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臣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著,就把救災的第一步脈搏給理出來了。
景和帝聽得高興,順口道:“那好,這事兒就全權讓葛鴻廉來處理吧!”
眾位大臣一聽,大部分都嚇得臉上變色。
曹儀這么穩重的丞相,都忍不住道:“陛下,還請三思啊,這事兒不能讓葛鴻廉來干,請陛下遴選他人吧!”
“是啊,陛下,臣附議!”戶部尚書王飛騰也趕緊說道。
“臣附議!”副相南宮忌也皺眉道。
不僅僅是他們,就連一向剛毅果敢的馮玉強,也道:“陛下,微臣也認為,人選應該再慎重一些。”
好嘛。
皇帝提了個人選,好多人都在反對。
真是有點尷尬啊!
乍一聽,大家或許還會覺得,是不是皇帝提議的這個人不靠譜?
當然不是!
葛鴻廉,本名葛松道,字鴻廉,今年四四十歲。
他十九歲就獲得了當年科舉考試殿試的第二名,實打實的榜眼郎。
二十四歲葛松道本來可以從翰林院直接入六部的,不過當時的翰林院掌院學士非常賞識他,想要讓他有更多的基層磨練,就向皇上求了一個貴州羅甸知府的位置。
羅甸知府是從四品,但執掌一方土地,管轄二十幾萬百姓,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起點了。
只要他能熬上五六年,做出一番功績出來,那么步步高升,四十歲左右回到京里做一個六部侍郎是綽綽有余。
當年他去羅甸的時候,吏部給他的評語是“性格內斂、行事溫和”,這個評語也正是派他去土人眾多的貴州當知府的重要原因。
但是萬萬沒想到啊。
葛松道去羅甸的第二年,便遇到了一場自然災害,土人們被人煽動,直接沖進了羅甸府城燒殺搶掠。
葛松道拼盡全力,帶著兩千守備軍和衙役,打退了土人的進攻,將他們驅趕了出去,但留下來的卻是一個滿目瘡痍的羅甸城。
最讓他悲憤欲絕的是,叛亂的前兩天,他的老父親和母親,同他的妻子和剛剛出生的兒子,來到羅甸探望他。
結果就遇到了這場叛亂,葛松道的父母妻兒全都在亂軍中身亡。
從此之后,那個“性格內斂、行事溫和”的葛松道就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葛松道。
自打那一天起,除了打理政務之外,葛松道一心就撲到了剿滅桀驁土人部落的事務上面。
就在這一年,葛松道親自率領駐軍和招募而來的民勇,屠五個土司部落,斬殺四千八百男丁,婦人小孩全部遷移至官府指定地點,女人和漢人婚配,孩子跟著父親姓,并且只能學大康語。
第三年,屠七個土司部落,斬殺七千九百男丁,婦孺遭遇同上。
第四年,葛松道升任遵義知府,同年屠十一個土司部落,斬殺一萬三千男丁,婦孺遭遇同上。
第五年,屠十二個土司部落,斬殺一萬八千男丁,婦孺遭遇同上。
第六年,因為兩個州府一片大治,安穩祥和,民眾生活安居樂業,葛松道再次升職成為貴州巡撫。
就任貴州巡撫的頭兩年,葛松道更是冷血,一口氣屠了三十三個土司部落,斬殺五萬四千男丁,婦孺遭遇同上。
經過這么連續的五年絲毫不手軟的屠戮,貴州桀驁不馴的土司群體大半滅絕,又逃跑了不少到南詔去,剩下的土司部落加起來還不到二十個。
這二十個土司部落簡直是嚇得跪了,平日里桀驁不馴的全都被宰了,他們都算比較溫和的,從這以后就直接跪下了。
漢人們不但可以去他們那里自由自在的做生意,更可以去采藥、種植土地,沒有一個人敢阻攔。
阻攔的話就是被滅族的下場。
哪怕是愚昧野蠻的土司們,也絲毫不懷疑葛松道這個瘋子的冷血殘忍。
不是沒有土司跑去朝廷告狀,也不是沒有那些道德圣人感到不滿意,但這些殺戮相比起葛松道八年就把混亂的貴州治理得妥妥當當來說,真的是不值一提。
在葛松道治理之下的貴州,沒有兵災,沒有民禍,就這么兩項朝廷每年節省的銀子就達到了三百多萬兩。
同時葛松道還把那些被剿滅的土司部落的土地分給了流民們,讓他們得以繁衍生息,他也在貴州修繕了十多條的道路,大大的增加了彼此之間的聯系,加強了管轄的力度。
除此之外,葛松道還做了十幾個水利工程,增加了耕地面積和產糧,盡可能的讓民眾們能吃上東西。
八年前葛松道卸任貴州巡撫的時候,貴州人口已經從兩百多萬暴漲到了四百萬,比起甘肅、陜西等省份的人口都多。
這里面除 了自己民眾和土人女人的生育之外,還有不少南詔過不去的農民投奔過來。
瞧瞧,貴州這樣的窮地方都能吸引南詔人投奔了,這不是仁政是什么?這不代表著葛松道的功績又是什么?
