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冷。
冷的就像是修羅場里彌漫而出的冰。
望著躲在夫君房間里的四個女人,白纖羽第一時間就想著回家把金搓衣板拿來,把這渣夫君給狠狠搓一頓。
氣抖冷!
老娘不發威,真當我是病母貓啊。
“娘子,我覺得你應該先聽我解釋一下,我是無辜的。”陳牧此時也是懵的。
什么情況啊這是。
怎么房間內突然多了這么多的女人,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羽妹妹,能不能先聽我解釋一下。”
云芷月生怕被白纖羽誤會,苦著臉說道。“我真是無辜的,我其實是想來跟陳牧道別的,但正好這位蘇巧兒姑娘來了,我為了避嫌,所以才躲在了橫木上。”
此刻云芷月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后悔萬分。
好端端的,本姑娘跑房梁做什么啊。
又沒做什么虧心事。
好吧,其實她還存在著一些抓奸的心思,想看看陳牧和蘇巧兒會不會發生點什么。
結果自己反倒被捉奸了。
不過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那法海和青蛇到底怎么樣了。
“要不,讓我先解釋一下?”
孟言卿覺得她的處境在這里是最尷尬的。
她是最早來的。
本來的確是給張阿偉送飯的,但鬼使神差的來到陳牧的小院里,打算找陳牧說說話。
等待過程中看到云芷月突然到來,便下意識躲起來。
這叫什么事兒啊。
她就不應該躲,大大方方的在房間里等著,也不可能這么尷尬。
“我也解釋一下。”
蘇巧兒連忙說道。“我是來給你家夫君通風報信的。”
白纖羽抬手制止三人,然后坐在椅子上,玉手扶著額頭:“讓我冷靜一下,我頭有點暈,讓我先理一理這情況。”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陳牧想要說什么緩解氣氛,但看著老婆緊蹙的眉頭,識趣的保持緘默。
完蛋了。
今晚恐怕要在地上睡了。
白纖羽意識到事情現在很嚴重。
隨便跑來查個崗就一下子捉奸了四個女人,這平日里不在的時候,鬼知道這屋里發生了什么。
難怪上次黑菱來的時候,說屋內兩人在‘打架’,打得水深火熱。
甚至云芷月連走路都不穩了。
這已經不是夫君隨便跟別的女人口花花的問題了,要是再這么下去,下一次房間里可能會出現十個女人。
再夸張點,說不定某天連太后都能出現,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但不妨礙她警惕起來。
以前她覺得憑著自己的魅力,可以將夫君躁動的心壓制住,防止在外面亂搞。
現在她卻有了強烈的危機感。
盡管夫君現在還沒有越界,但已經在危險邊緣開始徘徊了,照這么下去,遲早跟別的女人搞上。
而且是那種徹徹底底的搞上。
她可不想到時候和夫君還沒圓房,后者就已經有好幾個孩子開始叫爹了。
“你們先出去,我跟夫君說點話。”
白纖羽無力揮了揮手。
幾人相互看了眼,默契的朝著門外走去。
院外,打發走衙役的張阿偉按捺不住八卦好奇心,耳朵貼著門板想要聽聽里面發生了什么。
忽然間,院門打開,云芷月走了出來。
張阿偉一愣,連忙喊道:“嫂子好。”
然而對方壓根沒理他,嘴里小聲嘀咕著什么,一副很懊惱糾結的表情,走向了衙門外。
之后一襲綠裙的青蘿走了出來。
美目流沔,嬌俏的小臉染著幾分狡黠,神情似笑非笑,唇瓣咬著幾分期待的意味。
怎么還有人?
張阿偉撓了撓頭,喊道:“嫂子好。”
青蘿一怔,如剝蔥根的手指指著自己:“傻大春,你在叫我嗎?”
見對方憨笑著點頭,少女臉上頓時洋溢起燦爛的笑容,拍了拍對方肩膀,脆聲夸獎:
“不錯,阿偉真帥。”
隨即,賞了一錠銀子給阿偉:“拿去喝酒吧。”
說完便背著手離去,裙翻如舞。
攥著手里的銀子,張阿偉樂開了花,見又一位粉衣少女出來,忙喊道:“嫂子好。”
“有病。”
蘇巧兒俏目瞪了他一眼,朝著衙門外走去。
望著少女遠去的倩影,張阿偉莫名其妙:“脖子上都有唇印,叫你一聲嫂子難道有錯嗎?”
