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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太后送上門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你看到了希望,卻發現是絕望。

  而且這希望還是在在你拼命努力之下捧在了手里,眼看就要付諸于現實,可結果還是一場空。

  絕望、茫然、悲痛…

  所有的情緒都隨著‘天外之物’的消失而從心底滲漏出來,最終凝聚成一片汪洋。

  嵇無命看著空蕩蕩的鐵盒子,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精力,一片頹廢。

  “現在我終于明白,太后和陛下為什么不提前轉移了。”

  陳牧嘆了口氣,自嘲道。“因為‘天外之物’壓根是帶不走的,而且也不會讓任何人去觸碰它。”

  黑菱沉默片刻,揮算讓冥衛將嵇無命和齊長勞抓起來。

  在對方家人在場的情況下,嵇無命是不會反抗的。

  但陳牧卻攔住了,看了眼那個四歲滿臉怯然的小女孩,說道:“在他女兒面前就別抓人了,找輛馬車,我親自押送。”

  “可是…”

  黑菱面露擔憂。

  陳牧笑道:“相信我,我有自己的判斷,順便我還有些事情想問他們。”

  “好吧。”

  黑菱無奈,只好讓人找來馬車。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讓冥衛護在馬車周圍,順便將嵇夫人和小女兒放入另一輛馬車。

  車廂內,氣氛一片沉默。

  陳牧、嵇無命、齊長老和云芷月相對而坐。

  云芷月一直盯著齊長老,而后者卻是神情淡然,唇角始終帶著淡淡笑意,似乎并沒有跟她說話的打算。

  “我再來說說你的計劃吧。”

  陳牧拿出一疊自己整理的線索信息,對心死如灰的嵇無命說道:

  “你之所以死在妖嬰手里,一來是制造自己假死的現場。二來是打算讓鎮魔司鈞天部的人把妖嬰給殺死。

  因為你知道武神通的計劃是需要妖嬰的,如果沒了它,那么他只能改變計劃。

  同樣,許吳青也一樣。

  你假裝自己以田老根的形象,將女兒賣給許吳青。然后又借助季瓶兒共同演一出戲,利用張阿偉殺死許吳青。

  這樣一來,武神通即便有懷疑,但至少表面上他是不會懷疑田老根就是你的。

  許吳青一死,他的計劃只能再次改變。

  況且田小儀已經被你暗中策反,季瓶兒也愿意幫你,武神通縱然再聰明,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一切都預料到。”

  這時齊長老忽然說話了:“那你說說,為什么我們要大費周章的用這種方式去殺許吳青?難道只是為了蒙蔽武神通嗎?”

  陳牧搖頭:“當然不是,雖然你們與武神通不合,但你們的目標是一樣的,那就是‘天外之物’。

  許吳青畢竟是禮部右侍郎的兒子,如果他死的太過意外,必然會引起朝廷重視。

  到時候你們這就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許吳青必須合理的去死,而且殺他的人最好與我有關系。因為你們知道我的辦案能力。

  只要張阿偉殺了許吳青,那么身為他兄弟的我,也必然會被牽連。

  那時候憤怒的禮部右侍郎肯定會在暗中施壓,不僅不讓我辦案,還會為兒子報仇,去判張阿偉的刑。

  這些都在你們的計劃之中,可以說任何情況你們都提前料想到了。

  這也是你們讓田小儀勾搭張阿偉的原因。”

  此計劃環環相扣。

  嵇無命假死,偽裝成田老根是第一局。

  去賭坊賭錢,輸掉自己的女兒,最后惹來賭場的人去抓田小儀,讓張阿偉完成一場英雄救美。

  這是第二局。

  讓田小儀將張阿偉帶到家里,而偽裝成田老根的嵇無命趁機打罵自己的女兒,引起張阿偉的同情。

  這是第三局。

  鋪墊之后,讓田小儀和張阿偉正式談戀愛,使得張阿偉產生感情。

  這是第四局。

  然后故意將田小儀賣給許吳青,精心配合之后,讓張阿偉在英雄救美時‘失手’誤殺了許吳青。

  這是第五局。

  環環相扣之下,既殺死了許吳青破壞了武神通的計劃,迫使對方采取第二種方案。又將陳牧牽扯進來。

  同時又不會引起朝廷的異常重視,讓‘天外之物’的偷盜計劃依舊能施行。

  這是一箭多雕!

