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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刺殺陳牧

  明媚的晨曦穿過密密匝匝的扶疏枝葉,投落無數光斑在大廳內的地板上,耀人眼目。

  瞅了眼一旁淡定喝茶的陳牧,文明仁暗嘆了口氣。

  跟著這家伙果然沒好事。

  早上偶遇陳牧,便犯賤的湊過去打了聲招呼,結果卻被對方拉著來到了冥衛朱雀堂。

  如果不是此刻外面有冥衛守著,他甚至想立刻拔腿就走。

  朱雀堂是什么地方?

  那是閻王殿啊。

  誰特么吃飽了撐的跑來送禮拉關系,簡直有病。

  “喂…”

  文明仁壓低聲音,悄悄說道,“要不我先回去了,家里老父親還等著我送終呢。”

  陳牧淡淡道:“怕什么,我就是過來送個禮,如果能和朱雀使搞好關系,到時候你也能混個臉熟,說不定以后還能進入昊天部呢。”

  文明仁想打人的心都有。

  跑來跟朱雀使混臉熟,你當自己是人家丈夫啊。

  眼睛余光瞥見陳牧略微僵直的后背,文明仁恍然明白了什么,低聲說道:“你是不是害怕一個人面對朱雀使,所以才強行拉我過來。”

  “我是那種人嗎?”

  陳牧沒好氣的說道,悄悄的擦了擦手心的細汗。

  文明仁嗤鼻一笑,總算在心理上占了些優越感,微微抬起下巴:“你還是不太懂官場規則啊,冥衛可不是一般人,你姿態放得越低,他反而會看輕你。”

  “你有高招?”

  “沒有。”

  文明仁搖了搖頭,“但我們既然是來辦案的,就得以平等姿態,至少在氣勢上穩住。你代表的是六扇門,我代表的是鎮魔司,在公事上,我們沒必要低聲下氣。”

  陳牧摩挲著茶杯,覺得對方說的有些道理。

  有時候你越放低姿態,對方就越看不起你。

  “噠噠…”

  一聲硬底靴腳步聲傳來。

  兩人下意識繃緊神經,文明仁盡量挺直身子,下巴微微仰起些角度,雙目湛湛有光。

  來人并非是朱雀使,而是黑菱。

  “兩位久等了。”

  一身墨色玄衣,身材苗條的黑菱沖著陳牧微微一笑。

  陳牧還沒起身,旁邊的文明仁屁股著火似的嗖的一下竄起來,沖著黑菱點頭哈腰,滿臉堆笑:“黑菱大人好,不久等,不久等…”

  陳牧:“…”

  “文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黑菱笑了笑,看向陳牧,“不好意思陳捕頭,主上有公務要忙不方便接待你們,讓我來問問陳捕頭來朱雀堂所謂何事。”

  不見我啊。

  陳牧失望之余,心里倒是松了口氣,擠出笑臉說道:“是這樣的,我來是有兩件事。”

  “陳捕頭請說。”

  “第一件事,那個杜木奇被送到你們冥衛進行審問,不知道結果如何了?”

  陳牧恭敬問道。

  “杜木奇?”黑菱想了想,歉意道,“不好意思,還沒審問出結果,等結果出來,我會派人給陳捕頭送過去。”

  “那就多謝了。”

  見對方這么客氣,陳牧倒是放松了不少,“第二件事,我想查一些關于平陽王府和其他人的資料,不知道黑菱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陳牧內心忐忑。

  朱雀堂的資料庫一般都是頗為機密的,其他人很難有權限去查看,也不知道對方能不看在四千兩花瓶的面子上,行個方便。

  “可以,我這就帶二位去案牘庫。”

  黑菱笑道。

  啊這…

  這就同意了?

