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從太平洋上舒適地吹來,酒店的床比布丁還軟,如果沒有鬧鐘的話,人很容易就這樣昏躺一天。
科執光起床之后,首先來到了陽臺上,對著海平面游了游神。
人在醒來之后,需要一個恢復的過程,讓體溫逐漸回升。
今天已經是倒數第二天了,樓層已經來到了第二十五層,人數也從最初踏入這座酒店的六十四勇士縮水成了四人。
他,還用安永心,還有一個叫金谷實的四段,還有一個叫武田佑大的五段,剛好湊了個三四五六段的陣容。
昨天科執光帶著輕松好奇的心態研究了下井上給的那幾張安永心的棋譜,的確和井上說的一樣,他的水平出人意料的高超,甚至連棋風都發生了很大轉變。
人總會有爆種的時候,但連棋風都換了,這就不太對了。
科執光現最想做的是趕緊和安永心賽前接觸下,確認他的顏色等級,以及他給人的感覺,是不是還是小弟馬仔的感覺。
當然現在暫時做不了這些,現在他得趕緊去吃個早飯,然后熱熱身,就趕比賽了。
將身上的行頭整頓干凈后,他便出門了。
從房間來到餐廳,一路能遇到的游客不少,有的只是單純來度假的闊佬,有的則是上來要簽名的棋迷,氣氛相當放松。
如果是武道行業,如此松懈的氛圍會讓刀變鈍,但對于棋道而言,場前的度假氛圍是能夠讓棋變得更鋒利精準。
來到餐廳后,發現依舊還有許多被淘汰的選手閑居在這里,蹭這里給棋手的折扣設施,發現科執光來了之后,他們都變得局促了起來。
“科桑,接下來加油吧。”有人拍了拍科執光的肩膀,然后離開。
“好好發揮,不要被對方嚇到。”
“盡量把棋局拖到后半盤,她會打勺的。”
很多人都以道別的口吻向科執光鼓勵,仿佛他接下來要打個很艱難的對手。
總之,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太一樣。
沒記錯的話,他今天的對手是金谷實,實力也就那樣,如果現在這群人在用這種道別的方式向這人鼓勵,那科執光還比較容易理解。
啥意思啊?
意思是這姓金的哥們也一夜爆種了?
不僅爆了種,還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有一點他從昨天下午起就感受到了。
那就是他的通向決賽之路有可能會受到不明力量的阻擊。
這是個沒有絲毫猜測根源的想法,像是被憑空施加了一個心理暗示。
他淡定地吃完了早餐的牛奶雞蛋面包三件套,然后就踏上了通向今天比賽的電梯。
電梯安靜地上升,最終停在了二十五樓。
電梯的門左右開啟,一條奢華的走廊在眼前出現,彩繪般的地毯伸向盡頭,墻壁的兩側掛著田園風的油畫,給人一種順著這條路能夠走到宮殿的錯覺。
在攝影機的跟拍下,科執光大踏步走向前方,來到盡頭的門扉,將手按在了門把手上面。
這是導播組要求的動作,將手在門把手上按壓一會,等待工作組點頭后,再一鼓作氣將門推開,說是這樣顯得有儀式感。
給人的感覺像是在迎娶新娘。
工作組的人比了ok的手勢,科執光也就趁現在推開門扉。
“真是太慢了,我都等了你這么久。”熟悉的聲音房間里傳來,一傲一傲的稚嫩音色。
科執光愣在了門口。
充滿藝術質感的多邊形對局廳里,晴島鹿正端坐在棋盤后,身上披著那件那層祖傳的棉被披肩,海鷗在她身后的窗外飛過,掠開了一片陰影,在往更遠是優良的港灣,白色的帆船,陽光在她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戰士的堅毅......
啪,科執光把門重新關上了。
——嗯???
晴島鹿傻眼了。
工作組也愣住了,在他們安排的劇本中,應該用過肩的鏡頭跟隨在科執光的身后,等待他頗具儀式感的推開那扇門,特寫到早已等候多時的晴島公主,營造出一種boyetgirl的完美氛圍。
怎么現在boy這一方,看見gril直接關門了?
科執光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嗯,剛才的打開方式有問題,再來一遍。
再打開門,發現依舊是晴島鹿。
再打開,再關上,再打開,再——
“你在玩毛呢!無論你打開幾遍門,見到的都會是我啊!”晴島鹿扯著傲傲的嗓音喊道。
“哦,原來真的是晴島你啊,我還以為之前是我的精神系統出錯了呢。”科執光終于停在了在門前后的反復縱橫開。
說起來,他已經足足兩個多月沒見到晴島鹿本人了,現在再次見到,難免有種不真切的夢幻感。
但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她一出現之后,整個空氣自動變得快活起來。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科執光疑惑萬分,按理來說現在應該出現在這個對局室的人,不應該是那叫金谷實的哥們嗎?
