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皇城就像是被素裹裝扮的老人,滄桑中渲染出幾分遺失的童真。
青蘿刻意挑了一處積雪堆積的道旁行走。
少女包裹著玉足的鹿皮小靴在雪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踩出一個個小巧的腳印。
腳印在女孩的精心安排下,格外筆直。
玩心大起的青蘿將兩只腳跟靠緊,腳尖呈外八字,好似一只小鴨子慢慢前行。
落在陳牧眼里,這一排腳印猶如被輪胎碾過。
“相公…”
青蘿忽然轉身望著陳牧,黑色寶石般的水靈雙眼蘊著百轉柔情與一抹調皮。“我們打雪仗好不好?”
“不好。”
陳牧搖了搖頭,眼神繼續打量著四周。
“為什么啊,好不容易和你單獨相處,結果你卻理都不理人家。”
少女氣呼呼的踢掉腳下的小石子。
太陽從她的后背照射而來,落在銀白色的雪地上折射出晶瑩的碎芒,點綴在少女纖細的影子上格外唯美。
“我帶你出來可不是玩的。”
陳牧看著背對著光的女孩,眼里生出柔情。
青蘿撅起小嘴,一邊后退著,一邊說道:“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雪地打滑,小心別摔著。”
陳牧連忙提醒。
“我才不怕,大不了摔成殘廢,反正你也不關心我。”
少女索性背過雙手,以輕盈的步調倒退,完全不看后面路況,而是一直盯著陳牧。
很快,少女腳后跟便磕在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哎呀——”
失去平衡的她驚叫著朝后仰倒而去。
快要著地時,一只強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纖細柔韌的腰肢,而少女也順勢摟住男人的脖頸,湊上紅唇。
冰涼柔軟的唇瓣帶著少女獨有的香甜氣息,混合了少女的熱情與頑皮。
陳牧無奈,手臂的力氣稍稍緊了一些。
白的雪,紅的唇,熱的心,以及少女的芬芳…在這個異國陌生的街邊臨摹出浪漫的畫卷。
過往的行人大多都投以羨慕與祝福的目光。
隨著軟柔細膩的唇片分離,青蘿吐著略微急促的氣息,迷離的看著眼前男人豐神俊美的臉頰,纖長的指尖輕撫著男人如墨畫的眉:“相公真帥。”
陳牧將少女拉起,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臀上:“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安穩啊。”
“人家就是單純喜歡你嘛。”
青蘿又抱緊了男人手臂,眉眼暈著幾分媚態與幸福。
少女迸發出的熱情愛戀撥動了陳牧腦海中的情弦,兩人相處的點點回憶以播片似的方式閃過,伴奏著的卻是灰白單調的音符,沒有一絲溫度。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在忽略這個女孩。
他愧疚娘子,所以盡可能的補償對方。
他愧疚芷月,所以盡可能的把愛意多傾注給對方一些。
他愧疚言卿,所以盡可能的給予對方溫柔。
他愧疚少司命,所以盡可能的抽出零碎時間陪著對方。
他愧疚了很多很多的女人,也補償了很多很多…但唯獨他忽略了青蘿。
忽略了這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總是一副笑靨的活潑少女。
為什么會這樣?
是因為少女太主動了,比夏姑娘還要主動,總是赤果果的把自己的芳心展現在男人的面前。
她的幽怨會用頑皮的情緒代替。
她的不滿會用玩笑話掠過。
她的難過…難過…是啊,似乎這丫頭永遠都不會難過,這才是他忽略的原因。
對方的付出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無論他如何的忽視對方,少女依舊會以最熱情的感情來面對他,沒有一絲不滿。
正是因為這種‘包容’,讓他不會去在乎對方的感受。
甚至于之前他和白纖羽承諾的‘回京成親’,一直沒有履行,少女也無半分怨言。
他跟少司命道歉,他跟孟言卿道歉…
唯獨他沒有理會青蘿。
似乎在他看來,這丫頭自己會理解的,不需要他去安慰。
“我也喜歡你。”
陳牧將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少女輕輕摟在懷里,兩人的心交錯,卻能彼此感受到跳動。
青蘿愣住了,眨了眨眼,兩排彎睫映得雪膚剔透白瑩,如漾著誘人潤澤。
鼻息間呼出的白霧縈繞著幾分朦朧,眼角有淚花閃爍。
慢慢的,她將螓首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雙手環抱住了男人的身子。
少女的唇角綻放著幸福甜蜜的笑容,呢喃道:
“相公的心里可以盛得下很多女人,可青蘿的心里卻只能容納相公一個人,無論什么時候。”
漫長的溫存后,兩人繼續在城內轉悠。
更為在意少女情感的陳牧更多心思則放在青蘿身上,原本偵查的行為也變成了陪女孩逛街約會。
青蘿就像是一只不知倦怠的喜鵲,總是說個不停。
