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東郊的一座競技場里面。
說是競技場,實際上這里的草已經枯萎得差不多了。
畢竟現在已經是冬季,哪怕帝京城沒有下雪,綠草也是活不下去的。
不過一來橄欖球有著全身的防護,二來男人的運動如果怕受傷,那是會被人嘲笑的。
所以這段時間交手的三大球的各支球隊們,都從來沒有在意這個。
但確實是最近比賽的受傷幾率要大得多。
幸好無論是禁軍九衛,還是外族的這些球隊,都多備用了隊員,不然有時候連都湊不出來。
今天的這座競技場座無虛席,站在一些臨時石凳靠背上面的人也多達數百人,整個兒競技場超過了四千人。
球票仍舊是按照等級來收的。
皇上入場都繳納了十兩銀子一個人的門票錢,不過他們一群人肯定占據的是最好的位置。
然后靠近皇上的位置都是一百兩銀子一個,而且還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普通老百姓都沒資格買票。
另外有點錢的人,都買了二三十兩銀子不等的坐票。
那些更不愿意花高價的人,就只有花十兩銀子,擠在各個縫隙里面站著看了。
比賽的雙方是大康皇家橄欖球隊和南詔橄欖球隊。
南詔這邊因為是比賽方,也拿到了兩百張的球票,這些票他們是自己用還是送人還是賣掉,都是他們自己決定。
同時每一場比賽,根據比賽的賣票程度,整個兒的組織方都會分給他們幾千兩到上萬兩的門票分紅,這個同時也叫出場費。
最后打贏一場比賽還有一兩萬銀子的獎勵金。
這一點倒是讓這些草原人和蠻族對柳銘淇和柳銘璟很有好感。
畢竟他們一大堆人來到京城吃喝拉撒都要花錢,本來他們就不是很富裕,而貴族們給自己花錢很大方,對下面的奴仆軍士們就沒有那么大方。
現在有了這么一份補貼,不但貴族們自己可以賺錢,下面的球員也得到了豐厚的獎勵——這是他們看到大康禁軍隊得到獎勵之后才跟從的,不然怕被別人笑話吝嗇和苛刻。
所以最近酒樓、花樓、戲院這些地方,很多有了錢的球員們跑去消費,然后發生了打架斗毆事件,也是情理之中。
得到好處的許多草原部落貴人,甚至有打算長期讓自己的球員在這邊打比賽了。
一方面可以得到更多的出場費和勝利獎勵。
另一方面還可以不斷的打擊大康禁軍的信心。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之?
但實際上這些人想多了。
他們在提出這樣的設想時,柳銘璟就告訴了他們。
現在他們打球得到的出場費高,獎勵高,是因為他們打的都是強者級別的球隊。
想要來打一年的聯賽,那么每場的出場費和獎金其實并不高,哪怕是最后的四強賽了,得到的錢都不一定比現在多。
還不如每年集中過來打一個月的比賽,這樣會更加劃算一些。
如今室韋、西羌的貴族們還在考慮,衡量哪個方案對他們有利點。
回到眼下來。
南詔隊在橄欖球這方面的確不弱,排在第三名。
皇家橄欖球隊之前連一場正式的比賽都沒有打過,顯得很神秘。
觀眾們擠滿了球場,不單單因為皇帝也親自來觀看——你沒看錯,柳銘璟這個奸商賣票的時候,就打出了這個旗號。
他們更因為相信柳銘淇和柳銘璟。
柳銘淇是眾所周知的圣人和天才,由他投資組織的橄欖球隊,肯定和那群禁軍花架子不一樣。
至于柳銘璟便更不用說,京城里誰不知道怡王世子天生神力無雙,打遍禁軍無敵手的?
之前禁軍九衛在橄欖球上面輸得一塌糊涂,許多人就在嚷嚷,倘若我柳大將軍在,豈容得爾等渣渣囂張?
現在柳大將軍第一次出場見客,自然關注的人就多。
景和帝坐在座位上時,柳銘淇就坐他旁邊。
皇帝還有點嫌棄,“你不去指揮他們作戰,跑我這兒來干什么?”
柳銘淇傲然的一笑,“陛下,古來的軍師都是神機妙算,決勝于千里之外的。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你就靜候我們皇家橄欖球隊獲得摧枯拉朽的勝利吧!”
看著柳銘淇志得意滿的樣子,景和帝很想損他一句“你怕是狗頭軍師”,但堂堂一個皇帝說這話不大恰當,而且柳銘淇還是他侄兒,那就更顯得輕佻了。
幸好景和帝不是現代人。
不然他肯定還得關注一點——憑什么你一個民間的球隊,叫皇家橄欖球隊呢?
