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死了。
這個假扮雪怡祈望得到男人愛的狐妖,終究還是死在了自己男人的手里。
然而故事并未落下帷幕。
自始至終,陳牧低估了一件事,那就是九尾狐的修為真的很強。
雖然在施展出陰陽禁術之后,她依舊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但陳牧他們付出的代價也會很大。
因為事后陰冥王說了,如果當時九尾狐真的以燃魂的代價沖出突圍,那么誰也擋不住,而且會死很多人。
如果真是這樣,陳牧也只能召喚出毒液。
幸好有令狐先生在。
因為他的出現,九尾狐終究放棄了最后的搏命一擊,帶著悲痛與遺憾死去。
可在人們眼里,最不幸的是令狐。
他的兩個心愛的女人都被狐妖給殺了,而那狐妖也只是為了得到他的愛,真的很狗血。
可偏偏這個世界上狗血的事情很多。
不狗血的事…更多。
九月十一,小雨。
離重陽節已過去兩天。
天空云淡風輕,紙鳶翩躚,悶熱的天氣漸漸褪去,空氣中多少透著幾分涼意。
九尾狐的尸體被鎮魔司收集起來。
原本是送入觀山院進行檢驗的,但因為上次妖嬰的事情鬧得不愉快,最終還是鎮魔司自行銷毀。
隨后冥衛在令狐先生家的院子里挖出了一些零碎的骨頭,是早期狐妖為了修行而殘害的人命,有女人,也有男人。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九尾狐堅持要在院子里養那么多花。
花肥很豐富。
同時也為了掩蓋她有偶爾身上露出的狐臭味。
這些花終究被令狐君扔了。
他喜歡花,但他不喜歡用人命綻放出的花。
九尾狐的死解決了很多問題,也留下了很多疑惑,比如她究竟有沒有把艷怡的尸體給毀了。
下午時分,陳牧和阮先生前來拜訪令狐君。
阮先生單純的只是來看望。
作為好友,得知令狐君經歷的事情后,震驚之余也是頗為同情對方的遭遇,來的時候特意帶了禮物。
是一壺陳釀的好酒。
酒是解愁的最好良藥,尤其身邊有個愿意陪你一起醉的朋友。
陳牧也帶了一份禮物。
是一個盒子。
沒有人知道盒子里究竟是什么?
令狐先生的神色很憔悴。
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仿佛是蒙上了一層灰塵,深陷的眼窩說明了他這兩天的情緒如何消沉。
但他畢竟是深受眾多學子和同僚喜愛的令狐先生。
自身散發出的儒雅氣質總是能讓人感受到一股親近感,愿意與他交朋友。
令狐先生弄了幾個小菜。
一碟咸豆、一碟涼拌白蘿卜片、一盤青椒白菜、一盤烤好的肉片、一碗醬辣和一盤桂花糕。
桂花糕是九尾狐做的,這是令狐先生唯一沒有扔的。
因為真的很香。
“令狐啊,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學院那邊別去了,國子監也給你請好了假,等休息一段時間后再去。”
阮先生拿出自己買的清酒,給杯子滿上,輕聲說道。“如果你想去青樓散心,我陪你去,或者讓陳大人陪你去,他是行家。”
他是真的關心令狐君。
在來到京城后,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就是令狐。
就像很多人說的那樣,如果你不知道該跟誰做朋友,或者想交一個真誠的朋友,那就去找令狐君準沒錯。
因為令狐君,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
他是真正的君子。
他從來不會對你發脾氣,從來不會在背后誹謗你,從來不會在看你的時候流露出鄙夷嘲諷的神情…
他就像是一塊玉,握在手心里能感受到那最純正的溫潤。
“阮先生,你這話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啊。”
陳牧頗為無語。
令狐先生端起酒杯放在鼻息間聞了聞,唇角擠出一絲殘留著澀然的笑。
他替阮先生回答道:“當然是在夸你了,男人最羨慕的就是陳大人這樣的男人。女人最喜歡的,也是陳大人這樣的男人。”
陳牧笑了笑沒回應,打量著院子。
那些多余的花盆搬走之后,院子里終于清雅舒逸了很多,格調上了好幾個層次。
刺鼻的花香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淡卻頗讓人愜意的空氣。
沒有什么比空氣更好聞的味道了。
阮先生抓起一粒咸豆丟在嘴里,笑著說道:“女人多了也麻煩,陳大人現在享受,以后有的是頭疼。”
“相比于頭疼,我更害怕給吉爾放假,浪費它的青春是最可恥的行為。”
陳牧很誠實的說道。
阮先生不想跟他說話了,這家伙總是不正經。
倒是令狐先生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倒是這個理,人生短短數十載,該享受時還是要享受的。”
“令狐先生享受夠了嗎?”
