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事有因果
“小妖原本真的是準備治愈后就離開此地的，更是知道不能久留在青山鎮中！”
“青山鎮是有祠堂的，祠堂里面是有供奉神官的，作為一個閑散的妖物是不能進入這種有祠堂庇佑的青山鎮中的！”
“若是神官發現了我這個妖物未經允許來到了他們管轄的青山鎮中，會毀滅我的神魂精魄的，我幾百年的修為就會瞬間毀于一旦了！”
李玄舟聽見了這貓妖說的這三句話，這貓妖說的有真有假。
稍微有些地域的村落或者鎮子都會有這種祠堂，祠堂里面都會供奉一些神官或者地官土地爺之類的，是用來護佑一方安寧的。
的確這真的有用。
但如果一個地方本來就非常安穩，或者這個地方常年沒有給予什么祭品俸祿，那么即便是有祠堂也是沒有用處的。
眼下身后這祠堂中即便還不算是臟亂，但這火盆都被人偷走用來熔煉銅水了，更別說有人過來逢年過節的祭祀了。
所以這青山鎮供奉的這個神官是否還在，就真不確定了，更有大概率是不管這青山鎮的事物，等到青山鎮災禍降臨時，狠狠的讓對方長記性了。
而他李玄舟剛剛來到這青山鎮不過一天而已，他都知道這種情況，這貓妖來到這青山鎮中不見得不知道這種東西了。
不過不管如何。
他這個時候也沒有打斷貓妖的言辭。
或許別人還真的不知道，或者真的就是心地善良，不知道這種事情，這都是有可能的。
實在沒有必要只是因為一些揣度就將一個無害的妖物直接當成邪祟了。
貓妖也是繼續說道：“只不過黃紙簿子上的計劃遠遠趕不上事世的變化，我本來是準備恢復完畢就離開的，但突然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娘親是生了個孩子，這本身是一件非常讓我開心的事，可萬萬沒有想到孩子生下來時就不健康。”
“他的身軀也不知道有什么頑疾，經常是喘不過氣起來，是將一張臉憋得發紫發青的，甚至于憋得兩個眼睛都是死灰了！”
“我非常擔憂，肯定是想要將孩子治愈，這樣我也算是報了娘親的恩情了，但我修為被損害了八成，現在身軀還沒有被修復，修為還是太過于淺薄了，以前應該沒有問題，可是現在的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能將孩子這種癆病救治穩妥，平日里只能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來到臥房中，勉強用我的神魂來護住他的身軀，可伴隨著小童的久病，最后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那一天，我精疲力盡的呆在臥榻上，不斷的想要用自己的神魂來保佑這個孩子，最后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他憋青了臉，墮入黃泉了。”
貓妖說到這里的時候竟然是哭泣了。
它這不斷的抽噎著，發出了那種貓咪一樣的咕嚕聲，這種咕嚕聲里面還有那種小童的凡人嗓子。
又是詭異，又是讓人動容。
師徒二人倒是懂了。
原來并不是這貓妖不愿意離開這青山鎮，是因為在它身軀還沒有恢復時，這劉氏就生了一個不健康的孩子。
貓妖為了報恩，就想要救助這個孩子，結果因為修為損失的太過于眼中，最終還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孩子去了，以至于現在提起來悲痛欲絕的樣子。
如此李儒這邊也是沒有任何的催促，任由這貓妖斷斷續續的抽噎哽咽，是讓對方好好的平息一下心中的痛苦了。
直到好幾個呼吸之后，這貓妖才終于是緩過神來了。
它這一張貓臉上寫滿了那種哭訴，還有那種舍不得，再默默悲痛的說道：“小童去世了之后，我這邊準備發出叫聲去呼喚父親和叔伯上來的，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正好過來看見了登上臥榻的我。平時父親本身就不愿意看見我，更是不允許我靠近孩子，我都知道，但這次我根本忘記了這種事情，以至于我明明知道對方不愿意讓我登上娃娃的臥榻，但我卻就這樣站在臥榻上，愣愣的朝著對方看了過去，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我就被認為是始作俑者了，甚至于后面父親焦急的來到了臥榻旁，抱起來襁褓時，我都沒有反應過來什么，只能是不斷的在旁邊看著，試圖喚醒已經是失去了魂魄的娃娃了。”
“接著還沒有等到我察覺，父親這一雙眼睛都已經是赤紅了，他看著我的目光是充滿了那種恨意，是狠狠的朝我這邊打了一巴掌，我被抽的飛的出去，摔在了地板上，一邊聽見了那種滔天的怒吼，一邊是看見對方是拿起什么杯子朝我的位置砸過來，顯然是想要將我直接殺害了，而此時母親雙手染了很多面粉，聽見了動靜，倉促的來到了臥榻中，她從父親手中搶過了孩子，等到看明白的瞬間，這眼珠子已經是一片死灰，癱軟在了地面上，口中更是一聲聲悲戚的呼喚，不斷的呼喚著娃娃的名姓了。而在這種情況下，我看見她悲痛欲絕的樣子，又看見父親那種殺人的目光，我只能是跑走了。”
貓妖說到這里更是忍不住了，它真的是太揪心了，這說話的聲音忽高忽低著，果然是在壓抑著內心那種悲傷和痛苦了。
而事情走到這里，李儒和李玄舟已經是了解到一些更詳細的東西了。
原來早些時候劉大山說孩兒逝去時，黑貓就在臥榻上就是這樣的原因，不過這也是能夠理解的，那種情況下這黑貓貓妖回不過神來都能接受。