  陳牧和文明仁面面相覷。

  原以為要費很大周章甚至碰一鼻子灰,沒想到順利的有些過分。

  讓陳牧都有些懷疑朱雀堂究竟有沒有傳聞中那么可怕,感覺還是挺和善的。

  該不會是那個朱雀使看哥長得帥,饞我的身子吧。

  兩人跟隨黑菱,繞過彎曲錯綜復雜的廊廡,來到了被護衛嚴密看守的案牘庫。

  黑菱揮打開厚重黑漆的大門:“陳捕頭,案牘庫里的所有資料都有分類,你需要查看什么自己找就可以了,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詢問外面的護衛。”

  “好,麻煩黑菱大人了。”陳牧拱手感謝。

  “不麻煩。”

  黑菱笑了笑,便要離開。

  “黑菱大人。”陳牧忽然叫住她,問道,“我送的那件禮物朱雀使大人還喜歡嗎?”

  “挺好的。”

  黑菱唇角噙著一抹奇怪笑意。

  陳牧說道:“那件花瓶是我跑了大半個京城花費了差不多四萬銀子買來的,聽說乃是上古時期九天玄女最喜愛的一件寶物,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覺得唯有這花瓶才配得上朱雀使大人…”

  聽著陳牧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黑菱徹底傻眼了。

  如果不是院子里的一切物品都是她置辦的,還真信了這家伙的鬼話。

  文明仁低頭看著地面,假裝不認識。

  黑菱抿嘴一笑:“我會給主上轉達的,想必陳捕頭這番心意主上會很喜歡。”

  “那就好。”

  陳牧笑容燦爛。

  進入案牘庫,陳牧倒吸一口涼氣。

  相比于普通衙門,冥衛案牘庫完全就是一座巨大的圖書館。

  四面漆黑色的書柜呈八卦圖案,以支撐橫梁的問架柱子為軸線,層層相因,竟成一座巨大的陣圖。

  京城、以及各州縣的情報資料全都有序的排列分類。

  每一置書架盤都有一盞蓮花燈。

  斜對面點綴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花燈燃起時整座書庫宛若黃昏時的白晝。

  在感受到壯觀之時,陳牧似乎也嗅到了一股無形的濃重的血腥味,畢竟這里面的一摞資料和情報,都可能堆疊著累累白骨。

  感慨之余,陳牧倒也沒想太多。

  畢竟自古每一代王朝都是在無數殘骸尸骨上建立與前行,最終走向滅亡。

  “來吧,你先幫我找關于洪家和林家的資料,我去找平陽王府的,但凡有涉及的全都不要遺漏。”

  陳牧對文明仁說道。

  在陳牧二人翻找資料的時候,斜俯在二樓書案旁的一面邊緣刻滿符文的鏡子忽然閃過一道白芒。

  素雅馨香的房間內,一襲雪衣的白纖羽望著案牘庫里的夫君,眼波流轉。

  這面鏡子從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卻看不到里面,是天工院與墨家制作的一面機關鏡。

  “主上…”

  黑菱進入房間。

  白纖羽端起茶杯,以杯蓋輕輕揭去浮沫,就著豐潤的櫻唇啜飲一口:“是為了調查平陽王府嗎?”

  “是。”

  黑菱點了點頭,目光瞥向桌上的花瓶,輕咬住嘴唇憋著笑意,將陳牧的原話復述了出來。

  白纖羽流露出欣喜的笑容:“原來在夫君眼里,我是九天玄女啊。”

  黑菱一時無言以對。

  主上,你的關注點是不是偏了。

  “平陽王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經過調查,那個叫孟言卿的女人其實是平陽王府的私生女,只不過早在九歲時就離開了。”

  “孟言卿?”白纖羽神情怪異。

  這夫君身邊的女人,怎么一個個的身份都很奇怪。

  黑菱繼續說道:“前天也不知這么回事,平陽王府將孟言卿擄到王府,正好陳捕頭去查案,便起了沖突,貌似陳捕頭打了平陽王爺。”

  “那平陽王府有何反應?”

  “暫時沒有反應。”黑菱說道。

  “沒有反應…”女人蹙眉,想了想說道,“盯緊他們。”

  “是。”

  黑菱點頭。

  白纖羽將烏濃的長發整束攏在左胸一側,美眸透過鏡子牢牢的黏在陳牧身上,轉移了話題:

  “黑菱,你說這世上,還有比夫君更英俊的男人嗎?”

  黑菱看了眼翻閱資料的陳牧,平靜說道:“陳捕頭是我見過最俊朗的男人,這世上獨一無二。”

  “有比他更具有魅力的嗎?”

