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天庭殺手組織,陳牧雖然從蘇老大那里了解不少,但也僅僅知道這個殺手組織的刺客都很厲害。
至于更深層次的組織結構,并不了解。
比如幕后老大是誰?
成立的目的在于什么?
什么時候成立的?
人員挑選規格等等。
不過有一點是能共識的,那就是他們的偽裝潛伏能力絕對是一等一的,比如之前的王婆。
說不定某天身邊就冒出一個殺手。
打開信箋,青白的紙上只有四個名字。
位列第一的,便是陰陽宗大司命。
位列第二的,便是冥衛四使之一的青龍。
其他兩個都是別的門派的長老或者掌門,與朝廷關系不大,屬于江湖中的恩怨。
“牛逼啊,連青龍都敢去刺殺,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陳牧言語嘲諷。
冥衛四使中,青龍實力無疑是最強的,占據龍虎榜前十,還是冥衛指揮使的近身保鏢。
以這樣的實力若是被刺殺,那就搞笑了。
蘇巧兒笑道:“能不能刺殺是一回事,但敢不敢接又是另一回事,另外這份名單只是老爹偶然間發現的,到底你有沒有被人盯上還不好說。
所以老爹讓我來告訴你,這些天一定要小心點。殺手組織可不是只有天庭一家。
尤其之前帝皇星突然出現,引來了不少勢力。
如今京城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實則暗濤洶涌,什么阿貓阿狗都有,要是栽了跟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陳牧收起信箋,玩笑道:“要不你貼身保護我?”
少女撅起粉潤的嘴唇,白了一眼:
“我還忙著呢,那個洪知凡都還沒找到,哪有時間保護你。況且最近鎮魔司在嚴密搜查,我和娘親還要躲著他們。”
望著少女眉宇間的郁氣,陳牧表示歉意。
雖然他是玄天部監察,但對于鎮魔司的決策卻是沒法參與的。
在蘇巧兒離開后,陳牧發現身邊的云芷月始終鎖著秀眉,似在思索什么,唇瓣抿成一線。
陳牧這才想起對方是陰陽宗弟子,訕訕笑道:“剛才開了個玩笑,不過你們大司命怎么就惹來刺客了?”
“前些日子,陰陽宗丟失了一本法典秘籍。”
云芷月淡淡道。“是我們門內的一位弟子偷的,還打傷了幾名弟子,所以大司命才來到京城調查,可惜目前還沒線索。”
陳牧皺眉:“有可能是那個叛徒請來殺手,想要刺殺大司命,給自己創造脫身的機會?”
云芷月輕輕搖頭:“不知道。”
看著女人臉上的憂色,陳牧擔心道:“你應該沒事吧,要不你這幾天一直待在我身邊?至于那個大司命,既然她身份那么高,實力肯定是頂尖的,不用擔心她。”
“實力頂尖…”
女人唇角掠過一道自嘲,沒再說什么。
時間過的極快。
陳牧陪著云芷月逛了一會兒街,又去吃了點小酒,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便徹底被一層黑布掩蓋。
夜空冒出點點繁星,一彎峨眉般的新月高懸空中。
兩人手牽著手沿著一條僻靜的小徑而行,耳畔回響著清晰而有節奏的腳步聲,頗有韻律。
“有我送給你的辟邪珠在,那鬼新娘你暫時不用害怕。”
云芷月抬頭望著天空中靜美的月色,聲音帶著些許彷徨之意。“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給你找更好的法寶,用來護身。”
還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寶?
大不了…再去黑暗深淵走一趟吧,被天君罵也就罵了。
陳牧摩挲著女人纖細嬌嫩的指尖,笑道:“你可能不了解我的實力,我會變身的,很恐怖的那種變身。”
女人只當他是說笑,眼神清澈迷離,輕嘆了一聲:“你應該早點認識我的。”
早點認識,或許就能更好的保護他。
女人暗暗想著。
“我以前見過你,很久以前。”陳牧一臉認真。
云芷月微露疑惑:“什么時候。”
“上輩子。”
云芷月羞惱瞪了對方一眼,芳心卻染上些許甜意。
當心里有一個人的時候,對方的甜言蜜語就像是蜜糖刷在了心房上,永遠不會膩味。
路旁的憧憧樹影在夜色里隨風婆娑起舞,發出簌簌的聲響。
一輛馬車從后方駛來,停在了路旁。
隨著車簾掀起,一張熟悉的臉探了出來,望著陳牧皮笑肉不笑:“陳大人好興致,這么晚了還陪佳人逛街。”
“喲,這不是冷大人嗎?”
