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來天時間,柳銘淇便著重于抓兩個蜂窩煤工坊的生產。
他也沒有用什么皮鞭來做愛的鼓勵,而是很簡單的用利誘之。
“工作時間內,合格完成生產任務,成品率達九成五以上,并且超額完成兩成的,每日工錢上漲二十文。”
“超額完成三成,每日工錢上漲三十文…以此類推,倘若能多完成一倍,當日工錢上漲兩百文。”
就是這么簡簡單單的加錢,讓每一個小組都激發了潛能,每天完成的任務都比預計的多不少。
這也讓朝廷的大佬們嘖嘖稱奇,想不到如此高的產量,都還能有提高的余地!?
京城里面幾乎所有的馬車行,都用做了來運輸糧食和蜂窩煤到新野和信陽,再由新野和信陽兩個集散地,飛速的朝著周圍的四個省份運送而去。
要不是從湖北湖南進入四川實在是太困難,說不定他們能通過雪橇車送到四川盆地里面。
其實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換成在東北,冬天河面都會凍成冰,直接雪橇車從冰面上,沿著長江航道一路便可以暢快的入川了呢!
如此的不惜工本,讓這一次的緊急賑災取得了大好的效果。
浙江、江蘇兩地的雪橇車也早就投入了使用,但因為距離實在是太長,他們的許多糧食和物資,根本來不及運送到湖北和湖南兩個省份。
所以這也多虧了景和帝跟大臣們早有準備,從京畿地區這個最近的區域開始運送糧食物資,這才盡最大可能的救助了兩湖地區的災民。
隨著暴風雪已經停了好幾天,新野和信陽的兩地除雪隊伍反而是沒有怎么動靜。
這也是對的。
因為數百輛的雪橇車還在帝國腹心地帶四處飛馳著呢,你把雪除了,它們怎么能運送貨物?
剛剛除雪后的地面,雪橇車肯定不行,連馬車行走都是很難的呢。
他們要等到積雪開始自己加速融化了,雪橇車運行已經達到了預期,這才會開始瘋狂勞作,打通通道。
暴風雪停下,各地的飛鴿傳書也開始恢復了正常。
湖南和湖北兩地最先發來報告,大致統計了五百多個重要的村鄉鎮城池區域,這一次暴風雪之中遇難的人數超過了八千多人,受災人數整體超過了七百萬。
數目看起來有些驚心動魄,可是你考慮到兩湖地區一千七百多萬人的總體規模,以及這是在古代的環境中,能只遇難這么多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至于受災的那也沒辦法,該倒塌的房子一定倒塌,該損失的各種財物也會損失。
這真的多虧朝廷的果斷和不吝嗇糧食的救災。
也多虧柳銘淇發明的大中小雪橇車,運送的物資真的是救了萬千民眾的性命。
還有那每個村莊、城鎮都會扔下數千、數萬、數十萬個的蜂窩煤,更是讓取暖成為了現實,即便是再冷再不能通行,也有蜂窩煤可以燒。
為此,朝廷里面的很有一批人,都在向文淵閣閣老們請愿,說要不要給裕王世子提前加封一個爵位,以示表揚和酬勞?
普通官員要是做了這么大的貢獻,連升三級都不足為奇,如果是六部尚書主持,基本上等兩年便入閣有望。
可柳銘淇作為一個宗室,親王世子,你能怎么封賞?
錢財?
官位?
都不合適!
所以還是封爵吧。
爵位反正就是多給一點俸祿,大康朝 不差這點錢。
可曹儀在跟皇帝說的時候,景和帝還是否了。
柳銘淇已經親王世子五俸了,現在再給他加爵位,那就不是獎勵他,而是在害他了。
如果就這么一直的封賞下去,到了太子繼位,他還能用得動柳銘淇嗎?
不過景和帝也怕這小子多想,還專門叫他去了一趟,解釋了一番,說“我都給你記著,咱們來日方長,不要急”之類的話。
柳銘淇自己也不在意。
身為宗室,享受了全國民眾的奉養,那么就該盡責任。
想要大康不崩盤,一樣的必須要努力。
我大清的八旗子弟,在一九零零年八國聯軍進軍京師的時候,還鼓足勇氣拼死一戰,數以千計的人前仆后繼的戰死。
連已經完全垮掉的八旗子弟都能這么為國捐軀,柳銘淇有什么理由不去拉這個國家的民眾們一把?
兩湖過后,在四川的鐘昶和葛松道也傳來了消息。
待到鐘昶率領大隊人馬進入四川時,四川和西康的救災早已經開始展開了。
實際上西康的西部區域,也就是臨近高原的地方,長年的冬天都會有下雪,暴雪也不少見。
葛松道在西康都當了五年的西康巡撫,回到了四川擔當西南總督后,又豈能不對此有所防范?
