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東西掉落在地上發出輕響,充斥著冰冷殺機的寒芒一閃而過,楚子航拔出了佩刀,面無表情。
御神刀·村雨,它的原型被打造出來是用于敬神,只是工藝品,因此修長的刀身上沒有刀鐔。被楚子航握在手中的村雨是使用再生金屬重鑄的,雖然是仿制品,卻帶著原型都沒有的懾人殺氣。它從誕生之初就是一柄為了殺人的妖刀,傳聞在斬敵之后刀身上會自動凝結露水洗去血跡,楚子航在使用它和其它學生實戰演練的時候從來都是用刀背。
如果刀鋒向敵,那么必然見血。
站在他面前的入侵者帶著奇怪的頭套,穿著漆黑的作戰服,身材意外地嬌小纖細,看起來甚至是個女孩的體型,但楚子航握刀的手絲毫沒有動搖。執行任務的時候,在他眼中只有目標和非目標兩種區別,他知道因為這點很多人都管他叫殺胚,但他不在乎。
楚子航手腕捻轉,村雨刀身朝上反射出森冷的光,施耐德教授給他的命令是盡快解決這場戰斗之后去西門支援,而他向來都能完美地執行任務。
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凝固住了他的身體,楚子航想要踏出一步卻沒能挪動腿,他瞪大了眼睛,一股令人陌生至極的熟悉感忽然撲面而來,眼前莫名地閃現一幅虛幻的畫面。
他推開幽暗的木門走出來,教堂的大門敞開,嬌小的身影站在門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長到楚子航腳下。兩個人似乎交談了一陣,片刻之后明亮的火光充斥了整個視野,仿佛有人往室內扔了一顆凝固汽油彈。
楚子航對那憑空燃起的火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是他自己的言靈!可對方又是誰?他什么時候在學院的教堂用言靈和別人交過手?
幻覺消散,面前的身影還站在陰影里一步未動,零竟然沒有趁楚子航恍惚的時候襲擊他,在戰場上哪怕走神0.1秒都是巨大的漏洞,剛才的時間足夠對方殺死他了。
“為什么不攻擊?”楚子航問。
“你不像戰斗前會說廢話的人。”零說,“我在等你攻擊。”
零壓低了聲音,楚子航莫名覺得這沒有溫度的聲音似乎在哪里聽到過,但他想不起來。
“為什么?”
“和你打對我沒有好處,我只是為了拖住你。”零淡淡地說。
“為了你剛逃走的同伴?”
“是。”
“他跑不掉的,學院里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楚子航說,“你們入侵學院的目的是什么?”
“你們抓不住他。”
楚子航沉默了一秒:“我有任務。”
“那就動手。”
片刻的沉默,清鳴聲響徹夜空,村雨化成了一道銀色的流光,楚子航全力揮出的刀速快到幾乎可以揮出刀光,整個學院里只有同樣精通刀術的愷撒才有辦法應對,但村雨所指之處,零消失了。
零出現在楚子航的頭頂!她身材嬌小但跳躍力驚人,完全不借助助跑就跳起了三米的高度,輕盈得像是沒有重量。她的鞋尖輕點在村雨的刀身上,凌厲的肘擊自上而下直取楚子航顱骨的正中央。
換成別人這一擊必然得手,零躍起時正好是楚子航發力的一剎那,時機分毫不差,太慢就會被村雨一刀兩斷,太快則達不到效果。只有在全身發力的一瞬間,就算大腦給出了指令,身體也無法執行,因為那是關節和肌肉發力的死角。
楚子航的身形突然坍塌下去,避開了必中的肘擊,在他仰面倒下的剎那村雨已經指向了零的后背,另一只手接住了零的肘擊,閃避,防守和攻擊在一瞬間完成,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
但村雨沒能斬中血肉!刀劍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零手里拿著那把廓爾喀刀,但她甚至沒有回頭,誰也不知道她怎么看見了從身后來的攻擊。
楚子航觸地即起,手里的村雨消失了,兩人之間只剩下凌厲的刀光,零每一擊都精準地打在村雨的‘腰’上,整柄刀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她手中的彎刀只有村雨刀身五分之一的長度,萬一偏差絲毫就會被斬中。兩個人都面無表情地揮灑刀光,仿佛絕世的舞蹈家踩在刀尖上進行一場無與倫比的演出。
哐啷一聲,彎刀掉落在地,零沒有失誤,但她使用這種不熟悉的彎刀發力方式有誤,楚子航用純粹的力量壓制了她,打落了廓爾喀刀。
村雨再次劃出圓弧,吹毛斷發的刀鋒撕裂空氣發出尖嘯,這一刀就是決勝的一刀,零已經來不及閃避!
凌亂的腳步聲一個接一個消失,愷撒停下了,身后跟來的學生會精銳們也停下了,他們看著面前的花圃沉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學院擁有專門的溫室用于培育稀有的甚至是已經滅絕的植物,而校園內的各個花圃甚至草坪里種植的花卉也都是名貴的正品,這里原本是一小白玫瑰花田,有幾個干部還曾經在這里向心儀的女生求過婚,那時喜極而泣的女孩站在盛開的純白花朵中央,英俊的男生在她面前單膝下跪,場面浪漫得讓每一個人都羨慕。
而現在純白的玫瑰已經變了色,放眼望去盡是血一樣的紅,傲然盛放的花卉在滿地尸體和粘稠的血漿里變成了爛泥和光禿禿的花桿,像是有街頭藝術家往整片花田里潑了一桶紅色的油漆。無頭的殘缺骨架跪坐在這片血紅色中間,森然白骨和血色形成刺眼的反差,如同惡趣味的雕塑。
有幾個學生會干部已經蹲下去開始嘔吐,這一幕血腥得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愷撒看向西方,面容堅硬如生鐵。
他掏出執行部下發的耳機扔給一個干部:“幫我通知B組,如果施耐德教授讓他們支援,攔住諾諾讓她不要過來,告訴所有人這是我說的,如果學院處罰由我一人承擔。”
“愷撒你要做什么?我們不是要追擊入侵者么?”干部問,“如果再慢些他可能就跑出西門了。”
愷撒扭頭再次看向西面,干部們跟著看過去,臉色紛紛變了。林間小道的盡頭,穿著白色防化服的人影矗立在路燈下,半個身體都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紅,手里拿著一個銅罐和一個人頭,黑色的防毒面具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他根本就沒想盡快逃走,他在等我們,在他眼里我們大概只是追捕獅子的螞蟻,所以想跟我們玩玩吧?”愷撒淡淡地說。
愷撒手中握著兩把銀色的沙漠之鷹,槍柄上刻著展開羽翼的骷髏天使,他給兩把槍都上膛:“我充當前鋒,你們負責火力壓制,記住,我們的任務只是牽制。如果我壓制不住他,立刻撤退等楚子航,他會來。”
干部們臉色再變,入侵者單人覆滅了一整隊執行部的精英,愷撒再強恐怕也沒法單打獨斗勝過他,何況愷撒是主將,主將應該坐鎮后方,怎么能沖鋒陷陣?
“可我們怎么能讓你…”
愷撒冷冷地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前鋒就是該有能力的人去做,你們誰自認比我強么?”
干部們沒有說話的機會,愷撒猛地向著路盡頭的白色人影奔跑起來,帶著戰爭機器般威懾力的沙漠之鷹向前平舉,轟然的槍聲劃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