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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新歌

  碧云亭建于山腰處向北伸出的平頂岡巒,形似半島,三面環崖,亭四周峻峰聳峙,怪石如林。

  此亭修建至今已有百年歷史,歲月的侵蝕使柱面紅漆斑駁脫落,石板上亦留有低洼的痕跡,因與山腳的明鏡湖遙相呼應,俯仰可望,故又稱“望江亭”。

  僅有三兩游人在此小憩,更多的則是登亭一覽,拍照留念后便即離去。

  “我們坐會兒吧!”

  “好。”

  兩人撿了條空位的坐下。

  沈亦澤從包里拿出自制的三明治和洗凈的葡萄,說:“先吃午飯吧。”

  楊九安接過三明治,開玩笑道:“吃飽再上路?”

  他捏捏她的臉:“胡說什么呢!”

  她扭過頭來,張嘴作勢欲咬。

  他立即收回手,擰開一瓶豆奶給她——相比于牛奶,安安更喜歡豆奶。

  楊九安忽然轉了個身,將腿半伸出涼亭外,面朝一碧如洗的晴空,腳下是波光粼粼的明鏡湖。

  “你小心點,危險!”

  這丫頭的膽子是真的大,數百米的高空,沈亦澤剛才只遠遠望了眼,就覺得手酸腳軟,心有戚戚,她卻敢臨空而坐,還滿不在乎地蕩腳,也不怕一陣風把她刮下去。

  楊九安慫恿他:“你也轉過來嘛,超美的。”

  “美什么呀,我只覺得恐怖。”

  “你說你這么恐高,要不要哪天陪我去蹦極?”

  沈亦澤沒好氣道:“恐高還陪你去蹦極,你就不怕我嚇出心臟病嗎?”

  楊九安一本正經地說:“幫你克服恐懼啊,咱們可以玩雙人項目,就是抱一起跳的那種。我抱著你,你應該就不那么害怕了吧?”

  “你太低估我了,我可是坐個過山車都能嚇得尿褲子的男人。”

  “噗!真假?”

  她立刻來了興趣,微微后仰身體,看著他的眼睛說:“快講給我聽!”

  沈亦澤的語氣淡定:“很久以前的事了,小學五年級還是六年級,我姐帶我去游樂園,那是我第一次坐過山車。”

  “那天天氣特別熱,我喝了特別多水,就有點尿急。上去第一個俯沖就把我嚇傻了,當場失禁,跟泄洪似的,堵都堵不住,爬坡的時候,我還聽見后面的人問是不是下雨了——你小心點!”

  見安安笑得前俯后合,他趕緊伸手護在她身前,以防這丫頭不慎滾下山去。

  楊九安好不容易止住笑,轉過身來,規規矩矩坐好,追問:“后來呢?你有告訴人家是你在下雨嗎?”

  告訴是不可能告訴的,否則他當時就穿越了,何需等到28歲?

  “人家高高興興來玩,我豈能毀了人家的好心情?”

  頓了頓,沈亦澤語重心長地說:“所以我不是不想跟你去蹦極,我是怕嚇尿了,你想啊,到時候咱倆倒掛在那里,明明萬里無云,你卻忽然察覺到有雨水滴落,你慌不慌?”

  “咦!你好惡心!”

  楊九安一臉嫌棄,抬手就是一巴掌。

  沈亦澤哈哈笑道:“比起蹦極,我們不如去野營,我覺得你學校就不錯。”

  “不好不好,我學校人太多了。我以前和同學野營,都是去西江公園。”

  “那也行,你說了算。”

  楊九安拿出手機翻看,沈亦澤則緊靠著她,邊給她剝葡萄邊看她刷朋友圈。

  “這是我大學同學,她畢業就結婚了,現在孩子都一歲了…”

  “這是我前輩,國內非常有名的攝影師…”

  “這是我弟,呵,一天就知道鬼混…”

  她點開朋友圈里的動態,為他一一介紹。

  沈亦澤好奇地湊近,這是一組自拍,從環境、燈光和桌面上的洋酒酒瓶推測,應該是酒吧或高級會所,三男三女,都是穿著時髦的年輕人。

  “哪個是你弟?”

  “這個——”

  楊九安指了指坐在C位的高個男生。

  紫藍色的燈光遮掩住他的面容,令人看不真切,不過從他的面部輪廓和他姐姐的顏值推斷,應該挺帥。

  “你弟弟還在讀書吧?”

