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女帝
大周邊關之處，戰火彌漫著這四周綿延數里范圍的城墻處。
到處都是戰爭遺留下來的慘烈景象，常人僅僅看上一眼，恐怕就得被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給嚇的癱軟在地，如果膽子小些，或許能活生生嚇暈過去。
到處都有哀嚎慘叫的人，也有神情冷漠的士兵在空地中間行走，不斷抬走未死去的兵士。
周武閔帶著幾位將領在傷病營中巡視著，每前往一處營帳，里面穿出的哀嚎聲，都像針一樣，刺痛著他的內心。
與古狄開戰的第二天，大周便損失了近千人，重傷百余人，城內的建筑也被投石毀去不少，好在平民都被送走了。
“嘉木，藥草軍醫都還夠用嗎？”
“藥草充足，就是軍醫還少了點…”
“知道了，將北城中的一些老兵調過來，他們打過不少仗，對一些傷勢清楚怎么治。”
“諾。”
將領領命而去，周武閔越往前走，心中也就越沉重，雖然古話說慈不掌兵，但是面對曾經一起生活的兄弟，這種感情又豈非一句話就能夠抵消的。
回到帥府，一個令使早已在前堂等待多時，見周武閔回來，匆匆喝了一口杯中熱茶，然后立馬放下茶杯迎了上來？
“見過帥爺！”
“起來起來，沒想到是你，扶戟！”
周武閔看見來人，臉上立刻多了幾分笑容，然后扶起扶戟，拉著他的手一起進了內堂。
“想不到三年不見，你都長這么大了，你父親進近來可好？”
“多謝伯父掛念，家父很好，前段時間還提到伯父，說起當年您二人如何馳騁沙場呢…”
“哈哈。想不到快二十年的事了，你父親還記得。”
周武閔笑著應道，扶戟見狀然后一拍自己腦袋，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來。
“伯父，扶戟此番前來，乃是陛下有事托付于我，讓我將此封信件親手送到伯父手上。”
扶戟說著，臉色肅穆，然后將手中信件遞給周武閔。
周武閔心中凝重了幾分，他雖然并沒拆開信件，但是他已經猜到了些許其中的內容。
打開信件，看到抬頭的幾個字，他的心也漸漸沉穩下來。
“武閔吾兄…”
紙上寥寥百余字，但是內容卻讓周武閔看了心中后怕不已，額頭都出現了些許汗珠。
女皇對他上書的一些建議做了考慮，然后派遣朝廷精銳斥候前往大夏北境四洲探查，三蠻人雖然還未有南下的跡象，但是他們已經在準備行動了。
而從大夏境內傳來消息，大夏已經陳兵四十萬于第二關城，同時大夏還將最精銳的五萬重騎兵，虎賁軍給調集到了前線，并且打算與三蠻人正面硬剛。
但是，從前線斥候傳來的一些消息來看，太宰與女皇都發現了一些不尋常。
三蠻人雖然屯兵在冶州城，但是他們的后勤動向，卻不是往大夏的北境四洲遷移，反而緩緩的朝著四洲的邊境而來。
雖然僅憑這一點還不能夠斷定三蠻人的真實意圖，但是結合這兩天古狄人對北城的攻勢來看，周武閔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所以，看完信件之后，他的心便是一驚，然后顧不得其他，立刻讓原本就打算放在邊境的一軍馬上出發，同時兩天內務必到達邊境，且做好應對突襲的準備。
火速送走這支軍隊之后，周武閔的心中也并未放松，而是將這幾天來古狄人的異常之處都一一回想起來，然后還真讓他發現了一些疑點。
顧不得其他，他有連忙寫了一封絕密信件，交付給扶戟，讓他立刻送回京都之中，面呈女皇，同時做決策，提前應對。
一切都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這個夜晚注定不寧靜了。
周武閔站在城池上方，注視著天邊一望無際的帳篷，神色上看不出情緒。
其余的將領雖然都有些莫不著頭腦，但是他們也明顯感覺到了自家主帥的神態不對。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古狄人也收拾了同伴的尸體，然后用馬匹駝著回了營帳。
黑夜之中，一鏃鏃火光非常醒目，從北城的垛口往外望去，還能看到火光上的陣陣黑煙。
一股難聞的燒焦氣味隨風飄來，所有大周兵士皆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口鼻。
這樣的刺鼻氣味持續了一個時辰之久，遠處的點點火堆也開始變昏暗了下去。
夜漸漸深了下來，也成了大周兵士們難得的閑暇時間，每個人簡單的吃食過后，皆回到營帳之中抱著兵器，和衣而睡。
