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文海的尸體被放在驛館最里側的一間房內,用特意打造的冰棺進行封存。
門外有護衛專門看守。
陳牧躲藏在院墻一角的墻頭陰影處,望著駐守在門口的護衛低聲說道:“看出什么來了嗎?”
“陣法。”
云芷月明如秋潭的眸子掃視著房間。“這個南乾國還是挺厲害的,特意在整個房間周圍都設下高級警戒陣法,防止外人偷偷闖入。”
“現在知道我為啥不偷偷進去驗尸了吧。”
陳牧嘆了口氣。“死的可是太子,如果能隨隨便便接觸到尸體,那也太掉價了。”
“那你為何帶我來這里?”
云芷月不滿道。
女人一身暗灰色勁裝長裙,伏在墻頭時將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展露的美不勝收。
該凹的凹,該凸的凸…如妖精一般。
落在陳牧眼里,自動幻想出一百零八式床技。
陳牧淡淡一笑:“本來我是打算直接拜訪的,準備了一套說辭,不過看到你來了,以我家芷月夫人的本事偷偷溜進去不算難事吧。”
如今陳牧身邊的高手有幾個,但論頂流層次,唯有恢復了修為的芷月才夠格。
有時候陳牧很好奇,若神女和芷月打一架,也不曉得誰會贏。
聽到男人話語,云芷月唇角兒一翹也不答話,嬌嫩的指尖捏出一道陰陽法印,法印從手心漂浮到小院上空,自行如花瓣般分離綻開…
“走!”
待無形的法印籠罩而下,云芷月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悄無聲息的朝著存放尸體的小屋掠去。
陳牧發覺眼前的空間急速扭曲,似有無數暗流穿梭于周身,如陷身旋渦。
駐守在門口的護衛雖然睜著眼睛,卻什么卻看不到。
等陳牧回過神,竟發現自己已經在屋內。
“這是什么妖術?”
陳牧嘖嘖稱奇。
云芷月白了一眼:“你家才是妖術,這是我新學習的陰陽移空術法,多虧了你把書閣鑰匙給我,發現了不少隱藏秘術。”
女人內心美滋滋的。
當自家男人成為陰陽宗天君后,以前不敢碰的那些無上法典秘笈都可以毫無顧忌的去翻閱。
如果不是太過思念男人,她真想閉關修習幾年。
“不就是空間之術嘛。”
陳牧不以為然。
他也有這種隔空轉移的能力,但可惜時靈時不靈的,最多只能短距離傳送。
偶爾長距離的傳送,結果每次都傳送到女人床上。
這個‘天外之物’跟他一樣不正經。
陳牧進入內屋,看到了用冰棺封存起來的尸體。
尸體保養的極好,在靈符的潤體作用下,雙目緊閉的駱文海就像是睡著了似的。
身上也并沒有出現尸斑等痕跡。
“這太子長得還挺俊。”
云芷月看到尸體后贊嘆了一句。
不過瞥見陳牧一副很不爽的表情,女人莞爾一笑,故意逗弄道:“別不服氣,比你俊多了。”
“我的芷月為什么只在床上才能吐露真話呢?”
男人長嘆息了一聲。
云芷月握緊了粉拳紅著臉頰。“找打是不是?這么嘚瑟,以后永遠不會跟你再…再做那種事。”
“沒關系,以前某人也是這么嘴硬的,不過最終還是主動…”
“你閉嘴!”
云芷月脖頸泛起一絲嬌紅,咬牙切齒。“再敢胡言亂語,我…我立馬走人!”
知曉女人臉皮薄,陳牧也不再玩笑,開始認真查看尸體。
云芷月冷哼一聲,回想起曾經陰陽宗塔上的那段時光,感覺臉蛋燒的厲害,暗罵自己不知羞恥。
陳牧拉開駱文海的衣衫,望著上面被短刃戳出的數個血窟窿,不由吸了口氣:“有點狠啊,捅一刀就夠了,完全把人給捅成了篩子。”
“人在極度憤怒下捅這么多刀也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女人。”
云芷月學著陳牧的口吻進行分析。
哪知話音剛落就被男人彈了一腦瓜崩子:“一邊去,你知道個錘子。”
“我真覺得是那個薛采青殺的。”
云芷月很不服氣,指著自己的心口。“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
陳牧一邊撫摸著尸體上的傷口,一邊說道:“我只相信女人一旦吃起醋來很可怕。”
“切。”
云芷月懶得再爭論。
陳牧淡淡道:“這太子也算是個修行之人,實力尚可,而且身上又帶有護身符,面對兇手的殺戮卻完全無還手之力,顯然兇手的修為很高。”
“很高為什么要捅這么多刀?就為了嫁禍給薛采青?”