  “對,在紐約。”

  “本科還是碩士?”

  “本科,大二。”

  沈亦澤將剝好的葡萄喂到她嘴邊,問:“你跟你弟弟的關系怎么樣?我看你日記里寫的,似乎不太好?”

  楊九安邊咀嚼邊含糊不清地說:“談不上不好,只是看不慣,嗯,他應該很討厭我,畢竟我幾乎見他一次收拾他一次。”

  沈亦澤“哦”一聲,如果關系不好,他可以不認這個小舅子,不過看安安的態度,顯然是把他當弟弟的,不然避而遠之就行了,何必見一次收拾一次?

  楊九安繼續往下翻。

  他注意到一個熟悉的昵稱:“這不是徐文茜嗎?”

  “對,她是不是把你屏蔽了?”

  “可不咋的,錄節目那段時間,我還想通過她朋友圈打探你的消息來著,結果點進去是一條橫線,氣死我了。”

  她莞爾一笑:“你不準因為這個在工作上為難她。”

  “你男朋友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嗎?再說了,編劇部的事由小柒全權負責,我除了看看報告,平時從不過問。”

  楊九安點開徐文茜發的鏈接,界面立刻跳轉到微博,是林準今天零點公布的新歌消息。

  “你要發新歌了?”

  她掃一眼宣傳文案,見詞曲作者都是莊逸,故有此一問。

  沈亦澤坦然承認:“是,下個月一號發。”

  他清清嗓子,擺出相當恭敬的態度,一板一眼地說:“我最尊貴的會員,您享有莊逸新歌搶先聽的權益,是否要行使您的權利?”

  “好啊,我要聽!”

  沈亦澤擦擦手,拿出手機,翻出由他錄制的版本,放給她聽。

  鋼琴彈出輕快的前奏,十幾秒后,他溫柔的聲音伴隨第一段主歌響起:

“都可以沒關系你離去,我就等著你守著回憶,等你的消息都可以不著急你愿意,我就陪著你  不管風雨,陪你到結局…”

  楊九安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這是你唱的?”

  沈亦澤點點頭:“制作了兩個版本,這個版本是會員特供。”

  她抿嘴淺笑,聽得更加認真。

  第二段主歌,旋律由輕快轉恬淡,少了些俏皮,卻多了些溫暖:

“夏日的茉莉如你笑容般治愈陽光在你酒窩里釀了蜜翻開日記寫下永遠愛你的字句  不逃避,才能不負相遇…”

  他的咬字十分清楚,不似在唱歌,倒像是在娓娓述說。

  歌詞也不像他之前的《七里香》、《夜曲》等那般華麗,簡單的詞句卻令她露出會心的笑容,因為她聽得出來,這首歌的每一句話都在寫她和他。

  副歌進入,旋律又轉為輕快甜蜜:

“我想就這樣陪著你想為你制造驚喜想看你唇角揚起,小小的得意我想和你分享所有秘密想住進你的日記  一起書寫我們的四季”

  一曲畢,楊九安問:“是寫的我們嗎?”

  沈亦澤笑:“聽出來了?”

  “這么明顯,我又不傻,怎么會聽不出來?我還想再聽一遍,這次想聽你親口唱。”

  “好。”

  沈亦澤點開伴奏,注視著她清澈的眼眸,認真地輕聲唱:

“都可以沒關系你離去,我就等著你  守著回憶,等你的消息…”

  楊九安靜靜聆聽,邊聽邊在歌詞中尋找兩人的影子。

  沈亦澤唱完,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怎么樣,喜歡嗎?”

  這可是他穿越來這個世界后的第一首原創歌曲,李敬民等人不看好就算了,如果連安安也不滿意,那就真的可以封筆了。

  楊九安不假思索:“喜歡!”

  還好。

  沈亦澤剛松口氣,就聽她來了個轉折:“不過——”

  立刻又緊張起來:“不過什么?”

  楊九安開始“挑刺”:“歌很好聽,但有幾句歌詞我覺得不好。”

  他忙問:“哪幾句?”

  她單手托腮,邊回憶邊說:“第一句就不好,什么你離去,我就等著你,守著回憶,等你的消息。搞得跟我很任性,你很癡情似的。”

  沈亦澤啞然失笑,解釋道:“我們初次見面后,你不就出國了嗎?我守著初次見面的回憶,等了你一年,難道不對嗎?”

  “不對!”楊九安反駁,“你分明是守著我的日記,到處打聽我的消息!”

