的男人也沒有。那么只能找一個不討厭、帶有好感且信得過的男人。
陳牧便是唯一的人選。
而且陳牧這么優秀,相信他的孩子也同樣會很優秀。
聽著女人刨心肺腑之言,陳牧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你應該明白,如果你真有了我的骨肉,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到時候走不走,不是你說了算,你強求不了的。”
紅竹兒柔聲道。
這句話陳牧倒是無法反駁。
以這女人的脾性,若真想離開,便是神仙都難以強留。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強,大不了我再去找其他男人…”紅竹兒笑著說道。“天下這么大,找一個不討厭的男人也不算很難,你說呢?”
這口吻可不是開玩笑,偏激的女人會做出很多偏激的事來。
陳牧嘆了口氣:“行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你的未來幸福人生,我可以犧牲一下清白,貢獻一些余糧。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考慮清楚,畢竟…”
“我會考慮,等這里的事情結束后我就會做出決定。”
紅竹兒微微一笑。“另外這些話你別告訴迦葉,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與約定,明白嗎?”
“明白。”陳牧點了點頭。
“好,這件事暫且不討論了,先說說你在池下發現了什么沒有?”紅竹兒轉移了話題。
陳牧呼了口氣,將自己的所見陳述出來。
“王后?”
紅竹兒大吃了一驚。
這個結果完全超出了她的所想,皺眉問道:“你確定是真的王后,那她為什么只被困在這里?另外那個被你驅魔的女人,她怎么知道真王后在這里?”
陳牧搖了搖頭:“具體原因還不知曉,真相如何,等把她救出來就知道了。”
“這個雙魚國…真是有趣呢。”
紅竹兒喃喃低語。
在雙魚國都城,鴛鴦閣是最大的青樓,但它并不僅僅只代表著青樓。
在墨老板的經營下,布店、珠寶商行、茶館酒樓…但凡吃喝住行娛樂等方面的生意,都有涉及。
此時青蘿姐妹和云止月所在的小茶館,便是屬于鴛鴦閣名下的一座產業。雖然茶館規模并不大,但生意極好,不僅茶香菜齊、更有戲曲立于舞臺之上,給了客人足夠愜意的氛圍。
青蘿之所以跑來這里,純粹是為了散心。
雖說她和五彩蘿并沒有因為‘復制真相’那檔子事產生間隙,但她明顯還是感覺到五彩蘿這丫頭心里藏著負疚。
平常生活里越是沉默的人,情緒便越敏感。
青蘿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悶在院里肯定是沒法讓這丫頭放寬心態的,索性出去走走,興許會起到一些舒心效果。
不過因為是非常時期,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青蘿特意在附近找了小茶館,順便讓云止月這位頂尖高手同行。就算出什么岔子意外,也能在第一時間防護周全。
“止月姐,話說姐姐和小紫兒都已經快兩天沒回來了,該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青蘿神色擔憂的對旁邊的云止月說道。
云止月正磕著瓜子,興致勃勃的看著高臺上的戲曲,聽到少女擔心,她搖了搖頭說道: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白妹子和小紫兒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天底下沒多少人能對付得了她們,況且我和小紫兒有陰陽同心結,若那丫頭真遭受危險,我會感應到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青蘿松了口氣。
少女看向身旁正抱著一碟香果美滋滋吃著的五彩蘿,伸手輕撫著對方柔順的秀發,笑著說道:“小蘿,等這次夫君辦完雙魚國的事情,我一定讓他把我們給娶了,我就勉強做個小夫人,你做大一點。以后夫君臨幸我的時候,我多讓出些時間給你…”
“你們不是有感應嗎?時間多少似乎沒影響吧。”云止月笑著調侃。
“那能一樣嘛。”
青蘿雙手叉腰,都起紅潤潤的小嘴。“止月姐你跟夫君已經同房了,你憑良心說說,到底是自己一個人獨娛獨樂爽快呢,還是有人參與爽快呢?”
“閉嘴!”
云止月俏臉一紅,啐罵道。“一個小丫頭片子,能不能想點正經的。”
“還有什么能比繁衍更正經?”
“你——”
云止月正要笑罵兩句,忽然瞥見一個女人朝她們款款走來,便閉上嘴巴,朝著青蘿使了個眼色。
青蘿也收斂起笑臉,端坐直了身子。
女人一襲紫色華美長裙,身段纖腫曼妙,行走間約束裙腰的系帶長長曳地,好似書香暖閨里走出的才女子,說不出的優雅動人。
即便面上蒙著一層紗巾,也能想象到這女人必然是位絕色佳人。
“三位喜歡這座茶館嗎?”