云芷月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陳牧見她歪著螓首的模樣頗有幾分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女人臉蛋,笑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會相信一個青樓女子殺了太子?誣陷確實是為了誣陷,但目的實際是為了挑起大炎與南乾國的事端。
無論如何,堂堂太子死在異國青樓,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而且兇手極有可能知道我和薛采青的關系不錯,所以認為我一定會救薛采青。
只要南乾國的人不滿意,便會將怒火傾泄出來,兩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深厚友誼頃刻就會分崩離析,最終兵戎相見也不是不可能。
現在就看我舍不舍得犧牲薛采青了。
兇手在賭,堵我對薛采青感情如何。反正只要把這女人交出去,這場危機可以化解一些。”
云芷月明亮的眸子盯著男人:“那你舍得嗎?”
陳牧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以一副正義使者的面孔說道:“我只看事實,不看陰謀。”
云芷月又問:“如果兩天之內沒能找出真兇,又該如何?”
“我會想辦法救出薛采青。”
“那么兩國從此便是仇人了,你這個決定有可能會害了全天下的百姓。”
“我不是圣人。”
望著男人淡漠的神情,云芷月幽幽道:“你真是一個矛盾體,有些時候會為了那些無辜百姓去頂撞皇權。有些時候又會為了一個女人至蒼生于不顧,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利己主義者與胸懷天下并不沖突。”
陳牧舉了個例子。“太后給了大炎百姓安穩的生活,愛民如子,可如果關乎到她的權勢利益,她也會進行犧牲。”
云芷月若有所思。
這時,陳牧注視著尸體上如蜂窩的刀口忽然問道:“你有沒有發現,這些刀傷全部完美的避開了心臟。”
女人一怔,仔細查看。
果然看似一些致命刀傷卻并沒有傷及心臟部位,而且有三處傷口很精細的擦著心臟而過。
云芷月正細心觀察時,竟看到男人俯下身子湊到尸體傷口處聞了起來。
女人頓時一陣惡寒:“你在做什么?”
陳牧沒有回應,只是抽著鼻子仔細去聞每一處傷口。
過了許久,他微閉上眼睛喃喃道:“很奇怪,傷口處竟然散發著一股香味…蘋果香味。”
蘋果香味?
云芷月以為聽到了笑話,湊近聞了聞,臉色漸漸變得奇怪起來。
沒錯,確實有蘋果的氣味!
陳牧將傷口輕輕掰開,沉思片刻后他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把匕首,對準了尸體的心臟部位,一點一點的將皮肉給拉開。
“喂,你——”
看男人要對尸體開膛,云芷月嚇了一跳欲要阻止,畢竟死者可是太子,被人發現那就完了。
可望著陳牧冷峻的眼神,將勸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隨著皮肉深深綻開,尸體的心臟部位露出…
然而出現在視野中的情形,讓兩人徹底呆住了,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被開膛的部位竟然沒有心臟!
而是一只腐爛的蘋果!
帶著霉菌、皺巴巴的蘋果被嵌入身體內,表層牽連無數細密的紅絲血脈,就像是一顆枯萎的心臟。
“這…這是什么?”
云芷月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只感到脊背爬上細密的寒霜。
尸體內的心臟竟然變成了一顆腐敗的蘋果?
陳牧湊近腦袋仔細觀察。
“芷月,以你的見識,這世上有沒有可以用其他東西來代替心臟?”
男人詢問。
云芷月深思了許久輕輕搖頭:
“心臟乃生命之根本,雖然有過一些偏方秘法可以取代心臟,但…那都是活死人了。
正常人來說,絕不可能被其他東西替代,更何況只是一個蘋果。”
陳牧指尖釋放出‘天外之物’,任由細密的黑色粘稠絲線纏裹在枯萎的蘋果上,感應少傾后,淡淡說道:“這果子以前存在過生命。”
“生命?”
云芷月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不過很快,她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凝重:“太子是活著的時候被替換的心臟?還是死亡后被人偷偷換的呢?幕后人偷他的心臟做什么?”
“或許…是在殺他的時候換的。”陳牧目光閃動,給出了推測。
這時他又想起了早晨遇到的集市蘋果腐爛事件。
都是腐爛…
這兩者肯定有什么牽連!
