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第二次選擇
幸福小區的業主前腳剛退出整形醫院區域，他們剛才停留過的建筑就被一層黑色的詛咒包裹，那密密麻麻的惡毒咒言仿佛苔蘚一般，爬滿了建筑，蠶食掉了他們留下的所有氣息。
在處理干凈厲鬼殘留的陰煞之氣后，那詭異的詛咒又緊緊跟在了眾人身后，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鉆入無燈的小路，在錯綜復雜的巷子里穿行，如果不是韓非看過上任樓長的地圖，根本沒有知道這里還隱藏著一條通道。
幸福小區和死樓的業主們全力趕路，越是接近死樓區域，他們也就越安全。
在幾人慢慢放松下來的時候，鏡神卻皺緊了眉頭，他不斷催促所有人加速。
眼看著就要進入死樓區域時，被封在鏡子當中的鏡神突然高聲喊道：“停下！”
疾行的陰影全部停在了小巷當中，他們朝著前方看去。
在小巷的出口處，擺放著一顆老人的頭顱。
灰白相間的頭發貼在臉上，老人的眼睛是睜開的，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徐琴懷中的韓非。
在看到那顆老人頭顱的時候，幸福小區所有主業的臉色都變得古怪，他們太熟悉那張臉了，他們和那張臉的主人在同一個小區里生活了快十年！
“傅生？”徐琴那涂抹著鮮血的嘴唇輕輕張開，低聲念出了一個名字。
值得注意的是她沒有再稱呼對方樓長，因為在所幸福小區所有居民眼中，現在有資格被成為樓長的只有韓非一個人。
眼皮費力眨動，老人無比的虛弱，他的目光讓人覺得很可憐。
“你們認識他？”哈哈在看到老人頭顱的時候，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蝴蝶為了防止死樓管理者復活，曾把對方撕裂成了無數份，鎮壓進不同的神像當中，而老人的頭顱就是那些神像里的意識聚合而成的。
“不要被他吸引！注意身后！”鏡神在看到老人之后，完全像變了個人一樣，緊張、敏感，他似乎知道傅生過去經歷的一些事情，所以對傅生有種先天性的恐懼。
聽到鏡神的提醒，眾人這才發現身后的巷子已經完全被詛咒覆蓋，所有光亮被吞食，那幽深的黑暗當中站立著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
他沒有實體，虛無縹緲，好像只是人世間的一招魂歌，只要黑夜里有人唱響這首歌，他就永遠不會消散。
微弱的歌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那歌聲的源頭并非來自身后，而是從韓非衣服里面傳出的。
徐琴掀開韓非的外衣，一個破舊的音樂盒掉落在地，盒子上刻印的文字仿佛刀尖一般刺入了所有人眼中。
“黑色棺材里的音樂盒？樓長怎么把這東西帶出來了？”
“音樂盒里隱藏著歌聲的執念，它播放的招魂歌蘊含著不可言說的氣息，韓非為了扮演的更像一些，所以才隨身帶著這東西。”鏡神盯著不遠處的頭顱，他一瞬間全部明白了，這一切似乎都是傅生計劃好的。
留下自己殘破的神龕和歌聲的音樂盒，然后離開祠堂街避難。
只要韓非貪心想要占據神龕，或者說只要他靠近神龕，后面的一切都會被觸發。
想要建立神龕，必須要被更多人的銘記，他知道韓非在建立神龕后一定會離開死樓區域，就算韓非不愿意離開，也會被一些東西逼著離開。
而韓非所擁有的地圖又是他在幸福小區里留下的，所以韓非大概率會從這里通過這條鮮為人知的“捷徑”。
剛從恨意的手中逃脫，結果又遇到了不可言說的歌聲，眾人心里忐忑，他們不知道歌聲到底恢復了多少實力。
“死樓的管理者是我，幸福小區的管理者依舊是我，那片區域所有的神龕都是我留下的，雖然我已經死了，但我的記憶依舊刻印在了你們的心中。”老人嘴巴微微張開，他的聲音差點被夜風吹散。
曾經高高在上的不可言說，現在只剩下了一顆蒼老、滿是皺紋的頭顱。
“你曾經想要殺死所有人。”鏡神看著遠處的頭顱，一字一頓的說道。
老人的頭顱沒有反駁，他虛弱的抬眼看向韓非：“把他給我吧，你們救不活他的，他的靈魂已經潰爛缺損，就算能在深層世界復原，那也不再是原本的他自己了。”