正吐槽著,又一位女人走了出來。
張阿偉想都不想,脫口而出:“嫂子好!”
然而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望著眼前美眸含煞,俏臉紅潤而又覆蓋寒霜的女人,微微張嘴:“嫂——啊不是,娘親?你怎么在這兒?”
“滾!”
孟言卿將飯盒塞入對方懷里,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小崽子抽一頓。
竟然敢叫我嫂子!?
張阿偉嚇得連忙抱著飯盒跑開了。
孟言卿回頭看了眼屋內的陳牧和白纖羽,神情復雜,暗嘆了一聲。
房間內。
望著神情冷淡的白纖羽,陳牧訕笑道:“娘子,剛才她們的話你也聽到了,這都是意外。”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娘子請說。”
陳牧意識到考驗要來了,忙打起精神。
這個時候可不能犯一點點錯。
白纖羽神色認真,一字一頓道:“我有一個朋友,她整天與丈夫睡在一起,但沒有圓房…
你覺得,她丈夫會討厭她嗎?
她丈夫會在外面找別的女人發泄自己的欲望嗎?”
陳牧眨了眨眼睛:“娘子,你這位朋友是不是長得極美,天下第一美女,她還有一個天下第一美男的丈夫。”
“回答我!”
白纖羽俏臉一紅,隨即板起俏臉。
陳牧正色道:“男人如茶,女人似水。有茶無水,再香的茶也只是一片干巴巴的葉片,沒有生命的活力;有水無茶,再好的水也只是那么平淡無味,沒有色味的魅力。”
“說人話!”
“我想泡你。”
沉默許久,白纖羽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娘子。”
意識到對方情緒不對的陳牧連忙想要跟上去,女人卻忽然轉身,剝蔥似的玉指一比:
“別跟來!”
陳牧張了張嘴,只能目送著女人倩影離去。
完蛋,今晚鐵定睡地上。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雨。
雨絲隨風斜落。
窗外的翠綠樹木好似縹緲的云煙一般,氤氳成一片縹緲的朦朧幕布,夢如幻境。
馬車停在了一座古宅前。
這是冥衛都指揮使古劍凌的府宅。
當年先皇在位時,西廠權勢傾天,而當時還是冥衛百戶的古劍凌,就像是鋒芒內藏的一顆玉石。
靠著手段,一步步攀升到都指揮使的位置。
之后在先帝身體每況愈下時,其他人紛紛押賭尋求未來的支柱,而他毅然選擇站隊當時的皇后。
果然,隨著太后地位崛起,冥衛徹底壓過了西廠。
成為朝中第一大勢力。
在太后登上權力巔峰后,古劍凌便處于半隱退狀態,所有事務交給了四位義子義女: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這四人是他從收養而來的一些棄子孤兒中精心挑選出來,進行嚴格培訓與磨練后,共同掌管冥衛四堂。
青龍資質無雙,實力極強。
朱雀冷血狠辣,天命之女。
白虎狡詐聰慧,潛于幕后。
玄武…一傻子。
而在這四人中,最看重的無疑是朱雀白纖羽,天命之女的身份讓她相比于其他人無疑尊貴一些。
當初在白纖羽十二歲時,古劍凌便將她送到太后身邊。
在得到太后寵溺后,地位更是超然。
只是再超然,也終究不過是將自己命運交給別人手里的棋子而已,任由風雨飄零,左右于棋盤。
“參見朱雀使!”