陳牧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阮先生眉梢一皺,認為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很不妥,用腳踢了踢陳牧。
可惜后者無反應,露出了一雙刀鋒般青寒的眼,盯著令狐。
就像是在盯著一個陌生的人。
阮先生只好打岔:“令狐先生的手藝還是不錯的,這肉很好吃,這青椒白菜也很好吃,與我買來的酒很配。”
令狐先生并未生惱,而是反問:“以陳大人看來,我享受夠了嗎?”
“夠了。”
“為何?”
“身邊有雪怡和艷怡兩大絕色美人,卻已經失去了碰她們的想法,說明已經享受夠了。”
陳牧輕聲說道。
令狐有些聽不懂這話,皺起眉頭:“陳大人怎么知道,我沒有了碰她們的想法?”
“因為她們是妓。”陳牧說道。
妓也是女人。
包括藝伎。
身在青樓那種炮火連天的地方,即便是最貞潔的女人也會被污染。
即便是賣藝不賣身,也會有精神層面的波動。
她們脫離不了肉與身給予的最直觀思想,哪怕是薛采青那樣的女人也不例外,也有對身體的渴望。
唯一不同的是,薛采青找的是柳香君。
而她又修行的是禪修。
可艷怡和雪怡不同,她們只是對一種樂器有獨特的摯愛,這并不能抹去她們對身體的需求。
是人就有欲望,是妓就會上床。
阮先生已經認為陳牧的話越來越過分了,忍不住說道:“陳大人,要不我們改天再來吧。”
“改天,令狐先生就不會歡迎我們了。”
陳牧嘆了口氣。
令狐君拿起筷子,吃著幾塊肉片,端起酒杯說道:“可你并沒有回答我的疑問,為何我會沒興趣跟對她們行房。”
“我來的時候給你帶了一份禮物,我不確定你是否會喜歡它,但我確定你…很想見它。”
陳牧拿出那個長匣子,放在桌子上。
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種嘲諷的笑。
見令狐先生默默的吃著肉片,并沒有打開它的意思,于是陳牧自己打開。
當看到匣子里的東西,阮先生先是愣住了。
愣了足足十多秒,他噴出了嘴里的酒液,瞪著陳牧生氣道:“你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拿這東西來做什么?”
長匣是長方形的。
里面是一個根,一個男人之根。
這是陳牧曾經在水下第三座房間里找到的,也是那三個殺手準備送給方公公的禮物。
根是誰的?