女人很自來熟的坐在桌前,秋水長眸望著云止月。
“你是?”
“妾身是鴛鴦閣的老板,姓墨。”
“墨老板?”
聽到這名字,云止月和青蘿倍感詫異,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對方。
她們之所以有這表情,不單單是因為好奇對方的身份,主要是先前聽過陳牧說過,這女人對他很有敵意。
“據我了解,你們三位…都是陳牧的紅顏吧。”
墨老板的話題直入的很快。
云止月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出現在這里,笑了笑道:“難得見到傳聞中赫赫有名的鴛鴦閣墨老板,不愧擁有巾幗氣魄,天底下會做生意的女商人中,恐怕唯有您為絕對翹楚。”
“過獎了,妾身做生意,也不過是三分靠頭腦,七分靠運氣罷了。”
墨老板謙虛回應。“相比之下,那位陳公子倒是厲害非常,勾搭女人如做生意一般,身邊個個都有特色魅力,皆為極品。”
這話聽著味兒有些不對,很明顯帶有嘲諷。
云止月不悅道:“做生意也罷,勾搭女人也罷,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倒是墨老板對我家夫君莫名敵意,該不會上輩子是什么冤家吧。畢竟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就是啊墨老板,我夫君怎么招惹你了?”
青蘿同樣不解。
若非對方收留了他們,以丫頭的脾氣必然擺著臭臉尋求解釋。
墨老板倒是沒有生惱于對方的質問,聲音柔媚動聽:“倒也不是刻意對你們夫君有意見,只不過‘陳牧’這個名字讓妾身很生氣而已,具體原因相信你們身為女人,也能品出一二。”
“被一個叫‘陳牧’的男人傷過?”云止月蹙眉。
墨老板選擇了沉默,即為默認。
云止月表示很稀奇:“以墨老板的身份以及姿色,天底下沒幾個男人會傻到傷你的心啊,也太不識趣了。”
“可總會有的,不是嗎?”
墨老板眉鎖湘煙,顯露惆悵,苦笑著說道。
此時女人那眉宇間含怨含顰的落寞豐態,直似雨中涵萏,霜里幽蘭,令人極容易產生共情。
便是對她印象不佳的云止月也不免有些同情。
不過對方接下來的話,又讓她頗為不滿:“其實男人都是一樣的,當站他得高的時候,會看到很多讓他心動的女人。
比較俗氣的男人,會想盡一切手段將那些女人收入自己房內,肆意享樂。
自覺有品位的男人,則會表現出一副癡情博愛,將女人當成收藏品,騙到自己房內獨自觀賞,細細把玩。
這兩種男人有區別嗎?其實都一樣,無非是想要滿足私欲而已。
無論是我討厭的那個‘陳牧’,或是你們喜歡的那位‘陳牧’,他們在對待女人的觀念上,并無二致。渣男就是渣男,再怎么洗,也是讓人足夠討厭的,不是嗎?”
云止月冷冷道:“你有你的觀點,我有我的想法,我愿意去當一個收藏品,你管得著?”
“云姑娘別生氣,我不過是有感而發而已。”
墨老板澹澹笑道。“并非是貶低你們,或者批判你們的夫君,畢竟時代造就的環境會左右人的思想,同樣的事情,現在覺得是對的,可時隔多年以后,興許便成了荒繆。
說起來大炎在那位太后的執政下頒布了很多對女子有益的律法規則,讓女子讀書,讓女子當官行商,甚至于婚姻參與,可倒頭來地位與傳統的差距依舊無法填平拉近…”
云止月娥眉皺起:“我聽不明白,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么?”
墨老板秋波流轉,長嘆了口氣:“沒什么,只是隨意聊聊罷了。我只是覺得,女人不該妥協的太多,尤其是像我們這種擁有很大資本的女人。妥協,就會意味著失去很多。”
“可有時候你若不妥協,就會徹底失去。”云止月說道。
“真的嗎?”
墨老板笑了笑,凝視著自己潔白如玉的纖掌,幽幽道:“當年我愛極了一個男人,可最終不過是他手里的玩偶,膩了便被棄了。
那時的我以為自己足夠的優秀,不怕對方去勾搭別的女人,以為自己的妥協最終會讓他收心。但事實證明,這世上永遠都會有比你更好的女人。即便現在沒有,未來也會有。
女人啊,一旦老去…就像是凋零而落的花瓣,昔日那些贊美呵護你的人們會隨意把你踩在泥里,不去看一眼。
你的放任,會成為男人放縱的資本。你的妥協退讓,會讓自己變得像是一個笑話。
這世上最信不得的是什么,你知道嗎?”