看到來人,陳牧微微一怔,笑著拱手。
對方正是冷天鷹。
自從上次在良運賭坊兩人關系徹底決裂后,陳牧便將他立為敵人,暗暗記在了小本子上。
此刻對方突然出現,到底是偶遇還是…
“陳大人,方公公就在前面的酒樓,正好他打算見見你,如果可以的話,不妨賞個臉。”
冷天鷹倒也沒拐彎抹角,直接點明說道。
方公公?
陳牧蠶眉頓時一蹙。
作為京都緝事務的方公公,在這片區域還是有幾分名氣的,很多官員都與他打交道。
尤其對方的職責就是監督地方官員。
“好啊。”
陳牧略一思量后,便欣然答應,帶著云芷月進入馬車。
他倒要看看這方公公打的什么算盤。
一路無言。
馬車停靠在一家名為‘桂韻香’的酒樓前。
冷天鷹率先下車,笑著說道:“涉及到一些機密事,所以…”
他看向云芷月。
陳牧抬頭看了眼酒樓,想了想,對云芷月說道:“你先在外面稍等一會兒,我問幾句話就回來,千萬別走,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本打算就此別過的云芷月,聽到陳牧這話,心下微微一動。
有東西要送我?
滿心期待下,女人輕輕點頭,眸光澄亮清澈,唇角彎起淺淺的笑容:“好,我等你。”
進入酒樓二層一間雅座包廂。
冷天鷹率先進入,對里面的人說了幾句話,便帶著陳牧進入了更里側的一間小屋。
踏進小屋,陳牧看到了傳聞中的方公公。
對方一身官服官靴,一張瘦削的窄臉,臉頰無肉而塌陷,帶著幾分陰鶩之色。
而在房間內,還坐著兩人。
一男一女。
這兩人陳牧都熟悉。
女人一襲紅衣,妖嬈多姿,正是媚女紅竹兒。
旁邊坐著一位男子,是良運賭坊的老板張錢子,穿著一身錦服,自帶一股大老板的氣質。
只是陳牧卻感覺怪怪的。
回想上次他見到的那個張錢子,面前之人好像缺了一些什么,但心里也沒太在意。
“你就是陳牧?”
方公公打量著面前最近頗有風頭的男子,眼中閃過幾分贊嘆之色。“倒長了一副好皮囊。”
“咯咯…”
紅竹兒眼波含媚,笑道。“這整個京城恐怕也難找出第二個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了。”
女郎兩條渾圓筆直的玉腿交疊,繃出優美的曲線。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媚感。
陳牧抱拳行禮:“下官陳牧,見過方公公。”
這幫緝事務的閹人倒也奇怪,在京城內喜歡別人叫他‘公公’,但出了京城,就喜歡別人稱呼為‘大人’。
其中彎彎道道的小心思,倒也頗值得玩味琢磨。
“陳捕頭請坐。”
方公公聲音并不是很尖細,反而帶著些許渾厚感,示意下人奉上茶水。
待陳牧入座后,方公公那張消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早就聽聞陳大人斷案如神,在青玉縣便有神捕的名頭。到京城才沒多久,便又大放異彩,當真是大才棟梁。”
陳牧抱拳笑道:“公公繆贊了,不過是運氣好破了幾個案子而已。”
“運氣也是站在實力這一邊的。”
方公公以蓋緣輕刮茶面,啜了一小口,淡淡說道。“前幾日良運賭坊,陳大人可是漲了不少威風。”
這話就是明擺著在諷刺了。
陳牧有些詫異。
按理說,即便方公公要為良運賭坊出面,也應該先和和氣氣的跟他談幾句話,然后以暗示方式提醒一下。
結果這一見面,對方直接就把態度放開了。
要么這方公公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里。要么就是與他劃清界限,表明自己的態度。
陳牧大腦不停運轉思索對方態度里蘊著的含義,笑著說道:
“慚愧慚愧,使了一些卑鄙小手段而已。”
冷天鷹樂了:“陳大人這話說得,都把自己當成卑鄙小人了,這我可不同意,陳大人不可如此作踐自己啊。”
紅竹兒輕撫著臉頰,瑩潤小巧的耳垂透著酥紅,宛若櫻桃。
美目始終不偏移陳牧那張俊臉:
“小人也罷,卑鄙也罷,陳大人可不會介意,更何況他還腳踩兩條船呢,這天底下有哪個能做到這般厲害?”