“皇家”這個招牌,應該是皇帝我用才對啊!
只不過現在的品牌意識很少,像是“老康家包子”、“老趙家金剪刀”、“王家綢緞”等等這些牌子,也就是賣本地一個區域而已,出了家鄉地兒就不管用。
也只有柳銘淇有意識的加強品牌意識。
裕王府的“裕”字品牌標識,如今已經遍布全天下,那些不識字的人一看,都知道有“裕”字標識的,肯定都是好東西,高價貨。
久而久之的,經過幾年、幾十年的培育,裕王府商標便是通行全天下的金字招牌,直接能當錢用!
少年又輕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皇上,您看到對面那群域外強敵的新一代了嗎?”
景和帝看向了球場的對面,雖然間隔有三十多米,但因為球場上現在沒有什么人,所以大致上能看到。
“怎么了?”皇帝問他。
“您讓高都督做點手段,在他們返程的途中,全部把他們干掉吧。”柳銘淇湊到了他耳邊道。
景和帝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你這個混蛋小子!我們大康乃是禮儀之邦,能干這樣的事情嗎?”
柳銘淇聳聳肩,“陛下,這可是好時機啊!上一次他們來的人都不算什么,所以我沒說…這一次來的全都是他們最杰出的人選,甚至就是下一代的掌權人。咱們不趁著這個天賜的好機會,把他們全部干掉,講什么假仁假義呀?”
“滾蛋!”
景和帝實在是受不了他的風言風語,指向了一邊,“你給我到旁邊去坐,我不想看到你。”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也就是護衛周邊的趙壽、張勤、熊大寶等人能略微聽到一點。
見到他們說著說著,皇帝就被惹惱了,大家都有些奇怪,卻并不驚訝。
德王本來就是屬于經常惹惱皇帝的人,他要是循規蹈矩的,那倒是稀奇。
“陛下,我是認真的。”柳銘淇看了看四周,才道:“別為了一點面子,就放棄大好機會!只要您鏟除了他們,我保證無論室韋、西羌、回鶻、南詔甚至是乞顏,三十年之內都不會對我們有任何的威脅!”
少年早就研究過,這一次來的外族使團級別非常高。
除了東瀛來的是大將軍的軍師竹田秀成之外,其余的不是王子就是丞相,堪稱他們本族本國的中流砥柱。
這些已經建立起一定勢力的繼承者,無論是才智還是實力,都是佼佼者,并不是隨處可見的大路貨。
就跟鐵木真、耶律阿保機、多爾袞、李元昊等人一樣,一旦他們被消滅了,他們的帝國便不會出現,而是幾乎會陷于分裂混戰之中。
要是真的能把對面的一鍋端,那大康真的是受益匪淺。
至于說面子什么的,那值幾個錢?
對內你講究仁義道德就行了,對外講究仁義道德的那是傻瓜,純粹是給自己的子民招禍!
景和帝偏頭看著少年,“你還真是認真的?”
柳銘淇白了白眼:“難道這還能說笑?干吧,陛下!讓高敬他們做得謹慎點,別在我們境內就行。對了,就推到馬賊身上嘛,這不挺好?”
“閉嘴!”
景和帝忽然就怒了起來,眼神中露出一股怒火,嚇得少年都有點不知所措。
怎么了這是?
難道我這個法子還不夠好?
不過看著皇帝的樣子,柳銘淇曉得他是真的生氣——你看他呼吸都急促了,顯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難道是他想到了那位被馬賊殺害的前太子銘浩?
多半如此了。
少年心中有了底,也就暫時不再多說。
畢竟這也是皇帝心中的痛,現在自己可不能去揭他的傷疤。
他還真是猜對了。
景和帝就是想到了前太子銘浩。
但他想到的卻和柳銘淇預料的不一樣。
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除了前太子銘浩之外,還有第二位前太子銘宇。
雖然現在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證明是前太子銘宇派人殺的前太子銘浩,但仇香交出來的那枚玉扳指,卻是景和帝心中永遠邁不過去的痛。
他其實心中已經偏向于相信仇香說的是真的,但在感情上卻一直都拒絕承認。
本來他都深深的掩埋在了心底,沒想到忽然柳銘淇就說起了這個,說起了殺掉草原部落的繼承人王子們,栽贓給馬賊。
這不就相當于又是歷史重演嗎?
所以他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暴喝出聲,不想再聽這樣的建議。
哪怕柳銘淇說得再正確,他也是不會去做的。
這不僅僅是他鄙視這樣的行為,更因為大康也不需要用這樣的手段來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