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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鋤禾日當午

  鳳鳶宮。

  夜色青寒如水,人靜如夜。

  沐浴結束的太后只披了一件單薄的紗衣,便站在桌案前臨摹著白日從陳牧那里學來的字體。

  筆直的長腿婉婉而立,于紗衣中格外誘人。

  “你說,這陳牧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腦子里怎會裝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太后紅唇習慣性的輕咬著筆端,輕聲細問。

  回想起那些古怪卻頗有娛樂性的棋牌,還有一些聽不懂卻很新奇的知識,女人眼中又習慣性的冒出小桃心。

  小羽兒的相公真的太有趣了,應該早點接觸一下的。

  空氣中一陣波動。

  被一團霧氣籠罩著的暗衛沉默片刻,恭敬提醒道:“太后,卑職還是希望你能離此人遠一點。”

  “你還怕他吃了哀家不成?”太后不滿道。

  暗衛道:“太后,難道您沒發現,只接觸了他幾次,他就已經可以肆無忌憚的牽您的手,甚至今日還摟您的腰…”

  “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陳牧根本不知道哀家是太后。”

  太后忍不住為陳牧辯解道。

  她很討厭這種故意曲解真實情況的勸解,搞得她好像是愛情小白似的。

  畢竟她可是看了足足五十本男女情愛書籍的愛情專家。

  對方是不是在故意占便宜,難道她心里不清楚?用得著你這個什么都不懂的侍衛來提醒哀家?

  “可是…”

  “影兒我問你,你跟別的男人談過感情嗎?”太后忽然問道。

  叫‘影兒’的暗衛頓了頓,老實回答道:“沒有,卑職生來便在訓練中渡過,從未親近過任何男人,更別說談感情了。”

  太后秀眉輕挑,唇角帶起一抹笑意:“所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暗衛沉默。

  太后指著桌上高高的一摞書說道:“你以為哀家沒準備嗎?雖然哀家從未與人談情說愛過,也不懂什么是愛情,但哀家對男人的心思還是很了解的,畢竟朝堂之上那么多男子,他們這些臣子在想什么?哀家可是一清二楚。”

  太后很驕傲。

  她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揣摩人心。

  哪些臣子包藏異心,哪些臣子呈上的奏折代表著什么意思,哪些臣子在朝堂上突然說那些話又是什么含義…

  她都能分析出一二。

  區區一個陳牧就想讓她退縮,簡直是笑話!

  暗衛試圖進行最后的勸解:“這不一樣太后,畢竟…”

  “行了,哀家還要練字。”

  太后淡淡道。

  暗衛無奈一嘆,消失在了空氣中,就如影子一般。

  雖然斥退了暗衛,但對方的話語終究還是烙印在了太后的心里面,心情也莫名煩躁起來。

  她凝視著窗外的夜,腦中不斷回憶著與陳牧接觸的種種。

  “難道那小子真的不懷好意?”

  太后原本柔和的眼眸逐漸凝出犀利之色,握著筆得玉指也微微用力,有些泛白。

  不行,得好好研究一下。

  太后猛地扔下筆,將那一摞男女情愛抱到案桌上,開始一本一本的翻看,順便做著筆記。

  最終從這些認真研究后的筆記中,得出了結論——

  陳牧真不是故意占她便宜。

  太后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還是需要進行檢驗,如果明日陳牧還與她玩較為親近的娛樂項目,說明這家伙確實包藏禍心。

  到時候她這位太后…就得好好防范了。

  夜幕依舊低垂,透亮的星光從窗縫中溜進來,灑下一地銀輝。

  陰冥王躺在床榻上,怔怔的望著手中的‘天庭令’,那雙帶著瑩藍瞳孔的美麗眸子飄忽如霧。

  她的思緒飄到了二十二年前…

  那時的她剛滿十二歲。

  雖然只是跟在師父后面的一個小丫頭,但手里的劍已經飲過不少人的血了,連她自己也忘了。

  她不知道自己對師父是什么感覺。

  她的命、她的劍、她的殺人方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師父給的。

  可她卻已經忘了師父長什么樣。

  真是諷刺啊。

  或許是對方常年帶著面具的緣故,也或許…她從未認真敬愛過他,總之真的沒有任何記憶了。

  她只記得師父在臨死前,將一個嬰兒交給她。

  然后她便開始了漂泊之旅。

  一個十二歲的丫頭,抱著一個嬰兒四處流浪,想想也是可笑。

  幸好那嬰兒一路上不哭也不鬧。

  像個傻子似的。

  否則她真要頭疼該怎么應付一個嬰兒,畢竟她曾經見過那些動不動就哭喊,讓父母手忙腳亂的孩子。

  真是讓人又厭煩,又頭疼。

  后來她按照師父臨死前的交待,把嬰兒交給了神秘人。

  她忘了那神秘人長什么樣子,卻奇怪的記得臨走時對方說的那句話:你或許會見證世界的改變。

  見證?

  見證什么?

  世界會如何改變?