四周實力精銳的冥衛看到從馬車走下的白衣女子后,紛紛跪在地上。
女人抬起白皙的下巴,怔怔望著開啟院門后深幽的婆娑修竹,沉默片刻后,斂裙而入。
四周樹木掩映,隨風搖曳。
蓮步繞墻而過,便見院里蒿草及腰,兩側盆景鋪陳。
“小羽拜見義父。”
來到一處竹屋前,隔著厚重的竹制簾子,白纖羽跪在了冰涼的石板上,神情漠然。
清涼的雨水帶著幾絲細發,黏在如雪的臉頰上。
如青絲蘸水,說不出的艷楚動人。
良久,屋內響起一道溫醇柔和的男人聲音:“倒是稀奇,自從回京城后,還是第一次來看望我。”
白纖羽垂首:“因公事繁忙,請義父恕罪。”
她很尊敬房屋里的男人。
對方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給了她登上權力的地位,給了她扭轉命運的機會,給了她所能給予的一切…
然而,她卻不喜歡他。
這并非是討厭,而是怕。
盡管對方很少責罰訓斥過她,多是溫言相對,可每次面對這個男人,便有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恐懼。
那種恐懼的滋味是難以用言語來表述的。
不是常規的那種怕。
她也說不上來。
所以她很少來找這個男人。
哪怕在她心里,這個男人猶如她的父親一般讓人尊敬與擁護。
“誰欺負你了?”
男人聲音平淡如水。
白纖羽輕輕搖著螓首,語氣帶著幾分哀求與難過:“義父,我不想做天命女,可以嗎?”
沉默。
竹屋內,是良久的沉默。
“他或許…配不上你。”男人聲音帶著幾分漠然與無奈。
這個‘他’,自然便是陳牧了。
顯然,知女莫如父。
白纖羽突然冒著小雨前來拜訪,說出那般幼稚之語,明顯是因為兒女感情之事。
或許,當初不應該讓她去青玉縣。
“義父,就不能稍微再給羽兒一點點自由嗎?”
白纖羽抬眼望著竹簾,目光仿佛能穿透,看向屋內的那個男人…那個讓她恐懼的男人。
她知道他很寵她,但這個寵始終是在計算之中的。
果然,男人淡淡道:“說起來,你這位朱雀使從青玉縣回來后,還未正式復職。”
白纖羽嬌軀一顫,下意識攥緊拳頭。
對方的意思很明確,現在你雖然是朱雀使,大家也都認可,但職位上并未正式復職。
一旦太后公開下旨,恢復你的職位,‘白纖羽’這個人物將不復存在。
只能有朱雀。
而這也意味著,要和陳牧徹底斷開關系。
女人死死咬住唇瓣,鮮血微微滲出,口中彌漫開澀然的血腥味道,抓著裙子的雙手格外用力。
“憑什么!!”
她忽然怒吼道,像是一匹被迫窘了的野獸,紅著眼瞪著竹簾內的男人。“憑什么讓我來承擔所謂的天命氣運!憑什么在我體內種下天命珠!憑什么我就不能有喜歡的人…”
白纖羽站起身來,將周圍的花盆巧石全部打碎推翻。
她奮力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也在努力掩飾對男人的恐懼。
那些護衛靜靜看著,不敢阻止。
院內一片狼藉。
竹屋內的男人依舊沒有出聲,任由對方發泄著情緒。
過了許久,白纖羽癱坐在地上。
潔白的衣裙被雨水蘸上了濕氣,極細的發絲流水般無聲瀉下,如靜沐于雨的海棠花。
她抬頭仰向天空,閉上眼睛。
感知著冰冷與現實。
靜默了少傾,白纖羽來到竹簾前跪下,輕聲道歉:“剛才羽兒情緒失控,還望義父見諒。”
說完,她起身朝著院外走去,在雨霧中漸漸消失。
一聲嘆息在屋內緩緩回蕩。
鳳鳶宮。
當伏案批閱奏折的太后,但看到渾身濕泠泠,秀頰蒼白的白纖羽時,無疑被嚇了一跳。
“來人,取一身暖和點的衣服。”
“不用了太后。”
白纖羽凄楚一笑,跪在地上。“羽兒想求您一件事。”
望著眼前情緒異常的女人,太后鳳眸微瞇成一線,揮手屏退取來衣服的女官,笑道:“上一次你鬧情緒是什么時候?哦對了,應該是大威寺的那小和尚將你囚禁在玄雷塔下那次。”
“太后,我想…能不能把我體內的天命珠給取了。”
女人小聲問道。
臉上帶著笑容的太后驀地一僵。
她深深望著跪在眼前的女人,走到對方面前想要扶起她,后者卻伏跪在地,并不起來。
太后倒也沒勉強她,回到案桌前。
持筆輕輕蘸著墨汁,在奏折上批閱著,語氣平淡:“見過你義父了?”
