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走了,物理意義上的。
他休養了幾天,特意選擇了在正午人最多的時間御劍飛走,就是為了讓人看好他的英姿;但是不巧,正好今天清河縣的老百姓都跑去看薛映的處刑去了,并沒有人注意到他。
宛若星辰劃過,陸塵站在空中,雙手背后,高仰著頭,他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清河縣所有人的驚呼,感覺看到了周陽那土老帽震驚的神情。
只可惜真的是沒一個人看見。
他走之前留下了一部御劍飛行的劍法,還特意找蘇言談了談話。
“這部御劍飛行的法術就送你了。”陸塵走在小涼山后院的山上,遞給一旁的蘇言一部皺皺巴巴的古書,“我看你雖然靈氣足夠了,但是不知道為何竟然還不會御劍飛行,之前對陣那清河谷里的老人,你為了飛到空中所需要浪費的靈氣實在太多,如果境界差距較大還好,但是當遇到同境界的對手,這樣打可是要吃虧的。”
蘇言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收下了那本書。
陸塵想了想。
“所以我那一兩銀子......”
“一碼歸一碼。”
“摳門。”
蘇言沉吟了一下,問道:“話說,我前些日子總聽到你和周陽說什么九境,那個是什么東西啊?”
“蛤?”陸塵的頭上蹦出成堆的問號,震驚地看著他,“這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修到現在的?”
他搖搖頭,不等蘇言說話,便接著補充道;“所謂九境,全稱叫通天九境,指的是一個普通人經過修行后脫胎換骨,羽化登仙。”
“首先第一境就是開運,你這個時候還不能修行,只是要引一絲靈氣入體作本命氣,當成仙路叩門磚,有了這第一縷靈氣入體,就如同從零到一的概念,之后不管怎么修行,都是一生二,二生三了。”
“修仙這東西,最終能到什么程度,運氣占二成,天賦占八成,努力占一成,所以開運的時候你就能看到自己的天賦了,要是天賦好的那些,第一絲靈氣入體的時候就能產生異象,比如空林煙火,大雪紅梅,北海龍潭,或杏花白滿森,提劍云雷動......舉個例子,比如我,當初劍氣滿長安,那盛況,嘖嘖嘖。”
蘇言想了想,弱弱地說道:“為什么你算出來總共十一成?”
“嗯,是嗎?”陸塵撓了撓頭,“我算錯了,那就運氣一成,努力一成,天賦八成,反正就這個意思。”
他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開運之后,便是穿云,醉骨,食妖,無已,玉海,歸虛,天門共八境,這八境之上的第九境便能稱為人仙,當世只有四位。”
“每升一境不止是靈氣的提升,還有天生就伴隨著你的術,也會隨著一起成長。”
“術?”
“你到底明白啥?”陸塵看起來無語極了,“每個修仙者天生就會有術伴隨著他,有人發現自己明明不會游泳卻能在水中浮起,有人讀完一本書后過目不忘,有人發現自己記得昨晚夢里的每一個細節......
“而隨著積攢越來越多的靈氣,境界提升的越來越高,這些特性也慢慢變得越強大,越來越豐富,越來越多樣。”
“不僅僅能在水中浮起,他能讓方圓幾里的大地飄上天空,他能讓別人喪失語言的能力,丟掉記憶,大腦開始退化,他能操縱夢境,能在他人夢中殺人。”
蘇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這東西?”
“嗯?”這回輪到陸塵驚訝了,“你竟然不知道你的術是什么?”
蘇言搖搖頭。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剛說的這個是仙道,也就是一般意義上、普通人的修煉,但還有諸如武道或妖道等等,力量的體系不同,境界的稱呼也不一樣,比如你,可能就是妖道的。”
蘇言皺了皺眉,“那玩意人類能修嗎?”
“所以你可能不是人......等等,別拔劍,我沒有在罵你。”陸塵慌忙說道,“你父母都是人嗎?”
“什么意思?”
“有些大妖能化作人形,其子嗣生來也有這個能力,我是想說這個。”
“我還是覺得你在罵我。”蘇言想了想,說道,“但是我從沒見過我父母,大概是被遺棄的;當年師傅從清河把我撈了起來,所以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陸塵愣了愣,拍了拍蘇言的肩膀,似乎想要說兩句安慰的話,但是終究別扭的沒說出來。
“我走了,以后有時間,你和周陽兩個可以來無量山玩,直接報我名字就成。”他說道,“別看我這樣,也是有個六境玉海的修為,還是個大師兄呢。”
蘇言點了點頭,但其實心中想的都是陸塵欠他的那一兩銀子。
陸塵一拱手,道:“還是要謝謝你,當時我斬完那條吞天蟒,實在是靈氣枯竭,運氣不錯,遇上你們收留了我幾天。”
“無妨。”蘇言擺擺手,又沉吟道,“不過好巧,我前兩天也殺了一條蛇。”
“不是蛇,是吞天蟒,算了,說了你估計也不懂。”陸塵搖搖頭,踏上飛劍,“總之多謝了,不然萬一敵對宗門發現我的行蹤,那樣就危險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螳螂和黃雀那個?”
蘇言想了想,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螳螂喊疼。”
“對對對,就是這個......嗯?不對,什么亂七八糟的。”陸塵蹙起了眉頭,“哪來后面一句奇奇怪怪的東西?”
“師傅一直這么說的啊。”
陸塵遲疑了一下。
“那是我記錯了?”
“可能吧。”
“也好,我回去問一下宗主。”
陸塵極為認真地點點頭,使出口訣,劍意貫穿長空,宛若流星劃過。
蘇言無聲地揮了揮手,轉身向屋里走去;他不想去看薛映的行刑,腦袋里都是剛才陸塵說的那些話。
周陽如今三境食妖的修為,那自己又是幾境?陸塵所說每個人都有的術,自己卻到現在都沒有。
可能他真的不是人?
這么多年修煉,他只是憑著感覺吐納天地靈氣,什么功法或者開運都沒考慮,而蘇漁竟然也一直沒跟他說過,這些修仙門門道道的東西,還是要問認識不到一周的陸塵得知的。
他穿過樹林,看到蘇漁整從井里撈出來個冰涼的西瓜,她旁邊坐著張白安,這小姑娘最近經常來劍宗玩,一呆就是一小天;打聽了之后蘇言才知道,紅翎因為失了憶,如今在找到家人前先在知縣家呆著,每天陪著小姐玩,還有工錢拿。
張白安嘴巴塞得滿滿當當,不敢直視蘇言的眼睛。
“你嘴里吃的是什么?”蘇言走過去,低頭凝視著她。
“唔唔唔......”張白安眼神飄忽,“啥也沒吃。”
“你放在桌子上珍藏的蜜餞,”蘇漁很不合時地出賣了小姑娘,“那裝逼劍仙呢,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他走了。”
“哦。”蘇漁放下西瓜,驚訝地捂住嘴,“他剛剛不是還活蹦亂跳的,怎么突然就......”
蘇言慌忙解釋道:“不是這個走,飛走,陸塵他飛走了。”
“那你說完整點。哦,還有一件事。”蘇漁白了他一眼,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了一樣,向著屋內努了努嘴,“來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