  當時懵懂的她一臉茫然,這些話題引不起她半點興趣,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吃頓燒雞。

  后來她又遇到了一個很神秘的人。

  同樣忘了對方長什么樣子,但卻記得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很溫和的眼睛。

  遠比春水更溫柔。

  只要看著那雙眼波,就仿佛能治愈內心的創傷,仿佛對方身上有種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仿佛…對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值得信賴的人。

  神秘人看著她手里的天庭令——

  那是她師父的。

  她的師父叫龍西,是曾經天庭殺手組織的殺手之王,外號叫陰冥王。

  奇怪的是,師父死后這天庭令竟然沒有毀去。

  神秘人說道:“既然你師父將天庭令給了你,那你以后便是陰冥王,繼任他的衣缽。”

  于是從那天起,她便稀里糊涂的成了天庭殺手組織的人。

  曼迦葉這個名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陰冥王’。漸漸的,她憑著高深的修為和劍下的殺戮,又成為了殺手之王。

  可諷刺的是,當年她師父因為背叛組織,而死在了組織的手里。

  如今她卻效力于組織。

  連她也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更不清楚自己內心究竟是什么情感?

  人啊,真是一個復雜的生物。

  “睡不著?”

  一條欺雪勝霜的手臂摟在了她的肩膀。

  黑夜中,紅竹兒那雙暈著迷離水霧的嫵媚眸子,宛若回映著媚光的皎月,將‘欲’字詮釋到了極致。

  女人無疑是冶麗誘人的妖精,卻也比毒蛛更恐怖。

  她嫩嬌冰涼的之間輕輕摩挲著陰冥王修長如玉的脖頸,似乎只要輕輕一捏,便能聽到喉嚨碎裂的聲音。

  可她并沒有這樣做。

  而是將螓首枕在了陰冥王的胸口,聽著對方的心跳聲。

  “你又失去了殺我的機會。”

  陰冥王淡淡道。

  這個叫紅竹兒的女人無疑是恨她的。

  為什么恨?

  因為當初是她,把只有十四歲的紅竹兒推入了那個毒蜘蛛的坑,強行讓對方修煉毒蛛術。

  雖然當時這是救紅竹兒的唯一方法。

  可被自己最信任的好姐妹推入毒坑,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釋懷的。

  哪怕是她背著紅竹兒躲過了那些人的追殺,哪怕是她拼著生死,把紅竹兒從死亡窟里拉扯出來…

  但有些東西,失去了也就回不來了。

  很難想象,一個十四的女孩是如何在爬滿毒蜘蛛的坑內生活了三天三夜。

  雖然現在她們依舊很親近。

  她們依舊睡在一起,做著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但再也回不到當年兩人肩并肩躺在簡陋的木板上,望著天空的星星,說著悄悄話的時光。

  “曼迦葉…”

  紅竹兒忽然叫出了陰冥王的真名字。

  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她知道這個名字。

  “嗯?”

  陰冥王用鼻腔回應了一聲。

  紅竹兒笑道:“你不喜歡女人,卻每次都要裝作自己跟別人不一樣,你不累嗎?”

  “我喜歡女人。”

  陰冥王很認真的說道。

  是的,她喜歡女人。

  但是她更喜歡玩弄女人。

  就像當年玩弄孟言卿那樣,看著一個傻乎乎的女人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間,那種快樂是常人難以體會的。

  是一種從骨髓縫中透出,說不出的爽快感覺。

  三萬六千毛孔無一處不曾熨到。

  可如今,她知道孟言卿并未去找野男人,反而是受害者,那種爽感卻不見了,反而是懊悔。

  她一直對陳牧嚷嚷著說著要搶走美婦。

  可自從那次從孟言卿家離開后,她便再也沒去過。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感,不是簡單的裝瘋賣傻化身為戲精就能掩蓋過去的。

  “春掩胭脂之淚,綠怨紅愁;風欺薄命之花,飄茵墮溷…”

  紅竹兒纖細的玉指在陰冥王胸口打著圈圈,輕聲喃喃道。“知道我為什么要接這個單子,去殺蘇老大嗎?”

  陰冥王沉默不言。

  紅竹兒幽幽道:“因為我想要長青丹。”

  聞言,陰冥王唇角扯出一道嘲諷:“你還真相信這種丹藥可以延年益壽五十載?若真有,豈會留給我們?”

  五十年…

  這個世界上,修行最強大的人也不過三百余歲。

  紅竹兒苦笑:“大家都不是傻子,可都愿意去搶,你知道為什么嗎?”

  陰冥王沉默少傾,輕聲說道:“或許延年益壽可以摻假,但治傷與增強實力的效果還是有的。”

  “沒錯,對于修行者來說,這已經很吸引人了。”

  紅竹兒說道。“我想試一下那個法子,所以需要長青丹這樣的藥物,才能祛除我體內的毒。”

  陰冥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看著女人希翼的眼神,沒有開口。

  她明白這女人說這些的目的是什么?

