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霽初晴,碧空如洗。
一彎彩虹劃過了蔚藍色的天空,七色輝映,燦如蝶影。
身著淺青色長裙的夏姑娘此刻和陳牧肩并肩,坐在法越寺一處高塔的檐頂之上,體會著吹過臉頰的柔柔清風。
女人唇角勾著淺而澹然的微笑,一襲秀美纖順的青絲隨風飄舞著。
嬉鬧過后的女人,此刻心情格外的愜意。
從年幼時,她便深受禮教束縛,到宮內更是不敢逾越半點規矩。
即便成為權傾天下的太后,也是小心翼翼,努力在眾臣面前展現出自己威嚴端莊的一幕。
每一步,她都恪守于禮教,生怕被人指點。
她不知道童年是什么,也無法感受嬉鬧玩耍的愉悅,更沒有體會過男人的懷抱究竟是怎么滋味。
盡管以后也不會有。
但至少現在的她真正品嘗到了那份愜意與快樂。
那種無需顧忌身份,可以徹底敞開心扉,如一只飛出籠中的金絲雀,體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
空氣是新鮮的、雨是新鮮的、花草樹木都是新鮮的。
就連身邊的人…
夏姑娘側頭看向旁邊的陳牧,精致的臉上掛著淺淺柔和的笑容,喃喃自語:“也是新鮮的。”
影兒總說這個男人很危險。
可通過這幾天的接觸,她發現這個男人應該是世界上最沒有危險的男人。
親和、幽默、偶爾古怪的脾性…
最重要的是,他跟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樣,無論是行為舉止或是說話的口吻語氣都帶有獨特的魅力。
他不是一個君子,可偏偏又比那些君子看得順眼。
他是一個痞子,可偏偏又沒有那些痞子身上特有的厭惡感。
他總是能帶給你不一樣的新鮮感。
無論是腦子里裝的那些奇怪的知識,論點,或是那些娛樂的棋盤,亦或者帶你做出不符合禮數的舉動。
這是無法從其他人身上體驗到的。
如今她算是明白為什么小羽兒會如此喜歡這個男人。
因為——真的很棒。
當然,她和白纖羽是不一樣的。
那丫頭終究還是屬于感情白癡,短短半年時間就淪陷于這個男人的懷抱,讓她這位情感專家很瞧不起。
所以比起小羽兒,她足夠冷靜。
直到現在,她都能保持絕對的清醒,沒被這個男人占過半點便宜。
即便是有,那也是意外。
她只是單純很欣賞陳牧的才華,而且也比較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每次來都能放松心情,不像宮里那么沉郁。
再者,陳牧也并沒有像書里描述的浪蕩公子那般對她展開過追求,甚至有時候很冷淡。
對方也僅僅只是把她當一個朋友看待而已。
所以太后現在沒有任何顧慮。
危險?
危險在哪兒?
哀家怎么看不到?
女人唇角揚起一抹很傲嬌的弧線,舉起纖手,看著指縫間穿過的燦爛天光,宛若驕傲的孔雀。
哼,世間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讓哀家動心,包括陳牧。
“玩的如何,開心嗎?”陳牧問道。
他的目光掃過女人身上已經蒸干的裙衫,暗暗一凜。
這女人果然不是普通人,雖然看不出有修為的樣子,但能短時間內蒸干濕了的衣裙,身上必然帶有法寶。
幸好之前濕身的時候,倒也有了些眼福。
夏姑娘貝齒輕咬了一下唇瓣,漾起笑容:“挺好玩的,就是不知道下次下雨到什么時候了。”
陳牧笑道:“重要的不是下雨,而是情緒與心境,如果情緒到了,即便是拿來兩盆清水也能玩開,如果情緒不到,下再大的雨你也體會不到剛才那種快樂。”
“這倒是。”
夏姑娘點了點螓首,同意這種觀點。
陳牧忽然伸出手:“來,我帶你玩一個更刺激的,不過你得相信我。”
女人輕眨了下美眸,芳心涌起絲絲好奇。
她主動將雪酥般的柔荑放在男人的手中,目光滿是期待。
“閉上眼睛。”
陳牧俊朗的臉上忽然帶起一抹壞笑。
夏姑娘猶豫了一下,微微閉上鳳目,鮮嫩的唇瓣抿成一線。
趁著女人還未反應過來,陳牧忽然一把將對方拉到懷中,摟住了對方纖細卻不失豐腴的腰部,從塔頂跳了下去。
而且是以俯沖式的方式沖了下去 耳畔風聲呼嘯,凌厲的寒風刮著臉部微微泛疼。
夏姑娘在對方摟住腰部的那一剎那便睜開了鳳眸,然后自己身子被帶入了男人懷抱,飛下了塔頂。
暗中有護衛保護,她倒是不擔心。
只是平生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懷里的她,卻極為不適應,強烈抵觸之余,卻涌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尤其是聞著男人懷里特有的男子氣息,大腦也有些稍稍迷糊。
陳牧于塔樓下層的檐角邊緣輕輕一點,右腳落在院內一尊佛像上,身形旋轉,然后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瞬間,陳牧便放開了女人,笑著說道:“如何,嚇到你了吧。”
就這?
