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一段時間里,負責保衛皇帝的錦衣衛成員意識到:皇帝逗留在北京的行為,其實是有些反常的。
倘若換成別的皇帝,這樣的結論是斷然不能有的,可是他武宗朱厚照雖然還沒有拿到廟號,可他上竄下跳的性子卻是人盡皆知的。
既然先前已經竄到杭州去溜了一個大圈,那就沒有道理,依然過著在北京城里呆著的枯燥生活。
這原本也是錦衣衛高成本的重要推斷之一,因為皇帝從小就在京城里到處竄,這里能玩的八成都已經看過了,所以出去瘋才是他應該選的路。
可現在皇帝不但不出金,而且連那些好玩的地方都不去,偏偏喜歡往夏小姐這里跑。
皇帝又不是沒動過女人,犯不著因為皇后這件事情就落下這樣的毛病。
因此許多人也逐漸意識到,皇帝這事在打探另外一件事情。
可應下除了穿越者的事情之外,還有什么能讓皇家更擔憂呢?
通州之戰讓所有知情人都明白,依照大門的武裝力量,根本不可能和有組織的穿越者抗衡,所以,明朝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從穿越者手中,尤其是那些沒組織的穿越者那里,榨取有用的資源和技術。
可是,夏小姐并不像是掌握這兩種東西的人呢。
她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姐。
而且根據某些不著邊際的傳聞,老皇帝原本是準備采取行動的,但新皇帝卻認為仍然有一些情況沒有落實,所以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才特意攔下了老皇帝。
那么現在情況來了。
小皇帝這是以身作餌,或者是親身涉險前來為他們錦衣衛打探情報了。
這讓部分錦衣衛頭子們面紅耳赤,感覺祖宗八代的臉都讓自己一個人丟光了。
但也有一些錦衣衛頭子,似乎更愿意欣賞這出大戲的名額開場。
不過這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連著好幾天都沒出什么大事,就不要說有什么東西可以鳴鑼開場了。
反而是小皇帝忽視的杭州那邊,突然傳回了大量的消息。
根據田鑫乙的謀劃,大明錦衣衛和少貳資元、大內義興等日本重要勢力之間的兵器貿易開始擴展起來。
雖然第一批發過去的貨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但要緊的是數量充足,而且價格也不高。
因此,雙方迅速的結款并完成了交易,甚至相關的賬款已經被運輸到杭州,并準備在青黃不接的時候,為衛所的軍戶們發放第一批應得的保險收入。
原本這筆收入應該是在正德元年年底才發放的,但現在,好心的小皇帝終于發現,青黃不接才是農業經濟當中最薄弱的時間點。
當然在南方其實并不太講究這一點,只有他們北方才這么倒霉。
可小皇帝的“北京病”犯了,似乎忘記了這一點。
而他與夏姑娘的感情,卻因此而急劇升溫。
根據錦衣衛最新掌握的情況下,姑娘是個極其協會的人,除了有一手好廚藝之外,他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妙人兒。
雖說琴棋書畫的功力都稍微差了一些,但因為愿意下功夫學,比起大部分世家大族的鋁圈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倘若對此進行一番考試的話,那么七八十分的成績還是能夠拿得出手的。
這樣的女孩,換成誰都挑不出毛病來,甚至錦衣衛也跟小皇帝一樣逐漸懷疑起當初的判斷來。
其實愛情這種東西往往改變的不止會有一個人,就像老皇帝報告說,小皇帝的血液在最近幾個月里有著長足的長進——似乎補上了他前16年的課。
老皇帝為此龍顏大悅,險些下旨嘉獎夏家滿門。
不過他終究想起來,自己還在裝死,最后只將下架了幾個靠山,悄無聲息地進行了晉升。
這件事情甚至是由李東陽親自操刀的。
就連謝遷也不知道。
謝謙遷的兒子在去年的科舉當中,也和安磐和湛若水一樣,高居庶吉士之列。
老皇帝為了表示關照,還將其子親自照進了西洋書院當中供職。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謝家父子二人竟然和當年的楊廷和、楊慎一樣,在非必要的時候,根本沒有通報這件要緊的秘密。
只是按照原本的歷史,謝遷也應該在五宗登基之后不久退出歷史舞臺,回家養老。
但現在老黃的內心開始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因此便和小皇帝商量要不要再一次故伎重施。
小皇帝皺著眉頭尋思了良久。
最終否決了老皇帝的意見。
“錦衣衛的手不能伸到內閣里去。”
老皇帝突然笑了起來。
類似的話他不是沒有聽過。
穿越者們就經常說起特務政治的巨大危害。
為此他們還舉了一個姓貝的例子,只是全名沒有被老皇帝記下來。
不過,老皇帝還是有一件事很納悶的。
“你最近,不是和夏家姑娘打的火熱嗎?怎么又想起盧姑娘了?”