  無非就是希望她能出手幫忙。

  “迦葉姐姐。”

  紅竹兒如蛇般依附上來,紅唇親吻著陰冥王的唇角,柔聲笑道。“剛才我聞到你衣服上有女人的胭脂味,是不是又去青樓了。”

  “對。”

  “玩的開心嗎?”

  “情調都被破壞了,能有多開心?”陰冥王嘆了口氣。“不過姑娘們的質量還是不錯的,下次試試。”

  “很貴吧。”

  “就給了一錠金子。”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了?”

  “玩到什么程度,給什么價錢。”陰冥王淡淡道。“每門生意都有一桿秤,我不喜歡占便宜,但也不喜歡吃虧。”

  紅竹兒咯咯笑了起來:“那妹妹我值多少錢?”

  陰冥王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語氣里包含著一絲追憶:“有時候那個蘇巧兒讓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紅竹兒一怔,臉色變了。

  顯然,對方已經明確拒絕幫她殺蘇老大的請求。

  “滾!”

  女人翻臉就是這么快。

  她冷冷盯著陰冥王:“別讓我把你踢下床去!”

  夜更深了。

  美婦房間里的燭火還透著一絲光亮。

  躺在床榻上的陳牧皺著雙眉,望著手里陛下讓他保管的神秘鐵盒子,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打開看看?

  究竟是什么?

  這狗皇帝肯定在玩心理戰術。

  人的好奇心不屬于貓,當有一個神秘的物件在手里時,就會忍不住想要窺探究其中的秘密。

  可有時候一旦選擇窺探,厄運也隨之而來。

  “算了,不理它。”

  陳牧糾結了半天,干脆將鐵盒子扔在了儲物空間內。

  最近幾天晚上,他已經將儲物空間擴充到了籃球大小,但暫時似乎也到極限了,繼續擴充效果不明顯。

  他也不著急,反正時間多得是。

  不過他現在最為不爽的是,那個‘空間傳送’死活不出現了。

  自從上次莫名其妙來到美婦家后,他又實驗了很多遍,卻始終沒能成功,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緩解出現了問題。

  或者說,身邊必須有個很潤的女人才行?

  就在陳牧思考時,他的眉頭忽然緊緊皺起,但很快,神情漸漸的又舒展起來…

  他望著儲物空間里的鐵盒,嘆了口氣。

  轉移注意力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顯然他低估了某人的能力。

  陳牧又看了眼沙漏…

  一刻鐘。

  隨著薄被掀起,孟言卿宛若蛇一般從床尾出來,凌亂的秀發配合上紅撲撲的俏臉,頗為動人。

  她左右看了看,爬過去拿起桌上的茶杯。

  陳牧有些不喜,念了一首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唉,浪費是可恥的。”

  孟言卿放下茶杯,俏目狠狠瞪了他一眼。

  剛要開口,房間內的燭火忽然晃動了一下,搖曳著殘影。

  陳牧精神瞬間繃緊,下意識便要抓起穿旁邊的鯊齒巨刀,卻發現屋子里出現了一個女人。

  一個很美艷的混血美人,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果然又來睡我夫人。”

  被紅竹兒趕出去的陰冥王,終究在一番內心無比激烈的糾結后,決定來美婦家里。

  結果就看到了一對不要臉的男女。

  “你來做什么?”陳牧詫異。

  陰冥王揮了揮手,說道:“我跟言卿說些話,你回自己院子里去。”

  “憑什么?”

  陳牧冷笑出聲。

  老子的小老婆,還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陰冥王淡淡道:“我可以用一個情報來換,或者也可以幫你的忙,總之你不會虧的。相信我,我也不會對言卿做什么。”

  陳牧還是第一次在陰冥王身上看到如此嚴肅的神情。

  而且也感覺到對方并未在開玩笑。

  他想了想,起身隨意穿上衣服,拿起鯊齒刀走出房門,離開時留下一句話:“一個時辰后我再過來。”

  “謝了。”

  陰冥王微微一笑。

  望著用薄被裹住自己身子,神情有緊張的孟言卿,陰冥王柔聲道:“我只是來跟你道個歉。”

  “道歉?”

  孟言卿眨了眨美眸,不明所以。

  “對,順便說說心里話。”

  陰冥王脫掉鞋子,一雙瑩晶的嫩丫子盤起來,坐在床榻前。

  本來想跟對方說很多的話,此刻面對緊張不減的美婦,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干坐著。

  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看到桌上有一杯茶,順手拿起來一口飲盡。

  這才說道:“其實我是真的來道——”

  陰冥王忽然停住了聲音。

  她抿了抿嘴唇,疑惑的看著微張著紅唇一副震驚的孟言卿,問道:“這是什么茶?感覺…”

  “普…普洱茶。”

  美婦連忙說道,擠出笑容。“你接著說。”

  陰冥王好看的秀眉輕蹙了蹙,繼續說道:“你放心,我以后不會找你麻煩的,以前確實是我的錯…”

  孟言卿卻是喃喃苦笑:“還真沒浪費啊。”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晚確實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夢想島中文    我家娘子不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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