平日里見過大風大浪的太后微微蹙眉,以失望的口吻淡淡道:“很無趣。”
陳牧嘿嘿笑道:“別裝了,你臉色都變了。”
原本因為被對方摟抱而有些生氣的女人,看著男人得意洋洋的自信笑容,翹起紅唇冷諷道:“別說是一個區區塔樓,便是從萬丈懸崖跳下,妾身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她倒不是在說謊,身邊有個頂級高手,便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所以對陳牧的這個‘整蠱游戲’很無感。
尤其對方突然抱她,很是惱怒。
之前的好感也消散了一些。
更為不滿的是自己的暗衛竟然不阻止對方摟抱她,干什么吃的!
當然,我們的太后忘了曾囑咐過護衛,跟陳牧在一起的時候,沒她的允許,不許插手。
“真沒害怕?”陳牧認真盯著女人。
后者冷笑不語。
陳牧尷尬的撓了撓頭,苦笑道:
“這么不給面子嗎?我就是想嚇唬一下你,沒想到自己倒出了丑,天底下你這么厲害的女人沒幾個,是我低估你了。”
男人這番自嘲無奈的話語,瞬間讓女人惱怒的情緒煙消云散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陳牧吃癟的模樣。
傲嬌的內心頓時多了幾分小得意,有了一種勝利者的小喜悅。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
畢竟之前陳牧都是表現出很自信,很有優勢的一面,如今卻突然表現出反差,給了女人心理上的變化。
夏姑娘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這男人的戒心少了許多。
“原來你是想看妾身出丑啊。”
夏姑娘頗有意味的看著陳牧,笑盈盈道。“陳公子,你對妾身了解的還不夠。說白了就是…你還嫌嫩。”
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眼里藏著一抹捉狹:“難得看到陳公子如此郁悶,妾身很開心。”
說完,還如小女孩似的眨了眨眼。
陳牧嘆了口氣:“開心個錘子,白期待一場。”
男人帶著郁悶之情轉過身去,但嘴角卻悄悄的勾起一抹弧度。
小腰真軟…
這波男人在大氣層。
東州城。
知府大人杜辟武和其夫人剛用過午膳,通判于丑丑便來到了府上。
“大人,夫人。”
于丑丑朝著兩人恭敬行了一禮。
杜辟武接過旁邊美貌侍女端來的茶杯,漱了漱口,淡淡問道:“朱雀使今日一直在府上嗎?”
“對,一直沒出去過,不過召見了幾個小官員。”
于丑丑笑著說道。“至于朱雀堂和玄武堂的冥衛,也只是在周圍巡查了一遍,并未有大的動作。”
杜辟武淡淡一笑:“正常,剛來肯定要把情況摸清楚,這幾天最好都老實點,朱雀堂這些冥衛搞情報還是有一手的,說不準就捏了我們的把柄,老老實實配合她清剿天地會即可。”
“一個女人有什么害怕的!”
杜夫人薄艷的嘴唇抿起一道冷笑。“天底下沒有不吃腥的貓,給她點好處,我就不信她還能裝清高!”
這位杜夫人雖然長相不是很貌美,但身材極為豐腴動人。
尤其是那脖頸下的兩山和軟細的腰肢。
雖是小妾上位,不過因為被杜辟武極為寵溺,平日里也多了幾分跋扈潑辣的性子。
再加上平時被一些大小官員阿諛奉承,漸漸養出了高傲的性子。
“你給我閉嘴!”
