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一場廝殺已經結束,空氣中充斥著讓人作嘔的味道,平整的大道之上滿是鮮血和泥濘。
雨水和血水混雜在了一起,粘在了中年教頭的靴子上。
啪——
然后踉蹌的踩了下去,濺起了水花,留在原地一座小坑,紅色的雨水很快便填滿了上去。
撲通——
踉踉蹌蹌沒有走出去幾步,隨即威廉戴瑞雙膝一軟跪倒在了泥濘之中。
一只手撐在地面上,額頭的汗水不斷地滲了出來,張開嘴大口喘著粗氣,就像一條被甩上了岸的魚。
呼呼~
而他的另一只手則是緊緊捂著自己的腹部,鮮血仍然不斷從他的手指縫中流淌出來。
他受傷了。
這是他全身上下最嚴重的一處傷勢,被一名蒙面強盜臨死反撲,一劍刺中肋下。而剩下的大大小小的傷勢還有很多,甚至他自己都已經記不得了。
而不遠處,那一位跛腳的騎士也艱難的抽劍劈倒了最后一名試圖殺死他的紅堡侍衛,長劍狠狠地軋在對方的脖頸之上。
“你...”
“該死。”
然后在對方麻木的眼神中用力向下一劃,鮮血瞬間噴了出來。
撲通——
尸體雙膝一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隨即栽倒在泥濘之中。
瘸腿騎士殺死了那一名士兵,身體也微微踉蹌了一下,然后用劍柱在了地上艱難的站住了身體。
被標槍砸出來一座深坑的胸甲微微起伏,喘著粗氣,金色的發絲連著汗水粘在了他的臉上。
此刻瘸腿騎士臉上用來蒙面的黑布早就不知道在何時遺落了。
然而,現在他也已經不在乎了。
驚慌失措的呼喊聲在不遠處,隱約的背影還在不斷的向后張望,隨即穿過了丘陵鉆入到了樹林之中,逃得無影無蹤。
這是一場慘烈的戰斗,雙方都有承受不住壓力的逃兵,他們低估了紅堡衛隊的士氣和實力,所以付出了代價。
而在戰斗進入到了僵持階段,明顯計劃不可為之時,瘸腿騎士其實也想要撤退了。
然而被摔斷的腿成為了他逃跑的阻礙。
逃兵們沒有帶走他們明顯已經成為累贅的‘大人’,而是丟下了他四散逃跑了。
現在整座戰場上,除了幾名躺在地上身受重傷無法逃跑的部下以外,紅堡的衛兵也剩下幾人正靠在樹上哀嚎。
隨后。
那一名紅堡教頭再一次拄著劍艱難的站了起來。
整座戰場上只有他和自己還能夠站起來了。
金發的瘸腿騎士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此刻也難言疲倦,他知道自從被部下拋棄之時他或許就難有活路了。
除非他能夠用最后一口氣殺光這里的所有人,包括躲在馬車內瑟瑟發抖的蕾拉王后...
而在這時,瘸腿騎士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微微恍惚了一下,扶了扶額頭。
他這才看清站在威廉·戴瑞的身旁還有一個銀金色頭發的男孩,身上也滿是泥濘和血跡,懷中抱著一把劍,正是他攙扶起來了威廉爵士。
“原來這里還有一個男人。”
瘸腿騎士拄著劍啞然失笑。
而不遠處。
中年教頭微卷的發絲同樣緊貼在臉頰上,一只手捂著肋下,眼前一陣眩暈。
這是失血過多的前兆。
然而他還是認出來了這一次襲擊的主謀是誰,瘸腿騎士臉上的黑布已經丟掉了。
“凱馮·蘭尼斯特!”
“竟然是你!”
金發瘸腿騎士面容看起來有幾分老態,但實際上他的年齡不過三十多歲而已。深邃的眼眶,長長的法令紋,下巴有一抹修剪的很短的金色胡須,只是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而已。
威廉上下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當然認得出眼前這個人是誰。
他是那一位大名鼎鼎的西境守護泰溫公爵的弟弟,如今正在國王陛下身邊作為御林鐵衛的詹姆·蘭尼斯特的叔叔。
“原來蘭尼斯特已經背叛了鐵王座!”
威廉爵士的聲音中難掩震驚。
如果蘭尼斯特家族已經決定背叛鐵王座,那么君臨恐怕真的要危險了。
因為在他們出發之前,西境大軍已經打著勤王的旗號向著君臨進發。
如果國王伊里斯二世下令打開城門放西境大軍進入君臨,那這一座從來都沒有被從外部攻破的城市恐怕將會從內淪陷。
而且國王陛下的身邊還有一個詹姆·蘭尼斯特。
“威廉爵士。”
“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而凱馮·蘭尼斯特絲毫不介意被認了出來,現在他的情況非常糟糕,只能先乞求活命了其他事情并不重要。
凱馮一只手拄著劍,另一只手微微抬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語言變得真誠一些。
蘭尼斯特家族中的愣頭青很少,或許在血脈中就有靈活多變的基因,畢竟人人都知道蘭尼斯特的祖先是誰。
而如今深陷到了這樣僵硬的局面,凱馮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
但他沒有試圖去勸降教頭,因為雙方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教頭如果想要投降的話早就可以做到,而不是廝殺到這般地步。
所以他想要各退一步。
別看對方那一邊還有蕾拉王后和幾個侍女還有一個小男孩。
但凱馮從小便接受過嚴格的訓練,精通戰斗,幾個女人加一個男孩對于他造不成任何威脅,他可以把這些婦孺一一殺掉,哪怕他瘸了一條腿。
唯一會對他造成威脅的,只有這個身受重傷狀態遠遜自己的紅堡教頭。
聽到了對面這個被威廉爵士稱之為凱馮·蘭尼斯特的瘸腿騎士所說的話。
韋賽里斯內心微微有些緊張,揚起了頭望向了身邊的男人。
“不可能!”
然而威廉爵士一只手捂著肋下,臉色蒼白,但卻斷然拒絕。
他不可能放過對方,否則等到凱馮收斂了逃兵,死的就會是自己等人了。
隨即他的目光望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韋賽里斯開口道。
“孩子,還記得我剛剛教你的么?”
‘學會用尖的那一端去刺敵人。’
韋賽里斯抱著劍重重的點了點頭。
“跟我來!”
隨即中年教頭單手撐著劍,身體踉蹌著一步一步向著凱馮走了過去。
而凱馮知道對方的態度堅決,自己瘸了一條腿,跑是跑不過對方的,決絕之下也拔出了長劍迎戰。
兩個曾經高貴的爵士大人如今好似兩條受傷的餓狼,踉蹌著身體,在雨水和血水中翻滾廝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