“活人使用神龕賦予的能力會消耗靈魂和意志，你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你是故意讓他來繼承那個神龕的！”鏡神隔著鏡面，他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只有冷漠。傅生從未信任過任何人，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善良的人，但鏡神不喜歡他。
“我沒有逼迫他做過任何選擇，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包括最開始的時候…”老人的頭顱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我知道你們想要保護他，但現在只有我可以救他，你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把他交給我。”
那顆頭顱并沒有要跟眾人交手的打算，他從一開始布局時就避免了這個選項。
不管老人如何勸說，幸福小區眾人都沒有交出韓非的打算，見所有人都如此堅定的護在韓非周圍，老人的目光變得有些復雜。
“我和你們當中有些人認識了快十年，難道十年的朝夕相處，還比不過這幾個月的時間？”
歌聲斷絕了后路，老人的頭阻礙了前路，這條無人知曉的小巷里氣氛凝重。
“好吧，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也許我一開始就選擇了錯誤的道路。”老人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苦笑：“你們應該已經發現，他是一個活人，他的皮膚擁有溫度，他的心臟一直在有力的跳動，他和你們不同，再深的羈絆和眷戀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老人停頓了一下，猶豫片刻后，決定還是要說出下面的話：“他和我其實都是從太陽升起的地方過來的，我們有幸看過希望的模樣，所以才更加珍視那里的一切。我會做出了殺掉所有人的決定，也是為了那一點最后的希望。他的靈魂還未完整，以后說不定他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
“至少現在來看，他和你不是同樣的人。”鏡神冷冰冰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的記憶到底碎裂成了多少份，但你如果敢毀掉我們最后的希望，那我們一定會把你所有的記憶碎片全部毀掉！”
“他也答應幫助你找替身了嗎？為什么當初我也答應過你，你現在卻不相信我，而是相信他？”老人的頭顱代表著傅生的又一塊記憶碎片，他的性格、脾氣和之前的記憶碎片并不完全一樣。
“住在八樓的應月你肯定還有印象，你明明有幫助她的能力，卻以不能利用招魂傷害活人的理由拒絕。”鏡神看到了旁邊的應月，失去了雙眼的盲女就站在徐琴前面，小女孩寸步不離的保護著韓非。
“用招魂殺死活人，手染鮮血，這樣的人和深層世界里那些滿懷惡意的鬼又有什么區別？”老人有自己的準則，他拼盡一切的改變深層世界，但到了最后卻發現，他拼盡一切也僅僅只是做到了自己沒有被深層世界改變而已。
“那你就繼續做你的人吧！”鏡神拍擊鏡面，一條條裂痕在鏡子上浮現，能看得出來他的憤怒，可他卻沒有辦法離開那面鏡子。
協商破裂，老人似乎也早就預料到了這些，他看著被業主們護在中間的韓非，眼中有一絲擔憂，也有一絲隱藏很深的羨慕。
“我不會對你們動手，我也可以向你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他。”老人語氣放緩：“是我把他送進了這里，是我將自己的神龕送給了他。他是我最后的希望，我怎么可能會害他呢？”
“他靈魂和意識上的傷會越來越重，你們有沒有發現他的體溫正在不斷降低？再拖下去，他就會被永遠留在這里，成為和你們一樣的鬼。”老人渾濁的眼珠打量著所有人：“你們也不想自己最后的希望被毀掉吧？你們也不想看到韓非陷入和你們一樣的絕望當中吧？”
活人動用神龕賦予的能力，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幸福小區和死樓的業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救治韓非，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相信傅生的記憶碎片。