“嗯。”
女孩聲音細若蚊鳴。
太后輕吐了口氣,淡淡道:“那你就不應該到哀家這里來,你是要害死自己,還是打算害死陳牧。”
白纖羽螓首微垂,柔潤香肩不自覺低了些,眼珠兒滴落在名貴的地毯上。
“跟我扮可憐沒用,你體內的天命珠是上天賜予的。”
太后望著跪著的絕美女子,神情復雜。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影響國運、氣運、皇運…雖然哀家也不信這破算命的,但賭不起啊。
哀家能做的,就是保護你,不讓你成為陛下的女人。
等帝皇之位定格之后,擺在你面前的選擇也就多了。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哀家…坐上那位子,懂嗎?”
天命之女,為鳳后血脈。
當皇帝迎娶她后,便會讓國運及氣運達到萬世之盛世,開創一個新紀元時代。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與其說太后想要保護白纖羽,倒不如說是把白纖羽牢牢拿捏在手里,不讓皇帝觸碰半點。
如果天命之女失身于其他人,體內的天命珠就會破碎。
到時候皇室氣運也會受到影響,國運受損,雖然太后不信天機老神棍這番話,但她不敢賭。
更何況,她還需要白纖羽體內天命珠,來執行她的一個計劃。
順便牽制天機老人和皇帝。
另外一旦天命珠破碎,白纖羽也極有可能減損壽命,甚至隕落。
總之,太后雖然不在乎白纖羽會失身給其他人,但至少現在不行,沒有登上皇位,一切都要謹慎。
“如果…我不小心失身于陳牧呢。”
白纖羽聽出了太后言語內的拒絕之意,略帶著一絲叛逆的口吻說道。
此話一出,太后鳳目陡然冰冷。
整個寢室內,也似乎多了一層滲人的寒意。
不過隨即她卻笑了起來,滿室生春,些許裸露出的肩頸肌膚白皙精致:“小羽兒,哀家給你講一個笑話。”
笑話?
白纖羽面露疑惑。
不知覺間,太后又來到了她的身側。
白纖羽忽然注意到對方沒有穿繡鞋,就這么踩在名貴的地毯上,小小腳兒形狀姣美。
趾圓如玉顆,像是勻了層云母細粉。
“先皇從未與哀家同房過。”
“什么!?”
原本還在出神的白纖羽猛地抬頭,后者笑盈盈的盯著她,但那雙柔媚的眸子里卻透著刺冷的寒意。
白纖羽連忙低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真是一個笑話。
可惜她卻不敢笑,也笑不出來。
當年先帝獨寵許貴妃一人,這并非什么秘密,但也不至于連其他妃子都不碰,更何況是皇后。
當年先帝的原配夫人死后,他便打算立許彤兒為新皇后。
卻遭到了群臣了反對。
一氣之下,先帝將還是昭儀的十六歲少女立為了新后,惹得群臣傻眼,也就是此刻站在面前的太后。
可就算先帝對新后心里不爽,但也不至于連碰都不碰。
正思索之際,一只冰涼的手撫在她的脖頸上。
卻是太后蹲下身子,玉手輕輕撫摸著白纖羽的喉嚨,聲音刺骨而清冷:“小羽兒,命運始終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不能指望別人幫你去施舍。
先帝想要殺我,被我挺過來了。其他嬪妃不服我,被我送到了棺材里。群臣想要廢我,被我壓下去了。
這天下不容我,那我便將這天下——握在手里!”
太后語氣帶著一抹霸道與傲然。
她指尖宛若刀子一般,在白纖羽喉嚨上輕輕摩挲著:
“這么多年,哀家一直將你當自己女兒看待。如果你想追求自己的愛情,哀家不攔你,但…你要追求的幸福,只能在哀家這里拿到。
小羽兒,你是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如此盡心盡力幫哀家做事。
你要擺脫皇帝,只能站在哀家這邊,懂嗎?”
