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火龍燒倉
其實就算司馬炎不逼著司馬攸主動動手，張志也打算在秋收季節再跑到關中去搞一次武裝游行，盡最大可能破壞阻撓關中的秋糧收割計劃，
給晉廷更進一步增加西線負擔，只不過張志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司馬炎會如此的沉不住氣，竟然能主動逼著晉軍向漢中發起進攻。
晉軍籌備大規模南下這么大的動作，也當然不可能瞞得過漢軍細作的眼睛，才剛到了六月下旬，漢軍決策層就已經通過各條渠道基本確認了 晉軍即將大舉南下的情況，而與此同時，數量達到四萬的荊州晉軍從襄陽西進房陵的重要情報，也被漢軍細作及時探得，一并送到了張志面前。
對此，張志當然是多少有些詫異，說道：“晉賊這次動作不小啊，竟然讓荊州的晉賊也從襄陽出兵西進，兩路夾擊漢中，看樣子司馬炎和司 馬攸兄弟是下定決心要和我們打一場大決戰了。”
“后將軍，極有可能是三路。”閻宇倒也不愧一度為蜀漢軍方第二人，馬上就指出道：“金牛道的石苞麾下兵馬頗多，晉賊大舉進攻漢中，
司馬兄弟肯定不會讓石苞閑在一邊看戲，極有可能調動他的麾下軍隊參戰，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同時夾擊漢中，讓我們首尾難顧。”
張志點頭，也承認極有這個可能，趙全卻叫囂道：“來得好，省我們好大力氣，后將軍，末將建議各個擊破，先用兩支偏師纏住賊軍的兩路 兵馬，用主力去收拾賊軍的主力，先把賊軍的主力干掉，然后再掉過頭來從容對付賊軍偏師。”
爨谷與楊稷附和，也認為應該采取各個擊破的戰術迎敵，張志則在仔細考慮后搖頭，說道：“恐怕沒那么容易，我軍長于決戰，晉賊在這方面已經屢吃大虧，不可能不會汲取教訓，所以我如果是司馬攸的話，這次大舉進攻漢中，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避免和我們正面決戰，尤其是盡量 避免和我們的主力決戰。”
“不和我們決戰，那賊軍這仗怎么打？”趙全疑惑問道。
“當然是在偏師方面做文章。”張志答道：“賊軍三路進攻，我們肯定得兵分三路迎戰，攤薄了兵力之后，我們在三條戰線上的兵力數量肯定都會處于下風，極有可能被賊軍抓住機會把我們各個擊破，分進合擊逐口吃掉我們的三路兵馬，這么做對賊軍來說不僅更有把握，還遠比把兵 力集中在一起冒險打一場決戰安全。”
考慮到漢中漢軍必須同時應對三個戰場，趙全點了點頭，又問道：“后將軍，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看清楚情況再說。”張志答道：“等我們摸清楚了賊軍的出兵規模，進兵路線，然后再因地制宜制訂破敵之策，現在最重要的是抓緊時間 備戰，還有提前囤積糧草軍需，三路大戰同時打起來以后，再想緊急調運糧草可能就來不及了。”
漢軍文武唱諾，趕緊陪著張志研究制訂了一個備戰計劃，也很快決定以陽安關和黃金城兩處軍事要塞為防御支撐點，早早就往兩座軍事要塞運送糧食、武器和火藥等軍需物資囤積，以便應對晉軍的東西夾擊，北線方面則因為暫時還無法確認晉軍的進兵路線，只能是等確認了情報再做 打算，同時也早早就讓軍隊進入戰備狀態不提。
又過得一段時間后，關中方面送來急報，稟報說司馬攸已經在六月二十八這天率領五萬多大軍從長安出發西進，宣稱要走儻駱道直接南下漢中，張志聞報不敢怠慢，趕緊命令董元率領三千軍隊急赴興勢搶占險要，囤積糧草軍需準備作戰。而與此同時，鑒于興勢一帶易守難攻有利堅守 ，張志還早早就生出了讓偏師攔阻司馬攸的念頭，計劃先用主力收拾晉軍的東西偏師，然后再掉過頭去收拾晉軍主力。
