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囚車 艾敘坐在木質的囚車中,囚車剛剛駛出第三城城外,便停了下來。囚車門打開,一個矮小的瘦子被幾個士兵扔進了車里。
艾敘一直低著頭,他剛剛經歷過的那些事情,使他無心在意周圍的一切。瘦子跌跌撞撞的從囚車里站起身,坐在了艾敘的對面。
瘦子坐下后,就一直盯著艾敘,因為艾敘埋著臉,瘦子還特意湊近了過去看他。
然后瘦子一把推了一下艾敘,大聲呵斥道“就是你!你活該啊!叫你們家再舉報我,看看!現在自己倒是也混到這里來了!”
艾敘冷眼看了一下那個瘦子,發現這人正是昨天偷走自己一車糧食的那個賊。
只是此時的艾敘早已不在乎那車糧食,他對眼前的這個人沒做出任何反應,繼續低下了頭。
這個瘦賊叫做白通,個頭不高、瘦骨嶙峋、滿嘴爛牙。他依舊不依不饒的用話語譏諷著艾敘。譏諷一會兒后,見艾敘依舊沒有搭理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趣了,便吐了口吐沫,消停下來。
馬車駛進了第二城,城里遍布著低矮的商鋪,街道窄小,擠滿了人。人群一看到囚車來了,便讓出一條道,除了有些好事者向囚車吐口水和扔石子外,其他人早已對此習以為常。
趁著人群亂,瘦賊白通從囚車的木欄中伸出手去,掏了幾個錢袋。白通一臉竊喜,將錢袋塞進了自己的衣服里。
艾敘瞧了他一眼低聲自語道“死到臨頭了,要錢有什么用?”
白通冷笑一聲說“第一次被趕出城吧?誰說出了城就得死的?”
囚車停下,此時人群突然發出了詫異聲,囚車中的兩人向外看去,只見幾名士兵壓著一個衣著得體的女孩,向囚車走來。
“這不是溫家的小女兒嗎?”
“她犯了什么事?”
“溫家這么有權勢,怎么還能讓自己的小女兒被抓起來?”
人群一言一語的議論著,被壓上囚車的,正是第二城富商家族溫家的小女兒,溫音。她本應該精制的臉龐,因為一頭雜亂的短發和男性化的服裝,打了不少折扣。
溫音上了囚車后,看都沒看車上的兩人一眼,便坐了下去。
白通將這個女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剛想偷偷伸出手,將溫音腰間的一塊配飾順過來,溫音頭都沒側一下,只是將手放在了配飾旁邊,露出了袖子里藏著的一把匕首,白通臉色一變,將手縮了回來。
在駛向第一城的路上,囚車里的三人沒再有任何語言。
艾敘想起了自己被龍吃掉的母親,不禁落下了眼淚,他趕忙用袖子擦掉眼淚,怕讓車里其他兩人看到。
白通用腳踢了他一下,問道“小子,說實話,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昨天還好好種著地,今天就到這里來了?”
艾敘本不想和他說什么,但是自己心里壓抑了很多,卻沒地方傾訴,便將事情大概給白通敘述了一遍。
誰知白通聽完后,哈哈大笑起來說“像你這種倒霉鬼,還真是少見。”
笑完后,白通又說道“你們害我被抓起來,也真是活該啊。”
艾敘與白通冷著眼四目相對,白通給了艾敘一個白眼后,便轉頭向溫音問“你呢?溫家大小姐,是怎么淪落到這里的?”還沒說完,白通便忍不住譏笑起來。
只是溫音冷淡的舉起手,將袖子里的匕首直接抵在了白通的胸前說“再廢話,信不信我讓你出不了城門就被獻祭了?”
白通趕忙向后縮了縮身子,嘴上卻還是嘟囔了幾句。
囚車外,隱隱可見圍住整個七國聯邦的高墻,那墻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從遠處看過去,像是凝視一座被霧氣圍繞的山峰一般。
囚車駛近城墻后,幾人看到了巨大無比的城門。城門上的士兵見有囚車到來,便操縱機關開始將城門打開,幾分鐘后,城門露出一條剛剛夠囚車通過的縫隙。
囚車從門的縫隙中駛過,像是穿過一條隧道,幾個人同時抬起頭看向上方,卻根本望不到門的頂端。
囚車駛出城門后,面前是一片曠野,在地平線的地方,才隱約看到樹林的影子。曠野上零散的座落著食草龍用來儲存龍蛋的泥柱,卻不見龍。除此之外只有一些低矮的山丘和草地,一片毫無生機的景象。
三個人下了囚車,解開鐵鐐后,被士兵從背后一腳踢開。艾敘沒有準備,向前踉蹌了幾步,一頭栽在地上。溫音被踢后,從地上翻滾了幾下,坐起身來。
白通像是知道士兵會踢他一樣,直接躲開了,自己向前跑了幾步,回頭向士兵阿諛道“士兵大人,不勞您費心了,我自己走。”
就在艾敘趴在地上抬起頭,看著這片曠野之時,身后的城門發出一聲低沉卻巨大的轟隆聲,艾敘轉頭一看,城門已經關閉了。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艾敘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未知的世界里,將面對什么,他的內心產生了隱隱了恐懼與不安。
艾敘又想起了自己被抓住時,父親的那句話“孩子,你在外面也許能活下來...”
“活下來...”艾敘在心里重復著“怎么活下來?自己的父親,怎么能忍心讓自己出來送死呢?”
想到這里,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所有事情,再次涌上艾敘的心里。他深吸一口氣,盡量控制著自己情緒,眼里卻已經有淚水在打轉。
艾敘站起身,此時一陣曠野的風吹過,艾敘先是感到有些頭暈,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可是這種感覺,卻讓他覺得自己如釋重負一般。
艾敘又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呼吸起來,竟明顯的感覺到身心舒暢。仿佛之前二十多年,自己胸口堆積的那口惡氣,一下子就呼出去了。
極遠處樹林的動靜、草叢中莫名的響動,甚至是不知從哪傳來的蟬鳴聲,艾敘每一樣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他可以將自己的注意力,隨時集中在任何自己想要集中的地方,他從未覺得自己的感官如此的清晰。
就好像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在迷霧里前行一般,渾渾噩噩不知所以,而現在卻被人一下子拉了出來,一切都變得開朗了。
艾敘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更沒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溫音此時正注視著他。
溫音注視著突然安靜下來的艾敘,注視著他掃過曠野的目光,那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眼神。因為此時,艾敘那原本棕色的瞳孔里,似乎閃過淡淡的暗藍色光芒。
溫音的心里咯噔一下,卻又轉念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她覺得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真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