白纖羽神情恍惚。
半響后,她眼眸里似是燃起了一抹光,隨即暗了下去,低聲說道:“小羽明白。”
“明白就好。”
太后嬌艷動人的臉頰浮現出笑意。
她輕拭去白纖羽眼角的淚水,然后將對方的腦袋輕輕貼在自己的胸懷,輕拍著女人粉背。
“小羽兒,哀家是真把你當成自己女兒看待。”
太后神情落寞,眼眸里滿是無奈。“即便哀家是真的在利用你,但也不想去害你,你可別讓哀家失望。”
“太后放心,小羽知道該怎么做。”
白纖羽低聲說道。
離開鳳鳶宮,白纖羽獨孤的走著。
晶瑩的雨珠好似女人傷心的眼淚,滴入地上的水洼里面,蕩漾出細碎的漣漪。
轉過宮墻時,正巧看到年輕皇帝在侍衛們的簇擁下前來。
“參見皇上。”
白纖羽斂衽垂首,福了半幅。
年輕皇帝有些意外碰到白纖羽,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朕去看望一下母后,朱雀使剛從母后那里出來嗎?母后今日心情如何?”
“回陛下的話,太后心情尚佳。”
白纖羽恭敬回應。
“那就好。”
年輕皇帝點了點頭。
然而他并沒有離去,而是饒有興致的盯著白纖羽,也不知在想什么。
因為之前雨水的侵染,此時白纖羽身上的長裙緊緊貼在嬌軀上,勾勒了玲瓏有致的曲線。
宛若海棠般動人。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白纖羽微微蹙眉。
只覺對方的眼神像是刀子貼在她的身上,泛起一股強烈的不適感,甚至惡心反胃。
“對了,你夫君如何了。”
年輕皇帝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
只是眼神卻蘊含冷蔑。
望著眼前絕美動人的女人,腦海中卻浮現出之前召見陳牧時的情形,不自覺唇角揚起。
他并不喜歡白纖羽,甚至還很討厭她。
但不喜歡不代表對這女人沒興趣,畢竟是天命女的身份,以后說不定還真能成為他的妃子。
“回稟陛下,夫君還好。”白纖羽語氣冷淡了一些。
看著女人冷淡的模樣,年輕皇帝略顯瘦削的英俊面容漾起幾分冷意,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撫對方的下巴。
然而女人卻后退了一步,恭敬道:“朱雀先告退。”
年輕皇帝忽然開口:“朱雀大人,聽說你那夫君身子很虛,回頭朕再送些補藥過去。”
白纖羽腳步一頓,眼底浮現出戾氣。
她低頭閉眼深呼吸了一次,淡淡道:“朱雀替夫君謝過陛下,不過夫君的能力還是沒問題的。”
說完,便轉身離去。
目送著女人纖美的背影,年輕皇帝喃喃自語:“真當自己是白蓮花啊,呵。”
走出宮外,白纖羽褪下了渾身力氣,默默行走在雨霧中。
如被人牽就的木偶一般。
她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著義父、太后的話語。
莫名覺得自己的身體,包括靈魂已經凝結成一塊堅硬的石塊,慢慢地沉墜,亂紛紛一團。
她也不明白自己今天為何情緒這般暴漲。
或許是情緒積壓后的爆發。
曾經與陳牧所有的回憶、話語,大大小小,同時涌出,盤旋在她的腦內,好像煙火般綻放出無數的燦爛。
緊接著,又是陳牧與其他女人的畫面…
一頁一頁地錯亂不連貫地翻過,奔騰入流般湊到她發脹的腦殼里,疼的厲害。
她心里很清楚,陳牧一直在遷就她。
若是換成其他丈夫,與妻子這么久,對方卻不愿圓房,早就爆發出矛盾,甚至于分道揚鑣了。
不過她也明白,即便她與陳牧圓房了,以對方的性格依舊還會拈花惹草。
只是…總不能這般相互折磨彼此。
人終歸是有情緒界限的。
“夫君啊…”
白纖羽抬起螓首,挾著雨絲的冷風吹開她濕透的濃發,吹得雪色長裙獵獵作響。
彷彿暗夜里驟現星光,盡皆沉醉。
自己的命運,終歸還是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回想著太后這句話,白纖羽櫻唇微微抿著,紛亂的腦海中似乎有什么東西隱隱而出。
她一直是棋子。
一顆被擺弄,無法反抗的棋子。
即便她想著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是要寄托在太后的身上,如果太后失敗,那她也就失去了所有。
自始至終,她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去做出過改變和努力。
把命運交給別人,終究是走不遠的。
“如果…我愿意改變呢?”