  “沒有,陳捕頭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有比他更溫柔體貼的男人嗎?”

  黑菱深吸了口氣,無奈道:“沒有,陳捕頭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體貼的男人。”

  白纖羽詫異的看著她:“你這丫頭,平日里對男人不是挺反感的嗎?今兒嘴巴怎么這么甜,難不成你也被夫君迷住了?”

  黑菱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口。

  她忽然想哭。

  白纖羽玉手托著雪白的下腮,怔怔的望著陳牧,說道:“你先下去吧,把花瓶也帶回去。”

  “那個…”

  黑菱硬著頭皮說道,“今天都察院那邊來人了,主要是…”

  “我有些困了,讓他們回去。”

  “東閣大學士袁盧新帶了一些禮物想要拜見您。”

  “讓他滾回去。”

  “觀星臺那邊呈上來的公本。”

  “明天再處理。”

  “還有…”

  黑菱想要說什么,卻見白纖羽冷冰冰的眸子投過來,連忙拱手:“屬下明白。”

  說完,灰溜溜的抱著花瓶離開了房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不覺,陳牧在案牘庫呆了一整天。

  冥衛搜集的資料確實很精細,基本上能挖掘的信息全都有,甚至于一些民間傳聞的八卦也在這里得到了證實。

  陳牧進行了細致的整理。

  上一任平陽王季仲海和洪象山都在鎮北將軍麾下當過下屬,所以關系很密切,是拜把子兄弟。

  而季仲海在南域立下戰功后,便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的原因是身體有疾。

  但根據資料顯示,當時季仲海身體狀況極好,一夜連御十女不在話下。

  所以他是被迫回到京城。

  具體真正原因,陳牧在一篇戰役報告中查到了些許端倪。

  當時鄰國忽然發起進攻,以麒麟山為北的防御線被沖破,眼看形勢岌岌可危,季仲海在沒有拿到兵符的情況下,私自調動軍隊,最終取得勝利。

  就此,平陽王季仲海名震朝野,獲得極大名聲。

  但先帝對此卻是心情復雜。

  抗擊敵人取得勝利,固然讓他開心,但季仲海沒有兵符就能調動軍隊,這不得不讓他心生忌憚。

  足以說明,季仲海在軍隊中的威望是高于皇權的。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犯了大忌,季仲海在得到封賞后便主動回京,住在天子眼皮底下,這才讓先帝放心。

  “這個季仲海確實是個人物啊。”

  雖然因為孟言卿的原因,陳牧對此人印象不好,但也不得不承認是個牛逼大佬。

  有勇有謀,若非皇室身份,估計會成為一代名將。

  在貍貓太子案發生后,平陽王府便和洪家斷了聯系。

  資料中顯示,當時洪家與首輔許芝麟交情匪淺,而且洪知凡和許彤兒小時候關系也很好。

  貍貓太子案發生后,洪家是為數不多支持許貴妃的人。

  但平陽王府卻落井下石。

  最終因為這件事,季仲海和洪象山就此絕交,從拜把子兄弟成為純路人。

  “平陽王為何要落井下石,加害許貴妃。”

  陳牧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難道是看到先帝身邊再無兒子,所以便有了計劃?”

  如果是這樣的,那這個季仲海夠可怕的。

  好在元親王府被屠盡的第三天,季仲海為了保全家人便自殺了,也徹底祛除了皇帝心患。

  陳牧又在資料中找到了一份密函。

  根據密函上的內容,當時先皇是打算將元親王府和平陽王府全部誅剿干凈。

  免得他們仗著自己是小皇帝的近親屬而起勢更迭皇權。

  結果季仲海主動自殺,皇帝一時猶豫,最終使得平陽王府逃過一劫。

  “從資料上來看,當時季仲海確實是死了,西廠和冥衛都對尸體進行過檢查,沒有任何問題。”

  陳牧揉了揉眉心。“而且尸體還抬到病弱的皇帝榻前,讓他親自看了一眼。當時皇后還提議燒了尸體,但顧及親情的皇帝最終還是下令進行厚葬。”

  在季仲海死后,他的大兒子季翀繼任了平陽王。

  這個胖子是個沉迷酒色之人,再加上喜歡人婦,使得太后對平陽王府也就不怎么關注了。

  二兒子季寇雖然聰明,但是個病癆子。

  原本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是前任禮部右侍郎的女兒常蕙,可惜最終還是分離。

  “等等,常蕙在離開平陽王府時,其實是懷孕的?”

