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這就是死亡
祁白雪亡命逃竄，速度極快，連萬壽都追不上，可見他此時此刻多么的拼命。
“下面那是誰？很強嗎？你要以此作為依仗？”
萬壽冷漠的問道，沒有感情。
聞聽萬壽的話，祁白雪顯然愣了一下，隨即他冷漠說道：“在下面，那是我南雪峰的老祖，實力非同凡響，怕了嗎？怕了就滾回去，不然你死無葬生之地。”
“如此強大的戰力，你會讓我走？不把我引過去？然后讓他斬了我？”萬壽笑了，語氣充滿揶揄。
“下去后，你會后悔的。”
祁白雪憤懣，又一次威脅道。
“走著瞧，看誰后悔。”
萬壽冷笑，如同貓戲老鼠，追擊祁白雪。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前方突然開闊，是一處很大的空間。
“就是這里。”
萬壽謹慎下來，不敢再過于恣意，警惕周圍的一切情況。
祁白雪不見了蹤跡，他跑的很快。
顯然對這里不像萬壽那樣畏懼，必須時刻警惕。
“雷金龍？”
萬壽大喊一聲。
“我在這，我在這。”
前方，黑暗的位置傳來那個呼救的聲音，確實是雷金龍。
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萬壽以他認為最安全的速度，向著那邊奔行。
并沒有遇到危險。
前方明亮起來，有氤氳的仙霧蒸騰。
那里云蒸霞蔚的，仿佛仙境在世，璀璨奪目。
“那是什么？”
萬壽直接傻眼，指著前方。
這是一個地下世界，空中漂浮著一團一團的發光體，非常璀璨，如同一個個的小太陽一樣。
而半空中，有一只只大雁飛舞，一群群黑燕子翻飛，仙鶴向東。
下方，五彩繽紛，有蝴蝶舞動，在花草間蝶舞翩翩。
有斑斕的鹿一躍跨過小溪，有成群的牛羊，在小河邊嬉戲玩鬧。
這幅景象，過于震撼了。
“怎么可能？南雪峰地下是這樣一個世界？”萬壽徹底呆住，看著這里，有一種無法呼吸的感受。
“祁白雪？！”
萬壽大叫一聲。
只見下方，祁白雪在亡命逃竄。
他已經進入了這個世界中。
“呼嗤！”
萬壽追擊，一躍騰空。
但是，他忘記這里重力很強，差點直接摔落下去。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卻發現御空比之奔跑還慢，于是毅然落地，徒步追擊祁白雪。
“萬壽，我在這里。”
這個世界的中心位置，傳來雷金龍的喊叫。
這里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美不勝收，不過卻并不大，如若可以御空的話，萬壽相信，要不了一刻鐘，他就能游走一個遍。
現在回頭，會發現，來時的方向，就是一個夾層，仿佛山壁上的一條縫隙，很不起眼。
“祁白雪站住！”
萬壽呵斥，大聲吼道。
他發現，祁白雪逃跑的方向，就是雷金龍喊叫的方向。
這樣奔行了一盞茶時間，他們出現在一個仙霧極其濃郁的位置。
這里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那團仙霧里，有一條巨大的金龍游蕩，卻出不來，他每一次游走，都雷霆彭拜，非常不一般。
是雷金龍。
他恢復了以前萬壽見他時的身形，很大很大，擁有一股震撼人心的威嚴。
“萬壽！？”
他在那霧氣牢籠里吶喊，沖著萬壽招手。
他被囚禁了。
祁白雪沖入了霧氣中，不見蹤跡。
他不受那霧氣的限制，直接進入了里面。
“這里什么情況？”
萬壽警惕的凝望著那霧氣，問雷金龍具體情況。
“有一個老家伙，他在這霧氣里面，要吃了我，只是還沒到時候，一旦到了時間，我就完了，救我出去。”
雷金龍貼著霧氣邊緣，非常畏懼那霧氣中心，惶恐不安的說道。
“是誰？實力如何，你知道嗎？”
萬壽詢問道。
“南雪峰一名老祖吧，具體我也不知道，實力很強，要成仙了，不過現在他同樣出不去這霧氣，不…應該說他不會離開這霧氣，因為一旦離開，他成仙無望。”
雷金龍解釋。
正說著，里面傳來了祁白雪的聲音，“老祖，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混賬東西，老朽不是立下過規定，不許進入此地嗎？還帶個外人進來，不知死活嗎？”
