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楊大財神,你怎么到錦衣衛來了呀?”
一只公鴨子從大門里面搖搖擺擺地走了出來,他叫谷大用。
西廠提督谷大用。
不過歷史上的那位谷大用已經被穿越者們的計劃給換掉了。甚至一些參與此事的人還聽到謠傳說,他已經被老皇帝給賜死了。只是因為知情人本來就少,所以能核實、能證實的人也都少。
至于這一個,是錦衣衛們千挑萬選出來的替身。
他不但本身也被閹割掉了,就連走路的形態,說話的舉止,也都受過太監們專業的培訓。
如今楊沛心急火燎的來到錦衣衛門前,準備賠錢息事寧人的時候,卻意外地遇到了這位西廠提督。
她知道這人是誰,前些天剛剛去他那里吃過酒。
“督公,你怎會在這里?”
楊佩一臉熱絡,似乎是在回應谷大用剛才的那一系列叫喚。
而讓她更加高興的是,周圍的錦衣衛們立刻就變了臉色。
這個臉色變得是如此明顯,圍觀的老百姓們都有很多意識到了。而被捆成粽子的那個李林偉,更是已經不知道激動成什么樣子了。
但楊佩可顧不上這個小兔崽子。
她與谷大用互相建立寒暄片刻之后,便說了事情的原委。
依照他的想法,這件事有谷大用的面子在,應該是可以少賠些錢的,至少也不至于得罪了對方。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他開口之前谷大用就已經唱起來哭腔。
“哎,你這件事情我也已經知道了,僅一味的只會使老爺們,托我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楊佩下意識的問題。
“這位林副百戶,出生自醫藥世家,天天除了吃藥就是試毒。前幾天他還剛剛被蛇咬過,那可是一條劇毒的毒蛇,要不是這小子也無兩把刷的早就把命交代了,不過聽說制的也不是很利索,今天出門的時候,大概是毒性復發了,沒來得及吃點藥啊——你看看把你們給嚇著了,真是…過意不去了。”
嘩啦啦一聲雷響。
大明朝廷的政治黑暗似乎在楊佩面前驟然消失了。
量誰也沒有想到,特務機構的投資竟然主動跳出來道歉了。
這真是…大姑娘上轎,哦不對,死太監致歉…頭一回啊!
楊佩激動的差一點都哭出來了。
旁邊的李林偉就沒有那么多顧忌了,他直接干嚎起來:“哎,督公,那我是不是沒事了?”
武大用立刻笑瞇瞇的走到他跟前,溫言寬慰道:“當然沒事了,我這就派人去順天府,告訴那個執拗的仵作,你們菜盤子里撿出來的那些毒性,那是林副百戶不小心嘔吐進去的,與你們絕無半點關系。你們的后廚其實他們也查了,根本沒找出什么來,當然了,出事的是一個副百戶,他們小心謹慎是應當的,你也不要記恨他們,就當來我這喝了杯茶,來人呀,把我那桶碧螺春拿來!”
說著,竟然真的有人跑進去取茶葉去了。
以楊佩如今的富裕程度,好茶葉他還是能喝得起的。更何況這太監送的茶葉,他可不敢輕易收。
因此趕忙推辭了一番,而后拉起還沒有松綁的李林偉,就慌忙的逃走了。
等到他們走遠了,朱厚照的小腦袋從錦衣衛的大門里探了出來。谷大用慌慌張張的跑進去,彎腰侍立在一旁,輕聲問道:“萬歲爺,奴婢這演技,還算拿得出手吧?”
朱厚照撫掌大笑,答:“穿越者曾說過一個叫做奧斯卡的獎項,啊,對,他還有一個通俗一些的名字叫金像獎。以后朕也準備辦一個這樣的頒獎禮,你就是第1屆得主了。朕會一直記得的!”
說著,他不理會谷大用的激動,徑自離開了。
第二天,朱厚照一到店里就發現昨天被訓過的李林偉,正以東家的身份掌管著店鋪里的一切一切。
那家伙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抬手舉足之間英姿颯爽,來回往復之間儀態從容。最好看不出昨天狼狽的樣子來。
說實在的,這家伙長相偏向猥瑣,身材也是一般,也不知誰給培訓的竟然能夠彰顯出如此氣質來,想必一定是個中高手在幕后操盤。
不過,朱厚照只是和他見過禮,就飛也似的跑到后院去拿起一把菜刀,呼哧一聲,砍斷了一只雞的脖子。
“小五,你咋弄出那么大的動靜啊?”