  而這也僅僅只是嵇無命的第一步計劃而已。

  足以可見此人的心計。

  齊長老吐了口濁氣,清亮的眸子涌現出無奈,繼續問道:“那為何我們又失敗了呢?”

  “因為你們中間出了個豬隊友。”

  陳牧淡淡笑道。

  豬隊友?

  齊長老微微皺眉。

  旁邊的嵇無命也抬起頭看著陳牧。

  “在你們前期計劃里,有一個人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季瓶兒。”

  陳牧拿起手里的一份卷宗,淡淡道:“這是以前關于季瓶兒的一個案子,大概就是一對情侶中毒死在了野外,此命案牽扯到了季瓶兒。

  本來案情是對她不利的,但是后來卻有人暗中出手,幫她擺平了這個案子,而這個人便是武神通。

  自此,季瓶兒便成為武神通的一枚棋子。

  因為她是許吳青的未婚妻,在祭祀大典那天,必然是有大用的。

  可沒想到,這個季瓶兒也被你們給收買了。”

  齊長老皺眉道:“所以你說,我們中的這個豬隊友就是季瓶兒?”

  “不然還能有誰呢?”

  陳牧笑道。“聽說過‘天罰蜘蛛’嗎?”

  齊長老點了點螓首:“聽說過。”

  陳牧道:“季瓶兒曾經無意間撿到過一盒‘天罰蜘蛛’,而她將這些天罰蜘蛛偷偷放入了許吳青的體內,而且還不止一只。

  但是這兩只‘天罰蜘蛛’,一只跑到了許夫人身上,一只跑到了張阿偉的身上。

  我也是在張阿偉和許夫人身上發現了天罰蜘蛛,這才讓禮部右侍郎許大人愿意讓我調查案子。

  所以說,因為這‘天罰蜘蛛’,你們的計劃已經被破壞了一半,這不是豬隊友是什么?”

  聽到陳牧的話語,齊長老半響無言。

  顯然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她不解道:“季瓶兒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他。”

  陳牧指向嵇無命,淡淡道。“因為她喜歡上了嵇無命。”

  “什么?”

  齊長老愣住了。

  嵇無命微微皺起眉頭。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么,但沒有開口。

  陳牧拿出一份由蘇巧兒監視時記錄的信息資料,緩緩開口:“我曾派人暗中監視過季瓶兒,不僅發現了裝有‘天罰蜘蛛’的盒子,還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季瓶兒在一次晚上,拿著嵇無命的畫像自娛自樂,想必我說的這個‘自娛自樂’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吧。”

  自娛自樂…

  齊長老臉上浮現出古怪之色,看向嵇無命,嗤笑道:“你這魅力還挺大的,沒想到那丫頭會喜歡上你。”

  嵇無命沉默不言。

  云芷月后知后覺,臉蛋抹上些許紅暈。

  陳牧將資料收起來,淡淡道:“只憑這一點足以說明,季瓶兒因為喜歡上了嵇無命,才擅自行動。

  我調查了她以前的資料,發現這女人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人。

  是她的,她一定要想法設法得到。如果得不到,她就會毀滅。

  比如那件情侶命案,其實就是她喜歡那個男子,但男子卻不理她,她才下毒將兩人全部殺死。

  而現在她又喜歡上了嵇無命,所以她就為自己的利益開始考慮。

  在你們計劃之前,她就想殺死許吳青這個廢物,因為她要掃除自己與嵇無命前面的一切障礙。

  而之后,她又將‘天罰蜘蛛’放在了嵇夫人和小女兒身上。”

  嵇無命猛地抬頭,盯著陳牧:“你是說,她把天罰蜘蛛放在了燕兒和我夫人身上?”

  “沒錯。”

  陳牧抽出一沓筆錄,道。“這是六扇門在周圍調查后的一些筆錄,有一個信息很扎眼,那就是季瓶兒曾經來拜訪過你夫人。”

  嵇無命緊緊握住鐵拳,神情滿是復雜。

  陳牧笑道:“不過你放心,我恰巧認識‘天罰蜘蛛’的真正主人,是可以幫她們解開的。”

  聽到這話,嵇無命緊繃著的心才緩緩松懈,感激的看向陳牧:“多謝。”

  這一次他是真的由心底的感謝。

  畢竟他曾經設計坑害過對方兄弟,可陳牧卻依然愿意幫助他的妻女,這份胸襟令人佩服。

  “季瓶兒以為那是真正的毒蜘蛛,才會想著殺掉許吳青、嵇夫人和你們的小女兒,因為在她看來,只有殺了這些人,你和她才能真正在一起,沒有任何人會阻攔。”

  陳牧感慨道。“有些女人天生就是瘋子,說實話,如果這次你們的計劃成功,而你又不可能接受她,這瘋女人絕對也會想著殺你,或者舉報你。得不到的,我就毀掉!”