看到任何新奇的物品,她都會蹦蹦跳跳的跑過去好奇探究,幾乎沒一刻是閑著的。
陳牧給她買了很多飾品。
盡管這些飾品家里都有,但畢竟是男人第一次為她購買禮物,少女依舊很高興。
陳牧還帶她去裁縫店,為女孩定做了一件衣裳。
并不是古代的樣式,而是陳牧依照現代連衣裙的風格專門畫了出來,讓裁縫店制作。
期間不斷修改,不斷剪裁,若非陳牧拿出了一錠黃金,恐怕裁縫鋪早就撂擔子不做了。
當成品出來后,眾人陷入了呆滯之中。
尤其青蘿換上翠綠色百褶連衣裙,活脫脫從畫里走出的精靈,清純與嬌俏融合,帶著神秘魅力。
“相公…這…這裙子好奇怪…”
望著大號銅鏡里那充滿了獨特魅力的自己,少女美目異彩連連,輕輕旋轉,看著裙擺飄浮,露出潔白纖細的小腿,一顆芳心噗噗直跳。
陳牧拿出之前買來并加工過的一條昂貴寶石項鏈,很溫柔的戴在了少女的脖頸上。
皙白柔嫩的脖頸在寶石項鏈的映襯下,如羊脂白玉。
清純里又雜糅了一絲魅惑。
隨后他又解開少女的發髻,任由一頭秀發如瀑般垂落。
陳牧從儲物空間拿出備用的象牙梳,細心為少女梳理了一個現代的清純披肩發型,加了點空氣劉海,愈發顯得可愛。
感覺缺了點什么的陳牧又拉著青蘿去了胭脂水粉店,親自給少女上了妝容。
當青蘿以一種新面貌呈現在男人眼前時,恍惚間陳牧有了一種穿越回現代的錯覺。
什么叫國民級校花?
這才是!
從路過行人那一雙雙驚艷癡迷的目光,足以說明此時被改造過的青蘿有多大魅力。
唯一讓陳牧可惜的是鞋子不太搭,很難訂做。
“相公,為什么你…”
被當做萬人矚目的焦點,哪怕小丫頭性格再如何大大咧咧,此時也是紅的厲害。
她輕捂著臉頰,緊緊挨著男人肩膀,走路也是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為什么你要讓我穿這么怪的衣服,而且頭發…也要這樣…”
“不好看嗎?”陳牧笑道。
青蘿咬著下唇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種很欣喜羞澀的語氣說道:“好看,我很喜歡。我們快回去吧,我要讓她們都羨慕,嘿嘿。”
少女從未像今天這般興奮歡喜過。
幸福來的太兇猛,恍惚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路不斷的掐著自己的手臂。
期待、害怕、喜悅…不同的情緒反復在少女心間跳躍。
她喜歡這個男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的,興許比姐姐要早一些。
這份愛雖然看著很熱烈,卻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的揣進心里,生怕某一天破碎。
她從未奢求讓男人全心愛過她一次。
只要能靜靜的陪在男人身邊,這就足夠了。
就像今天這樣,挽著手臂,逛逛街,說說話,哪怕對方的心里在想著別的女人,也無所謂。
因為她習慣了被男人忽視。
盡管有些時候這樣的‘忽視’讓她很難受,可她還是用笑嘻嘻的方式來撫平這樣的委屈。
她一次次的主動,一次次的被忽視,一次次的用笑臉相對…
似乎這才是她的愛情方式。
注定是配角。
而現在,她恍然發現自己竟然被男人重視了——是對方發自心底的重視,這怎能不讓少女興奮。
她想要去炫耀,讓這份真實給自己一個見證。
證明男人也是喜歡她的。
“不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陳牧摟著少女柔聲道。
“嗯?什么事?”
少女一副疑惑的可愛模樣。
陳牧笑了笑,并沒有回答,保持著神秘感。
不多時,兩人站在了塔頂。
這是昨天他和云芷月以及少司命待過的地方,站在這里,可以看到大半王都。
青蘿茫然眺望著遠景。
碧綠色的連衣裙就像是海草被吹動,一同飛舞的還有女孩長長的烏黑發絲,于風中點下一痕墨。
平日里那個活潑的少女,這一刻卻格外的安靜,完全被沉浸進去。
“好美。”
青蘿望著這個蒼白卻帶著童話般的世界,輕輕張開雙臂,任由略顯凜冽的寒風吹過細嫩的臉頰。
“可惜條件不允許,否則給你訂做一個婚紗。”
陳牧輕擁住少女嬌小美麗的身軀,嗅著沁人的發香,柔聲說道。“不過沒關系,就當這是為你打造的婚紗。”
青蘿充滿靈氣的翦水瞳眸疑惑看著男人:“婚紗是什么?”
陳牧沒有說話,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盒子是之前裝胭脂的,被男人改造過了。
陳牧輕輕打開盒子,一枚閃閃發耀的戒指映入少女眼簾。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片片雪花。
不染纖塵的雪色花瓣輕輕落在少女的身上,轉瞬即化,襯的女孩如洋娃娃一般。
陳牧朝著少女單膝跪地,舉起手中的戒指。
雪花飄零在戒指上,晶瑩美麗。
“青蘿,嫁給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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