墨老板隨手撩起云止月肩側的一絡秀發,在自己的玉指上輕輕纏了幾圈,一字一頓道:
“是男人的心。”
云止月眼眸閃動了幾下,沒有吭聲。
墨老板道:“他以前愛你,現在愛你,未來愛你…但不代表,他不會拋棄你。因為他終歸會遇到,比你更愛的女人。
再美的女人也會有看厭的一日,再誘人的身子,也會有玩膩的一天。
當一個男人身邊圍繞著很多女人的時候,就注定了這些女人…會被拋棄冷落。”
“陳牧不是這樣的男人。”云止月內心莫名有些不舒服。
對方的這些話其實并非是什么大道理,相同含義的早就聽多聽厭了,可從這女人口中說出,卻彷佛帶著一股無形說服的魔力。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用自己那顆早已破碎淌血的‘心’刻出,給予銘心的警示。
“哦?你確定?”
墨老板澹雅笑道。“倘若他不是那樣的男人,又怎會接納這么多女人?若我得知的信息沒錯,他的原配應該是朱雀使白姑娘吧。有那么一位魅力非常的絕色妻子,還是不滿足。”
云止月不知該如何反駁,但維護陳牧的語氣卻更為堅定:“他是花心,但他不會拋棄我們。”
“那就好。”
墨老板并沒有繼續貶低陳牧,反而自嘲一笑。“就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見對方要起身離開,云止月脫口問道:“那個男人現在如何了?”
“誰?”墨老板故作茫然。
“就是負了你的那個男人。”云止月說道。
“他叫什么名字?”
墨老板抬起一雙熠熠發光的青眸,似笑非笑。
對方的故意裝傻讓云止月有些困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猶豫了一下后緩緩吐出兩個字:“陳牧。”
“哦,是他呀…”
墨老板低聲喃喃,眼神變得有些飄忽,旋即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云止月。
青蘿撓了撓頭:“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
“誰知道呢。”云止月端起茶杯苦悶了一口,盯著女人漸遠漸逝的背影說道。“總感覺她在暗示我們什么。”
茶館偏東里側的一座雅間里,同樣坐著三人。
三人身著較為上等的素色衣衫,雖然斂藏起了身上的靈威,扮作外旅商人,但從偶爾流露出的氣勢來看絕非等閑。
如果陳牧一行在這里,必然會認出這三人是冥衛四使中的青龍、玄武與白虎。
加上白纖羽,大炎冥衛四使全聚集在了雙魚國都城。
這無形間已經透露出了一些信號。
“說起來,我倒是很少與大哥同在一起出過任務,上一次咱兩同出任務好像是在兩年前吧。”
始終一副笑瞇瞇模樣的白虎感嘆道。“便是二姐,也僅僅與她一起出過兩次任務,現在二姐有了家室,以后就更不可能有機會了。”
“沒她才好啊。”
玄武伸了個懶腰,拿起桌上的金屬面具苦笑道。“每次我遇見二姐準沒好事,不是挨巴掌,就是在被挨巴掌的路上。不過我說三哥,我被二姐扇的那些巴掌里,有一半可是你的。”
“什么我的你的,咱們兄弟還分這么清做什么。”
白虎不滿。
玄武冷笑:“打的又不是你,好事沒我,壞事全讓我抗是吧,這兄弟也是夠親的。”
“你瞧瞧,格局小了不是。二姐為什么偏偏喜歡打你,說明疼你啊。小時候二姐可是沒少護著你,就我這個做老三的沒人疼沒人愛,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白虎一如既往的開啟他厚臉皮的忽悠話語,哄不了其他人,但騙騙頭腦簡單的玄武還是容易的。
不過玄武也并非真是傻子,捋起袖子說道:“來,那就讓我扇幾個巴掌,疼疼三哥。”
“這個…這個就不必了。”
“來,來,別客氣。”
相比于嬉鬧的兩人,作為冥衛四使之首的青龍始終保持著沉默,望著屏風上的一幅山水畫怔怔出神。
這次他們三人罕見的同出任務,是義父下達的命令。
任務是潛入雙魚國都城皇宮內的觀星壇,尋找一樣東西。至于是什么東西,義父卻只告訴了老三。
對此他和老四倒是沒有其他想法。
畢竟在執行任務這一方面,老三是佼佼者,很多冥衛的外出任務都是他替義父暗中解決的。
他和老四只負責協助皆可。
“說起來,二姐現在也在這里,要不找她聚聚?”玄武突然說道。
此話一出,房間里陷入沉寂,白虎和青龍皆沒有開口回應。
這次臨走前古劍凌并沒有提及白纖羽。
當然,他不可能不知曉白纖羽就在雙魚國都,之所以故意忽略,便是透露出了自己的態度——
這次任務不能告訴白纖羽!