  “歌詞有限制的呀,把你的話精簡一下,不就是我寫的歌詞嘛!”

  “屁嘞,我的話精簡一下應該是,唔…偷看日記,對你很覬覦。”

  沈亦澤一腦門黑線:“…這樣寫顯得我像個變態。”

  “你本來就是!”楊九安哼哼,“還有后面提到酒窩,我這根本不是酒窩好嘛,酒窩在嘴角斜上方,我的在斜下方,這是梨渦!連女朋友是酒窩還是梨渦都分不清,你好意思嗎?”

  “這我得跟你解釋一下——”

  沈亦澤從手機里翻出簡譜的照片,放大后遞給安安:

  “你看,我原稿寫的是梨渦,后來錄歌的時候,因為拗口才改的,你可以把這句歌詞里的酒窩換成梨渦,你唱一下試試,看拗不拗口。”

  楊九安依言唱道:“陽光在你梨渦里釀了蜜…”

  確實不如酒窩來得順暢。

  “好吧,這個就算了。”

  她滑動照片,瀏覽之后的歌詞。

  “還有這句,‘翻開日記,寫下永遠愛你的字句,不逃避,才能不負相遇’,寫的是我還是你?”

  沈亦澤如實說:“當然是你,我從不逃避,這是在鼓勵你,希望你可以更加勇敢地愛我。”

  楊九安臉上一熱,“呸”一聲:“不要臉!”

  沈亦澤面不改色道:“這是美好的祝愿,怎么就不要臉了?”

  “當然不要臉了,憑什么是我翻開日記,我寫下永遠愛你的字句?”

  “因為你有寫日記的習慣呀,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肯定在日記里寫了非常多平時想說又不敢說的情話。”

  楊九安白眼翻上天:“求求你別自戀了好嘛,我從不在日記里寫這種東西。”

  “真的嗎?我不信,除非你拿出日記自證清白。”

  “呵呵。”

  兩人日常扯淡,扯完淡葡萄也正好吃完。

  楊九安問:“身為最尊貴的會員,不知道我是否擁有這首歌的權利?”

  沈亦澤恭敬地說:“我最尊貴的會員,您不僅可以這首歌,還可以隨時指定原作者莊逸為你現場演唱。”

  楊九安忍俊不禁,擺擺手說:“不用了,現場版不如錄音室版的好聽,把錄音室版的發我就行。”

  見他吃癟,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起身說:“我們走吧。”

  離開碧云亭,繼續爬山。

  越往上走楓葉越紅,人也就越多。

  等兩人抵達山頂,便見游人如織,哪棵樹紅就在哪兒扎堆,怪不得山腳冷清異常,原來都跑這兒來了。

  楊九安默默收起Gopro,這里太過喧雜,無法收聲。

  沈亦澤知道她不喜人多,提議道:“我們就遠遠地看一眼吧,別去湊熱鬧了。”

  楊九安點頭說好,很是乖巧地挽著他的胳膊。

  沈亦澤領著她往人少的地方溜達一圈,隨即原路折返下山。

  “想不想去趟農場?離這里很近。”

  下山的途中,他問。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好啊,我還想吃柿子!”

  “上次帶回家的就吃完了?”

  “嗯吶,我每天晚上都要吃兩個,就當晚飯了。”

  “那這次多拿點。”

  “我還是買吧,也不能總白拿別人東西。”

  “怎么能叫別人呢?”沈亦澤說,“農場我可是持有20股份的,也算老板之一,我是老板,你自然就是老板娘。”

  楊九安當即否認:“我才不是!”

  坐里,沈亦澤先給老徐打了個電話,老徐聽說兩人要來,欣喜道:“那太好了,你王師兄也在,正好三缺一。”

  這一天天的,就知道打麻將。

  “麻將就算了,我們剛從楓園出來,想去你那兒蹭個晚飯。”

  “成,沒問題!不就添兩雙碗筷的事嘛!我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食物!”

  楊九安覺得空手做客不太好,本打算買點東西,跟沈亦澤商量一陣,發覺真沒什么東西可買,總不能給農場主帶水果吧?

  沈亦澤倒沒所謂,以他跟老徐的關系,帶東西反而見外。

  但他知道安安是比較“見外”比較客氣的性格,想了想說:“要不這樣,改天我請老徐上家里吃飯,你下廚炒幾個菜,好好招待一下。”

  “這主意好!”

  楊九安當即同意,心里頓時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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