每一年他都會適當的多準備一些物資,然后對于各個地方的倉庫、特別是糧庫嚴加檢查。
凡是有缺少糧食、倒賣糧食的,葛松道一律斬首示眾,沒有半點的遲疑。
另外還有那些糧倉失火的狀況出現時,葛松道也一定會把當地所有糧倉的官員,最少都是流放海島喂蚊子,甚至正副官員直接關押秋后處斬都有很多。
別人這么雷霆行事,恐怕會遭人非議,可葛殺神這么做,大家都覺得不奇怪。
甚至于在他的威懾之下,知道自己如果敢亂來一定很慘的糧庫官員們,很少有犯法。
因此今年暴雪連續下了三天之后,葛松道馬上就命令三省的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等,立刻檢查各地的糧食儲備,隨時準備開倉放糧,救濟災民。
一應的官員、衙役、鄉老、壯丁等等,全都按照區域來聽命,不得有半點馬虎。
下暴雪的第五天,葛松道還第一時間動用了四川的儲備糧。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了去年兩湖地區、京畿地區的賑災情況,知道糧食不夠用可以用麩糠來湊,至少能保證民眾們隨時都有一口東西吃。
光是吃大米和麥粉,吃完了,你找什么吃?
所以他一開始就找了下面的糧食商人,跟他們兌換麩糠。
葛殺神是什么人?
他叫了那群糧食商人去總督府,許多商人連遺書都寫好了。
一聽說只是用糧食換麩糠,他們才松了一口氣,老老實實的按照一比五的比例,換了麩糠和糧食。
京城的兌換是一斤糧食換三斤麩糠。
去年江南總督劉仁懷最漂亮的一手是用一千萬石糧食換了五千萬石麩糠。
現在四川也是天府之國、魚米之鄉,而且多年沒受災了,所以一比五的兌換比例并不夸張。
有了六百萬石的麩糠,葛松道混合著二百萬石的糧食,一起發向了西康和四川的偏遠地方。
此時因為暴雪只下了五天,許多地方也頂多濕滑了一點,道路并沒有凍上,還能使用。
等到這一批的糧食陸陸續續抵達了目的地,大雪便已經徹底封了路。
鐘昶抵達的時候,聽到了葛松道的匯報,心頭松了一口大氣。
只要有準備就好。
只要能讓老百姓們看到希望,有東西吃就好。
葛松道是如此的能干,又了解四川、西康的政務,鐘昶干脆把自己手里的五百萬兩銀子銀票,全都交給了他,讓他去處置。
鐘昶自己只做監督。
凡是下面的人有貪墨賑災糧食的,葛松道可以直接處斬,鐘昶派出的監督官員一樣可以。
其實也用不著他。
葛殺神的名頭不是吹噓的。
就連暴雪已經幾乎把整個成都城給淹沒了,四川的大小糧食商們也沒有敢大幅度的漲價。
原來是差不多十二文一升米,現在也不過漲到了二十二三文,比起帝京城四十文一升的米價要溫和多了。
而且葛松道要用二十文一升的價格買糧食,并且用糧食兌換麩糠,就沒有人敢說不行。
作為法家學子,葛松道從來不去慣任何人,他也不講究自己的名聲,只講究結果。
這一點和苗炎差不多,只不過苗炎還沒有他這么心狠手辣——苗炎最多就是燒死太子寵妃的弟弟等一百多人,可葛松道卻殺了二十萬多萬土司部族人,真真正正的殺神。
所以許多人寧愿把苗炎認為是法家第一人,也不愿把葛松道列為第一人,更多的文人學子甚至在痛罵這個殺人魔王簡直是官員的恥辱。
但作為一個皇帝,作為朝廷中樞,對這樣一個能臣,卻是很喜歡的。
這也是為什么他可能隨著劉仁懷一起,成為閣老的原因。
比如這一次,葛松道干得如此漂亮,四川和西康一點都沒有亂,而且人員也幾乎沒有喪生,比起湖南湖北要好太多了。
鐘昶在文書之中一個勁兒的夸獎他,認為“葛鴻廉在危機之下的應變處理,堪為我朝數一數二,四川有他,西康有他,貴州有他,一切無憂!”
收到了兩人的匯報文書,景和帝才是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如今受災的六個省份中,湖北湖南是屢受災害的苦難之地,四川和西康又是地方偏遠險峻,不利于救災。
現在這四個省份已經度過了難關,剩下的安徽和江西就沒有什么大礙了。
安徽本來就是江南的省份之一,平日里物產豐富,還經常救濟別人。
江西也差不多,上次湖南湖北受災,第一批的糧食就是從江西的九江運送過去的。
而且他們的平原土地比較多,今年的大雪災給他們造成的傷害不太大,浙江和江蘇的救援又很及時,要出現問題才怪。
事實上也是如此。
緊接著沒兩天,安徽巡撫、江西巡撫都發來了飛鴿傳書,送來了災情統計和遇難人數。
果不其然,兩個地方的損失都不大。
受災人數加在一起還沒有四川多,更比不上兩湖地區的五分之一。
他們自己的存糧加上了浙江和江蘇的援助,已經完全能解決現在的麻煩。
對于即將開始的春種,
眼看著六省的災難第一步已經得到了解決,心中大石頭落地的景和帝,一根繃緊的弦好像是徹底松開了。
但這卻又不是一件好事。
似乎是因為之前太過擔心緊張的緣故,景和帝這么一松下來,立刻就有了不好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