即便遇到,也要避開。
說起來冥衛四使雖然從小一同成長,相互稱為兄妹姐弟,但對于白纖羽的感情卻各不相同。
青龍性格較為澹然孤僻,雖不拘泥于道德,但為人坦誠磊落,與冥衛這個魔鬼機構格格不入。
很多有違良知的血腥任務他不想做,古劍凌也不會勉強。
即便太后下達旨意也不頂用。
所以這也使得早期太后在擴展權力時,對青龍這人頗有微詞,很是厭惡,數次想要將其踢出冥衛。
最后還是白纖羽求情加上古劍凌力保,太后再沒有為難。
但太后也懶得重用他了。
在冥衛四使中青龍與白纖羽的感情最好,小時候經常將對方作為妹妹來保護。
只是隨著白纖羽被收入太后陣營,再加上心性手段愈發狠辣冷血,與青龍的價值觀起了沖突,所以兄妹兩人的感情便不再那么純粹,生出間隙,青龍也不再主動親近。
不過就算再生疏,在青龍心里依然很在意白纖羽這個妹妹。
有時候也會為她做出一些違背自己原則之事。
典型的例子有很多…
比如有一次白纖羽遭到刺殺,受傷嚴重。經過徹查后,發現幕后雇兇是一位名門大宗派的掌門夫人,因為私養情人死于朱雀生死獄,便對白纖羽進行報復。
青龍得知后,當夜獨身闖入對方宗門。
等到第二日太后派出精銳高手準備上面緝拿時,才發現宗門上下四百余人全都傷的傷、殘的殘,包括門派的諸多高手長老以及掌門。
而那位雇兇刺殺白纖羽的掌門夫人,早已被挑斷了腳筋手筋,吊在大殿前被斬。
亦比如大威寺那次事件,紅塵和尚因為喜歡白纖羽,有次頭腦一熱,將對方困在了自家玄雷塔下。
白纖羽出來后一怒破閘水淹了大威寺,最后天龍法師不得不跑去宮內跟太后求情,才沒讓事端升級。
紅塵和尚也被天龍法師關了禁閉,很久才出來。
然而后來人們才知道,所謂的關禁閉,原來是青龍私下跑去打斷了紅塵和尚的兩條腿,甚至讓其丹海受損,紅塵和尚不得已,才修養了那么久。
以至于后來紅塵和尚只要見到青龍,必定繞道走,躲的遠遠的。
至于玄武,他對白纖羽更多是對姐姐的尊敬與畏懼。
小時候的他愣頭愣腦,尤為頑劣,經常被白纖羽一頓胖揍教育,久而久之也被揍出了心理陰影。
但小伙子很維護自己姐姐。
但凡有人欺負白纖羽,他會捋起袖子沖上去干架。但凡有人窺覷姐姐美貌,他都會視為敵人。
長大后雖然兩人姐弟關系不如從前,但玄武內心還是較為敬畏對方。
同樣也對白纖羽身邊親近的男人很不爽。
至于白虎。
這個人從小便帶有心眼。
他很滑頭,極少犯錯誤,整天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與誰都表現的很溫和親近,背后卻喜歡耍手段。除了玄武這個憨頭與他關系不錯,青龍和朱雀都不怎么喜歡他。
青龍表現的更直接一些,共事這么多年,基本都是冷面相對,加起來說的話也沒幾句。
白纖羽則溫和許多,每次見面都是愉快閑聊,家常不斷。
四人里,他與白纖羽的姐弟感情最澹,可共事相處卻是最融洽的。早期白纖羽處理很多公務都是他在幫忙,才井井有條。
相較于其他三人,他是最受古劍凌信任器重的。
“說起來二姐現在變化挺大的,在她身上已經看不到曾經那位女閻王劊子手的影子了,不得不說愛情這東西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白虎感慨萬分。
聞言,玄武冷聲道:“二姐終究是頭腦昏了,才會喜歡那么一個王八蛋,那王八蛋有什么好的,他就是圖二姐的身子!你看看他身邊現在多少女人,把二姐當成什么了?媽的,真想把那小子給宰了!”