一個縹緲的道音發散，不像是人聲，倒像是空間發出的。
“老祖，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祁白雪的聲音響起。
“這個地方，只有每一任宗主知道，是為了讓你守護此地，即便是生死存亡，也要守住此地。你倒好，為了逃命，不惜一切了？這里不是為了讓你避難的，”
那個道音擴散，隆隆作響，震動耳膜。
“那人發現了此地，弟子是為了擋住他，才進來的。”祁白雪頓了頓，說道：
“可弟子無論如何，都不是他的對手，只能逃跑，希冀早一點將消息稟告老祖，可未曾想，那人的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擺脫不掉。”
祁白雪張口就來，說謊一點不遲疑，不臉紅的。
“好一個義正言辭。”
萬壽大叫一聲，語氣充滿了不屑。
“小輩，這里是我南雪峰禁地，外人不能踏入，你既然進來了，就別怪老朽辣手。”
那個道音隆隆作響，森然之情爆發出來，非常可怕。
“對我下辣手，你又不能出來，怎么下辣手？”
萬壽諷刺道。
他相信雷金龍的話，對方絕不會騙他。
況且，他已經在這里這么久了，也沒見那自稱老朽的道人出來，可見他并不那么容易能出來。
“小輩，你確實很囂張。”
那個聲音剛剛說罷，就聽一陣驚天的嚎叫，是祁白雪發出的。
“嗯？”
萬壽狐疑，盯著那迷蒙的霧氣中。
“他在附體，要操控那個人類來殺你。”雷金龍怪叫。
聞言，萬壽心頭一凜，嚴陣以待。
少頃，祁白雪邁著悠緩的步伐，走出霧氣來。
此刻的他，看上去多了幾分不可言喻的神韻，令人驚顫。
“小輩，既然你到這來了，便成為我成仙的本源吧。一并吞噬了你。”
祁白雪開口，嗓音已然不一樣，多了幾分沉沁。
“吞我？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有那個本事再說。”
萬壽怒斥。
“你太囂張。”
祁白雪動了，探手抓來，想要就此擒拿萬壽，直接吞噬。
“滋滋！”
萬壽祭出雷霆，撲擊上去，狠狠的與這個模樣的祁白雪對了一掌。
‘好強，至少也有禽王比肩的實力。’
萬壽心驚，南雪峰這個老祖只是附身祁白雪，便擁有禽王一般的戰力，可見他本體是有多強。
無比可怕。
“竟有這等實力？難怪敢于殺上我南雪峰。”祁白雪開口。
他再度攻上來，施展狂暴的術法，無比恐怖。
大戰開啟，兩人陷入焦灼的戰斗。
萬壽一拳轟去，祁白雪一腳踢來。
撞擊在一塊，轟鳴滔天。
轉眼間，激戰十個回合。
“不和你玩了，死吧。”
祁白雪目光一凝，雙掌撐天，時光紛舞，雪花紊亂，一個巨大的雪花暴風球浮現，溢出嚇人的威勢。
他直接朝著萬壽扔出去。
“轟隆！”
漫天狂風席卷，連花草都卷了起來，在風中飄曳。
萬壽變色，他感知到危險，這個神通有大恐怖，且無法躲掉。
因為漫天都是，從任何一個角度襲擊而來，要絕殺他。
危機，極度恐怖。
“吞天魔罐。”
萬壽大喝，一下將小罐祭出，守護自身。
“呼呼！”
狂風呼嘯，卷起漫天殘葉，威勢驚人。
這些猛烈的颶風，作用點都在萬壽所在地，要將他擠壓，碾碎，切割成齏粉。
但是，吞天魔罐一出現，颶風卻撼動不了分毫，罐子紋絲不動，矗立在場中，守護住了萬壽。
“仙帝法器，你竟然擁有仙帝法器？”祁白雪駭然色變，仿佛見到世界上最為恐怖的事情。
“轟！”
萬壽暴發，操控吞天魔罐，橫掃八方。
只是一瞬間而已，颶風潰散，在吞天魔罐的攪動風云下，歸于平靜。
“哧！”
萬壽驀然轉頭，看向祁白雪，眼睛一瞪，怒喝道：“誰死？”
吞天魔罐如同擎天之罐，如同奪命之勾，如同最恐怖的法器，狠狠砸落，轟擊向祁白雪。
“砰！”
他遭到重擊，咳血橫飛。
“咳咳！”
祁白雪軀體殘破，流血不止。
“小輩，你居然有仙帝法器？”
那個道音又飄了出來，在空間無處不在的位置響起，非常詭譎。
很明顯，他離開了祁白雪，回到了霧氣中。
“咳咳！”
這個時候，祁白雪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狗，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要死不活的。
萬壽目光凜冽，抬手就要殺他。
“不要！”
