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后的吩咐下,陳牧安安穩穩的坐在帶有軟墊的梨花木椅上。
陸天穹老老實實跪在冰涼的地板上。
人與人的待遇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
陸天穹很不服,但不服沒用,也只能假裝咳嗽一聲,委婉說道:
“太后,末將這些年領兵打仗,落下了些病根,這腿疼的厲害,尤其是遇到潮氣更是痛苦難忍,這殿內有點冷…”
“冷嗎?”
珠簾后的太后微微顰眉,凝脂般的白雪纖手微微抬起,對身邊的女官說道。“去給陳大人置放暖爐。”
陸天穹目瞪口呆。
望著女官貼心的將暖爐放在陳牧身旁,張了張嘴:“太…太后…這個,我…”
什么情況啊這是。
能不能也給我點人文關懷?
“陳愛卿此次揪出天地會謀逆份子又是立了一大功,讓哀家深感欣慰,也不枉哀家如此栽培信任于你。”
太后單手支頤,不盈一握的纖柔腰肢在華美鳳袍下勾勒出動人曲線,當真是秾纖合度,難再增減一分。
原本端正的坐姿也隨著陳牧到來后放松了一些,帶起幾分慵懶。
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要看到陳牧,心情總是很愉悅舒逸。
但陳牧聽到太后這話,內心很是不爽。
栽培?
栽培個錘子?
從入京到現在,除了教坊司那個,你就沒給俺什么實質性的好處,一個勁的薅我的毛。
不過雖然心里誹謗,但陳牧臉上還是一副感激的笑容:“為太后排憂本就是下官職責所在,下官原本也只是一介小小縣衙捕頭,幸得太后慧眼明視,才能有如今這般榮華名望。下官對太后的感激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太后在我心中比之天上明月…”
聽著陳牧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贊美的詞匯,跪在地上的陸天穹傻眼了。
尤其這貨夸人還不帶重樣的。
不過聽著聽著,陸天穹臉色多了一些古怪,喃喃自語:“姓陳…捕快…”
他面色一變,跳起來指著陳牧:“原來是你小子!”
他一個健步沖上去,揪住陳牧的衣領:“你叫陳牧?是不是你親了我妹妹,是不是你毀了我妹妹清白?我——”
“放肆!!”
隨著珠簾后的一聲嬌喝,陸天穹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規矩,連忙跪在地上。
此時倚坐在鳳椅上的太后氣的峰山起伏,俏臉布滿了寒霜。
本來被陳牧舔…夸得挺舒服,誰知道這個二愣子破壞了氣氛,當下冷冷道:“大殿之上成何體統!”
“太后息怒。”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無上威嚴,陸天穹膽顫心驚,指著陳牧說道。“此人曾經玷污過我妹妹,還差點讓我妹妹懷上,末將只是一時氣憤,還望太后恕罪。”
陳牧差點一個趔趄從椅子上栽下去。
大哥,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啊,什么叫我玷污了你妹妹,差點讓你妹妹懷上?
就一個人工呼吸而已,有必要這樣?
太后也被氣樂了,冷冷道:“當日你妹妹性命危憂,是陳大人救了你妹妹,若非如此,你還能見到你妹妹嗎?”
“話雖如此,可是…”
“行了,此事休要再胡攪蠻纏。”太后一言揭過,淡淡道。“今日哀家召你前來,是有一件任務要交給你。”
任務?
陸天穹微微皺眉。
陸家在朝堂上的態度還是比較模糊的,在之前謠言有婚約時,他們是站在陛下那一邊。
但內地里,也跟太后勢力有交往。
老爺子雖然態度不明,可也暗中囑咐過他們,無論太后和陛下交代什么任務,都盡力去辦。
如果實在有為難的,也不要拒絕,等家族商議過后再做決定。
此次以戴罪之身回到京城,陸天穹原以為自己會休息一段時日,沒想到這么快太后就下發任務。
心念急轉,陸天穹想起妹妹的囑咐,苦笑道:“太后,末將乃是戴罪之身,恐怕…”
“所以哀家準備讓你將功贖罪。”
“呃…其實回京之前,末將遇到敵人伏擊,膝蓋中了一箭…”
“你腦袋沒中箭就行。”
好吧,陸天穹沒話可說了。
太后狹長動人的鳳眸飄到陳牧身上,降唇兒微微彎起:“陳愛卿,哀家打算讓你當天地會的陳壇主,可能有些危險,你愿意接這個任務嗎?”