就憑借著這些,景和帝對葛松道是大加贊賞。
他這個人很仁慈,但那是對自己的臣民。
那些土司就跟禽獸一樣,時不時就要掠奪殺害自己的臣民,一遇到討伐就裝孫子,時不時的就反叛…這樣的家伙,他早就想要收拾了,就是一直找不到人選。
結果老天垂憐,把葛松道送到了貴州,從此貴州大治,皇帝心情非常的愉悅。
你說他為什么要處罰這樣的能臣干將?
不可能的!
饒是有多少御史彈劾葛松道,景和帝一律留中不發。
實在鬧得很的,景和帝干脆就派他們去貴州呆一兩年。
凡是去過的,回來這毛病就好了,再也不敢說什么葛松道殘暴無道、大罪當誅了。
不過丞相們卻覺得葛松道的戾氣太重了一點,于是派他去了西康,當西康巡撫,在他三十二歲那一年。
按理說貴州都夠窮了,結果西康更窮,這種意味明顯就有點打壓。
但這是丞相和尚書們都公議決定的事情,皇帝也不好多說,只能是抱著鍛煉人才的想法,給他寫了一封御筆信件,表達了自己的期望和鼓勵。
葛松道并沒有讓皇帝失望。
他去西康的日子里,仍舊是殘忍殘酷的屠戮當地大山里面的土人,特別是那些和吐蕃、回鶻勾勾搭搭的部落。
兩三年的時間里,西康的土人少了二十多萬,漢人移居過去了十幾萬。
葛松道的另一個技能點也被激發了出來。
他直接在邊境地方大肆的修建完善城防,把一個個的城池打造成了全副武裝的刺猬,讓那些吐蕃和回鶻部落每次都碰得頭破血流,干脆就不再來這邊吃癟了。
于是,五年之后他就直接升任為西南總督,統管四川、西康和貴州三省事宜,一直到了現在。
別看葛松道當了西南總督,可他對剿滅桀驁不馴的土人部落仍舊有著狂熱的情懷,就這么五年的時間,他都又殺了三省的十幾萬土人。
哦,對了,四川本來也有不少土人的。
但聽說了葛松道當駐地就在成都的西南總督后,這些土人立刻爆發了強大的融合熱情,乖巧熱情得差點讓人認不出來。
就這樣,不少土人部落還是直接被掃蕩了,嚇得他們每天都心驚膽顫。
現在在整個西南三省,葛松道就是一個魔頭,就是一個閻王爺。
不僅僅是土人怕他,就連漢人們都怕他。
葛松道對于土司部落和外界的開放非常看重,要讓他們多和漢人交流做買賣,但絕對不允許漢人商人對他們坑蒙拐騙、以次充好。
遇到這樣的商人,一旦查實了,直接抄家,全部發配到海南去喂蚊子。
在西南地區的二十一年的時間里,葛松道手里流放抄家的商人就有四千四百四十五戶,直接處斬的還有七百多戶。
你說這么酷烈的手段,哪個商人在他手下做生意敢坑蒙拐騙?
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當然,就如同當年葛松道在貴州做的那樣,如果他僅僅是一味鎮壓殺戮,那么他頂多就是個酷吏,幾年之后就會下臺。
正因為他同時融合了民眾,給貴州修建水利和道路,帶來了切切實實的好處,大家才對他稱贊有加。
他在西康和四川同樣這么做的。
并且別看他對商人很嚴厲,但他同時更嚴厲的對待外來的商人、特別是大商人大商號,幾乎就是對他們處處設限制,不要他們在四川做起生意來。
這樣有著地方保護,憑借著本身南詔、吐蕃、土司山區等地的珍稀商品,西南三省的商人小日子過得還挺不錯,怨言并不是多。
也因為葛松道恩威并濟的管理,帶來的結果也是很好。
西南三省的物品流通很順暢,農業發展也比較順利,這些年以來,哪怕是經常有受災,西南三省大致上都不用朝廷來分神。
不用朝廷花大量的錢財在這么一個窮困封閉的三省,那就是一個巨大的功勞!