他大叫，驚恐萬狀，“老祖救我，老祖救我。”
“噗嗤！”
而，這次沒人能在救他，頭顱滾落，鮮血飆濺，場面可怖。
“殺我族人，你不得好死。”
南雪峰老祖怒吼，霧氣澎湃，顯化一顆頭顱，憤怒到狂，目眥欲裂。
萬壽冰寒的目光，冷冷的注視著那顆頭顱，笑道：“果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的話都一樣。”
“小輩，待我成仙，你死定了。”
南雪峰老祖大吼，而后隱沒進入霧氣中，一切平靜下來。
突然，雷金龍大叫，“老東西，你不要過來啊！！！”
本來在霧氣邊緣位置的雷金龍，忽然慘叫著，掙扎著，被拽入霧氣中心。
“我原本還躊躇不安，到底要不要進行最后一步，現在你幫我下定了決心。”南雪峰老祖的聲音平淡了許多。
他又說道：“待我成仙歸來，勢必殺你。”
“有我在，能讓你成仙歸來？”
萬壽不屑的笑了，手持吞天魔罐就攻擊上去。
然而，詭異的狀況出現，吞天魔罐轟擊在霧氣上，就像是鐵棒敲打在棉絮上。
居然毫無作用，沒有效果。
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萬壽十分不解，茫然的看著這一切。
他又開始攻擊，然而同樣沒有效果，作用微乎其微。
“沒用的，以你而今的力量，即便是操控吞天魔罐，也攻不進去。”
無息搖頭道。
“為什么？”
“力量不夠。”
無息言簡意賅的說。
“那你來，幫我破掉這煩人的霧氣。”萬壽要求。
“不行！”
無息搖頭，解釋道：“我的力量未能完全恢復，即便是強行操控，也破不開，實則，先前控制吞天魔罐殺掉那個真仙，已經消耗了大半力量，哪那么容易恢復？”
“那怎么辦？”
萬壽焦急不安。
就在這時，霧氣中傳來雷金龍的慘叫。
“啊！你個老不死的…那是本龍王的丁丁，你不要咬它啊…”
慘嚎聲驚天動地，傳遍蕭河。
“吞噬，要從最為脆弱的部位開始。”那個聲音毫無感情。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能沒有它，沒它我怎么活啊？！”
慘嚎驚天地，悲痛留古今。
“轟！”
萬壽掏出猩雷為戟，劈砍上去。結果詭異的一幕出現，猩雷為戟竟然能斬入霧氣內。
“啊？”
萬壽愣住，又試了試吞天魔罐，可照樣入不了霧氣。
古怪，非常古怪。
除了吞天魔罐，其他法器居然可以進入霧氣中。
二話不說，此刻的萬壽十分焦急，丟棄吞天魔罐，縱身沖入霧氣內。
“哈哈，你居然真的進來了，天助我也。”那個道音發出瘆人的笑。
“放開雷金龍。”
萬壽舉著猩雷為戟，點指前方，大吼道。
“呼！”
忽然，一股仙霧繚繞，竟將萬壽束縛，他動不了了。
駭然之色浮于面，萬壽斬出猩雷為戟，截斷那條霧氣。
可后方，數不盡的霧氣席卷而至，漫天飄零，若一條條大蛇，捆綁萬壽。
“呵！”
他大叫，猩雷為戟紅電狂閃，拍散那些霧氣，可越來越多的霧氣涌來，場面十分恐怖。
同時，那些被拍散的霧氣，一瞬間便可重組，根本無法磨滅。
沒要一會，萬壽便被纏住，像是一個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在仙源中，本祖是無敵的。”
那個道音大笑，格外瘋狂。
“你就和那條龍一起，被我吞噬吧。哈哈哈，感謝你為我帶來的仙帝法器，待我成仙，掌握仙帝法器，蠻荒將再無敵手。”
道音瘋狂了，笑聲震動青空，傳遍整個地下世界。
“滾！”
萬壽咆哮，極力撕扯那霧氣，可他抓不住，就像是真正霧霾一樣，沒有形體，但卻能束縛他，太過于詭譎。
“斬靈境修士，血肉是最美味的。”道音隆隆，如同一個嗜血的怪物。他的聲音太瘆人，恐怖萬分。
萬壽抵抗，可他漸漸地發現，他自己身上的力氣在流逝，化為烏有。
是被那霧氣吸收了。
同時，他也察覺，體內的精血在干涸，在瀟散，成為霧氣，匯入那如同仙霞的一條條霧氣內。
這一刻，萬壽恐慌了，怎么會這樣？
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太自信了，以為在外面擊敗了我，就能任意妄為了？”
道音隆隆，他譏諷的繼續說：“霧氣內，我為主宰，是可與真仙爭鋒的，即便你成就半步真仙，也無法與我攖鋒。”
“慢慢受死吧，你完了。”