果然!
那嵇大春還真特么推薦了我。
陳牧內心郁悶,但很堅決的說道:“我愿意!”
說完,又補了一句:“別說是當臥底,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太后盡管吩咐便是,下官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見陳牧如此表現,太后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哀家看中的男人果然不錯。
她揮手示意女官將從嵇大春那里得到的資料遞過去:“此次天地會派人來找陳壇主,是交待了他一件任務。”
陳牧接過女官手中的資料。
里面是關于天地會的一些情況,比如成員分布、以往任務點、其他內應、近些年來的發展等。
另外還有一封信。
是陳牧之前從朱逸群得到的那封信。
這信本來就是給陳壇主的,里面只有一句話:東西在老地方。
但此刻這封信里的內容卻變了:
九月三十日,于北街東門,配合天地會營救嵇無命,進行接應!
太后聲音清冽動聽:“這封信是天地會通過妖血特殊加密過的,每一封信都有獨特的開啟方式,其他人沒有技巧無法打開。”
陳牧暗暗贊嘆。
這天地會行事確實隱秘。
如果不是嵇大春這個‘叛徒’,估計沒有人能解開這封信。
不過信里的內容卻讓他皺起蠶眉:“營救嵇無命?難道這嵇無命也是天地會的成員?”
自從上次祭壇一案后,嵇無命便一直關押在生死獄中。
該調查的都調查清楚了,只等著最后刑判。
雖然本質上嵇無命并沒有做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出發點也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但搶奪‘天外之物’就是大罪。
誰來求情都沒用。
本來陳牧以為這案子應該結束了,沒曾想現在這位白帝圣劍又跟天地會扯上關系。
“他并不是天地會的人,這點可以確認。”
太后輕聲說道。“但天地會為什么選擇營救他,確實很費解,哀家也讓朱雀堂對嵇無命進行審問,可惜沒有答案,也許他也不知曉。”
陳牧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為何天地會的人要在九月三十日營救嵇無命,而且地點都那么清楚?”
太后柔聲道:“早在十日前,刑部那邊便結了案,準備于九月三十日將嵇無命從生死獄中轉移到刑部大獄。在轉移犯人過程中,必然會路過北街湖畔主道,而到時候唯一的快捷出路便是東門。”
陳牧頓時吸了口涼氣:“這說明我們這里有內鬼啊。”
“沒錯。”
太后鳳目浮動幾分凌厲之色。“敵人既然決定營救,便說明有周全的計劃,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將計就計,將你打入天地會內部。”
陳牧神情復雜。
原以為只是簡單的揪出了內鬼,沒想到后面還有這么多復雜的事情。
竟然讓老子去當臥底?
你奶奶的熊!
這一刻陳牧忽然想家了。
想娘子貼心的潤,想言卿身上的熟香,想芷月的溫柔,想巧兒的蛇腰,想曼迦葉的騷…
也想夏姑娘的偉大胸懷。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想這些,只是求個心安。
在心底吐槽了幾句,陳牧抱拳真誠道:
“下官定不負太后重托,即便舍上這條命,也會將天地會一眾反賊剿滅干凈,除去太后心病!”
“有陳愛卿這份心,哀家就滿足了。”
太后淡淡笑道。“不過陳愛卿放心,雖然此次任務很危險,但哀家也會竭力保證你的安全,到時會送你幾樣法器防身。”
一聽這話,陳牧眼睛亮了。
雖然有‘重生回檔’和天外之物附體,但有時候也很不方便,倘若多幾個法器必然是好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
太后看著手里的一份情報說道。“前些日子天地會一位高層人員受了重傷,而原因是他似乎得了一樣寶物,與陰陽宗的‘天外之物’有關系。”
陰陽宗?
聽到這名字,陳牧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云芷月的身影。
自從上次那丫頭回去后,便一直沒了消息,本來說好最多幾天就回來,可現在都這么久了。
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不過如果真出什么事情,那位少司命應該會來告訴他的。
太后瞇起鳳目,饒有興趣的盯著陳牧:“根據我們的機密情報,陰陽宗已經派人潛伏在了天地會中,此人極有可能是大司命。”
大司命…
陳牧眉頭微挑,眼里閃過一絲淡漠。
他討厭的人不多,這位大司命算一個,當初為了引出叛徒而讓小菜鳥云芷月拿著身份令牌,差點把芷月給害死。
從這里也看出,這位大司命哪怕實力再強,也是個小人。
希望別讓老子碰到,不然錘爆!
