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上午補了兩個時辰睡眠的高敬,洗漱一番,隨便吃點東西,便匆匆進了皇宮。
昨晚雖然熬了一夜,但是仍舊沒有什么所得。
因此今天高大都督還是去挨罵的。
反正也都習慣了。
不怕。
但是去到了御書房門口,卻被告知皇上正在里面和南宮相爺、戶部尚書王飛騰、禮部尚書李言商談事情,需要他等一會兒。
景和帝一般上午在乾清宮處理政務,下午有時候也會延續處理事務,時間都不一定。
沒有誰能說可以有固定的時間去覲見皇帝,這一點高敬自然明白。
他也沒有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等,相反的還走遠了一點,坐在了花壇邊兒上休息。
靠得近了,保不準皇上看到就心煩,抓著自己罵,好像是有點太丟臉了。
等了一會兒,因為睡眠不足又吃了點東西的緣故,高敬差一點在花壇坐著睡著了。
要不是那么猛的一栽讓他警醒,恐怕被人看到了又會傳入皇上的耳朵,又會讓他多一個嘲諷自己的話題。
做一個密諜探子老大,難啊!
忽然有些憂愁的高大都督,不知不覺就又摸到了兜里的煙盒跟火柴。
來一桿吧!
就一桿!
嘗到了昨晚甜頭的高敬,掙扎了一番之后,熟練的點著了香煙。
“呼…”
呼吸之間,高敬已經很是嫻熟,不會再有被嗆到的情況。
你別說。
裕王世子還真沒有吹牛,昨晚這么熬夜下來,雖然很是疲憊,可精神勁兒卻不錯。
而且抽煙的時候,真的能減少煩惱,集中注意力。
只不過消耗也是巨大,五包煙現在就剩下一包多一點了,真是不禁抽!
從文淵閣走到了御書房這邊的道路上,曹儀已經是微微氣喘。
他本來人就有點胖,還已經五十六歲了,自然比不得年輕人跑得快。
他中午吃過飯后,先是和吏部尚書李秀泰談了一會兒事情,然后便聽說南宮忌他們又去找皇上了。
談的事情應該還是僧尼道士還俗和度牒一事。
考慮到有可能涉及到的巨額金錢,曹儀認為自己也該去聽聽,不能置身事外。
如果什么事情都不管,那還叫什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他剛剛鉆了個彎兒,就看到那邊花臺背后一陣陣煙霧升起。
“怎么回事?”曹儀問站崗的兩個千牛衛軍士。
他們回答:“回稟曹相,是高都督在那邊坐著呢。”
曹儀皺了皺眉,“高敬也不能在這里點火呀!你們怎么不去阻止他?”
千牛衛軍士們苦笑,“他不是點火,但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您不信可以去看看。”
曹儀懶得和這兩人多扯,轉身就往那邊走去。
繞過花叢,曹儀便看到高敬背對自己坐著,煙霧就是從他身前出來的。
忽然間,隨著高敬的擺手,他的手上還出現了一點火星,正好不斷的散出煙霧。
“高子宣!”
曹儀當即一聲大喝,“你在干什么?”
高敬正在神游四海呢,忽然聽到了大喊,嚇得一哆嗦。
猛的回頭一瞧,卻見到丞相曹儀站在背后。
“曹相,你怎么來了?”高敬趕緊站起來問道。
“老夫過來找皇上有點事兒。”曹儀指了指他手上的煙,“你這是什么東西?我還以為你在御花園放火呢!”
高敬看了看香煙,搖頭苦笑道:“這是…是裕王世子給我的新鮮玩意兒,叫做香煙。”
“裕王世子的新奇玩意兒?”曹儀來了點興趣,“他又折騰出什么來了?”
別的人不好說,但這個裕王世子干出來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搞出來的新鮮玩意兒都很有用處,無論在民間還是在官宦家中,都很受歡迎。
“是這樣的…”
高敬給曹儀示范了一下。
曹儀覺得這小子在變魔術,“就這?”
高敬道:“我剛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不過昨晚我心頭煩悶,就忍不住多抽了幾桿煙,頓時心也不慌了,腦袋也不疼了,還清醒了不少。
所以裕王世子說得沒有錯,香煙就是有神奇的功效,讓人能驅走煩惱憂愁。對了,似乎還有鎮定的作用,我本來剛才都心慌的,但現在已經穩如泰山了。”
曹儀滿臉的不相信。
于是高大都督只能是心一橫,遞了一桿煙過去:“我說沒有用,要不曹相…你也來一桿?”