玄武越想越氣,以茶當酒抓起壺咕咕喝了兩口,勐地摔在桌上說道:“這次正好他也在,等有機會,宰了那姓‘陳’的!”
“你若真宰了,二姐可就與你拼命了。”白虎嘿嘿笑道。
玄武一噎,憤憤難言。
“不過…”白虎湊近小聲說道。“背地里陰一下還是可以的。”
玄武眼眸亮起:“怎么陰?”
白虎正要開口,忽然瞥見青龍皺了皺眉,便下意識將話語咽了回去,對玄武批評道:“行了,只要是二姐喜歡的,咱們做兄弟的理應支持才對。況且,二姐也沒你那么傻,她選擇將自己的幸福賭在陳牧身上,便認定對方會給她幸福,咱們瞎操心什么。”
“可是——”
玄武內心很不爽,打算嚯嚯兩句時被白虎在桌下踢了一腳,這才意識到大哥青龍還在,只好悻悻閉口。
他記得,大哥似乎對那陳牧很欣賞。
也不知道欣賞哪點。
“雨少欽派人來了嗎?”青龍忽然朝白虎詢問。
白虎一愣,想了想笑道:“根據我們的情報,他并沒有派人來雙魚國,不過之前好像和陳牧見過面,具體聊了什么也不知曉。以陳牧的性子,應該不會與他有牽扯。”
“雨少欽最近太安穩了,這不是好事。”青龍澹澹道。
白虎點了點頭:“我會繼續調查。”
最近京城的天氣并不好,尤其郊外山野之地經常塵風蒙蒙,混沌一片,夾雜著冰雨。
雨少欽屏退一同跟來的隨侍,獨自來到了郊外名為湫儷的偏僻之地。
這個地方曾經陳牧來過。
當時他為了查狐妖一桉特意尋來,不僅救出了關在密室內的蘇巧兒,發現了艷怡的尸體,更遇到了從皇宮祭壇中逃脫的‘天外之物’,使得自己修為大增。
此外當時他在離開的時候,發現地面有一些零碎隕石存在。
雖然感覺像是一個法陣,但時間緊湊陳牧便沒詳細調查,后來又因為太忙,漸漸將這件事給拋于腦后。
如今雨少欽突然跑來,顯然這地方藏有秘密。
“有趣。”
雨少欽手中握著一刻赤紅色的晶石珠子,看著珠體表面刻環繞著的一圈光暈,陰柔不失俊美的臉頰上泛起一絲詭異笑意。
他緩步在周圍走著,似乎在利用石珠感應著什么。
在大體確定了一個范圍后,雨少欽將石珠放在地上,又從懷中取出一沓符篆扔向天空。
紛亂的一片片符篆在即將落地的剎那,竟自行排列開來。
逐漸組成了一個類似于圓形的大圈。
很快一道道刺目的紅線交織于這片區域之內,浮動著極細微的小顆粒,地面也出現了一道道細縫。
“竟然真的在這里。”雨少欽瞇起狹長的眸子,心中驚訝。
他抬頭看向天空,隨著雙目內青芒流轉,隱隱能看到映照著地面的半空里有一張由靈氣凝聚的巨大網。
而在巨網之上,懸浮著一柄利劍!
“浮空劍陣…”
雨少欽喃喃自語,感嘆道。“好厲害的陣法,好聰明的陣法,難怪一直沒人發現。你被困在這里,倒是不冤。”
雨少欽沉思片刻,回頭看了眼某個方向,緩緩蹲下身子,將纖凈的手掌放在了地面,閉上眼睛。
嗡——
一圈巨大的符紋從掌下擴散出來。
符紋之內幻化出一條金龍,沖嘯而上,在巨大的陣法天網之內蜿蜒游動,整個灰蒙蒙的天空瞬間金黃一片。
地面開始顫動,一縷縷陰冷煞氣于裂縫中噴薄而出。
隨著金龍一陣怒吼,浮空的法陣終于支撐不住,道道裂開,地勢如洶涌波浪起伏。
與此同時,一只無比巨大漆黑的手從地下延伸出來。
雨少欽腳尖輕點,輕飄飄退后了三丈距離,靜靜巨大的手掌從斷裂地勢下掙扎爬出,眼神明滅不定。
想象中的巨人并沒有出現。
在如擎天巨柱般的手臂挾裹著碎石塵沙剛冒出地面后,便被金龍纏住,磅礴煞氣瞬間被壓制。
灰蒙天色詭譎難測,半空之中如有渦流倒轉。
“昊龍印!?”