閻宇勸住了張志的過早部署，向張志進言道：“后將軍千萬不要急著過早部署軍隊，當年丞相首出祁山，就是讓趙云趙老將軍擔任疑兵，兵出斜谷牽制曹魏的關中主力，掩護我們大漢軍隊的主力偷襲隴西，我們需得提防賊軍依葫蘆畫瓢，放出假消息迷惑我們的判斷，引誘我們過早部 署軍隊露出破綻。左右漢中不大，我們又是在內線調兵方便快速，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等再次確認了賊軍的進兵路線不遲。”
張志也聽得進勸，覺得閻宇的話有道理便也沉住了氣，沒有過早的全面部署兵力，僅僅只是讓趙全率軍一萬五千東進黃金城，在黃金城一帶 深溝高壘建議堅固營地，準備攔截羊祜率領荊州晉軍，漢軍主力則繼續按兵不動，耐心等待晉軍做出下一步動作。
事實證明姜的確是老的辣，又過得數日后，先是陽安關那邊突然送來急報，報告說晉軍石苞所部在事前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出動三萬多人大舉東進，直接向著陽安關殺來。接著北線那邊也傳來急報，說是司馬攸只派遣了區區數千兵力深入儻駱道，主力則繼續西進，一頭扎進了褒 斜道，走褒斜道直接向著褒中進兵。
確認了這點后，張志當然是出了一身冷汗，也趕緊向閻宇道謝道：“多謝閻老將軍指點，若非閻老將軍的經驗豐富及時阻止，晚輩這個時候 搞不好已經帶著主力跑去興勢吃方便面了，我們再想及時調整部署，也肯定會一片大亂了。”
“后將軍客氣，老夫不過是愚者千慮，偶有一得而已。”閻宇謙虛，又問道：“后將軍，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汲取了差點上當的教訓，一度有些輕敵的張志這次穩妥了許多，考慮了半晌才說道：“敵眾我寡，司馬攸又比我們預料的更狡猾，穩妥起見，這次我們最好還是以主力對主力，以偏師對偏師，讓爨谷帶偏師去陽安關，我自領主力北上褒中，扼守險要，先立于不敗之地再考慮如何破敵“這么做穩是穩妥，但是難獲大利。”閻宇又提醒道：“倘若晉賊主力拒絕決戰，我們又無法打破僵局的話，我們這一次恐怕最多只能把賊 軍耗走，很難乘著這個機會重創賊軍，取得大勝。”
張志閉目盤算，許久才說道：“重創晉賊的機會也有，關鍵就看能否把握得住。”
下面來看晉軍石苞所部這邊的情況，七月上旬從白水突然出兵后，石苞所部三萬四千余人一路急行，日夜兼程的直赴陽安關而來。而在這個期間，石苞還又安排了一個秘密使者先行，攜帶著自己的親筆書信趕到了陽安關，與駐守在這里的漢軍大將孟干取得了聯系，還十分順利的與孟 獲的族孫孟干見了面。
自孟干受命駐守陽安關后，石苞的密使都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與孟干秘密見面了，所以見面之后石苞的使者也沒客氣，馬上就向孟干呈上了石 苞的親筆書信，以冊封孟干為晉廷侯爵為誘惑，勸說孟干主動打開陽安關的城門，向晉軍獻城投降。
也還好，看完了石苞的利誘書信，孟干不僅沒有動搖，相反還把石苞的書信撕得粉碎，咆哮道：“白日做夢！我孟干是何許人，如何可能向 你們這些晉賊宵小屈膝投降？”
“孟將軍息怒，我們大司馬也是為了你好。”石苞使者笑嘻嘻的說道：“張志小兒為人吝嗇，從不封侯賜爵，將軍你為他出生入死，到頭來除了一個將軍封號以外，什么食邑封地全都撈不著，我們大司馬都為將軍你感到不值。但是我們大晉朝廷不同，我們大晉朝廷對待功臣素來慷慨 ，食邑千戶者比比皆是，以將軍你的勇猛無敵，倘若能夠棄暗投明歸降我們…。”
“住口！”孟干粗暴的打斷，說道：“我們后將軍之所以沒有封侯賜爵，是因為他還沒有迎回君上，到了他迎回君上名正言順的封賞百官時 ，食邑封地怎么可能少得掉我們？”
“將軍，問題是，你們蜀人朝廷也從不賜邑啊。”石苞使者又說道：“你們蜀人的皇帝此前也封了不少侯，但是因為土地太小人口太少，還 不是只給空頭爵位不給封邑？不要說尋常的亭侯鄉侯了，就是你們的諸葛丞相，名下可有一戶食邑？”
