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誰來著?”
陸塵表情扭在一起。
他這次奉宗門的命令跟蹤黑蛟來清河,理應是不能讓朝廷一方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一旦知道了,拿回去后自己起碼要被扣上一個月的俸祿。
陸塵求助地望向蘇言,眼神惶恐。
后者不屑地呵呵一笑,對著嘴型說道:你還欠我一兩銀子。
陸塵嘖了一聲,回過頭望向張知縣,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張知縣,你聽我仔細解釋一下我的身份。”他說,“關于這個事情呢,在說明白我是誰之前,我得跟你簡單講解一下我這個人,你說是不是?首先,我本人的身份十分的神秘,也最好不能為外人所知,也承擔這一定的任務和職責,也就是說,不太方便明說;其次,這個事情吧,它比較復雜,至于我的身份,你明白就行,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懂我的意思吧;總而言之,這個事呢,現在就是這個情況,具體的呢,大家也都看得到,我因為這個身份上的問題,也得出來說那么幾句,可能你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意思就是那么個意思,道理也是這么個道理,我的身份呢,不知道,你也不用去猜,因為這個東西,牽扯到利益太大,背后的東西太多了,懂得都懂,不懂得我說了也不懂。”
張知縣:“???”
“不,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利益相關,不明說了。”
張知縣愣了一會,然后只能迷惑地點了點頭,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望向陸塵,“哦......”
宴會設的很大,蘇言就坐在張白安旁邊,席間一直有人不斷地走過來稱贊敬酒,說些不喝是不是不給我面子這種話,都被蘇漁一一擋了下來,誠懇地表示你說的沒錯。
小姑娘好奇地盯著他。
蘇言對小孩子總有種驚懼感,他沒看護過小孩,也沒有和張白安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有過交流,于是他稍微挪開了視線,卻看到了蘇漁大快朵頤的場景,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他尷尬地回過頭,望向一邊的周陽。
“你有跟小孩子交流的經驗嗎?”
周陽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只是偷著看向坐在房間最遠桌子邊上的紅翎。
“要是兒子就叫周平,女兒就叫周安......嗯,你剛剛說什么?”
“我問你有沒有和小孩子交流的經驗。”蘇言重復了一遍,對著張白安的方向努了努嘴。
周陽搖了搖頭,“沒有。”
蘇言嘆了口氣,他現在心里有一種迫切的欲望,那就是和這個知縣的孫女搞好關系,這樣自己以后賺銀子也容易一點;他瞥到張白安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適時地湊上前,輕聲說道。
“你想不想出去轉轉?”
小姑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點點頭,兩人便趁著別人沒注意的時候穿過全是人的廳堂,順著后門走到了知縣府的院子里,張白安望著池塘里的錦鯉,一把一把撒著魚食。
蘇言在她旁邊蹲了下來,說道:“你喜歡動物嗎?”
“喜歡。”
“我想到了一個謎語,你要不要猜猜看?”
張白安抬起頭,好奇地點了點頭。
“好啊。”
“什么動物最不能惹?”
她想了想,說道:“老虎?”
“不對。”
“那是什么?”
“猩猩。”
“為什么?”小姑娘皺起眉頭。
“因為它敲胸的。”
“......”
張白安望向蘇言的目光中莫名多了一種同情的意味,好再身后傳來一陣響動,蘇漁及時出現,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在干嘛?”她嫌惡地望向自己徒弟,“噫,她還只是個孩子。”
“我不是,我沒有,誤會......”蘇言尷尬地解釋道,“你怎么能誣陷自己徒弟?”
蘇漁沒有理他,俯下身,一臉溫和地笑道:“小妹妹,以后經常來我們劍宗玩啊。”
她說完,又望向蘇言,“哦,還有一件事,我聽周陽那小子說,你在清河谷里和一個老人打了一架?”
蘇言點點頭,“怎么了?”
“你還,把他殺了來著?”蘇漁放下微微瞇著眼,凝視著自己這徒弟。
“是。”
她眨了眨眼。
“那你......什么感受?”
“我以為會覺得惡心,甚至有可能吐出來。”蘇言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但其實沒什么感受,可能是因為一拳就打死了,所以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總覺得,人原來是這么容易死的啊。”
他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說實話,太簡單了,有點像拍死一只會說話的蚊子。”
蘇漁愣住了。
她以一種奇怪的眼神審視著自己的徒弟,直到張白安吵著要去街角吃張氏酒家那的杏仁茶,蘇言才領著她走遠,兩人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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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一片莊園依水而建。
鎖香亭榭,朱檐金漆烏瓦,亭臺樓榭,飛檐翹角。
在這碩大莊園之正中,有一高聳的瓦樓,八層,與遠處的皇宮成犄角之勢。
頂層,大殿。
有一名青年男子輕輕盤著核桃,走在幽深的長廊之上,他眼睛狹長,皮膚有種不健康的白皙,盡管他在笑,五官帥氣的很,整個人卻總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感。
門前的護衛見到他,齊齊低頭,腰深深地彎了下去,手指似乎在微微顫抖。
大殿空蕩,高聳的紅漆柱子,撐著巨大的殿堂,只有一柄朱紅的檀木椅,上面坐著的人影看不清表情。
那陰柔青年走到大殿中央,擺開袖子,輕輕鞠躬。
“義父,您找我。”
朱紅椅上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那人似乎緩緩地抬起頭,但卻沒有發出聲音;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你說,那吞天蟒死在了清河?”
“是的。”
椅上的人又好一陣的沉默。
“把他給我找出來。”
青年的眉頭跳了跳。
“您說找出來,莫不是,指殺了那條黑蛟的人?”他干巴巴地笑了兩聲,“我手下跟我匯報的是,那蛟龍身上雖然有些淺淺的劍痕,但致命傷是頭頂貫穿的一個大洞,那東西已幾近化龍,卻被一招斬斷了命脈,能做到這樣的人,不超過兩只手吧。”
“其余人去了北境監視蠢蠢欲動的匈奴,現在山海樓中七境的人只有我一個,更何況如今還有些勢力蠢蠢欲動;義父,吞天蟒這件事情,不如就先放一放?”
他斷斷續續地說完,低著頭,眼神凝視著自己腳尖。
座上之人微微昂首。
“陽秋。”
“是。”
“我說,找出來。”
青年的眼皮跳動了一下,他沒再說一句話,只是深深鞠了一躬,便轉身向門外走去;感受到有些微涼的風拂過,他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世人皆知伴君如伴虎,卻不曾想過,那皇帝身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位。
三朝太尉。
宋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