盧姑娘簡直就是穿越者的代名詞,至少在老皇帝這里是這樣的。
旁人都說皇家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為了自家的江山,個人恩信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對于容易控制的某些目標來說,銘記一下他的恩德,沒有什么不妥。
左右又不會被攜恩刁難。
另外,皇家的龐大勢力,也保證了他們原本就難以被別人冒充恩情——想做出這樣的狙來可不容易,除非出現內鬼。
但這父子兩人再穿越者教育的感化之下,儼然成為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再也不像歷史上的那樣,在溺愛的發酵當中,只能留下“知子莫若父”的無盡感嘆。
至少現在的情況是,小皇帝也可以通過自己的聰明腦瓜,在某些事上給予老皇帝回饋了。
只是在當時他并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反而是在第2天和未來的皇后夏小姐談起了此事。
“姐姐,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說。”
“我家有些可靠的奴仆,他們追隨父親良久,雖然談不上履歷功勛,但至少也是可靠之人。可是最近,家里卻因為一些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得不讓他們從一些位置上下來,你看,我該怎么辦才能把他們…”
“你是不想寒了人心嗎?那多給些賞賜就是了。”
“不是家里的事情,說不定也離不開他們呢。”
“這個簡單,讓他們備位咨詢就是了,長城當中也有類似的職務呢,家里留些老人就更不算是什么了。”
朱厚照點點頭,在吃了幾口白菜之后默默的離開了。
青黃不接的時候就連白菜都是珍貴的,不過穿越者們已經在京郊的農田里耕種了一年多,各種雜七雜八的玩意兒都弄出來不少——白菜,甚至已經進入了大棚種植的時代。更遑論宋朝的時候白菜的冬天保鮮技術就已經比較成熟。
去年白菜的價格,被穿越者們的行動硬生生的打低了一截。
夏家原本就是不缺這幾兩銀子的,這種背景之下自然就囤的多了一些。
朱厚照在口味上向來是葷素不忌的。北邊的烤肉他也吃,南邊的甜品他也不放。
因此,白菜這種常見而能被做出無數種味道的食品,即便在他登機之后,也沒從他的菜單里消失。
但今天,這白菜其實是格外可口的,甚至這味道還被帶到了老皇帝那里。
“悄悄的留下來。聽說朝廷當中有一些備位咨詢的職務…”
“那些他們做不得。因為名義上他們還是得回老家榮休的。”
“那就再設立一些,悄悄的設立一些。”
“哪里?”
“我看錦衣衛或許應該管一管了,前些天有人竟然跑到夏家去送了件衣裳,若不是我在那里,這衣裳還不知道會送出什么花樣來?”
“竟然有此事?”
老皇帝突然瞇起了眼睛。
或許之前太過相信錦衣衛了。
“可是,朝臣不能到錦衣衛…”
“悄悄的領個千戶之職就行了,要不然就單獨為他們設立一個萬戶的職司。反正這玩意兒不會被那些人輕易習慣,自然在另眼相看之下就失了,權威恰巧可以達到相互牽制的目的。”
“這是個好辦法。”老皇帝笑了起來,當他思慮片刻之后卻又說,“可如今許多秘密的事項都要借助錦衣衛實行,這樣一來,如果把錦衣衛搞亂的話,那情況…”
相互牽制確實容易擦出火來,這一點朱厚照也不得不思量,不過按照穿越者們記錄的歷史,有一個部門的性質作用,或許能夠為解決這個困難帶來一定的啟發。
“我記得,穿越者們的記載表明,正德元年的時候,朕這個不孝子孫,就要效仿憲宗皇帝,重新設置西廠了。”
西廠作為特務機構體系當中的一份子,其管轄范圍就像東廠超越錦衣衛一樣,超越了既有的東廠和錦衣衛。
當然兩年之后還將會出現內行廠這種東西,直接將他們三個全都一鍋端了。哦不對,嚴格意義上說是一鍋蓋,全都蓋住了。
但現在,西廠這個東西如果出現的話,倘若還如同歷史上那樣胡作非為,必然就會遭到那些穿越者,以及以穿越者的供詞為說辭的士大夫們的聯合攻擊。
當然值得注意的還是后者。
不過現在,即便他們胡作非為,也似乎應該放一個更加有意義的內核進去。
這樣一來,西廠就像是錦衣衛的第十四千戶左右一樣,被改造為專門處理穿越者事物的機構。
以后成立的內行廠,甚至還可以照葫蘆畫瓢,成為類似事務的統管機構。
只是一場設立的初衷,本身就是和東廠形成競爭,以避免皇帝遭人蒙蔽,所以機場的大部分職能權利還得照抄錦衣衛和東廠。
這樣,內行廠的統管優勢才會變得更加明顯。
那些個老王八蛋,以后都可以到內行廠去上班。
當然,閹割這個步驟就可以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