這時直板藏之介忽然走了過來:“科執光呀,未免也太不注意留意新聞動向了吧?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哦。”
“具體是?”科執光問。
“這都要從昨晚,晴島公主向井上星嫁提出提前第三局的請求說起......”
就在昨晚,名古屋女子杯決賽第三局提前舉行,雌龍與巫女搏殺,從晚上六點一直進行到晚上十二點,這場比賽才落下帷幕。
最終是晴島鹿捧起了象征了女子杯冠軍的獎杯。
借著頒獎的機會,晴島鹿也向半野軒請求道:“我希望能在明天的新星杯上與科執光對局。”
“這么急迫地想與他對局,是因為有約定吧 ?”半野老師坐在輪椅上,像個能滿足孫輩任何要求的爺爺那樣笑著。
“是的,我之前和他說過,運氣好的話,我們會在新星戰上碰面的,現在我想完成這個約定。”
這正是晴島鹿執意要求今晚進行第三局的原因,如果真地按照賽程那樣走一個星期,就算她能奪冠,科執光那邊的比賽也已經結束了,下次的再次碰面機會會拖很久。
更何況,她想做的也并不僅僅只是在正式大賽上和科執光交一次手那么簡單。
而是,挾冠軍之勢,直接殺到他面前!
最終半野老師點頭同意了,作為給女子杯冠軍的額外禮物,在座的在棋界有頭有臉的人士都動了起來。
科執光這局本來的對手金谷實也點頭同意了,他估摸著本來也贏不了科執光,而且也和晴島鹿說好了,如果晴島鹿真能順勢贏下科執光,再奪下冠軍,獎金都歸他,聽見有這么好的事他也爽快答應了,把位置留給了晴島鹿。
于是連夜飛往東京,再經過簡單的休息之后,她又重新坐回了棋盤前,等候在了這間對局廳,期待著約定中對局的來臨。
“就是這樣,做好覺悟吧,科執光,我就是你這局的對手!”晴島鹿將手掌按在了胸口,然后另一只手凜然地指向了科執光。
伴隨著充滿激情的凌空一指,熊熊的火焰無形升起,有那么一個瞬間,整個對局廳被染成了橙紅色,窗外飄動著戰場的火星。
這時科執光才注意到了晴島鹿身上的警戒顏色。
居然變成了紅紫交替,標點符號都變成了流火的形狀。
冠軍氣勢:女子杯的擁有者已經進入奮起激昂狀態了哦 原來如此,是獲得了冠軍之后,正在勢頭上啊。
或者說,這就是進入了完美的狀態,吔一發天草丸能夠辦到,拿下一座冠軍也可以辦到。
在這份充滿了熱情的宣戰下,科執光最近一直都沒怎么加速的血液頓時升溫了起來,手指也逐漸抱成開戰的形態,又中二,又熱血。
晴島鹿這份一日雙棋,連夜奔來的決意,他已經收到了,并將其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直坂繼續說:“雖然半野老師、棋院、酒店方面、包括你這局本來的對手都同意了,但是最終還是得征求你的同意才行啊,科執光.......”
“我,當然同意。”科執光沉聲而道。
這一刻,周圍的照相機機鏡頭都喔喔地閃爍了起來,像是婚禮上抓拍那句“我愿意”一樣。
“快!《晴島公主不遠萬里,連夜奔來,誓要與正在升起的超級新星科執光決一勝負》,就這個標題,快寫!”
“那個,東京和名古屋之間沒萬里那么遠......”
無數的工作人員都為這局棋跑前跑后了起來,有的是媒體,有的是轉播組,這局比賽的場外故事不少,甚至都能放到午間黃金檔播出了,就算不懂棋阿姨阿婆們也能為此感動得稀里嘩啦!
科執光就坐之后,周圍的快門聲更加響亮了,光線在窗戶上進一步彈射開來,形成了湍流一樣的織網。
非常慶幸,能在進入最終的boss戰前,能有這么一次令人激動人心的對局。
或者說,這才是他所追尋的棋道生活,相較之下,任務指引的和奇怪東西下棋的boss戰都沒那么重要了。
暫時忘掉什么線索,忘掉什么老板,忘掉什么安永心,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這局,享受它吧!
“那么,開始吧!”
科執光鏗鏘有力地喊道。
借助著上頭的熱血,他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肩,然后像某些黑道片一樣,用力往外一扯!
黑色的正士西裝外套,就這么飛向了上空,降落在了一旁。
一身白色的襯衣傾露而出,整個身體都變輕盈了許多。
晴島鹿看這個動作看得愣住了,甚至.....臉上都有了些不忍直視的小紅色。
“好端端的,你干嘛脫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