白纖羽望著蒙蒙雨霧,內心在進行著強烈掙扎。
為自己而活。
努力屏棄一切,放心大膽的邁出一步,又能怎樣?
既然都是死局了,何必再顧忌太多。
“夫君之所以這般拼命的想要往上爬,無非就是為了更好的保護我,配得上我。”
“那我為什么…就不能為夫君拼一次呢?”
女人暗暗想著。
漸漸的,白纖羽的眼神里有一種從來有過的堅毅與決然。
她的胸膛里忽然燃起了一團火,呼呼的燒著,火焰流向了四肢百骸,每一處血管與細胞。
今天在夫君房間里抓奸是第一把火。
義父的那番話,是第二把火。
太后的話,第三把火。
年輕皇帝那占有欲極強的眼神,是第四把火 曾經與夫君的時光,是第五把火。
這些火焰無疑在灼燒著她曾經信以為守的準則與界線,將埋在深層次里的念想一點點剝開。
為什么我要聽你們的話!
為什么我白纖羽就不能為自己而活一次!
為什么我要陪著你們…去欺負我的夫君!
死又能如何!
女人慢慢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朱雀堂內。
冰涼的雨水與灼燒的情緒內心交織在一起,讓她有一種難言的昏沉感,總感覺卻少些什么。
來到房間,桌子上是一摞紙。
上面是黑菱寫的一些腦補劇情,關于上次陳牧與云芷月在六扇門的茍且之事等等。
白纖羽默默看著。
她明白這些都是編的,但卻有一種即將化為真實的感覺,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云芷月的那句話:你夫君真棒。
“你夫君真棒!”
“你夫君真棒!”
一道道聲音盤旋在女人的腦海中,再次點燃著她的情緒,攥緊的粉拳發出了咯嘣的聲音。
腦中云層堆疊。
層云之外,似有火星之色飄墜下來。
這是…第六把火!
白纖羽赫然一掌拍裂桌子,起身朝著六扇門而去。
六扇門內衙,陳牧正在屋內看著這幾天的案宗,也在思索晚上回去后該如何哄娘子。
沒想到白纖羽突然出現,頓時喜形于色。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對方卻抓住他的手,快步走出了六扇門,坐上馬車,一路回到了家中。
臥室門用力關上,插上木栓。
“脫!”
沒有任何廢話,就一個字。
陳牧張大了嘴巴,望著開始解自己衣裙的娘子,腦瓜子嗡嗡的:“娘…娘子…你…你沒事吧。”
他看到了女人雙眸中燃燒著的火焰。
那是愛情的火焰。
那是重生的火焰!
那是老娘要豁出一切的火焰!
白纖羽臉頰通紅,脫下了自己的衣裙,冷冷道:“就這一次機會,你若不好好把握,以后就別想進家門!我一紙休書休了你!”
娘子都把話放在這兒了,老子還猶豫是個人嗎?
陳牧呼吸急促,整個人興奮的要爆炸了,三下五除二便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來吧!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
正脫著自己內衫的白纖羽抬頭一看,目光落下,瞬間瞪圓了杏眸,小臉發白,燃起的火焰一下熄滅了…
“要不…要不改天吧…妾身…妾身有點沖動了…”
女人瞬間怯了。
陳牧卻上頭了,沖過去一把抱起對方扔到床上:“沖動個錘子,都到這時候了,就算大姨媽來了也得給老子滾一邊去!”
“夫君…陳牧…你先聽我說…”
“閉嘴!”
天空雨勢漸漸擴大,不時響起了噼啪的雷鳴電光之聲。
濃濃云霧凝聚在天空中,將一切遮蔽掩蓋。
然而很快,一束金黃色的陽光射探而出,沖開了云霧,灑下點點霞光,宛若盛放的海棠花。
天際被晚霞涂抹得一片絢爛。
時間流逝…
隨著落日滑下,夕陽余暉漸漸暗淡,喧嘩的聲音終于停歇了下來,陷入周而復始的寂靜之中。
這一天,真的好美…
這一天,白纖羽正式成為白夫人…
下一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