這些是傅生計劃好的，他的一小塊記憶碎片就可以布置下一個完美的局，由此也能看出完整的傅生當年有多么可怕。
但就算是這樣的人，最后依舊失敗了。
眼看著韓非的體溫不斷下降，靈魂之花開始枯萎，眾人只能選擇相信傅生。
“我不會對他做什么的，只是想讓他進行一次選擇。”老人示意徐琴將韓非抱進旁邊的一間老宅，接著他讓所有人都離開了那房間。
空蕩蕩的屋子里只剩下老人的頭顱和昏迷的韓非。
“其實很多話我沒辦法跟他們講，如果能有其他的選擇，如果還有其他的希望，誰又會愿意去做一個毀滅世界的瘋子呢？”
老人看著昏迷的韓非，他的頭顱碰到了韓非的后腦。
傅生的這塊記憶碎片在觸碰到韓非時，開始逐漸變得虛幻，他在用自己的意識去彌補韓非靈魂上的缺口。
“不管這一次你的選擇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成功，現在我還可以幫你，但到了更遠的地方，你可能就要直面那些真正的黑暗了。”
隨著老人的頭顱開始消散，原本昏迷的韓非睜開了眼睛，不過他還是處于無意識的狀態，就像他第一次做完管理者任務時那樣，渾渾噩噩，只能按照本能去做決定。
“好了，你可以開始你的第二次選擇了！”
韓非的身體里隱藏著一個黑色的盒子，此時那黑盒暴露在意識的缺口當中，傅生將其喚出后，然后期待的看著韓非。
黑色的盒子一面象征著毀滅，一面象征著救贖，不斷打開盒子，就能看到盒子最里面隱藏的東西！
黑盒代表著所有的秘密，隱藏了全部的真相，傅生也不曾知道盒子里到底裝著什么。
完全無意識的韓非，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他在深層世界里經歷了種種生死危機，距離成為樓長已經過去了好久，現在他已經習慣了深層世界，也對這個世界更加的了解了。
左手搭在了黑盒邊緣，緊接著韓非的右手抓住了盒子的另一邊，他仍舊像當初一樣，同時打開了救贖和毀滅。
那被打開的黑盒里，是另外一個黑色的盒子，沒有任何改變，韓非根本觸摸不到核心。
不過在外層盒子被打開的時候，一股死意和一股生機相互纏繞著，涌入了韓非的意識和靈魂當中，他受的傷正在快速恢復，他的意識和靈魂也變得比常人強大很多。
“看到了那么多殘忍瘋狂的東西，親身經歷了蝴蝶對活人的凌虐和折磨，你為什么還會做這樣的選擇？”
老人話語中有些失望，他輕輕嘆了口氣，不過在頭顱消散的最后一刻，他還是為韓非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你選擇的路無比艱辛，希望你能走到比我更遠的地方。”
傅生的第二塊記憶碎片徹底消散，他把自己的力量全部用來修復韓非的意識。
在韓非恢復理智的時候，老人的頭顱也消失不見了，一切都和在幸福小區九層時一樣。
從床上坐起，韓非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更加強大了，腦海也變得廣闊無比，直接將血色孤兒院覆蓋。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不可言說的歌聲對你仇恨值減五，現仇恨值為九十五！當仇恨值為零時，你將有機會提升其友善度。”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經完全支配自己的神龕，可以消耗生命值逼迫靈魂中的魂霧出現，每秒消耗一生命值！”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恭喜你首次獲得不可言說的祝福！腦力永久加一！隨機祛除一項負面狀態！”
耳邊傳來了久違的系統提示音，韓非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傅生的記憶碎片剛才出現了？”
他推門而出，歌聲已經不見了蹤影，外面只剩下幸福小區的鄰居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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