  嵇無命唇角露出一絲苦笑。

  任何計劃都不是完美的,都會出現意外。

  顯然季瓶兒這一點他是沒想到的,差點害死自己的妻女。

  “關于我偽裝成田小儀,這你是如何發現的?我不相信你就只靠著猜能猜到,肯定也有什么線索被你抓到了,對吧。”

  齊長老好奇詢問。

  陳牧笑了起來:“沒錯,是有一條線索。四天前,田小儀給張阿偉送了一盒點心,并且暗示張阿偉,說‘晚上家里沒人’。

  可是張阿偉幾乎等了一晚上,敲了兩個時辰的家門,結果家里面果然沒人。

  那么問題來了,田小儀去哪兒了?”

  齊長老緊蹙著眉頭,回想了一下說道:“那天晚上我不在田小儀家里,我去見季瓶兒了。”

  “啪!”

  陳牧拍了下云芷月的大腿。“果然。”

  記得第二天,蘇巧兒給他帶來了一則消息:

  說季瓶兒半夜出了王府去見一個神秘人,而見面地方被布置了陣法,乃是陰陽家的陣法。

  于是陳牧就認為,那個神秘人是陰陽宗追查的叛徒。

  但那時他還沒聯想到是田小儀。

  直到他在監獄里,整理線索時想起張阿偉曾說過,他在田小儀家等了一晚上,結果壓根沒人。

  陳牧很好奇,這個田小儀她會去哪兒?

  便特意讓蘇巧兒在暗中調查了一番,沒想到還是有收獲的。

  小蛇精的鼻子很靈敏,在田小儀的房間內,發現了兩套不一樣的衣服——是由兩個女人穿的。

  另外在衣服旁邊,還有一件物品。

  所以陳牧才開始將陰陽宗的叛徒聯系起來。

  陳牧說道:“我派人搜查田小儀房間時,發現了兩套不同女人穿的衣服,而且旁邊還放有一個陰陽圖案的標識。”

  齊長老冷冷道:“這不可能,衣服我可以理解,但陰陽宗的標識我是不可能落在那里的。”

  “所以那標識為何會會出現在田小儀家里。”

  陳牧瞇起濕潤漆黑的眼眸。

  齊長老仔細想了想,眸子里迸出一縷寒芒:“田小儀!”

  “啪!”

  陳牧又拍了下云芷月的大腿。

  后者蹙起好看的柳葉眉,一臉幽怨的瞪著陳牧,悄悄揉了揉痛疼的大腿面,但發現齊長老意味深長的盯著她,臉蛋一紅,別過螓首。

  “所以那天,田小儀是故意暗示張阿偉的。”

  陳牧淡淡說道。“張阿偉這小子腦子不太好使,但有時候也不是純傻,遇到不懂的都會去問我。

  如果那天你在家里,張阿偉來敲門,你會開嗎?他會發現你不是真的田小儀嗎?

  而你那天晚上不在家,真正的田小儀為何不幫忙去掩飾,非得讓張阿偉在外面苦等大半晚上?”

  齊長老面色陰晴不定。

  倒頭來,這個田小儀終究是擺了他們一道。

  陳牧將手放在云芷月的大腿上,輕輕摩挲著:“人是不可能有太多單純的,你們說要給她自由,她就真的相信你們?

  她跟了武神通那么久,若是沒點心思,又怎會完美的潛伏?”