為何要用靈符鎖住一絲氣血,為何要用這個足有冷凍儲藏功能的保存它。
說明它是剛離開主人不久。
陳牧不忍心讓它繼續漂泊,最終再三考慮之下,帶它來尋找自己的主人。
雖然這個根的主人陳牧是猜的。
但在前面堆積了大量線索與信息的前提下,有時候猜…已經足以說明真實情況了。
令狐先生慢慢嚼嚼著嘴里的肉,杯中的酒還在。
他始終沒有去看那匣子里的東西。
“能不能脫下褲子讓我們看看。”陳牧提出了一個很過分的要求。“就看一眼,絕不會做其他的事情。”
令狐先生抬頭看向陳牧。
那雙本應該溫和的眼睛,此時卻忽然充滿了一根根可怕的血絲。
每一根都是用無數量的冰冷和殺氣凝煉出來的,每一很都深深的埋入了她的骨髓和靈魂。
“你想說什么,可以繼續說。”
令狐先生道。
這個時候阮先生終于品出味了,低著頭不再說話,手指摩擦著酒杯邊緣溢出的酒水。
于是陳牧直話直說:“祭壇一案你知道吧。”
不等對方回應,陳牧繼續道:“身為昊天部監察的武神通竟然是雙魚國人,當年一位皇子被趕出雙魚國,而跟隨他的只有一名侍衛,那位侍衛就是武神通。
武神通之所以去偷祭壇里的‘天外之物’,是因為他要幫皇子開啟雙魚國的寶藏。
而雙魚國的寶藏只有皇室女人才能開啟。
所以,武神通策劃了一系列計劃。
從陰陽宗的叛徒手里得到‘陰陽交換之術’,利用嵇無命、田小儀、瓶兒郡主等,為自己賣命進入祭壇。
然后再利用‘天外之物’,幫皇子完成轉換性別,成為真正的皇族女。
其實他的第一個計劃很完美,是完全可以成功的。
但可惜的是,那位皇子扯后腿了。
關鍵時刻竟然退縮了,不打算去祭壇了。于是武神通只能去偷,結果把自己搭了進去。”
聽完陳牧的講述,令狐先生沉默不言。
阮先生神情露出震驚之色,盯著令狐君,幾番欲要開口,卻都沒有發出聲音。
“所以那扯了自己部下后腿的皇子是誰?”
陳牧取出撿到的那只雙魚國扳指,以及雪怡的手帕,放在桌子上:“這是你的東西吧。”
令狐先生瞳孔開始收縮。
似乎這一刻,連他的心臟和血脈都似也跟著收縮。
他垂下眼簾,似乎在平復內心的情緒,過了許久他才說道:“還有呢?只憑一個扳指嗎?”
“有,當然有。”
陳牧說道。“比如之前我們吃飯的時候,你其他肉都吃,也吃魚肉,可你偏偏就沒碰過擁有兩條魚的那盤菜。”
“有問題嗎,我不喜歡那個口味。”令狐先生笑了。
“這個解釋很合理,可是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很牽強了。”陳牧搖了搖頭。“恰巧我認識一個雙魚國的朋友。”
令狐先生好奇道:“雙魚國的朋友?可否告知姓名?”
“不能,謝謝。”
陳牧很干脆的拒絕,并且說道。“但我可以透露她以后的身份,或許某天,她就會成為我的。”
令狐先生微微一笑:“那恭喜你了,看來她一定是位美女。”
陳牧拿出一摞筆錄說道:“就這兩點,其他的證據也沒啥必要了。比如我查了武神通這近幾年的活動軌跡,發現他比較喜歡去一間‘德無’的茶館喝茶,而那家茶館在學院對面。比如九尾狐為何會有陰陽家的秘籍等等。”
陳牧將筆錄扔在桌子上,語氣冷淡:“當你有了嫌疑人的時候,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這的確是實話。
沒有嫌疑人,就如無頭的蒼蠅亂撞,總是找不到任何線索。
有了嫌疑人,便等于有了目標。
案子也就容易多了。
令狐先生靜靜的看著陳牧,就像是在看一面鏡子,眼里沒有任何波動,可說出來的話卻令人震驚:
“我是那個皇子,可你們…如何抓我?”
令狐先生承認了。
他本可以再多胡攪蠻纏一段時間,為自己找脫身的計劃,卻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阮先生手有些發抖。
杯子里的清酒也灑出了一些。
今天他只是來安慰朋友,可沒想過安慰的這個朋友是雙魚國的皇子,心里甭提有多悲催了。
“你覺得你沒罪?”陳牧問道。
令狐先生用一種很干凈的眼神盯著他說道:“我有什么罪?我是雙魚國皇子,可我從來不知道什么祭壇之案,因為我也是受害者。”
陳牧犀利的目光緊攫住男人:“你是祭壇一案的主謀。”
令狐先生搖著頭笑了起來:“你確定?”