“有沒有什么秘法禁術需要用心臟,或者需要用到大量的蘋果?”
陳牧抬首注視著女人問道。
云芷月蹙眉想了想,說道:“這世上的禁術功法很多,需要心臟的比比皆是,但需要蘋果的,我還是頭一次遇到,太詭異了。”
她看著愁眉不展的男人道:“我幫你查吧,這種稀有的秘術極為罕見,查起來也有目標,只要找到丁點線索就能順藤摸瓜查下去。”
“那就麻煩你了。”
陳牧點了點頭。
男人的客氣卻讓云芷月有些不滿,咬了咬唇,眉間流淌著些許不滿:
“我跟你的關系還需要這么客套嗎?更何況你可是天君,對我這位司命發號施令也是應該的。”
“也對。”
陳牧擺出一副威儀模樣,沉聲道。“那么本天君就命令你這位大司命,今晚主動脫光光伺候我。”
“滾!”
云芷月啐罵了一聲。
這家伙剛正經了一會兒又回到了以前色批模樣。
低頭看著被開膛的太子,女人問道:“現在怎么辦?就這么把尸體給擺著?”
“難不成抬回家去燒烤?”
陳牧將匕首擦拭干凈后放回儲物空間,合上冰棺蓋。“就這樣挺好,讓這些使團看看…他們的太子早就被人下手了。”
“看來薛采青確實很倒霉。”
云芷月表示同情。
陳牧語氣凝重:“如果兩天之內調查不出真相,我會讓娘子秘密安排她離開京城,到時候就得麻煩你幫忙護送了。”
“知道啦。”
盡管內心不悅,但云芷月還是答應了陳牧的請求。
生死獄的牢房皆是由鮮血鑄造而成,處處彌漫著陰森,讓人不寒而栗。
無數條生命在這里被收割。
不過薛采青居住的牢房卻很干凈。
雖然目前所處的環境談不上優雅舒心,可比起其他牢房就已經算得上是天堂了。
“薛姑娘,該吃飯了。”
黑菱將酒樓訂來的飯菜從木餐盒中取出,擺放在了桌子上。
在生死獄能有這待遇的,獨此一份了。
薛采青獨自靜靜坐在靠墻鐵柵窗戶旁,清冷干凈的眸子注視著小窗外,似乎在發呆。
身上原本染血的衣裙也特意進行了更換。
這間牢房是白纖羽特意安排的。
極少數可以看到外面天空的牢房,不會給犯人壓迫與苦悶,能有效釋放心情。
“昨天的飯菜你只吃了一點,這樣下去陳大人能不能救出你不知道,你自己倒是先垮掉了。”
見對方不動彈,黑菱有些無奈的說道。
薛采青凝視著窗外飄云漸漸脫離出視線,輕聲問道:“你覺得,陳牧能找到真兇嗎?”
“肯定能。”
對于主上的男人,黑菱內心是一萬個崇拜。
甚至認為他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薛姑娘你就放心吧,遇到陳大人是你的好運,你只需在這里吃好睡好,等著恢復自由就行了。”
聽著女人篤定的語氣,薛采青眼里劃過一絲黯然。
她揉了揉稍有些眩暈的腦袋,起身走到餐桌前,抬頭看著黑菱柔聲問道:“要一直吃嗎?”
“不用,我已經吃過了,薛姑娘慢用。”
黑菱笑了笑,走出了牢房。
隨著鐵門關閉,一切又恢復了寂靜,好似整個世界被按下了靜音的按鈕。
小窗外的天空,又飄來了潔白的云層。
如仙女的純白長裙…
薛采青摘下面紗,怔怔望著桌上美味的菜肴,卻并沒有動筷,如木偶呆坐。
過了良久,她才拿起筷子。
然而不知何時,她的另一只手里竟然多了一個蘋果。
蘋果紅艷艷的如涂抹了鮮紅的血,仔細望去,蘋果竟在緩緩如心臟般膨脹,一咚一咚的。
“喀嚓——”
女人輕咬了一口,鮮血溢出。
血液暈染了薛采青水嫩的櫻唇,顯得格外妖艷。
仿佛女人這一刻食用的便是心臟!
她緩緩轉身,望著小窗外飄動的云層,猩紅的唇角慢慢裂開一道森冷魅惑的弧度。
一條半透明的魚兒在女人小腹處緩緩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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