  陳牧嘆了口氣:“她這么做的目的無非有兩點。

  引起我們的注意,然后在你們身后玩一處螳螂捕蟬的戲碼,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如果引不起我們注意也沒關系,反正這場計劃她是不參與的,在你們搶奪‘天外之物’時,便可溜走。”

  齊長老閉上眼睛,深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沒有人是真正單純的。”

  她睜眼看著陳牧,似笑非笑:“可你是不會讓她走的。”

  陳牧點頭:“沒錯。”

  既然都知道這丫頭居心不良了,陳牧自然有所準備。

  “不過我想不明白的還有一點。”

  陳牧將資料扔在旁邊,直視著齊長老。“你為什么要幫助嵇無命,這是我始終從線索里找不到的。”

  “一命交情。”

  齊長老看了眼嵇無命,神情坦然。

  陳牧不解。

  齊長老緩緩說道:“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我在捉妖時遇到危險,是嵇無命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只是還人情債而已,就這么簡單。我和他并不熟。”

  “原來如此。”

  陳牧苦笑著點了點頭。

  這就沒辦法去查了,不是所有的疑點都能用邏輯案件去打開的,總是會有那么一兩處意外。

  押送到朱雀堂生死門大獄前。

  陳牧看到了被冥衛抓起來的田小儀…對方肩膀上還挎著一個包袱,還沒準備出城門呢,就被抓了起來。

  這是陳牧在天兆獄內,就提前安排好的。

  “你不該自作聰明的。你想把我們的注意力轉移到齊長老身上,可你終究只是一枚被暴露出的棋子而已。”

  陳牧走到田小儀面前,望著女人黯淡的神情,淡淡道。“有時候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阿偉哥呢?”

  田小儀看了眼嵇無命他們,靈動的眸子試圖在人群中搜尋,卻沒看到張阿偉的身影。

  這些天,跟張阿偉談戀愛的是她本人。

  目的也是為了監視罷了。

  “他死了。”陳牧聳了聳肩。“在你把他送給武神通的那一刻起,你就明白,他幾乎活不了命。”

  “死了么…”

  田小儀嘴唇咬出了血絲。

  陳牧沉默片刻,道:“有沒有什么想說的,我可以給他帶話。”

  田小儀美眸一亮,聽出了陳牧話里的意思。

  但隨即,她明亮的眸子漸漸黯淡下來:“活著就好…是我對不起他,阿偉哥他…他是個好人。”

  “就讓我帶這句話嗎?”陳牧笑了。“他是個好人?”

  田小儀搖了搖螓首,眼角淚花閃動:“我給他留了一封信和一份禮物,在他的家里,是很早之前就留下的。當時我想著,如果他能活著,看到那封信,也許…”

  田小儀低頭苦笑了兩聲,轉身進入了生死大獄。

  現在說什么也都沒意義了。

  望著少女離去,陳牧無奈一嘆,來到了隊伍最后面的一輛馬車上。

  這家伙此刻神情極為萎靡。

  倒不是只為了田小儀,而是沒能成功變身為大魔王,讓他從法越寺難過到了現在。

  “班頭,為什么就沒有成功呢?”張阿偉不解。

  陳牧也不知道為什么。

  可能是武神通操作失誤?

  他拍了下張阿偉的肩膀,說道:“田小儀留了一句話。”

  “什么話?”

  “你是個好人。”

  “好吧,不逗你了。”陳牧笑了笑,“她說她給了留了一封信和一樣東西在你家里,我估計她早就打算離開京城,所以提前給你的。”

  一封信…

  張阿偉坐起身來,連忙問道:“信在哪兒?”

  “她沒說。”

  “沒說?”

  “對啊,我感覺她不想說,估計也就是什么對不起的話之類的。”陳牧說道。“你去家里找找。”

  張阿偉心情黯然:“我知道了。”

  另一邊。

  齊長老與云芷月相對而立。

  望著戴上特制腳鐐鐵銬的齊長老,云芷月輕聲道:“謝謝你剛才沒有揭穿我的身份。”

  “我又不是沒眼色的一個人。”

  齊長老望著天邊,漸漸斂了笑容。“本來應該是陰陽宗抓我回去的,現在我犯了大案,估計這生死門也是出不去了。”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你要背叛陰陽宗,就因為你要報答嵇無命的救命之恩?”

  云芷月望著眼前的長老,滿是疑惑。

  這位長老在陰陽宗的地位并不是特別高,但曾經有段日子照拂過她,所以云芷月一直對她抱有敬意。

  可對方卻毫無征兆的背叛陰陽宗。

  這真的讓她費解。

  “芷月…”

  齊長老抬起帶著鐵鏈鐐銬的手,想要去輕拂對方臉側的一縷秀發,但最終還是作罷。“陰陽宗沒你想象中那么好,如果你有脫身的機會,就趕緊離開吧。”

  云芷月眉尖蹙的極緊,緘默片刻后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齊長老轉移了話題:“前幾天你遭到了刺客追殺,后來你又掉入陷阱身負重傷,這些我都知道。”

  “這幕后之人不是你嗎?”云芷月冷冷道。

  齊長老搖頭:“這個時候我就沒必要騙你了,你們追蹤我,但其實我壓根就沒理會過你們。殺手也罷,陷阱也罷…這些都不是我做的。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還是要小心身邊的人。另外,也讓少司命小心一些,那丫頭有時候性子其實比你單純。”

  聽著齊長老的話,云芷月內心泛起驚濤。

  她一直以為,那刺客和陷阱都是出自齊長老之手。

  沒想到是別人的陰謀。

  那這陰謀是在針對誰?是在針對她嗎?

