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百姓苦
細細一數，這幾張本票金額超過五萬貫，乙失缽十分滿意，這表明了自己在大唐朝廷心中的份量。
他突然想起一事，“那個對聯，不會弄巧成拙吧？”
楊能笑笑，“大汗放心吧，這個對聯是韋楓想出來的，他自然是對得上的，咱們只需要吃喝玩樂就行了。”
“沒想到這位韋公公出手如此大方，這些票存在漢唐公司，竟然還有利息，這種好事簡直不敢想像，公公真是太好了，有緣相逢之時，一定要跟他好生喝上幾杯。”
兩人在密室里開始細細研究運糧之策，畢竟從薛延陀部出發到達涇州，中間要經過梁國梁師都的地盤。
他是突厥的干兒子，唯突厥人馬首是瞻，所以這番運糧是有些風險的。
乙失缽現在已經不怕頡利可汗得知情況后找自己算帳，經過楊能的解釋，他已經知道大唐正醞釀著反擊。
突厥人只要敗了，就更加不敢動自己了，那些糧食是對大唐的支持，李世民不會聽憑突厥欺侮自己朋友的。
“將軍，大唐皇帝派人來典客署請將軍前去相商。”
兩人將眼光從地圖上移開，楊能笑道：“大家都在演戲，你就繼續這樣演下去，我很快就要回定襄郡，咱們也不用見面了。”
乙失缽點了點頭。
“楊兄一路小心，算算時間，韋楓那邊應該已經結束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韋楓自然聽不到乙失缽的召喚，他現在也沒有喝酒的心思，站在安定城西北向的青石嶺，感慨萬千。
這里的地形易守難攻，是個好地方，能吸引住梁師都的救兵。
梁師都一定會來救突厥的。
這位漢奸本是隋朝的鷹揚府郎將，隋朝末年，被免官回鄉的梁師都趁天下大亂的機會起兵造反，控制了朔方。
梁師都看來想做皇帝想瘋了，小小一地地盤，就敢正式稱帝。
他的底氣來自于向突厥稱臣，這個時侯的突厥一家獨大，無人爭鋒。
前有梁師都，后有石敬塘，這是一對向異族卑躬屈膝的難兄難弟。
在突厥的支持下，梁師都數次進攻唐朝，但都被唐軍擊敗，勢力日益衰落。
當時身為秦王的李世民消滅其他割據勢力，梁師都便顯得岌岌可危，于是他更是死心塌地地投靠東突厥，依靠東突厥茍延殘喘。
東突厥實力強大，李淵不敢與之放對，李世民現在也是休養生息、恢復國力，等到能夠擊敗東突厥時才能解決梁師都。
梁師都自然也懂這個道理，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必定會巧言令色要求突厥大軍南下，目的是不斷襲擾大唐，讓其不能順利發展國內經濟，只要他們打不過東突厥，自己就是安全的。
梁師都的做法并沒有什么錯誤，這是弱國求生的本能，可惜他遇上的是天可汗李世民，這招注定是行不通。
一旦知道突厥被圍，韋楓相信梁師都會拼了老命來救，要是突厥兵馬損失過大，他也自身難保。
恐怕會將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
韋楓不敢掉以輕心，他親自來到青石嶺觀察地形，就是要構建一條阻擊陣地，讓大家看看自己的手段。
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
嶺上依然是曠野寂靜，一片荒年和殘冬的蕭條景象，韋楓望著干燥的、萬里無云的藍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邊境上的居民是真的苦，想想后世，北、上、廣、深的房價不斷飚升，誰不愿意住在溫柔富貴鄉中呢？
一行人走到一座破土廟前，忽然聽到一陣陰森森的呼喚聲，聲音時有時無，聽上去凄涼無比，嚇得楊冰連忙抽出劍來護在韋楓身前。
“去看看。”
楊冰發現，自從到了涇州之后，韋楓便不像從前那樣活潑了，也失去了往日那份精神，經常皺著眉頭，顯得心事重重。
應該是災民和荒地看得多了，所以影響了他的心情，楊冰暗自猜測。
到底在皇宮中打轉的人物，天天接觸的是綾羅綢緞，吃得是海味山珍，哪里見過這么破敗的景相呢。
不知道為什么，楊冰覺得自己的心隱隱有些疼痛，想做些事讓他開心一些，但是又怕做的不好，讓他看輕了自己。
搖肚皮應該是極好的，龍行十八式也行，可是這些天來，慢慢連自己也找不到那種節奏了，只能陪著他不停在山間，平原上走來走去。
定襄郡也比這里好不了多少，他愿意去跟自己回去看看嗎？想辦法解決那里存在的諸多問題嗎？
楊冰已經張了好幾次嘴，卻實在問不出口，她很害怕韋楓會拒絕，那樣自己的小心思就成了春夢一場。
還是不問為好。
一行人離開土地廟，走到可以望見坡下的地方，看見一個老太婆背一只破荊條筐子，拄著一根棍子，正在艱難地往坡上爬。
約摸半里外，小路旁邊，坐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孩，看模樣是不想走了。
韋楓趕快走下高坡，伸手去攙扶這個太婆，看著這副場景，他想起了當年做的扶貧工作，大涼山上就有這樣的場景。
這一瞬間，前世今生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對這首元曲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女人不過三十多歲，并不是太婆，餓得三分像入，七分像鬼，脖頸很細，暴著一條條青筋。
女人看見韋楓一行人，也不害怕，只顧哀哀哭泣。
“大娘是爬不上這個坡么？”
女人止住哭，抬起頭來打量韋楓一眼，哽咽說：“可不是？人都餓得跟紙糊的一樣，風一吹就會倒，連站也站不穩，還說爬坡！”
韋楓默默無言，這一刻他想起了前兩日那一刀，對李藝只用了一刀，真是太便宜他了，應該開一個公審大會，將其游街示威，然后再釘在木樁上活剮。
先解決涇州問題是一項正確決策，這里的人如果餓死太多，只怕對大唐朝廷的歸屬感會降低，以后管理起來就會十分吃力。
一旦有人煽動，又有可能混亂起來。
大唐一直在西北方向與少數民族糾纏，錢沒賺到幾枚，反而牽扯了大部份的精力，付出了大量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