好事的京城小官兒在排誰能進入京城,擔當六部尚書或者是閣老丞相的名單之中,葛松道就位于第二位,僅次于劉仁懷。
只不過葛松道不被許多人喜歡,所以他入閣的時間肯定要晚幾年,不像是劉仁懷那么的快。
經過十六年的時間,閣老和大臣們已經徹底認識了葛松道,知道他是一個能臣干將。
但唯獨有一點,大家都很擔心他的 殺心太大。
都說苗炎是殺神,他比起葛松道來說,就是個弟弟!
對了,葛松道本來是儒家學子,經歷大變之后,他轉投了法家,現在成了法家在朝廷外面的一桿旗幟,亮麗得很!
如果這一次的賑災購買糧食、和商人打交道,全部都交給葛松道的話,連一向嚴厲著稱的馮玉強都懷疑,幾個月過后,四川的糧食商人還沒有能活下來的。
別懷疑。
越是遇到大事,葛松道就越是冷酷無情,一切以最終目的為準,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在四川你這些商人想要像在帝京府一樣,賣四十文一升的糧食?
恭喜你,最好的結局就是去海南曬太陽喂蚊子。
一個搞不好就是斬首示眾的下場。
可這樣一來,四川是不是就會變得很亂,從而無法應付這么大的雪災呢?
不能亂!
千萬不能亂啊!!
一是擔心吃不了飯的民眾們會被有心人煽動,動亂之后,帶來一系列的惡劣反應。
另一個是擔心葛松道殺心大起,直接來個血腥的鎮壓屠殺,殺得四川和西康尸橫遍野。
你說暴亂殺戮搶劫的人該不該殺?
當然該殺!
可這樣一口氣全部殺光,也未免太慘烈了!
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很小,葛松道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但作為一個國家的掌權階層,大臣們卻不得不考慮,不得不多想。
所以大家都覺得,另外派一個人去統籌規劃賑災事宜,讓葛松道在旁邊協助和做具體事項,這才比較妥當。
萬萬不能讓葛松道這個瘋子一個人干!絕對不行!!
景和帝覺得他們大驚小怪。
鴻廉又不是殺人魔王,他只是對那些十惡不赦的人舉起刀子,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苗炎都能和那些糧食商人妥協,葛鴻廉不會?
他把自家民眾殺得尸橫遍野就開心了?
不可能嘛!
這些年西南三省大治,人口增加了不少,還減輕了朝廷的負擔,節省了不知道多少的軍費開支,這就證明了人家的能力。
就這樣的人,你們還要制約他?
但是群臣們反應太激烈,也讓景和帝不可能硬生生的頂回去。
他沉吟著道:“你們覺得誰去比較合適?是丞相們嗎?還是太子?”
葛松道是西南總督領兵部尚書銜,妥妥的從二品,和尚書們是一個級別。
這樣的邊疆大吏,你要找個人去總攬全局,去讓葛松道做副手,那么級別只能比他高。
所以只有正二品的副相們和從一品的丞相才有資格。
丞相曹儀不可能離開朝廷,那么就只有正二品的副相。
副相之中南宮忌馬上就六十一歲了,肯定不能去,因此剩下的人選就是馬浩秋和鐘昶。
另外太子身份超然,而且還有兩湖地區的治理經驗,也是可以去的。
聽到這話,鐘昶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陛下,太子忙碌了幾個月,十一月才回京,此去西南恐怕又要花上三四個月,就暫且讓他休息休息,讓微臣去吧!”
景和帝問眾臣,“你們覺得呢?”
“鐘相可以。”
“很好。”
“微臣贊成。”
一群人紛紛表示了同意。
鐘昶的身份能力自然不用說,他經常在外面跑,熟悉地方上,處事又不穩重,去西南正好。
身為副相的他,在各種事務上面也不會遇到朝廷的推諉,得到的幫助也會更多。
親自派出副相賑災,也會讓西南三省的民眾知道朝廷對他們的重視,心里更會安穩一些。
災情之下,景和帝也沒有多遲疑,“那好吧,事不宜遲,青古你好好協調一番后,就盡快帶人出發吧!”
“遵旨!”
鐘昶認真的拜了下去,“微臣一定鞠躬盡瘁,不負陛下所望。”
“言重了,言重了。”皇帝微微一笑,“你們大家都要好好的,這個天下才會好。去的時候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了,朝廷可缺不了你。”
“微臣遵旨,叩謝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