打的你奶奶都不認識。
“這也是我選擇讓你當臥底的原因之一。”
太后莞爾一笑,紅唇微微揚起。“因為只有你,才能從大司命那里套出重要的情報,他們究竟在找什么?”
陳牧指向自己:“我?”
太后笑了笑,轉移了話題:“除此之外,哀家打算讓 嵇無命配合你,既然天地會選擇營救他,說明他有大用處。”
陳牧不解:“可問題是,如何讓嵇無命配合我們?”
“有他的家人在,他會配合的。”
威脅家人?
陳牧卻搖了搖頭:“誠然嵇無命很珍惜自己的家人,但他的脾性跟其他人不一樣,如果真拿他的家人威脅,反而會適得其反。”
聞言,太后蹙起了好看的眉頭:“可如果沒有嵇無命的配合,到時候也會麻煩很多。”
陳牧低頭思考了一陣子,沉聲道:“太后,下官或許有辦法說服他主動配合。”
太后眉眼兒一挑:“你真有辦法?”
“我想試試。”
陳牧語氣比剛才又多了三分自信。
看著大殿內俊朗自信的男人,太后一雙鳳眸漾出絲絲異彩:“好,那哀家就等著你的好消息,倘若說服不了,到時再重新計劃。”
太后目光轉到陸天穹身上。
語氣頓時變得冷漠了幾分,全然沒有與陳牧說話時的溫柔:
“至于你,哀家決定讓你擔任東州黑甲營左督將一職,配合朱雀使清剿天地會謀逆,同時協助陳牧。”
女人眼神掠過陳牧,又道:“遇到緊急事情,必須聽從陳牧指揮!”
“配合朱雀使?”
陸天穹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得無比難看。
黝黑臉上的皮肉也開始顫搐。
從他這副表情來看,似乎兩人之間發生過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
太后恍然想起什么,一臉捉狹道:“對啊,哀家倒是忘了你與朱雀使發生過矛盾,此次前去東州,可別給哀家鬧出什么亂子來,明白嗎?”
太后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起來。
陸天穹身子一哆嗦,忙伏跪在地:“末將遵旨。”
望著陸天穹憋屈的表情,太后唇角微微揚起,想起了當年那件往事。
那時年僅十五歲的白纖羽正式接替下一任朱雀使。
上任時有很多人并未把她放在眼里。
包括這位陸少爺。
在一次醉酒時與別人打賭,于是跑到朱雀府門面前耍酒瘋,甚至還打傷了兩個朱雀堂護衛。
那時候的陸少爺還真沒幾個人敢惹,行為狂妄。
結果第二天,還在自家床上睡著,就被朱雀使帶人闖進屋里,直接將他從被窩里拖了出去。
拖到了院門外,當著眾人的面打了一百板子。
把屁股都給打爛了。
而且是真爛。
陸天穹足足修養了少半個月才緩過來。
此事雖然最終在太后的調解下才平息下去,但兩人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從那以后,性格囂張的陸天穹老實了很多。
雖然在朋友面前叫囂著要找朱雀使算賬找回面子,但每次見到朱雀使后,卻灰溜溜的跑到一旁躲起來。
由此可看出,那時候的朱雀使脾氣有多暴躁。
又吩咐了一些事宜后,陳牧和陸天穹便退下了。
目送著陳牧離開,太后竟有些不舍,喃喃道:“若非沒有更好的人選,又怎么會派他去呢。”
這一去,少說也有半個月。
她的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滋味難全。
太后伸出皓白的玉腕,如秋水般的美眸溢出一縷澹澹的憂慮,順勢踢掉繡鞋,蜷坐在寬大的鳳椅上。
那雙白如霜雪,嫩如青蔥的腳丫子被裙袍半掩著,宛若畫卷神秘動人。
“好在離計劃還有幾天時間…”
太后清麗絕俗的容顏浮現出一絲意動,喃喃道。“趁著小羽兒不在,要不…今晚去他家里?”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