換做是其他的親人，此時腦袋都是嗡嗡作響，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事情的。
如此等待了足足小半柱香的時間，這黑貓才終于能夠繼續開口。
它也不需要李儒再來追問什么東西，是將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
“這件事情發生后，青山鎮我沒有辦法繼續待下去了，我更是相信這個時候不管是父親還是娘親他們都是不愿意再看見我了，而我即便是沒有辦法報恩了，但只能是無能為力。而每天都在將神魂護佑給娃娃的我，整個狀態比之前來到青山鎮更糟糕了，現在離開了青山鎮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一時間內悲由心生，糊里糊涂的朝著大青山走過去了，潛意識中是準備重新回到大青山中，那時在這大青山中，即便我被其他山野精怪殺害，我也是心甘情愿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最后變成這樣，原本的一些快樂在瞬間就灰飛煙滅，一切的過錯都落在了我的頭上，父親更是覺得是我促成了這一切，這種情況下，我不管如何再去說，都沒有任何用處了，我的存在就是罪惡的，我的一切都是充滿惡意的，我或許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了。”
貓妖說到這里的時候是突然笑了出來，這是一種非常慘烈的笑容。
它這一邊苦澀的笑著，一邊是看著兩個乞憐人，“我相信前輩應該是看見過人間很多疾苦，應當也是知道這種事情時有發生，更是無能為力的痛苦。”
“這個骯臟的大世就沒有任何一種東西是愿意按照章法去走的，全都是一片糊涂，難解難分的了！”
李儒沒有說什么，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這溢于言表的慘痛。
自家師傅都沒有說什么，李玄舟就更不會說什么了。
不過在這一點上，他李玄舟或許比自家師傅更加明白這貓妖所說的這個東西，只是有的時候沒必要說出來罷了。
貓妖悲痛，“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很長時間，我斷斷續續的朝著大青山走過去，餓了就吃一些路邊的野草，抓一些老鼠，渴了就喝一些露水，困了就縮在兔子的洞窟中，久而久之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終于還是重新回到了大青山中，事情果然就像是我之前所想的，我的到來還是不受到任何妖物的接待，它們不會接受我，再看著我此番受傷的模樣，更是沒有任何一點的憐憫，聯合起來將我直接殺死在了大青山的一塊頑石之上，那一刻我能感覺到我的身軀非常冰冷，我的血液都染紅了那一塊巨大的石頭了，鮮血潺潺順著石頭的縫隙流淌，就這樣逐漸失去溫度的墜落在了這布滿落葉腐爛樹枝的地面上了，我看著它們貪婪的吃我的身軀的模樣，看著我的四肢被精怪撕扯，我的確是知道自己是死掉了，原來這也就是死亡時候的感覺，并沒有多少身軀上的痛苦。”
說著，頓了頓。
貓妖慘痛的笑出來，道：“前輩，您應該非常好奇為什么我都已經是死在了大青山中，為什么最后還是在這青山鎮中，還有這種身軀在身上了吧？”
李儒沒有說什么，他只是和善的點了點頭。
本來已經是死在了大青山中的貓妖，為何這身軀還能回到這青山鎮中？它本來不應該直接墮入黃泉的嗎？
如此按照這貓妖此生所作所為，在閻羅殿中也能討一個不錯的來生了。
“我也是覺得自己應該死了，事情走到這一步，每一步都是我不想要看見的，我感覺所有東西都在針對我這樣的一個妖物，我或許就是別人口中的邪祟，或許我早就死掉算了，不管這青山鎮中再發生什么事情都和我沒有多少關系，甚至于以后他們還能想起來懷念我，還能知道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或許也正是因為內心中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完成，我的殘魂卻是得到了保留，過了一年半載，我的殘魂依附在了尸體周遭的一棵古樹上，我終究是沒有進入到黃泉中，如此我偷偷的吸收了很多大青山的靈氣，慢慢能夠在大青山中以游魂的狀態游蕩了，心中卻還是永遠放不下青山鎮的娘親，至于最后我還是偷偷來到了青山鎮中，我在這個時候也是沒有任何想要在青山鎮中逗留的想法，只是為了以游魂的狀態最后看一眼，就最后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再也不來這青山鎮中，只想著來生再來報恩了。”
“于是我便回到了青山鎮中，遠遠的看著父親和娘親，父親已經是恢復過來了，娘親好像也正常了很多，他們的臉上也是慢慢的出現了不少的笑容，生活在這個時候應該也是走向正軌了。而漸漸的，我的游魂長時間離開了古樹，終于是支撐不住，待到我發現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回不去大青山了，不過沒事，我能看見他們好好的生活，我就已經是心滿意足，只是希望他們不要再怪我…”
“最后。”
“最后我的神魂逐漸的消散在了黑夜中，是無聲無息的泯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