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什么了?”
諸葛鳳雛湊上前來。
看到陳牧手中的頭發后嗤鼻道:“這車每天來來回回要乘坐多少人,一根頭發有什么稀奇的。”
陳牧將頭發與躺在棺木里的穆香兒發絲對比了一下,然后夾在小本子里。
扭頭沖著對方微微一笑:
“說的沒錯。”
諸葛鳳雛有點懵,總感覺對方這一笑又在碾壓他的智商,心里頓時不爽起來。
切,裝神弄鬼。
將馬車和馬匹再次進行細致的檢查后,陳牧進入屋子。
屋子里還算整潔。
角落放著一臺小型織布機。
木幾桌凳都是普通的木材制作,上面的漆已經磨損了大半,唯一嶄新的是一口水缸。
地上還有一些拔來的白蘿卜。
諸葛鳳雛跟在后面,隨手拿起地上的一根細蘿卜用手搓了搓,然后啃了起來。
喀嚓喀嚓的。
吃的賊香。
陳牧無語:“就不能洗洗嗎?”
諸葛鳳雛用白癡般的目光看著他:“這玩意又沒毒洗什么,再說我拉完翔都懶得洗手。”
陳牧無言可對。
仔細巡視后,進入一間旁屋。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浴桶,旁邊放著一些毛巾、皂子等,地面打掃的很干凈。
這里是沐浴的地方。
“真想洗個澡啊。”
之前在鞠春樓因為施展法咒出了一身汗的諸葛鳳雛,看到這浴桶后有些意動。
不過畢竟是別人家里,只得按捺下洗澡的心思。
此時他有些后悔跟這家伙跑來查案了。
躺在酒樓的浴桶里舒舒服服洗個澡,喝兩口小酒它不香嗎?非得擱這兒浪費時間。
見陳牧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催促道:“能不能搞快點。”
催個吉爾!
陳牧也是對這家伙服了,粗略巡視了一遍后準備離開。
可剛走到門口,身子卻陡然定住了。
陳牧慢慢轉頭,目光定格在旁邊放有銅鏡的一張桌子上。
視線順著桌腿一路下移——
地面有一道弧線槽痕。
雖然槽痕被刻意清理過,但桌角在地面劃出的痕跡依舊可以辨認。
陳牧蹲下身子,手指輕撫著槽痕。
“時間不長,應該就是這幾天造成的。”
陳牧又后退一步,抓住左側的桌腿,緩緩往后拉,與地面槽痕的弧線完全吻合。
他起身拿起銅鏡。
發現墻面有被磕過的痕跡,時間與下面的槽痕差不多。
“不是,你又在搗鼓什么啊。”
望著陳牧異常的舉動,諸葛鳳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可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只見陳牧直接趴在地上,像條小狗似的好像在找什么東西,每一處角落都仔細搜尋。
直到陳牧從浴桶底下抽出一根長頭發后,他傻眼了。
“你這是專程來收集頭發嗎?”
陳牧沒理會他,從小本子中將之前那根頭發拿出來做對比,然后放在諸葛鳳雛眼前。
“啥意思?”
諸葛鳳雛又懵了。
在浴室里撿到一根頭發,這不是很正常?
陳牧笑著說道:“諸葛大人,難道您沒有發現,這兩根頭發相似度很高嗎。發端有些曲卷,整體帶有一丁點的淡黃,這種發質與其他人有很大差異的。”
“李氏的?”
“…”
陳牧忽然有了想打人的沖動,這貨咋就這么蠢呢。
看來需要六個核桃好好補一補了。
“都是穆香兒的”
陳牧說道。
諸葛鳳雛哦了一聲,道:“是穆香兒的又怎么了?她在這里洗澡也是很正常啊。”
“對,是很正常。”
陳牧也不指望這貨開竅了,說出了疑點,“但另一根頭發是在馬車上發現的。
可穆香兒是六月初二獨自來青玉縣的,她的叔父并沒有去接她,為何馬車上有穆香兒的發絲呢?
難不成后來穆香兒又坐了她叔父的馬車?”
諸葛鳳雛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他猛地沖出屋子。
院內李氏正在配合張阿偉做筆錄,然后就看到諸葛鳳雛風風火火的跑向她——
拔了她一根頭發。
隨即對方又從棺材里的穆香兒頭上拔了一根頭發,沖回了屋子。
李氏:“???”
張阿偉:“???”
唯獨李氏的丈夫臉色稍稍有些不正常,雙手下意識攥住衣角,很不安的樣子。
回到屋子后,諸葛鳳雛立馬做了對比。
結論與陳牧一樣。
馬車上找出的那根頭發特質與李氏干糙的發絲并不一樣,與穆香兒的相似度極高。
當然,也有可能馬車上的頭發是別的女人留的,只是恰好與穆香兒的發質相似。
但在目前這種形勢下,結果其實很明顯了。
“陳捕頭,您的意思是…”
先前還覺得查案太枯燥的諸葛鳳雛,此刻竟莫名興奮起來,渾身發熱。
一雙眼珠子如同冒著光似的。
“一切都只是暫時的猜測,去看看筆錄吧。”
陳牧淡淡道。
來到屋外,張阿偉已經將筆錄做完了。
陳牧拿起筆錄薄細細瀏覽了一遍,嘴角扯出一道嘲諷,目光如利刃般盯向李氏:
“我再問你一遍,穆香兒是不是親自跟你們說要去云村做客的。”
李氏被陳牧散發出的冷漠氣勢給嚇住了:“是…是的。”
一旁李氏的丈夫也擠出笑容附和。
陳牧蹲下身子,直視著她的眼睛:“那我再換個問法,你有沒有親耳聽到她要去云村做客?”
“這…”
李氏搖了搖頭,哆嗦道,“是…是我家官人告訴我的。當時香兒親口告訴他要去云村的。”
“穆香兒離開的時候,你在嗎?”
“不…不在,我去交付刺繡了,回來時香兒就已經不在了,官人說她去云村朋友家作客了。”
“回來是什么時候。”
“大概是酉時左右吧,太陽快要落山了。”李氏想了想說道。
陳牧接著追問:“你最后一次見你侄女是在什么時候?”
“未時三刻,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因為以往我都是在這個時間段去碧青苑交付刺繡。”
“當時你離開的時候,你丈夫在嗎?”
李氏搖頭:“不在,我官人是賃車夫,那時候他還在外面拉客呢。”
“你回來時,你丈夫在做什么?”
“清洗馬車,他也是剛拉完客人回來。”
傻女人!
陳牧揉了揉眉心,示意張阿偉把她帶到一旁去,目光看向李氏的丈夫:
“所以,當時你侄女是親口告訴你要去云村的?”
“對,她親口告訴我的。”
男人用力點頭。
他叫穆二河,是穆香兒的親叔父,今年四十三歲,尚無子嗣。
“大概是什么時間。”
“申時三刻,我剛拉完客回來就看到她要出門,我問她要去哪兒,她說要去云村朋友家作客,明天就回來。當時我還提醒她路上小心一些,沒想到…”
穆二河流出了眼淚,身子隨著啜泣抖動著。
陳牧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鱷魚會流眼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