孟干語塞，石苞使者則又勸道：“所以，將軍，不要再猶豫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你只要乘著這個機會開城投降，我們大司馬別的不敢擔保，一個鄉侯絕對少不你的，然后我們大司馬再在齊王和朝廷面前幫你說幾句好話，看在你是首名投降的偽漢賊軍將領份上，我們陛下就是 給你封邑千戶都不是沒有可能啊。”
孟干明顯有些猶豫，半晌才搖頭說道：“不必多說了，后將軍待我恩重如山，大漢朝廷對我們云南孟家更是恩同再造，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 做此不義之舉的。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了，我也不會再見你了。”
石苞使者本想再勸，無奈孟干已經開口趕人，石苞使者無奈，也只好改口說道：“既然孟將軍決心已定，那小使不敢勉強。哦，對了，我們大司馬還讓小使給將軍帶一句話，將軍如果還愿意繼續和我們做生意的話，那我們照樣繼續歡迎，那怕是在交戰期間，將軍你也可以隨時把方便 面和午餐肉賣給我們。當然，前提是將軍你的帳要對得起來。”
石苞使者的話還沒有說完，孟干就已經變了臉色，陰沉著臉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想威脅本將軍？”
“小的不敢。”石苞使者趕緊矢口否認，又趕緊拱手說道：“孟將軍，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那小的就先告辭了，將軍請多保重，也請將軍 記住，倘若將軍愿意，我們大司馬隨時都可以倒履相迎。”
孟干的臉色更加陰沉，好半晌才勉強點頭同意石苞的使者離開，而石苞使者離開了陽安關后，當然是趕緊向著來路急行，也很快就在關城以 東遇見了石苞的西進大軍，把交涉情況報告到了石苞面前。
見孟干斷然拒絕了自己的招降，石苞也不著急，只是冷笑說道：“濫行匹夫，等老夫到了陽安關再慢慢收拾你，有你這個匹夫倒賣軍資的把 柄在手，老夫就不信收拾不了你這個無恥鼠輩！”
讓石苞意外，又過得數日后，當他快要抵達陽安關的時候，前方忽然送來了兩道急報，一是張志派遣爨谷率領一萬五千偏師西進，搶先一步 抵達了陽安關補強防御，第二道急報則是在昨日晚上，陽安關突然發生了火災，燒毀了一些陽安關城內的房屋！
“陽安關發生火災？！”
聽到這個消息，石苞當然是又意外又驚喜，趕緊追問道：“探察清楚了沒有？是真起了火？還是只是傳言？”
“回稟大司馬，是真起了火，昨天晚上突然起的火，小人在城外看得真真的。”細作如實回報，又說道：“還有，小人還聽說是陽安關的糧 倉起了火，燒毀了相當不少的糧食。”
“糧倉起火？糧倉起火？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糧倉起火，起得好！燒得好！”
石苞哈哈大笑了，狂笑道：“天助我也，這一下，老夫就是想不拿下陽安關都難了！”
與此同時，看管不力導致走火燒毀糧倉的漢軍大將孟干，也已經垂頭喪氣的跑到了爨谷的面前請罪，昨天才剛抵達陽安關的爨谷也自然是大發雷霆，一再追問陽安關糧倉起火的原因，孟干則如實相告，說是士卒在巡夜時不慎失落火把，不小心點燃了糧倉導致火災，爨谷聞報更怒，咆 哮道：“你是干什么吃的？糧倉重地何等重要，你怎么能如此疏忽大意？來人，把孟干推出去，重責八十軍棍！”
見此情景，因為大戰在即的緣故，漢軍眾將當然全都紛紛替孟干求情，然而爨谷卻說什么都不肯罷休，堅持還是當眾打了孟干四十軍棍，直 把孟干打得是皮開肉綻，鬼哭狼嚎。然而即便這樣，爨谷依然還是不肯罷休，又指著孟干的鼻子吼道：“回去給乃翁好生守城，下次再敢出錯，
小心你的腦袋！”
孟干趕緊唱諾，然而讓孟干沒有想到的是，爨谷竟然又這么補充了一句，道：“還有，你的錢糧帳目也交出來，我要派人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