  驕陽似火,赤日炎炎,碧藍的蒼穹上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將蒼茫大地炙烤得熾熱難耐。

  和煦的微風拂面而過,吹散了幾分炎熱。

  陳牧靠在庭院躺椅上,享受著青蘿按摩腿部的舒適感,嘴里吃著娘子剝來的葡萄,好不愜意。

  距離祭祀大典一案已經過去了七天。

  但民間的討論度卻遠遠不如上次的平陽王府一案。

  季瓶兒也被抓了起來。

  而在被抓的當天,東遠王府便與其撇清了關系,公開斷絕關系。

  嵇無命還在生死門關著。

  田小儀留下的那封信和東西,張阿偉始終沒找到,最后作罷。

  雙魚國在得知情況后,也立即派來使者進行說明,并奉上不少禮物,表示皇子的計劃與他們無關。

  但這些都是小事,因為…

  年輕皇帝親政的時間,又推遲了一年!

  原來就在祭祀大典結束那天,太后便和皇上一起召開了朝會。

  剛開始大家還在討論祭祀大典爆炸一事,但慢慢的風向就開始變了,群臣開始相互攻擊揭短…

  整個大殿就像是菜市場一樣。

  而且有六名官員因為被揭出案子,直接被拖了出去,其中一個還在午門被斬了首。

  然后,平陽王府一案又被翻了出來,并且有意將皇帝牽扯進去。

  無數被驗證了一二的八卦和流言輪番上陣,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清,全都如刀劍般刺向皇帝。

  而太后同樣被一些官員開始攻擊,翻出很多曾經的案子進行辯論。

  無論是中立派,或是皇帝派,或是太后派背后的官員,基本都是擼起袖子,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腹稿,唾沫星子亂濺。

  有幾人當場更是被氣暈過去,干脆讓太醫在殿外候著。

  氣氛被炒得差不多了,最后終于有人提起了當年貍貓太子一案。

  說真太子還在民間。

  在大炎王朝,血脈的傳承是極為重要的。

  如果當年真有太子被遺棄在民間,那么對于現在的年輕皇帝是一大打擊,甚至動搖皇位。

  于是又一番唇槍舌劍開啟了。

  而陳牧、朱雀等人更是被人頻頻彈劾,包括冥衛都指揮使古劍凌和西廠督主雨少欽也未能幸免。

  隱藏在相互陣營里的臥底開始出現了。

  一些中立官員也紛紛開始站隊,二五仔們也開始飆戲了。

  作為中立一派的禮部右侍郎許大人,也在某位官員抨擊彈劾朱雀時,幫著朱雀說了句好話。

  整個朝會持續了五個時辰,一些年邁的老官員差點沒能走出大殿。

  就在氣氛僵持激烈之時,有人拿出了殺手锏。

  而這個人竟是太子少傅,他帶來了一位婦人,這婦人曾是某位嬪妃的宮女之一。

  老宮女說:那天她偶然間看到有人抱著一個孩子離開了許貴妃的宮府,只是自己因為害怕,一直沒敢說。

  面對老宮女的身份,自然不少官員進行質疑。

  可經過調查后發現,這宮女的確是當年端妃手下的一個宮女,與許貴妃宮府相鄰。

  老宮女的一面之詞終究還是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但形勢已經開始朝著年輕皇帝不利起來…

  朝會又持續了一個時辰。

  幾個小物證開始搬上臺面,而且皇帝一方的官員有不少被查出了把柄,爭辯時開始畏畏縮縮。

  一些隱藏的暗棋子也被提前摁住,無法發揮出作用。

  直到形勢徹底無法翻轉時,皇帝一方竟提出了退位,說要去民間找真太子來繼位。

  對此情況,反而太后一方竟主動幫皇帝說話。

  甚至太后本人也抹著眼淚,怒斥一些臣子居心叵測。

  總之大概就是說,皇帝是我從小撫養長大的,他是個當皇帝的好料子,哪怕民間有真太子,也不能隨意退位,誰要是逼迫皇帝退位,那就先踩著我太后的尸體過去等等。

  而皇帝也干脆跪在地上,同樣抹著眼淚,說讓我退位吧,我不是正統太子等等之類的。

  于是雙方開始了詭異的爭辯。

  太后一方幫著皇帝說好話,而皇帝一方堅持退位,表面的形勢完全反了過來。

  爭執到了晚上,雙方終于達成了共識。

  皇帝暫緩執政一年!