道音蓋棺定論，決定了萬壽的結局。
聞聽此言，萬壽當然是不信的，極力掙扎，狂暴擺動。
可一刻鐘時間過去，無果，他還是被束縛；兩刻鐘時間過去，無果，他越發乏力。
“真不行嗎？”
萬壽自問，他嘗試各種辦法，都毫無作用，擺脫不掉那詭異霧氣的束縛。
漸漸地，他感覺腦袋越來越重，好似隨時都要掉下去，如同千斤在身。
到最后，萬壽甚至出現了幻覺，看到了小玥玥，他笑了。
但當他強行凝聚神識，又會恢復一絲清明，看清周遭的一切。
“萬壽！萬壽！你不要睡啊！”
這是雷金龍在喊他，十分著急。
可當他強行凝聚一絲清醒，又會被沉重的睡意掩蓋，周而復始，不知過了多久，萬壽終于是堅持不住，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下來，陷入無盡的黑夜。
“萬壽…”
他還能隱約間聽見雷金龍的大吼，在叫他。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逝去了，沒有了，光亮沒有了，雷金龍的聲音沒有了，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了。
這里仿佛就是他的歸宿，永恒的黑暗，沒有任何東西，只有黑暗，永恒的佇留在這里，無法離去。
在這里，仿佛沒有時間，感知不到，無論過去多久，都像是一瞬。
或者過去一瞬，又像是億年。
這種感覺，令人發瘋，使人崩潰。
沒有人，沒有物。
不能說話，不能觸摸。
無法感知，無法形容。
唯一的，只有想象，自己意識中的想象，自己記憶中的景物。
這就是唯一，其他任何都不存在，像是真正的虛空。
虛幻的空間，除了記憶，除了想象，都是虛幻的，是不真實的。
萬壽只能拼命的抓住這些，抓住記憶中的東西，抓住那些在現實中本來最為虛幻的東西。
記憶！
而今，在這里，唯有這些在現實中沒有形態，沒有形體的虛幻東西最為真實，誰能想到呢。
‘這就是死亡？’
萬壽的意識中，終于出現了這句話，他覺得，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死亡。
接下來，這句話如同附骨之疽，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想到。
是他不由己的就會去想。
時間流逝，他漸漸發現，他自己的記憶好像少了些什么，但他又不清楚具體是什么，就像是遺忘了，找不到了。
憶不起來，遺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不，而今已經不能算是黑暗，因為，他也分不清這到底是什么顏色，可能根本就沒有任何顏色，就是虛無，就是什么都沒有。
在他感覺中，時間像是過去了一瞬間，但又像是一萬年，他發現，他茫然了，他不知道想什么了。
因為，他的記憶，已經只有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時常對他笑。
僅此而已，其他的一切，都沒有了。
他也不清楚，為什么會有這個小女孩，他一度認為，他自己可能就是這個小女孩吧。
與此同時，他的嘴里，不停的念叨著：“這就是死亡？這就是死亡？…”
不斷地重復，仿佛永無止境。
不知多久后，突然，他嘴里又念叨起另一句話：
“真正的死亡是遺忘，遺忘你所熟知的一切，被你所熟知的一切遺忘。相互相通。”
“記憶體徹底消失，就是真正的死亡。”
“那個小女孩是我熟知的一切中的一個，我還沒有遺忘她，說明她還沒有遺忘我。她是誰？”
萬壽在極致的痛苦中吼叫，咆哮。
可終究無法想起來任何東西。
“我熟知的一切為什么會遺忘我？”萬壽忽然發問，沉默了下來，好久好久后，他像是懂了，又似乎茫然的說：
“我記憶中的那些被遺忘的人，他們…都去世了，因此被遺忘，不是被他們遺忘，是被世間遺忘。”
“因為沒有了我熟知的人在世間的懷念，思念，世間也就將我遺忘了。我的那些記憶體，被世間清除了，我也就遺忘了，這是一種規則…
這就是死亡！
真正的死亡！
是遺忘本身！
真正的死亡！
本身就是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