  陳牧忽然看到了一則信息。

  內容中說,當時常蕙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被季寇退婚趕出平陽王府。

  后來常蕙墮胎,嫁給了韻繡閣老板。

  兩年后,生下了一個女兒,便是京城一支秀的林夢媛。

  “究竟有沒有墮胎?”

  陳牧又翻找了一些關于韻繡閣的資料,但冥衛對此似乎也是不確定,畫上了問號。

  陳牧直覺,這是一個極大的突破點。

  他將所有關于平陽王府和林家的名字列出來,包括一些丫鬟小妾,進行大膽的猜測。

  直到他目光鎖定了一個名字——紅娥。

  也就是跟在季寇身邊的那個粉衣侍女。

  據資料顯示,紅娥是在六歲時進入平陽王府,然后慢慢成為季寇的貼身丫鬟。

  時間線上來說,常蕙如果不墮胎生下第一個孩子,年齡上與紅娥是對得上的。

  聯想到季寇對她的信任程度,極有可能這兩人是父女關系。

  但沒有具體的證據,還不能完全確定。

  況且如果真的是父女關系,為何紅娥是丫鬟身份,而不是王府大小姐。

  除非…

  紅娥并不知道季寇是她的父親。

  陳牧眼眸微微閃爍,嘴角裂開一道笑容:“有意思啊,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幽暗的房間內,男人的咳嗽聲顯得格外刺耳。

  過了許久,季寇才止住咳聲,低頭看著手帕上的血跡,喃喃苦笑:“照這樣下去,恐怕也堅持不了兩年了。”

  “二爺…”

  紅娥拿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柔聲道,“要不我們去瑤池那邊吧,聽說那里有可治百病的圣藥。”

  “都是騙人的。”

  季寇唇角勾起一道蔑態。

  他望著身邊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侍女,輕聲說道:“其實你很討厭我,對嗎?”

  “二爺,我沒有!”

  紅娥嚇得連忙跪在地上,但眼眸卻閃過寒意,惶恐道,“紅色從小就跟在二爺身邊,怎么可能討厭你。”

  “你知道…我為何那般信任你嗎?”季寇看著女孩,神情復雜。

  紅娥低頭不語。

  男人粗糙的手摩挲著女孩的臉頰,聲音變得有些幽冷:“因為你值得我信任,因為你不會背叛我…就像…”

  男人聲音忽然停止,他側頭看了眼窗外,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

  紅娥心中疑惑,起身離開了屋子。

  片刻后,一抹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屋子里,來人跪在地上:“二爺。”

  “那洪大郎究竟有沒有問題。”季寇問道。

  臉上爬滿皺紋的王婆搖了搖頭:“暫時沒有發現他有什么問題,反倒是那個叫銀蓮的女人,有問題。”

  “我想讓你殺個人。”

  “誰。”

  “陳牧。”

  季寇輕吐了濁氣,淡淡道,“我有種預感,這小子會壞了我們的大事,必須冒險行動。”

  王婆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主上,如果我失手,可能會誤了大事。”

  “你在天庭十二殺手中排名第四,你也會失手?”

  季寇有些不滿。

  見王婆猶豫,季寇知道對方性子謹慎,淡淡道:“那你有什么人選。”

  王婆道:“自從帝皇星出現后,天庭組織的其他幾個殺手也潛入了京城,我可以嘗試著去找一個。二爺你也知道,天庭組織的成員相互之間是不知道彼此的,以信號聯絡。即便失敗,也不能追查到我們頭上。”

  季寇心中衡量許久,淡淡道:“有人選嗎?”

  “有一個。”

  王婆輕聲說道,“此人已經消失了十六年之久,但昨天我無意間在街道上看到了他的標記,是天庭十二殺手之一的蘇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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