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
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當五艘大游船駛進江南的時候,柳銘淇便想起了這首詞。
大運河兩岸繁忙的景象自然不用說,就連兩岸的房屋和農田,都顯得那么的煙雨朦朧,如詩如畫。
現代江南的許多古建筑物群,基本上都是后來翻修的,或者直接是仿古建筑,根本帶不起那種江南感覺。
也只有這種原生態的,顯得有點落后的古代風景,才是真的煙雨江南的表達。
連柳銘淇這個現代人都看得如此目不轉睛,就更別說其余的宗室子弟了。
每天白天的時候,他們就在船舷邊上眺望遠方,品頭論足,歡呼不已。
到了晚上,船只停靠在岸邊,柳銘淇、柳銘璟便帶著一群小伙伴們出去玩耍。
這一次他們可沒有再遇到什么狗血的事情。
畢竟在江南這個魚米之鄉,大家都比較斯文,見慣了富豪子弟,眼力勁兒也有。
再加上司馬謹排了仆人們一路引導,那更是讓他們只用放心享受便好。
當然了,柳銘淇和柳銘璟他們去的地方是不一樣的。
這一次他親自帶隊,陪著八姑和幾個女孩子出去,被柳銘璟取笑為“婦女之友”,但他卻并不在意。
陪在柳銘淇身邊的司馬謹,因此卻是越發的對他琢磨不透。
在他看來,柳銘淇作為這次隊伍之中最為尊貴的人,又是才十八歲,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為什么卻如此的淡定平和,如同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一樣呢?
這樣的疑問,一直到了抵達鎮江的時候。
司馬謹安頓好了柳銘淇等人,自己便急匆匆的前去見了自己的父親司馬晨。
司馬晨本來就在家里等著呢,聽到兒子講了這么一番話,不覺暗自點頭。
“看來這位德王爺不簡單呀!”司馬晨笑著道,“年紀輕輕就能這么控制自己的各種欲望,有幾個人能做到?”
“您是說,他對美色和金錢什么的,都很有興趣,只不過是掩飾了起來?”司馬謹道,“可是孩兒一路觀察下來,覺得不像呀!”
“那是你沒有和他多接觸,我說一個很簡單的證據,你就明白了。”司馬晨說道:“你可知道德王爺最好的朋友是誰?”
“那還用說嘛?肯定是怡王世子柳銘璟了!”
“柳銘璟是個什么人?”
“武力值超高,為人豪爽大方,吃喝漂賭樣樣行。”
“對!”
司馬晨笑了笑,“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德王爺如果和怡王世子沒有一點共同的愛好,怎么可能成為好朋友?所以他現在都是裝的!只不過是沒有遇到特別喜歡的珍寶,沒有遇到特別喜歡的女人!”
“那孩兒可要努力一下了!”司馬謹露出興奮之色,“我江南美女如云,倘若能幫德王爺找到一個好的姬妾,那對于我們司馬家,可是一個好事兒呀!”
“你認真去辦吧,順便也多搜集一些新奇玩意兒,他們年輕人就喜歡這個。”司馬晨說話之間,站了起來,“走,你領我去拜會一下德王爺,我也看看這個舉世矚目的圣人,究竟是何等英杰!?”
司馬家的父子原本以為見柳銘淇是一個很容易的事情。
可不知道為什么,當他們抵達自己為柳銘淇等人準備的超大莊園時,外面卻站著密密麻麻的侍衛們,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即便他們知道司馬謹的身份,可也是進去稟報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請他們兩人進去。
進去之后,他們發現里面的侍衛們更加夸張,刀、弓弩、盔甲等等,全都擺出來了,一個個都殺氣騰騰的。
這樣的凝重氣氛,讓兩父子心頭暗自震驚。
他們被安排在小客廳里面等待。
然后又過了大約兩刻鐘時間,柳銘淇才走了進來。
“王爺!”
兩父子趕緊站起來行禮問好。
和外面的緊張氣氛不同,柳銘淇是滿臉的笑容,“來了啊?坐!坐!司馬老爺你可真是年輕啊,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
司馬晨心中有事,聞言就有點過敏了,剛剛坐下去的屁股馬上彈了起來:“王爺,草民可擔當不起‘老爺’的稱呼!”
“哦,沒事兒,咱們這是私下里談話嘛,哪里那么多講究?”柳銘淇啞然失笑,坐了下來,“二位這時候過來是有什么事情?不是說好了今晚上你們請客的嘛,到時候也就能見面了呀!”