  一年之后如果找不到真太子,那就正式執政,太后也徹底放棄手中權力。

  如果找到了,再進行商議。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對于太后而已,這一年足以做太多事情了,也能將自己的勢力一步步更為鞏固。

  有趣的是。

  在朝后結束時,太后已經哭成了淚人,哭喊著‘讓我兒受了委屈’云云之類的話,最后更是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皇帝也跪在鳳鳶宮前,感激太后在朝堂上護著他,最后也哭著暈了過去。

  兩人上演了一出情深真切的母子大戲,讓人為之動容。

  在朝會結束后,民間自然掀起了一片波瀾。

  無數流言如雨后春筍般開始涌現。

  說太后欲要做皇帝,居心不良。

  說皇帝是假的。

  對于陳牧與陸舞衣郡主親嘴一事也被翻出來大肆炒作。

  甚至還有傳聞說太后養了小白臉等等。

  一時間沒人去關注祭祀大典一案。

  更有一些人找到了陳牧的宅院,開始辱罵踢門,在墻壁上潑糞等等,說是為陸舞衣郡主打抱不平。

  但這些人第二天就沒在出現過。

  仿佛消失了一般。

  直到陸舞衣親自出來說明,并且告知眾人自己已經進入清風庵帶發修行,引起一陣熱議。

  也就漸漸沒人來理會陳牧了。

  “這個太后還是狠吶。”

  陳牧揉著白纖羽的纖細軟柔的小手,感慨道。“她早就掌握了真太子存在的證據,卻假裝在鞠春樓一案中努力去抓蛇妖,其實就是為了讓皇帝的底牌暴露出來。

  朝堂之上,皇帝雖然做了萬全準備,但還是被太后一頓胖揍,只能說太年輕了。”

  白纖羽微微一笑:“你破了案子,反倒沒人關注,看來你的賞賜也沒了。”

  “隱藏的那位雙魚國皇子沒被揪出來,這案子還不算完。”

  陳牧皺著眉頭苦笑道。“不過我已經懶得查了,讓其他人去查吧,太累了,得休息幾天。”

  正在捏腿的青蘿美眸一亮:“姐夫,要不今晚咱們去逛廟會,聽說霽月樓來了一位名妓,歌舞琴簫樣樣精通,會在廟會表演。對了,還有京城才子舉辦的一場詩詞大會…”

  “別了,這些很無聊。”

  即便是喜歡詩詞的白纖羽,對這些也提不起興趣,搖頭說道。

  至于名妓表演,那就更不行了!

  去也不能帶上夫君。

  陳牧倒是贊同:“名妓表演咱先不說,那個詩詞大會是最最無聊的一個,無非就是裝逼的。

  劇情我都想好了,到時候我陪你們過去,然后有才子見你們漂亮,不服氣,于是嘲諷我。而我呢,便很不好意思的留下幾篇絕世名篇,震驚全場,引來無數佳人媚眼。”

  聽著陳牧自夸言語,白纖羽美目熠熠:“夫君這么一說,妾身倒有些興趣了。”

  “真沒意思。”陳牧擺手。

  “那就這么定了,今晚我們去逛廟會。”白纖羽語氣不容置疑。

  “娘子你這…”

  陳牧張了張嘴,只能無奈嘆了口氣。但唇角卻悄悄勾起一抹隱蔽的小弧度。

  耶,可以去看名妓表演了!

  我要看乃至!