杜辟武目光陰冷,呵斥道。“好處?堂堂朱雀使要什么得不到?還需要我們給?說句不好聽的話,把我府上所有的寶貝扔到她眼前,估計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
被丈夫怒斥的女人雖然委屈,但也不敢再說什么,生著悶氣。
“大人,下官倒是有個想法。”
于丑丑猶豫了一下,似乎要說什么,但目光看向兩側的侍女。
杜辟武揮手讓婢女退下,冷聲道:“說吧,什么事。”
“大人,您看要不考慮一下那個計劃?”
于丑丑輕聲問道。
杜辟武目光一閃,嗤笑道:“你那計劃也叫計劃?用美男計去勾引朱雀使?三歲小孩子都想不出這么幼稚的計劃!”
被對方一頓嘲諷,于丑丑訕然道:“下官只是聽說這位朱雀使并不像表面那般高潔,好像私底下養了面首,尤其是那個叫什么陳牧的小子,只是因為長得很俊美,所以才…”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亂七八糟的傳言挺多的。”
杜辟武清洗了一下雙手,拿起毛巾一邊擦著一邊說道。“不過這些女人平日里放蕩也是正常,一個個身居高位,又看不上其他男人,養幾個面首緩解寂寞總比憋出病來好。”
一旁的杜夫人也想跟著嘲諷兩句,但看到丈夫冷淡的臉龐,將話語咽了回去。
“所以啊,下官覺得可以試一試。”
于丑丑連忙說道。“下官已經找好了人選,此人相貌才氣皆是俱佳,而且對付女人的手段極為高明,哪怕沒入朱雀使大人的眼,我們也不會損失什么。但倘若他被朱雀使大人瞧上,那我們便可將這女人拉下水。”
說到此處,于丑丑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容:“大人想想看,若連朱雀使都成了我們的盟友,這東州城不就是大人您…”
“啪!”
毛巾摔到了于丑丑的臉上。
杜辟武雙目迸出寒芒,冷冷道:“什么你的我的,這東州城乃是陛下和太后的,不會說話就把那張嘴縫上!”
“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于丑丑跪在地上。
杜辟武將衣袖撫平,沉默片刻后,盯著于丑丑幽幽道:“把你找的那人帶進來我看看。”
“是,下官這就帶他進來。”
于丑丑心中一喜,連忙起身退出了客廳。
很快,他便回來了。
身后跟著一位翩翩如玉的美男子。
不得不說這男人確實長相俊美,眉如墨畫,面若中秋之月。
尤其是那一對細長的桃花眼,與五官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似乎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
而坐在上首的杜夫人看到男子后頓時雙眼冒出桃心來,呼吸微微急促,貝齒輕輕咬住了鮮艷的嘴唇。
若非估計身份,恐怕早就上前搭訕挑逗了。
“大人,此人叫李煙仁。”
于丑丑笑著介紹道。“乃是白鶴州通河林縣人,早年還中過舉人,只不過后來因為發生了一些事,被撤了功名。”
“李煙仁?”
杜辟武瞇起眼睛,打量著對方,似乎想起了什么。“本官好像有點印象,你是那個…勾搭了冉親王妃還有她女兒的那小子吧。”
杜辟武所說的這件事,當時還引起了一陣轟動。
冉親王的夫人和女兒被一個小白臉給勾搭了,而且這小白臉還在外有好幾個身份樣貌不俗的女人。
后來聽說這小白臉入獄了,沒想到如今卻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里。
看來是背地里某個女人幫忙救出來的。
“草民拜見大人。”
李煙仁微微一笑,如玉俊美的臉上蕩漾著絢爛迷人的笑容。
杜夫人眼里的小桃心幾乎都要溢出來了,下意識挪動了一下身子,抓著扶手的玉指微微泛白。
杜辟武自然也看到了夫人的神態,面露不喜。
不過想到于丑丑那幼稚的計劃,內心盤算了良久,淡淡問道:“讓你去勾搭朱雀使大人,有幾成把握。”
“這個…”
李煙仁猶豫了一下,說道。“草民還不是很了解這位朱雀使大人。”
于丑丑道:“根據我們目前的情報來看,這女人是很喜歡美男子的,現在就養了一個面首,或許背地里還有很多,另外,她以前也頗愛詩詞。”
“這樣啊。”
李煙仁想了想,唇角掛起笑意。“若能安排一個恰當的時機,那草民有七成把握。”
“好,本官給你安排!”