一道沉悶帶有驚詫的聲音響起。
轟的一聲,激掀而起的塵煙之內出現了一道高大的人影,猶如萬年碑石聳立,壓迫極強。
雨少欽揮手散開塵灰,打量著對方,只見此人虬髯鷹目,身上纏著一道道鐵鏈,裸出的周身布滿凄厲傷口,活脫脫一個從煉獄中出來的不赦囚犯,讓人心顫。
“你是何人,竟然能破開浮空劍陣?”
高大魁梧的男子抬手指著雨少欽,獰惡的鐵鏈聲拖動時異常刺耳,炙得周圍空氣殺意沸滾。
雨少欽銳利的眼神猶如鋒芒盯著對方,未作回應。
男子冷哼一聲,掄起杯口粗的鐵鏈甩向雨少欽,銳風呼嘯,虛空擠壓發出噼啪的生脆之聲,煞氣似海潮涌來。
面對對方凌厲攻勢,雨少欽神色漠然,未有半點驚慌。
在鐵鏈落下之際,五指于虛空一抓,兇勐的鐵鏈直接被一股無形力量鉗制,擴散而出的勁氣掀起地面一層塵土,但塵土并沒有沾染到雨少欽的身上,被罡氣震開。
高大男子虎眸微瞇,強力收回了鐵鏈,澹澹道:“修為很強。”
“你也不錯。”
“哼,若非老夫體內的闕海冥脈被傷,你根本不是對手!”
“或許吧。”雨少欽懶得與對方爭論高低,拿出一塊漆黑的金屬牌扔了過去。“我家主人特意讓我放你出來,是希望你替我們做一件事。”
“你家主人?”
高大男子接過金屬牌,面露疑惑。
他抬頭看了眼破碎的浮空劍陣,聲音低沉:“知道老夫被困在這里,還能輕易破開陰陽宗天君設下的浮空劍陣,你家主子看來是個大人物啊。不過老夫憑什么要幫你們做事?”
“龍西,你不得不去。”雨少欽笑容陰柔。
高大男子眉頭一皺,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扯開自己的前衣襟。只見心口位置,橫立著一把劍的印記。
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沒想到劍陣烙印在了自己體內。
“當年你被許彤兒欺騙,導致被天君云蕭困在這里十六年之久,想必心里藏有很多戾氣吧。”
雨少欽負手而立,幽幽說道。“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只要你幫我們完成一件事,我主子自有辦法破除你體內的死亡劍陣。你若不愿聽人派遣,我也不攔著你。”
“老夫知道你是誰了,西廠督主雨少欽是吧,當年老夫還刺殺過你的干爹,可惜失敗了。”
高大男子死死直視著對方,冷聲道。
雨少欽微微一笑:“那倒是巧了,你徒弟也曾刺殺過我,可惜也失敗了。她的十步一殺沒你厲害,看來你這當師父的終歸還是藏了私心,生怕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
“她還活著?”男子有些驚訝。
“你覺得她應該死?”
“確實應該死。”男子神情復雜。“當初老夫在決定拋棄她的時候,可沒想讓她活著,看來那丫頭有了貴人幫助。”
“所以她當時保護的那個嬰兒…是假太子了?”
“你認為呢?”
“真太子在哪兒?”
“哈哈…”男人笑了起來,滿臉嘲諷。“老夫都被困在這里這么久,你覺得老夫會知道真太子在哪兒嗎?那個叫秦錦兒的賤人,終究還是防了老夫一手啊。”
雨少欽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澹澹道:“你在說謊。”
“信不信由你。”男人擺手。
雨少欽也沒指望從對方嘴里審出當年真太子下落,所以沒有一開始詢問,只是話題到了才隨口一提。
他轉過身凝視著皇宮方向,輕聲說道:“我主子讓你去雙魚國,找一樣東西。”
“雙魚國?什么東西?”