但是沒有多少兵士能夠安然的進去沉睡狀態，即便是潛睡，五指也是緊緊握住兵器，然后身體也處于緊繃狀態，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都能夠讓他們驚醒過來。
即便是陷入睡夢中，白天戰場上經歷的刀光劍影，血腥場面，也依舊清晰的浮現出來，又在某一個瞬間猛然驚醒，他們的精神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用風聲鶴唳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每個營帳之外，往往有一大群夜不能寐的軍士在互相對視著，然后偶爾會開口講述一下自己的家鄉等等，借此得到些許慰藉。
漫漫長夜，竟是如此難以煎熬。
而那些新入軍不到一年的新兵來說，這里所經歷的一切，都如同夢魘一般。
黑夜如水，緩緩流動，如同蝸牛的慢爬。
燈火之下，周武閔也并沒入睡，而是獨自沉思著，手中握著一桿毛筆，在一張簡略的布防圖上添添畫畫。
而帥府的一處屋檐角，潛伏至此的葉南也隱匿全身氣息，一動不動的隱藏在黑夜中，眼睛不斷掃視著帥府后院亮起燈火的房間。
“怎么會沒有呢？”
葉南心中嘀咕著，同時也滿心的疑問。
隱藏在帥府已經兩個時辰了，雖然帥府很大，但是內眷住的地方卻不算大。從天黑到現在，他自己快要將這里的房間都給找遍了。
盡管如此，他也依舊沒有尋找到武夷郡主的蹤跡。
“難道是我找錯了？可是大周還有第二個武閔郡王嗎？”
葉南搖頭，然后回憶著自己尋找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沒有。
此刻的他，正靜靜的蹲在屬于周武閔禁地的書房之上。
光是整個帥府，葉南就遇見了好幾位守夜的宗師，而且在他的附近，還有一位散發著鐵血意境的大宗師在巡視。
即便如此，葉南也不心虛，他甚至都有一種跳下去與周武閔面對面，質問他女兒武夷郡主在何處的沖動。
大周皇宮，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這里的軍士，神情依舊肅穆，一絲不茍。
每隔片刻，都有一隊十人小隊從這里巡邏而去。
宮廷走廊之間，皆有宮娥太監匆忙的身影。
雖然大周當朝乃是女皇當政，但是宮內的老太妃們也有不少遺留，更有一些年歲不足出宮的皇子幾人，以及其余未出嫁的公主等。
未央宮，大周女帝的居所。
此刻這里卻是燈火通明，殿外有太監宮娥端著各色宵夜而來，然后還有提著旺盛的爐火進來。
不斷有忙碌的身影在未央宮中進進出出，顯得格外熱鬧。
而在宮殿內，七八個不同年紀的大臣在偏殿坐著，最前方上，一個身著紅色帝袍，風華絕代的女帝正在沉思著什么。
“這是內閣今日匯總的奏折，請陛下閱覽…”
“嗯…”
“陛下，這是今日邊關送來的戰報，請您查閱…”
“嗯…”
接過兩封奏折，大周女帝坐在龍椅上，然后玉指翻開第一份奏折，看著看著，她的眉頭一皺。
“太宰，南關四洲今年的收成就只有去年的三成嗎？”
“是的陛下，老臣去南關四洲實地看過了，三成糧，已經是極限了…”
下方，坐在首座的太宰走出座位，然后恭敬的回應道。
女皇聽了，神色蔚然，心中不知在想何事，宮殿內一時間都靜了下來，其余人也沒有去打擾女皇沉思。
“邊關…”
女皇又翻開第二道奏折，是大周郡王周武閔從邊關送回的戰報。
那份加急送回來的信件她也看了，自然明白她這位兄長心中的擔憂。
如果真出現了這種情況，或許也只有她御駕親征才能夠穩定局面了。
那一刻，或許已經是全民皆戰的地步了，而她作為所有大周子民的皇，又怎可坐鎮宮中呢。
況且，她周武夷也不是一個只會坐在龍椅上看奏折的弱女子！
“想不到局勢這么嚴重了。”
放下第二份奏折，女皇的語氣雖然有些凝重，但是這樣的情況大周也不是應對不了，只是有些艱難罷了。
“軍備物資如何？能否供應得上？”
“目前無礙，不過一月之后，恐怕就難以為繼了…”
下方座位上，一個大臣起身，行了一禮然后回應女皇道。
“國庫還有多少銀錢？”
“回陛下，不足三千萬兩。”
“三千萬…”
女帝思索著，然后玉指輕輕敲擊在龍案上。
從眼下來看，大周面臨的情況確實嚴峻異常，即便能夠支撐戰爭的消耗，也得在兩月之內結束，不然恐怕就是尾大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