“這不叫厲害,這叫無恥。”
張錢兒哈哈大笑。
聽著眾人的嘲諷,陳牧面無表情,倒也沒生氣。
他可不認為對方專門找他過來,是為了嘲諷的,這太小兒級別了,必然還有重要事情。
“陳大人,腳踏兩只船終究還是不好的。”
方公公放下茶杯,語重心長道。“尤其是在京城當官,等于是踩在了兩把刀尖上,稍有不慎,可就墜入地獄里去了呀。”
陳牧點頭說道:“大人說的是,只不過皇恩浩蕩,圣命難違,這都是皇上和太后看重我,下官豈能辜負他們的信任。”
“陳大人這張嘴皮子倒是利索。”
方公公斜眼冷笑。
頓了數秒后,才緩緩開口:“最近民間有一條流言流傳甚廣,是關于貍貓太子一案,陳大人可曾聽說過。”
陳牧淡淡一笑:“聽說過。”
方公公灰眉一挑,盯著他:“根據案宗所述,當日那蛇妖是親口對陳大人您說,當年許貴妃生下了一個男孩,被人給換了,對嗎?”
“沒錯。”
陳牧話音剛落,桌子就被拍了一下。
方公公目光如電,陰惻惻道:“一個蛇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妖言惑眾,這句話陳大人難道就沒聽說過?”
冷天鷹適時補了一句:“陳大人,方公公并非說你沒腦子,只是害怕你被蠱惑了。”
陳牧無奈苦笑:“下官不敢妄言,只是把實言一五一十呈上去,交給陛下和太后去判斷。所以在方公公看來,陛下和太后會相信嗎?”
被陳牧反將了一軍,方公公面色陰沉如墨。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笑了起來:“過些天陛下和太后極有可能會召見陳大人進宮,對蛇妖一言作證,到時候希望陳大人莫要辜負圣恩啊。”
聽到這里,陳牧大致明白了對方邀請他的目的。
幕后人開始逼他站隊了。
站皇上?
還是跪舔太后?
不過他現在懷疑的是,這幕后人并非是皇帝,而是另有其人。
西廠雨督主?
或是…
紅竹兒乜著水汪汪的明媚杏眼,饒有興趣的盯著他,目光卻偏移在了陳牧的雙腿間。
媚眸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見陳牧沉默,方公公倒也不著急,慢悠悠的喝著茶水。
一旁張錢兒故意多嘴了一句:“這未來的天下終究還是皇上的啊,辜負了圣恩,恐怕這家里人…嘖嘖…”
聽到這話,陳牧眸光陡然涌現出寒芒。
拳頭捏起。
月色朦朧,樹影婆娑。
街道兩層的樓房窗戶間,透出點點明亮的燈光。
云芷月依靠在冰涼的墻壁上,無聊的數著天上的星星,粉玉的脖頸在月光清輝照耀下,好似覆霜蓋雪一般。
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但也是最羞愧的一天。
本來上次被白纖羽邀請到家里后,她便想斷了與陳牧的那絲念頭,可最終還是沒能抑住感情,跑來尋他。
盡管陳牧嘴上口花花不斷,她很生氣。
但她的內心其實是很歡喜的。
甚至于陳牧偷偷親她那一下,讓女人的心品嘗到了最美的甜蜜與幸福。
可讓她感到羞愧的是,她終究是第三者——
橫插在陳牧和白纖羽這對完美夫妻間的第三者。
背著對方的妻子跑來與她夫君打情罵俏,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是她曾經最為討厭的,結果自己卻變成這般。
“算了,找到叛徒后就回到陰陽宗好好修煉吧,不去想其他的了。”
云芷月幽幽輕嘆了口氣。
更何況,現在還有人想要刺殺她,待在陳牧身邊終究會給他惹來麻煩,早點離開的好。
等拿到對方想送的禮物就離開。
不過陳牧這家伙會送什么禮物給她呢?