曹丞相可不是什么古板的老頭子,人家現在還每天晚上都要享受一番花香精油的按摩呢。
所以他順勢接了過來,詢問了幾句怎么用法,便在高敬的殷勤點火下,抽起了香煙。
他坐在了高敬旁邊,多吸了幾口,眼睛不斷的轉動著,“嗯,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不過倒有點意思。
這樣,你把你的這包煙給我,我今晚正好要加班做事,如果累了的話,我也抽幾桿煙,提提神,看看真正效果怎么樣。”
高敬眼睛定住了,“曹相,我就這么一包了,剛打開!”
“你都抽了四包煙了,還在意這剩下一包干什么?”曹儀把那包煙拿了過來,“對了,還有這個點火的東西,挺有意思的,也給我吧!”
就這么的,丞相大人搶了高大都督的東西后,拍拍屁股走人。
連句謝謝都沒有。
手中沒有了香煙,嘴里鼻孔不能吞云駕霧,高敬似乎覺得自己心頭都好像少了點什么。
這種惆悵的心理徘徊不去,以至于他今天挨罵的時候都有點心不在焉,從而被景和帝罵得凄慘。
曹儀絲毫沒有做惡人的愧疚。
甚至于他回到了府上之后,只是順手把香煙火柴放在了書桌前,便去吃飯了。
他收繳高敬香煙的唯一原因,在于這是在宮里,高敬這樣的行為太過不檢點,他身為丞相當然要管一管。
沒收了他的作案工具,就叫管了。
身為丞相,曹儀升無可升,所以做事情不用像是副相鐘昶那么拼命。
他飯后還陪著老妻遛彎了一陣子,才回到書房處理自己的公務。
今天他看的是西北邊疆地區連日大雪,造成重大損失,從而申請錢糧補給一事。
西北三省是大康最窮困的地方,比起東北三省都還要窮。
糧食少、土地少、草原也少,有的只是一望無垠的黃土高坡。
但這西北三省對大康的作用來說 ,又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他們既抵擋了北方的乞顏眾部落,又抵擋了西北的回鶻族,還抵擋了西邊兒那些高原上的蠻子們。
如果沒有西北三省作為緩沖,大康絕對只有遷都這一條路走。
但是光遷都沒有用啊。
沒有強大的帝京城作為核心,周邊的幾個重要省份,又哪里來屏障來保護自己?
況且帝京城乃是大康的象征,如果貿然遷徙,不知道會動搖多少人心!
故而每年朝廷對西北三省的補貼資源也是最多。
京杭大運河的盡頭并不是京畿地區,而是到了西北,花了那么大力氣修建運河,也就是為了給他們運送資源方便。
連續的下大雪,不但封了路,牲畜牛羊凍死凍傷不說,連老百姓的房子都塌了有幾萬座。
這種情況很不好,如果任由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定到了春天,西北的人能死掉三分之一,所以朝廷必須要管他們。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
今年秋收剛剛才入庫一個來月,這些糧食卻不是為了今年就賑災用的,而是為了明年做準備。
要是現在就用了,明年萬一還有災害該怎么辦?
如果非用不可,那么用多少才合適?用掉的該到哪里去補?這都是問題。
曹儀不停的思索著,想著辦法,卻發現腦袋越來越亂。
大康不是一艘到處漏水的船,可最近這些年明顯的倒霉。
作為一個帝國宰相,曹儀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大動干戈,只能小修小補,期盼著之后風調雨順幾年,從而也好修養生機。
可麻煩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來,還是讓他頗有些應對不及。
煩惱之中,曹儀的眼睛掃過了香煙和火柴。
他想起了高敬之前說過的話。
聯想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好像差不多,似乎可以試一試,看看高敬有沒有胡說八道?
思量過處,曹儀拿起了香煙和火柴,按照今天高敬的步驟,點燃了香煙。
一股青煙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冒出來。
曹丞相像是今天下午一樣,吸了一口,旋即通過鼻孔吐了出來。
一口、兩口、三四口…
沒有感覺、沒有感覺、還是煩亂無序、好像精神忽然好了點…
曹儀滅掉了第一支已經燒到尾巴的香煙,旋即拿出了第二支。
再試一試看。
看看效果會不會更好。
我感覺沒那么煩躁了,腦袋也不疼了。
干脆像高敬那樣,邊抽煙邊琢磨吧!
一包香煙,應該是夠我抽的了。
丞相頗為理智的想道。
“咳咳,哪來這么多煙霧?”
“哎呀,怎么都抽完了?”
“我不記得我抽了多少啊?”
“是不是高子宣這小子偷藏了幾桿?”
“算了,明天再去找裕王世子多要幾包備用。”
“這個香煙還是不錯的,以后晚上處理公務的時候,倒是有好的消遣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