掌柜的有些不滿的吼了起來。
“今天來的晚了,先下手得快些,要不然一會兒客人們該罵娘了。”
“誰敢罵娘,我把他們踹回家去,讓他們當著他們的娘罵,”
這話引起了眾人的一陣笑鬧,剛才井然有序的氛圍,燈飾之間不知道被風吹到哪里去了。
李林偉卻好似毫無察覺一般,竟然跟著伙計們笑了起來。
而另外一邊,谷大用也收到了最新的消息,昨天晚上楊佩將李林偉大罵一頓,勒令他務必老老實實的守在店子里,既不能丟了體面,也不能損了利益。
李林偉唯唯諾諾,老老實實的應了下來,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店子里,甚至比開門的掌柜大的都早。
雖然已經是四月天,但早晨還是有些涼快了。
谷大用一邊想著,一邊將這些內容簡要地記錄下來。然后將原件發給了西涯山莊。簡明扼要的那一部分卻是要留給小皇帝的。
這爺倆的口味其實是不一樣的。
與此同時,另外一份來自海外的情報也傳到了西廠手中。
大內義興在開春之后與鄰近的幾個諸侯大打出手,據說那幾個穿越者口中的“村長”,各自出動了數百人的力量參與了這次大規模的民間械斗。
要緊的是,其中好像也包括少貳資元。
兩派勢力本來就水火不容,如今得了明朝的裝備援助,那更是鬧得熱火朝天。
田鑫乙甚至因此而扛著重病的身體,親自到戰場上去溜達了幾圈。
回來之后他就興奮的兩天沒有睡著覺,直到第3天因積勞成疾再次暈厥。
去年這家伙就因為海上奔波而暈厥過一次,這對于一個30來歲的壯年來說,實屬…
“這小子,不會就這樣沒了吧?”
谷大用嘿嘿冷笑起來。
不過因為他的權利被重點限制,所以他能做的事情也極其有限,無非就是個抄錄情報的刀筆小吏而已。
其實,他原本就是個刀筆小吏的命。
千里之外,田頊終于進入縣學學習。
因為有了朱厚照等人的照應,他們家在海上行船變得容易起來,不但少了別人的打擾,貨物的采購和價格的議定都變得容易起來。
甚至他們家中也有人還算起了冰起的買賣,不過,沒有得到杭州那位貴公子的明確指示之前,這方面的動靜,還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做出來。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朱厚照的那個疏忽,他們這種肆無忌憚的發展還將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到他學業結束、考中進士乃至飛黃騰達,都沒有真正的受到挑戰。
但另外一些人的命運,就似乎已經走到了終點。
那位曾經在廣東提出強硬主張的穿越者幕僚,在被錦衣衛捉拿入獄之后,很快扁鵲是校中大明。
不過在他主動交代的材料當中,老皇帝卻意外的發現,這個家伙高中還沒畢業就輟學打工去了。
其穿越的原因,也是在打工過程當中突然遭到漏電事故而不幸魂穿。
但這家伙的手藝其實是不敢恭維的。他連職高都沒有上過,倘若在明朝這樣艱苦的環境當中開展起來的話,那么說不定還真能再把他電死穿越回去。
既然沒有什么用處,對老皇帝來說又是個惹事的家伙,那他索性就把這個穿越者給砍了。
至于砍斷脖子之后,能不能順利的穿越回去,對于老皇帝來說就已經不重要了。
有些穿越者認為這個家伙寄居的那幅身體或許在本施工當中是有些用處的,不過穿越者們翻遍了自己帶來的史料,并沒有找到任何一條依據用來支持自己的想法。
而老皇帝也很清楚,無論砍不砍這一個穿越者,其他穿越者的到來都已經形成了蝴蝶效應,即便如今他們老老實實待在錦衣衛的大獄里,也只不過是延緩了歷史改變的速度。
這一點就連穿越者們也是無比贊同的,甚至這就是穿越者們灌輸給老皇帝的觀點。
考慮到這一層的話,砍掉一個兩個的也沒什么問題。
而那位在廣州聽從了他一劍的林姓官員,按照錦衣衛們的一般想法。作為有重大嫌疑之人,也是應該捉拿入侵,好好拷問的。
但是,前幾天小皇帝的一番話,卻讓老皇帝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小皇帝曾經說關于夏姑娘是不是穿越者,其實是沒有證據的,而關于楊沛等人是不是穿越者,在充分的證據面前,又只剩下能不能一網打盡這一個值得猶豫的理由。
而在林某身上,他將這兩個值得猶豫的方面全都站全了。
首先他的行為完全符合一名古典大明士大夫的想法。其次,如果他有問題,那么以目前來看,他一定是極其擅長偽裝的。
可他一個人遠在南海之濱,偽裝又有何意義?
難不成,北邊有人和他通風報信嗎?
如果考慮這個因素的話,那么即便他可能是穿越者,也不能輕舉妄動。更何況他還有可能不是。
思慮了好久之后,老皇帝關于李某的處置方式,也可謂是驚掉了許多人的下巴。
他將李某發展進了錦衣衛,但卻專司防范海外夷狄之事,并且只向專人稟報。
由于這位林姓官員并沒有受過錦衣衛的專職訓練,所以他也被要求“不必”過問錦衣衛的細務。
而派去與他專門聯絡的人,則擁有一支精銳的錦衣衛小隊,負責保護、監視和必要時候的清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