“草民仰慕王爺圣人威名,所以前來拜訪一下,也好聆聽一下王爺的教誨。”司馬晨小心翼翼的道:“況且之前我們司馬家屢有違背朝廷法令的事情,如今迷途知返,還請王爺您多多指教,多多幫忙呀!”
“這也是個問題。”
柳銘淇點點頭,看了看他們,卻又欲言又止。
本身兩父子現在心里就有些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見狀更是有點坐立不安了。
倒不是說他們太慫,而是第一次面對一個親王,而且親王的數百侍衛居然如此一副如臨大敵,或者是要干大事兒的架勢,由不得他們不怕。
“王爺,您有什么話敬請直說!”司馬謹望著柳銘淇,略顯緊張的道:“是不是…是不是您奉命來清算我們了?”
“哈哈哈!”
柳銘淇大笑了起來,“當然不是!不過確實是有一些不好的消息。”
頓了頓,他也沒有賣關子,“你們也知道,苗大人不是一個人來上任的,他手里的巡捕衙門四大金剛,就是我的老熟人了。
我通過一些渠道問了他們,結果先前他們便告訴了我,苗大人現在對于漕運總督衙門的整理已經到了差不多的地步。
所以下一步,他就該整治一些之前沒有理會的商人了!而且這一次肯定比不上曹相那一家人那么的輕松!”
“嘶…”
司馬晨和司馬謹兩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不像曹丞相家里人那么的輕松!?
人家四十七萬畝土地,一共被清理了二十四萬畝,順帶著還罰款了那些把土地掛在曹家名下的人一大筆。
曹丞相幾十年的辛苦累計,就被苗黑子一刀斬下了一半,這還叫輕松!?
那我們怎么辦?
我們是不是要丟掉三分之二的家產,甚至是更多,才能保住這條性命呢?
不要懷疑!
苗炎在京城就被稱為苗黑子,現在到了淮安,對付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軟得了?
“王爺,您看這該怎么辦呀?”司馬晨都要哭了,“我們司馬家也就是富足而已,哪里比得上曹丞相家里?我們這也是幾代人的累計,才能得到這樣的財富,一下子給我們全部沒收了,我們一家上百口人該怎么辦呀?”
說著,他就要給柳銘淇跪下:“王爺,求您給我們想想辦法吧!司馬家一定感您的大恩大德!”
柳銘淇趕緊上前攙扶住他:“司馬老爺請起,沒有那么嚴重!辦法還是有的!”
司馬晨精神一振,順勢站了起來,“王爺您請說!小人洗耳恭聽!”
柳銘淇笑了笑,“其實之前我都跟司馬公子說過,辦法越簡單越有效果越好。苗大人從來不喜歡那些虛的東西,他只喜歡看到實際的利益和好處,然后才會判斷下一步的行動。”
上述柳銘淇說的關于苗炎的話,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認為是苗炎會自己去收取好處。
司馬晨當然也不會誤會,他趕緊道:“王爺,依照您對苗大人的理解,您覺得我們給多少合適?”
“看你們自己吧!”柳銘淇道,“不過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你們只有一次的機會。送多了或許沒好處,但送少了的話,他是完全可以翻臉不認人的。這一點,被他打過的我可以作證,他根本就是一個黑臉黑心的家伙!”
司馬晨凝重的點點頭。
柳銘淇被苗炎打了不少,還差點抓去砍頭。
這事兒全天下的人都曉得。
也由此更加給苗炎的威名加了一成碼。
“我正巧這里有事情要去苗大人那里一趟。”柳銘淇又說道,“你們看看準備好了之后,是不是跟我一起吧!”
“啊?我們能和您一道嗎?”司馬晨驚喜交加的道。
他們自己去送禮,跟柳銘淇帶著去送禮,兩者的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
后面一個是加了柳銘淇的面子!
柳銘淇就算不是什么實權的大臣,但和苗炎的關系不錯,又是當朝親王,苗炎現在孤身在外,肯定不能和在京城里的作風一樣。
更何況這種求饒的事情,你有了一個中間人,那么彼此的關系就能緩和不少,接觸起來也不會生硬,對雙方都會有好處。
在司馬晨看起來,這毫無疑問是一次絕大的助力!
柳銘淇頜首道:“司馬公子一路的款待很不錯,我也承你們的這個情,所以一道去也行!”
“好!王爺您的恩情,我們司馬家是不會忘記的!等過后一定有重謝!”司馬晨也馬上下定了主意:“我這就回家收拾一下,我們晚宴過后再請您看看我們的誠意!”
“去吧!”
柳銘淇揮了揮手道。
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