陳牧不說話了。
自始至終,這個案子的主謀是武神通。
自始至終,令狐先生沒有參與過任何一個環節,沒有去過祭壇,也沒有搶奪過天外之物,也沒有過野心。
若有唯一的環節,那就是令狐先生閹了自己。
但究竟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現在令狐先生說自己是‘受害者’,那就是被迫的,說明這件案子已經與他扯不上太多關系。
甚至,現在的令狐先生可以被人同情。
他原本只想快樂無憂的生活,可手下卻強迫著他去做一些有野心的事情,于是他開始反抗…
當然,這是令狐先生嘴里的劇情。
羅生門誰都可以上演。
陳牧道:“冥衛不會管你無辜還是有罪,只要你有威脅,必然會除掉你。”
在大炎王朝,冥衛就是律法!
令狐先生俊朗的臉上依舊帶著笑,有一絲悵然:“我是好人。”
對,沒錯。
眼前這位令狐先生是個的的確確的好人。
他的朋友們從未懷疑過他的品格,公認他為君子。他的孩子們永遠都保持著敬愛和懷念,公認他是最好的先生。
他寫的詩詞掛在文曲榜上。
他彈奏的古箏樂曲讓無數雅人為之傾倒。
他有很多朋友。
大儒、高官、才子、佳人、郡王、將軍…
有時候名聲往往會救自己一命。
如果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只是因為他是‘受害者’,而將他迫害入獄,這會引起很大的麻煩。
尤其他是雙魚的皇子。
即便這皇子早在很久之前被廢,也依然是皇子。
所以,冥衛不能抓!
令狐先生給陳牧倒上一杯酒,緩緩說道:“還是那句話,我從來沒想過去開啟什么寶藏,你信嗎?”
“在你夫人死之前,我是不信的。在你夫人死之后,我是信的。”
陳牧輕呼了口氣。
他轉移了話題:“那我們彈回九尾狐吧,能消滅這只妖狐,你功不可沒,畢竟是你幾番暗示我。”
當初在學堂,令狐先生講了一個故事。
書生與狐貍的故事。
而這個故事并不是講給課堂孩子們的,是講給陳牧的。
在酒樓吃飯時,令狐又用插花的方式給陳牧留下深刻印象,讓陳牧在搜查他的家的時候,找到妖狐修行地點的線索…
很多次,很多方式,令狐都在給陳牧傳遞信息。
信息就是:
我現在被妖狐困住,身不由己,希望你能來救救我。
令狐是個聰明人。
他比狐貍還要聰明。
就像他故意裝作自己不識水性,被陰冥王踹下去后,以生命的代價將九尾狐引了過去。
“九尾狐從未害過你,從未打算傷害過你。”
陳牧語氣有些復雜。“甚至它寧愿以毀掉自己修為的情況下,保持自己的雌雄同體,最后幫你修復身體。”
這是陳牧對九尾狐敬佩的原因。
為了愛人,徹底的愛。
令狐先生道:“可它害過別人,這就夠了。最重要的是,我的心里已經沒有了它的位置。”
他拿起筷子,繼續吃著肉片,酒卻始終不喝。
“你很餓嗎?”陳牧問道。
令狐先生搖了搖頭,看向阮先生:“這是最后的晚餐。”
阮先生剛要詢問,陳牧又接上了剛才的話題:“可它符合你追求的愛情方式。”
聽到這話,令狐先生饒有興趣的問了起來:“不知在陳大人眼里,我的愛情方式是怎么樣的。”
陳牧想了想,語氣比先前更加認真:“柏拉圖愛情。”
令狐皺眉。
顯然,他聽不懂。
陳牧道:“你喜歡追求精神上的愛戀,所以你以為雪怡和艷怡也一樣會喜歡這種愛戀方式,你毫不猶豫的切掉了自己的根。
因為在你看來,哪怕你最終變成女人,也一樣能享受這種純粹的愛情。
就像插花一樣,最美的,最純粹的,才能讓人最舒心。”
令狐君臉色變了。
這是他第一次用認真的目光審視陳牧,甚至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陳牧接著說道:“可惜就如我之前說的,雪怡和艷怡一直生活在青樓里,她們的思想觀念已經被欲望和身體侵染過,精神戀愛對她們而言是太縹緲的東西。”
令狐君沉默了半響,無奈點頭:“對,你說的對,我高估了她們。可是內心,真的很愛很愛她們。所以我后悔了。”
人終究是有欲望的。
沒有誰能真正做到精神層次的愛戀,尤其是在最為青春的時候。
因為這時候,人的欲望才是最強烈的。
“你在廚房燒水了嗎?”