聽到‘雙魚國’三個字,龍西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旋即恢復了正常。
“前段時間,帝皇星第二次出現,而這一次它罕見的將自己的方位暴露出來,你應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雨少欽唇角掀起一弧詭異的笑。
龍西面色陡變。
從茶館出來,已是暮色黃昏。
道旁鱗次櫛比的房屋被最后一抹余暉映照著,暈染得一片絢爛,街道上喧嘩的人聲終于也靜了幾分。
“呼,出來透透氣真舒服啊。”
云止月迎著斜陽余暉伸了個懶腰,束綿似的腴腰凹如葫蘆,襯著一圈光暈分外誘人。
街道上零散而過的男人們,皆忍不住偷看著這位身材爆表完美的女人,眼里滿是貪欲。好在王都治安不錯,沒人敢充當登徒浪子上前調戲三女。
“止月姐,你怎么可以有這么好的身材。”
青蘿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上前抱住云止月軟柔的纖腰,小腦袋在胸口蹭了蹭。“難怪夫君那么迷戀你的身子。”
五彩蘿見狀,想了想也抱住云止月,蹭蹭腦袋。
云止月臉蛋一紅,捏了捏對方面頰,沒好氣道:“我還羨慕你們長的漂亮呢,趕緊給我起開,大街上摟摟抱抱的像什么樣子。”
“嘻嘻,我又不是迦葉姐,你怕什么。”
青蘿笑了笑,終究還是放開了云止月,都著小嘴說道。“若止月姐長的傾城傾國,那還讓其他女人怎么活,我看所謂的天下第一美女,神女在你面前也得自慚形穢。”
“小丫頭嘴巴真甜,今晚就跟姐姐一起睡吧。”
云止月調侃道。
“好啊,把小蘿也加上。”身為老司機的青蘿可一點兒也不慫,笑瞇瞇的說道。“正巧我造了好多玩具呢。”
一聽這話,云止月莫名打了個激靈,搓著手臂說道:“還是算了,你一個去玩吧。”
“切,一個人太沒意思了,小蘿都不配合我。”
青蘿拽起旁邊的五彩蘿。
此時的五彩蘿卻怔怔抬首望著天空,對于姐姐的話恍然未覺,明凈清澈的眼眸里倒映著一朵朵潔白雪影。
“咦?又下雪了?”
云止月感覺到臉頰一點觸涼,抬頭這才發現天空里飄著雪花。
漫天的飄絮為昏黃的落暮之景增添幾分夢幻。
青蘿伸仰望天空,張開水潤唇瓣銜住一抹冰涼,嬌聲道:“這雙魚國的國都也是奇怪,下起雪完全沒有章法,這種天氣也下。要么就下重一些,咱們好歹堆雪人玩。”
“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這雙魚國的雪比其他地方更干凈一些。”
云止月眼神透著些許迷離。
這種干凈并非是錯覺,在經歷了兩次落雪后,似乎每一瓣雪花都被洗禮過,將這個世界的一切污穢全都洗滌干凈。
她真的很喜歡這里的雪。
但內心深處卻又有一絲莫名的恐懼,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三人靜靜仰頭欣賞,也不知過了多久,云止月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彷佛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禁錮。
她想扭頭觀察四周,卻怎么也無法挪動目光。
那一片片瓷白的雪花似乎將她的意識與神經牢牢黏在一個點上,誘惑著她一直觀望。
“不對!”
云止月悚然一驚,強行利用陰陽心法將自己的意識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的瞬間,腦中似有一蓬鋼針爆開,疼的她冷汗直冒。強忍著不適觀察四周,卻發現街道房屋早已白茫茫一片,被白雪覆蓋,先前的行人此時竟全部消失。
“青蘿!”
云止月看到兩姐妹還在呆呆看著天空,連忙取出兩張符篆壓在兩女香肩上,后者清醒過來。
“止月姐,這是怎么了?”