  鳳鳶宮。

  藕紗在榻前拂動飄飄,鏤窗并未關閉。

  秀榻上,一具玲瓏有致的修長女體帶著慵懶的姿態爬了起來,望著窗外暗光,喃喃自語:

  “好些日子沒這么舒服的睡過了。”

  回想起今日清晨年輕皇帝又跑來請安慰問,還拖著一身令人瞧了心疼的憔悴,太后唇角翹起。

  這孩子,演技倒是跟她有的一拼了。

  如今皇帝執政日子推遲一年,對于她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年…她足以完成很多事情。

  “值得慶祝。”

  緊繃的情緒松懈下來,滿身的疲憊褪去,此刻太后的一身輕松,甚至想早點樂趣玩玩。

  樂趣…

  待在這深宮里,又有多少樂趣可言。

  無意間,她的目光落在案桌上放了好幾日的一卷案宗上——那是祭祀大典一案的總結。

  是陳牧親自寫的,將案情分析的極為透徹。

  太后想了想,從秀榻下來。

  裸著一雙玉嫩精巧的丫子踩在地毯上,兩條皙白細直的裸腿,交疊叉出藕色薄紗,風情無雙。

  她將卷宗拿起來,玉芽似的纖細指尖仔細翻看。

  許久,她喃喃道:“這陳牧挺厲害的呀。”

  漸漸的,一個念頭生了出來。

  “我想出宮會會他。”

  太后放下手中卷宗,似乎是對著空氣說道。

  然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剎那,空氣中一陣波紋浮動,一道被白霧籠罩著的身影突兀出現在她的身旁。

  “太后,有危險。”聲音是個女人,很清冷。

  “不是有你保護嗎?”

  太后淡淡一笑,并未讓侍女進來替她更衣,而是自己從衣柜里挑選著衣服,眼眸里染著一抹興奮。

  就像是小女孩兒似的,準備去尋找一番樂趣。

  女護衛說道。

  太后并未在乎,翻找出一件點綴著牡丹花,華貴帶著幾分素雅的長裙,笑容濃郁:“就這件了。”

  復讀機再次提醒。

  穿好衣裙后,太后望著朦朧人影,櫻唇微抿,促狹似的一笑:“你這個大炎國排名前三的高手也害怕?以前又不是沒出過宮。”

  太后搖了搖螓首,“我心意已決,就是隨便出去看看,這些天太悶了,想找個樂子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護衛的職責就是提醒,但不能阻攔主人。

  太后沒理會她,走到一處墻壁前,玉白色的纖美手掌輕輕放在旁邊的一副圖案上。

  隨著輕微的摩擦之聲,出現了一個暗格。

  太后拿出一個烏黑盒子。

  打開后,里面是一副軟皮制造的面具,質地綿軟略帶韌性,帶著一抹體溫,與真人臉面無異。

  這面具不僅可以改變聲音,還能變移五官,便是法寶也檢測不出來。

  包括氣質與身材也會相應改變一些。

  “太后,很危險!”

  女護衛繼續提醒。

  太后小心翼翼的拿起面具,走到鏡子前仔細貼上,很快便浮現出一張完全陌生的女人臉龐。

  就像是年輕的二八少女,絲毫沒有違和感。

  氣質也隨之發生改變。

  她隨手解開長發,重新梳了個貼合少女型的發髻,清冷中帶著幾分孤傲與一絲小調皮。

  “太后,很——”

  “夠了!”

  太后冷冷呵斥一聲。

  女護衛不再出聲。

太后走到暗格前,注視著里面存放的東西許久后,取出了一枚玉簪,美眸浮動著些許追憶  “這玉簪是當年哀家剛入宮時,許貴妃送我的。”

  太后喃喃自言,似乎是說給女護衛聽。

  “哀家一直保留著…他們都認為貍貓太子一案是哀家在背后制造的,呵呵…哀家可沒那么狠毒。”

  “不過…那太子卻是哀家讓人偷偷送出宮去的。”

  “可惜啊,本以為能救下他一命,結果還是死了。也或許沒死,但無所謂了。”

  太后美眸寒芒浮動,將玉簪緩緩插入發髻。

  “不管死沒死,這天下終究還是哀家的,只靠一個天命就想從哀家手里奪走權力,真是笑話!”

  她合上衣襟,微微揚起白雪般的精致下巴:

  “走吧,去會會那個陳牧。哀家倒要瞧瞧,能有什么三頭六臂把小羽兒給迷成那樣。”

  “這男人…很危險。”女護衛斟酌開口。

  太后回眸一笑,柳眉斜撩:“那我倒要見識見識,有多危險。”

作者的話:這章差不多一萬字了,差不多是兩章吧。就差幾百字,沒必要水,晚上還有一章加更的,等會兒有個單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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