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城引路人
K來了夜之城有幾天了，除了第一天他還到處逛了逛，剩下的日子里，他基本上要么在跟人對線，要么在吃吃喝喝中跟人對線。
反正總是跟人對線就對了；今天算是他正式出來逛街，K兜里現在大概有個十來萬，干其他的可能不夠，但是買個芯片，搞把手槍什么的還是很足夠的。
畢竟K不打算把這個錢就這么花出去，有些人...錢給他，拿了貨，再把他干掉——所以今天K是打定主意準備黑吃黑。
夜之城其實很像K上輩子去過的山城——是個很復雜，很3D的城市。
跟游戲里不同，這里其實有種職業——引路人——也就是一群街溜子流浪漢，這幫人沒有什么賴以生存的技能，當街頭小子他們沒魄力，當流浪者又受不了惡土，當公司狗，他們也沒什么文化。
所以，就靠著熟悉夜之城里的路線，給人引路為生。
當然，夜之城是有導航地圖的，軍事科技公司出品，導航一次一塊錢，童叟無欺。
不過K可不打算用這個功能：
第一，他的行蹤還是不要給人發現的好；
第二，他希望能夠多通過別人的話語，了解夜之城。
第三，他覺得，這些夜之城的活地圖，其實利好自己。
如果想要當先知，如果想要改變世界，那就要力所能及地，拋開公司對自己的影響，與人斗其樂無窮，與人交，同樣也是。
很快，K就找到了一個老頭，這個老頭，渾身襤褸、破爛，一個人窩在角落，面前放著個牌子：
引路，一次五元，不得不說，這個價位，怪不得他衣衫襤褸呢，但這老頭雖然臟，卻有一種吸引力。
K站在他面前，打量著這個家伙，這家伙皮膚潰爛、而且似乎還有被燒傷的痕跡，K小心地打量著這個老頭，他的義體是虛假的；
沒有歧路司那種識別別人的功能——就算有，這個功能也是NCPD的后門，現在自己跟他們可不熟，K不打算用。
“喂，我說大叔，一次五元么？我要去找一個義體醫生。”K遞了根煙，問道。
那老頭哆哆嗦嗦抬起頭來：“你？咳咳，你的整個臉都是義體，還去找他？怎么，你也是玩偶么？現在的夜之城，有錢人的嗜好可真怪！”
老頭碎碎念著起身，哆哆嗦嗦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家當：一條爛毯子，一張牌子，還有他用來吃飯的，大概是別人扔掉的一次性食盒。
這個老頭看來是個可憐人，他右手沒有手臂，吃力地用左手收拾著自己的家當，喉嚨里還屯了不少的痰，每說兩句話，就得咳嗽一下。
“算了吧，你別要這些破爛兒了，我給你50塊，你別收拾了，趕快帶我去就行。”K看著老頭笨拙的動作，表示自己可以花錢買時間。
“咳咳，唔~十倍的價錢？是個慷慨的人...”在咕噥聲中，老頭把自己的家當往腋下一卷。
“我說，走吧，不過你說好了，給十倍的價錢。”老頭回頭看著K，渾黃的眼珠中，閃過一絲狡黠。
“還真是個見錢眼開的家伙...”K有點兒愣神兒，這個老頭竟然這么財迷？
給了五十塊，老頭就走在前面顫顫巍巍地引路了。
“夜之城~多么奇妙的地方...”K跟著老頭，看著周圍的風景，不住地感嘆。
“如果你需要我介紹這里的話，再給五塊，我可以給你講講這里的故事。”老頭回頭問道。
K饒有趣味地點點頭——夜之城其實他挺熟的，但是，只是建立在游戲中，自己身處的這個現實版的夜之城，K可一點兒都不認識。
不光不認識，這里比游戲里可花哨多了——無處不在的廣告、光污染，到處躲藏的藥狗、流浪漢。
還有一些互相聊天兒，對別人指指點點的家伙，這里看起來，就是建立在巨大的高樓、閃亮的霓虹燈下的...貧民窟。
“這里是東京區，介紹完了，五塊錢。”老頭說了句廢話，轉頭就要找K要錢。
K都驚呆了！這尼瑪什么人啊？自己不知道這里是東京區嗎？
“喂！你什么意思？”K質問老頭。
老頭哈哈大笑：“夜之城里的故事...都是一些骯臟惡臭的事情，上演了一萬遍而已，你要聽故事是嗎？那你可以上網去搜索，至于我...故事？開玩笑的...唔咳咳咳...”老頭話說得急，又開始咳嗽。
K搖搖頭，好家伙這老頭辛虧是改口，說在跟自己開玩笑，不然K真要忍不住揍他一頓了。
“人人活在這里都像老鼠，老鼠你知道嗎？外鄉人？”老頭走著，又回頭問。
“人人都知道老鼠是什么！”K沒好氣。
“對，是一種陰險狡詐、躲在地溝里的生物。貪婪又恐懼死亡，總是不停地在吃...”老頭說著。
K嘴里正在吃香腸，恢復身體是他迫切的訴求，聽老頭兒這么一說...
“你是在揶揄我？”K質問。
老頭咳嗽了一陣：“不！不不不，您是給我錢的人，您給了我一份工作，我怎么敢揶揄您呢？不過看起來，您并不是本地人，一個外鄉人來這里，還要找指頭哥？怎么，他的大名難道已經傳遍世界了么？”
K沒有說話，只是催促老頭快些走路，他的時間很緊，早點恢復身體、給義體插上芯片，才是K的核心訴求。
至于跟這個老不死的聊天？眼下K沒有這個時間。
“走你的吧！”K催促了一句，繼續吃著東西，不說話。
老頭咳嗽了幾句，哼唧著，引路。
到了地方，看著門口的霓虹燈牌，以及來來往往的幾個玩偶人，K對老頭說：“喂，作為一個引路人，你還是挺合格的，不過話太多的話...可能讓你死得很快！”
老頭搖搖頭，咳嗽著說：“我，我已經，已經活夠了，只不過是個殘軀，等著老天什么時候收罷了，快死的人，總有很多話，不得不說。”
K點點頭，這個老頭子看起來還挺倔，又給了他五十塊，讓他飽餐一頓之后，K抬腿，進入指頭哥的診所。
看著K的背影，老頭幽幽轉身，咳嗽著喃喃道：“怪，怪人，外鄉，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