女人暗暗猜測。
街道上幽靜一片,行人稀少。
夜風陣陣吹過,空中彌漫著花木青葉的暗香,沁人心脾。
街道一頭,買糖栗子的老婦人緩慢的推著小車,為生活奔波的她已經經不起歲月的摧殘。
就像是寒風中搖曳的蠟燭,用殘余的光溫暖著最后的人生。
另一頭,手持著小風車在夜風中奔跑的七歲小孩,正在迎接著人生最燦爛的時光。
就像春筍一樣,慢慢的茁壯成長。
一個走向衰滅。
一個走向希望。
而站在街中的云芷月,正在品味著人生的彷徨與苦澀,愛情與抉擇同時擺在面前。
“姑娘,要糖栗嗎?很甜很香的。”
風燭殘年的老婦人巍顫顫的問道,那雙渾濁的眸子里帶著幾分希翼。
“不了,謝謝。”
云芷月搖了搖螓首,婉拒道。
老婦人嘆了口氣,慢慢推著小車朝著前方走去,一片小坡卻擋住了輪子前進的方向。
老婦人拼力朝前推著,卻只能艱難前行些許。
車子搖搖晃晃…
眼看快要傾倒,一只白皙纖美的手抓住了小車,云芷月柔柔笑道:“我幫你吧。”
“謝謝,謝謝姑娘。”老婦人連忙感謝。
那玩風車的小孩見狀,也跑過來幫著老婦人推著,脆聲說道:“老奶奶,我也來幫你。”
“謝謝,謝謝你們…”
老婦人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容。
車輪開始滾動。
夜色下,一片片枯黃的葉子緩緩飄下,遮蔽了月光,遮蔽了星光,遮蔽了周圍行人的眼…
“一葉蔽目。”
云芷月抬頭望著片片灑灑的葉子,輕聲喃喃。
聽到云芷月念出這‘四個字’,那老婦人渾濁黯淡的眸子瞬間迸發出精芒,右手擰起,整個小車陡然翻了起來,朝著云芷月砸去。
轟隆!
小車四散而開,無數糖栗子飛濺而起,化為遮天蔽日的暴雨,帶著凜冽的殺意傾盆而下。
云芷月右手五指像蘭花一般綻放,周身陰陽圖案綻放。
璀璨的陰陽圖飛速旋轉。
急迫間裙幅翩聯,揭起鬢邊根根青絲,將飛射而來的糖栗子一一擋住,剿為齏粉。
那幫忙推車的小孩子嚇呆了。
還未反應過來,整個身子朝旁邊的墻壁飛去,頓時哇哇尖叫起來,小手緊緊攥著風車。
眼看腦袋就要砸到墻壁,一道曼妙身影掠來,一把抓住孩子肩膀。
然而下一秒,孩子手里的風葉自行飛出。
如一道道刀刃劃過。
云芷月靜若古井的眼神沒有一絲擾亂,腳尖輕點,如飄葉般后退,揚起風中的發絲瞬間崩斷成無數極碎的斷絲。
唰唰唰!
風葉挾裹著極冷的寒意,就像是不斷快速飛旋的鼓風機葉片,周圍元氣波蕩而動。
云芷月眨了眨眼,金色的本命劍懸空而下。
在陰陽圖的借勢下,散發出無數劍意沖開了面前的風葉。
殺手來了。
她沒想過會這么快,而且…還是兩人。
她不知道能不能躲過一劫,但目前唯一慶幸的就是陳牧不在身邊。這是好事,不需要經歷上次妖嬰那般事情。
“陰陽宗大司命的實力跌倒了如此境界嗎?”
老婦人嘿嘿譏諷著,手中拿著一把看起來很陳舊的斧子沖了過來。
因為一葉蔽目,這片區域完全被隔離。
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打斗。
絲絲縷縷的風瞬間消失,斧光在這幽深的夜色中爆發宛如白虹貫空般的耀眼殺芒。
小孩卷起地上的風葉,再次襲來。
云芷月薄而紅的嘴唇抿的極緊,一道道靈符赫然出現,圍繞著她曼妙身姿緩緩轉動。
她雙手結出法印,眼中綻放出冷酷的光芒。
十指間仿佛綻開一朵耀眼的太陽,原本低微的氣勢瞬間暴漲,周圍空氣骨碌碌地蒸騰起來,宛若開水。
老婦人手中斧子砍在了光團之上,震開道道波紋。
小孩的風葉是由隕石打造而成,鋒利中帶著灼燙的烈焰,于光團散開之際如呈壓境之勢。
焰光點燃了女人的眼眸,明凈如湖的瞳孔里,倒映著月色昏暗。
轟轟聲中,三人皆被震開。
就在三人初次戰斗停歇的剎那,一支赤紅色的箭矢急掠而來。
第三個殺手!
這一箭完全不給女人任何喘息的時機。
時機掌控的極為精準。
云芷月玉指輕點,本命劍發出嗡嗡之聲,瞬間沖了過去與箭矢抵在一起,散開道道靈紋。
兩抹極不健康的紅暈浮現在女人臉上,嘴角溢出血絲。
鋒利無比的風葉穿過了她的肺部,拖起一片猩紅,就像是在夜空染下了一筆紅墨。
小孩抓住帶血的風葉,舔了舔上面的血跡,臉上笑容猙獰。
“好好觀賞今晚的月亮,這是你最后一次見到它了。”
不遠處高樓屋檐上,背負箭筒的白衣男子弓弦拉開如滿月,遙遙對準了云芷月的心臟位置。
箭矢再次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