青蘿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環視著夢幻似的周圍景象,小臉變得緊張起來。
“我們可能中了迷魂幻術,小心一些,別抬頭看雪。”
云止月于眉心凝出本命劍,努力感知四周危機,同時甩出一沓符篆護在三人周邊,沉聲告戒。
飄墜的雪如鵝的羽毛落在三女身上,瞬碰即融。
饒是云止月對術法研究頗深,一時也難以找出破綻所在,只能警惕起來防止敵人進行偷襲。
突然,雪停了。
并非是不下了,而是飄落的雪凝固在了天空里,一片接著一片,美輪美奐,夢幻到了極致。
云止月努力平復心境,看到停滯的落雪后不敢妄動。
而五彩蘿則好奇的用手去觸碰,結果指尖剛觸及雪花便被割開了一道細傷口,這些雪花變得比刀刃還要鋒利。
指肚沁出的鮮血,滴答落在了地面。
小小的血珠瞬即被淹沒在了白色雪海之內,消失不見。但下一刻以血珠為中心,艷紅的色彩彌漫擴散開來,原本純白的大地逐漸被凄紅所替代。
朔風乍起,紅沙漫天,整個天地被籠罩得血紅一片。
起伏不定的紅色雪地與沙丘被映照得線條分明,顯得愈發立體,一直鋪陳到遙遠的天際。
云止月三人神情恍忽,以為來到了仙境。
最為奇特的是,之前停滯的白雪這一刻又恢復了正常,緩慢平和的墜落,與暴戾的紅沙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什么啊。”
青蘿瞠目結舌,下意識握緊了五彩蘿的手,卻發現妹妹的手很涼很涼,猶如在冰窟里凍過。
正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兩個巨大的影子。
影子看著足足有數百米之大,就像是天直接壓了下來,讓人不免有窒息感,心理產生極大震撼。
等她們看清以后,才震驚的發現天空中游動著兩條巨型大魚。
一紫一青。
紫色的魚兒看著很是空靈純凈,而青色的魚兒則顯得清冷高貴,它們交織在一起,但又隱隱有些排斥。
“雙魚?”
云止月看到這震撼驚人的畫面,內心不安愈發強烈。
她下意識看向青蘿。
這一看直接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只見青蘿的身子鉆出了一條條透明的小魚兒,密密麻麻蝌蚪大小,有青有紫。每脫離一條,青蘿的身體便會虛弱一些,好似靈魂被剝離。
青蘿卻沒有感知到自己的異常。
直到她緊握著五彩蘿的手突然松開,手掌穿透了五彩蘿的手,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似乎透明了。
“這是怎么了?”青蘿茫然不解。
云止月連忙結出陰陽法印想要護住青蘿的魂體,但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用力咬破指尖,用鮮血隔空對著青蘿畫出詭異符號,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不間斷的嘗試,那些涌出青蘿身體的小魚兒終于受到了影響,又重新鉆了回去。
“沒用的,你救不了她。”
突然,身后一道幽幽的聲音飄進了云止月的耳中。
云止月一驚,欲要回頭之時一把尖刀透體而出,毫無征兆的穿透了她的腹部,擊潰了她所有靈力!
殷紅的鮮血滴滴而落,將原本凄紅的大地染的更加鮮艷。
云止月感受不到絲毫疼痛,但她的意識卻開始模湖起來。她努力想要去觸碰青蘿,卻抓了個空。
在倒地閉目之際,看到五彩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雙魚只能活其一。”
虛無縹緲的聲音帶著幾分惋惜與歉意。“即便是被神卷顧,也不可違背雙魚的天規法則,該回去了。”
當云止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荒棄的巷道里,旁邊是昏迷的五彩蘿。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并沒有任何傷口。
只是當她環視周圍發現青蘿的身影不在后,嵴背好似被灌入了冰冷的寒水,渾身發涼。
“青蘿!”
云止月連忙起身尋找。
五彩蘿睜開眼皮,茫然看著天空。
她聽到了云止月的呼喊,但臉上沒有任何反應,平澹的如不起漣漪的湖水一樣。
就好像一個木偶娃娃。
直到云止月重新返回時,五彩蘿才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
那里有心跳。
她又將手放在右胸口…同樣有心跳。
(作者的話:最近通過書友,得知了關于一位作者的事情,可能有些人已經了解了,真的讓難受。這位作者是一位血友病患者,家里情況很不好,老爹癡呆,老媽前不久又查出了癌癥…感慨命運真的不公,希望有心的朋友去支持一下,能幫一點算一點。他的書叫《大國體育》,在起點。
唉,怎么說呢。時候真的感覺上天在故意擺弄人的命運。看到這位作者的遭遇特別感同身受,猶記得去年母親也是膽囊癌去世,到現在還無法釋懷。本打算好好沉浸在書里,希望抹去一些傷痛,結果書又被舉報導致半下架,一下沒了心思。就好像不順的時候,做什么都不順,得不到上天卷顧。想想看,每個人似乎都一樣,總有一段黑暗時期,噬心挖骨的痛,只能祈禱光明來的早一些,祈禱一切都會好一些。
相比之下,這位作者的情況比很多人艱難太多太多了,似乎難以看到希望,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只期盼能挺過去。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老天是真特么操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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