杜辟武淡淡道。
就在這時,門外侍衛匆匆前來:“大人,朱雀使大人來了。”
屋內眾人一聽,面面相覷。
于丑丑一逕冷笑:“來得巧不如來得妙,這朱雀使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李煙仁…把握好機會!”
“草民明白。”
李煙仁雖然面帶自負笑容,但內心卻有些忐忑。
畢竟這次他要面對的是傳聞中的冷血朱雀,多少存在一些畏懼。不過一想到自己連王妃都能搞定,應該能拿下這女人。
想到此,他取出了折扇,挺起胸膛。
片刻之后,面帶銀色面具的朱雀使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入大廳,清冷的眸子宛若寒霜滲人。
今日的她并未身披黑袍,而是一身素衣長衫。
雖然裝束樸素簡單,但步態輕盈柔美之間,多了幾分出塵氣質。
“下官拜見朱雀大人。”
杜辟武幾人行禮。
李煙仁在跪地行禮間,目光灼灼的盯著女人裙擺,暗暗道:“原以為朱雀使大人是個胖丑女人,可今日一見,哪怕遮面也足以看出是個美人,這次若能拿下,以后必然前途似錦。”
不止李煙仁,便是杜辟武和文丑丑也沒料到朱雀使是個美女。
雖然以前有所聽聞,但沒有親眼見過之前,誰都不信。
“免了。”
朱雀使揮手說道。“今日本官前來是詢問一件事,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最近天地會內部好像出現了問題,一位大人物死了。”
杜辟武眉頭一皺:“大人物死了?是誰?”
朱雀使搖頭:“具體情況本官也不知,所以想來問問杜大人,你這里有沒有什么情報。”
杜辟武苦笑了兩聲:“朱雀使大人未免太高看下官了,若是連你們冥衛都不能得到具體情報,我們又怎會得到。”
“是不知,還是不想說?”
朱雀使冷冷盯著他,眸如刀鋒一般。
杜辟武額頭沁出些許冷汗:“下官是真的不曉得…”
說話間,他看向了李煙仁,眼眸微微一動,假裝朝對方問道:“李先生,你可聽說過天地會高層有大人物去世?”
李煙仁倒也不笨,知道這是知府大人給自己創造機會。
可問題是他不知道啊。
于是干脆擺出一副迷人的笑容,輕搖著折扇,頓了數秒才說道:“此事在下也未聽說過,不過朱雀大人請放心,草民認識一些三教九流之徒,或許能打聽出些什么。”
“你能打聽出來?”
果然,朱雀使開口詢問,目光透著疑惑。
李煙仁一收折扇,用溫醇帶有磁性的聲音自我介紹道:
“在下姓李,名濠生,乃是一教書先生,平日里對朱雀大人早有仰慕,還作了一首詩,名為…”
“我問你能打聽出來嗎?你廢什么話!”
朱雀使不耐道。
李煙仁一噎,面對女人冰寒的眸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這么傻愣愣的站著。
畢竟這跟他設想不符啊。
而且也跟于丑丑描述的不一樣啊。
不是說喜歡美男嗎?
我不美嗎?
不是說喜歡風流才子嗎?
我不才嗎?
望著像個木頭似的李煙仁,朱雀使也懶得再搭理他,對杜辟武說道:“本官想去一趟府衙的案牘庫一趟。”
“好的,下官帶您去。”
杜辟武回過神來,冷冷瞥了眼李煙仁,連忙帶起笑容說道。
什么泡妞高手。
跟個傻子似的!
就在這時,心有不甘的李煙仁決定再拼一把機會,于是說出了這輩子他最后悔的話。
只見他拱手行禮,露出一副自傲笑容:
“朱雀大人,在下師父乃是無名道士,結識四方好友,若有他老人家的幫助,或許能打聽出天地會到底出了什么事。”
“無名道士!?”
白纖羽玉足一頓,陡然回頭盯著他。“寫了‘前不見古人’的無名道士?你是他的弟子?”
“沒錯。”
看到朱雀使這番反應,李煙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當然不認識無名道士。
只不過拿來裝逼。
反正無名道士云游四海,短時間內不可能找到,等到時候朱雀使即便發現他在說謊,估計也已經在床上了。
他相信自己的魅力,只要能接近對方,一定能爬上這女人的床。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若能拿下朱雀使,這大炎王朝他基本就能橫著走了。
“來人!把他押入大牢,好好審問!”
朱雀使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順便給我閹了他!”
李煙仁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