陳牧忽然皺眉。“我怎么聽著有茶壺響動的聲音。”
令狐君愣了一下,起身道:“我去看看。”
他推開房門,朝著廚房走去,腦子里還在想著陳牧的話語。
可就在他準備進入廚房時,卻停住了腳步。
他的額頭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的臉色開始慘白。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
因為在角落里坐著一個女人,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女人。
女人一身雪衣,美的像雪蓮一樣。
她側身對著他,正在吹一根碧綠色的玉簫,雖然沒有聲音,但似乎她正在醞釀情緒。
“艷怡?”
令狐君嚇得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那是深層次的恐懼幾乎滲入到了骨子里。
他很少有這般失態的模樣。
可現在卻發生了。
陳牧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屋內,幽幽盯著他:“所以是艷怡,對嗎?”
令狐君猛地看向他。
他張著嘴巴,想要憤怒的吶喊,想要求救,想要訴說自己的委屈,可最終沒有一個音符吐出來。
他再次看向角落——
女人不見了!
剛才似乎是眼花了。
但令狐君明白,他的的確確看到了。那女人剛才的的確確就坐在那里,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不是好人。”
陳牧輕撫著墻壁上的抓痕,那是女人掙扎時留下的抓痕。
他拿出那片指甲。
那是女人在掙扎時,不小心折斷的指甲。
于是陳牧轉身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一句話:“我在外面跟你,最好換身衣服。”
陳牧和阮先生走出院子。
陳牧揮了揮手,潛伏已久的冥衛如鷹犬圍住了院子。
黑菱帶著押送囚犯的馬車停在門口。
“究竟怎么了?”
阮先生還是不解,問道。“即便他是雙魚國皇子,也是受害者啊,不怕引起一些人做文章嗎?”
陳牧面無表情:“他是殺人兇手。”
阮先生懵了:“他殺了誰?”
“艷怡。”
陳牧吐出兩個字。
臉上帶有皺紋的阮先生更迷糊了:“他殺了艷怡?證據呢?”
“他剛才親口說的。”
陳牧微微一笑。“而且還是對著艷怡親口說的,這就是最好的證據,因為你我都見證了!”
陳牧抬頭看著天空,吐了口濁氣:
“從一開始,所有人的方向都錯了,都被令狐先生給誤導了。
他說他和艷怡吵了一架,艷怡離家出走。可其實他確實跟艷怡吵了一架,但離家出走的是雪怡。
不,雪怡并不是離家出走,而是倉皇逃走。
為什么雪怡要逃?
因為她看到令狐先生殺了艷怡,所以她才逃走!在逃的過程中,她將雙魚國的寶藏埋在了那個土地里。
她被跟來的九尾狐殺了,而九尾狐變成了雪怡。
所以艷怡就‘失蹤’了。
令狐先生殺了艷怡之后,在外人面前一直強調艷怡離家出走,他在九尾狐面前也在裝,一直在裝!
至于艷怡是不是他失手殺的?這不重要了。
因為他就是殺人兇手!”
望著露出燦爛笑容的陳牧,阮先生卻笑不出來。
他還是不太懂,但他相信陳牧的判斷,于是問道:“可艷怡的尸體呢?又被他藏到哪兒去了。”
陳牧沉默片刻,淡淡道:“在艷怡死之前,阮先生是吃素的,在艷怡死之后,他突然吃葷了。”
阮先生一臉迷糊,可慢慢的,他的臉色變了。
陳牧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所以剛才桌子上的肉片你見了吧,現在你知道,他為什么說那是最后的晚餐了?”
沒等陳牧繼續說下去,阮先生跑到路旁吐了起來。
作者的話:阮先生殺艷怡的伏筆,前面已經埋了幾處,并不是突兀的,包括人物的對話,筆錄的調查等等。本打算再多些詳細一些,但實在太晚了,明天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