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渴求之路
在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蘇文心中相比起驚訝，反倒是更有種大石落地的感覺。
畢竟在這之前，根據從希格露恩那里得到的線索，加上那個自稱小史的吞星者碎片、以及女祭司海因里默的口述，蘇文就已經推測到，它們口中的那位“無上意志”，很可能是和自己一樣的系統持有者。因此才有穿梭空間、變幻萬物的力量。
但既然是推測，就有錯誤的可能性。
蘇文之前所做出的推測，就不止一次被打臉推翻，所以他不會將推測作為論據使用，并且隨時準備接受與其相悖的事實。
而現在，這簡簡單單四個漢字，不但印證了蘇文的推測，甚至還更進一步，將那位“無上意志”的來源范圍直接縮小到了“地球人類”的范疇。雖然相隔萬年的時空，但這還是讓他感到一種親切與安心，原來自己并不孤單…
不過經歷了如此多事物后，蘇文早已不會輕易將喜怒哀樂寫在臉上，表面上他自始至終都很淡然，靜待斯考特介紹完大門上文字的來歷，隨后不置可否地點頭：“門的后面是何處，它看起來通向另一個空間。”
斯考特微微一愣：“你看出來了？”
蘇文：“？”
廢話，要是不通向另一個空間，這個連門板都沒有的巨型石拱門表面能像湮滅點一樣漆黑，就像是貼圖加載錯誤一樣？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斯考特又換了個問法：“在門的后面，你看到了什么？”
蘇文察覺到了斯考特話中的不同尋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我該看到什么？”
“你所看到的便是你該看到的，只有你能決定。”斯考特答道，但可能是考慮到這種謎語人行為很容易被揍，隨后主動解釋，“每個人在看到的門后景象都不同，并且無法以任何形式向他人分享，哪怕用元素視野共享也不可能，因為所見之物直接誕生于心中。景象的生成規則，則來源于該人心中渴求之物。”
“哦？有意思。”
蘇文看著眼前一片漆黑，嘖嘖稱奇：“斯考特，不妨由你先分享一下你看到了什么吧。”
“當然可以，我所見的門后是一片麥田，不遠處有一座磨坊，壁爐在冒著炊煙，水流聲伴隨著面包的清香，孩童們在田野間嬉戲…每次來到此處，我都會由衷懷念那片短暫的時光。”
斯考特的語氣一如既往嚴肅且生硬，但蘇文卻似乎能在他的描述中看到那副畫面，并從中聽出淡淡的緬懷。
他不禁有些難以置信，一頭三千歲的巨龍，力量如此強大，渴求之物竟是如此簡單。
“見笑了。”斯考特淡淡道，“賽文先生，是否能與我分享你的見聞？”
“哦，不能。”
蘇文想也沒想就拒絕道。
且不提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就算他真的看到了別的東西也不會分享。斯考特看似態度誠懇，實際上不過是借用這個“坦誠相待”的機會，讓自己不好拒絕，從自己口中多得到一些情報罷了，該不會真以為這么短的時間一人一龍就成為朋友了吧？
斯考特倒也沒有追問，只是默默點頭接受，隨后補充道：“無論你看到了什么，進入大門之后務必筆直向前走，不能朝其他任何方向前進，哪怕前方出現阻礙也要穿過。眼前所見無論再怎么誘人，也不過是虛無泡影，真正的道路只有不斷向前，否則…”
果然是這種老套的把戲嗎？
蘇文微微皺眉：“否則會怎樣，被虛空亂流吞噬？”
斯考特沉默了一會。
“不，只是可能會上癮，然后失去斗志，賴在里面不出來。”
頓了頓，它補充道：“我相信你不會這么做的，對吧？”
這下輪到蘇文沉默了。
斯考特：“那么，賽文先生，請隨我前進吧。穿過這道門，你就會抵達圣龍山脈真正的核心，我和長老團會在門的盡頭等待你。”
說完，這頭人形態巨龍大步向前，在蘇文的視角中穿過了大門的黑幕，消失不見。
蘇文想了想，還是決定隨其后進入。
就算是沖著上面四個字，自己也該會一會那群巨龍老家伙，為此要面對一點風險不算什么。況且都寫著“出入平安”了，想必也不會是什么陷阱。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他還是做好了安全措施，而后小心穿過黑幕。
就像穿過了空氣一樣簡單。
準確來說，蘇文直接進入了黑幕中，眼前一片漆黑，看見了個寂寞。
甚至連身后的大門都消失不見。
蘇文有些無奈，雖然不太清楚為什么這座大門的神奇法則對自己不起作用，但這個時候想必也只有摸黑前進了。
但就在他剛走出去大約幾十米的時候，周圍亮了起來。
大量的星光如同燭火般燃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填滿了漆黑，它們或明或暗，或密或疏，組成了一片完整的星空。
蘇文很確信，自己并非從明亮處進入黑暗處導致暫時性眼盲，而是星空就這么在自己眼前“誕生”。
“卡了？”
蘇文心想。
但這似乎不重要，因為和星空同時誕生的還有一顆格外明亮的光球，就高懸在蘇文的頂端，看上去應該是太陽。
在無垠太空之中觀察，它顯得格外刺眼，卻又無法照亮黑暗。
隨后，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驅使蘇文上下左右環顧，沒過多久，他的視線便定格在了側下方一片亮光地帶。
那不是星光，而是被陽光反射而顯露出的半個星球。
從大小程度來看，距離并不算特別遠——至少在宇宙尺度上，可以說是近在咫尺。
借助著如今強大的視力，蘇文看到了這顆星球的藍色，以及白色云層下方大陸的模糊輪廓，忽然心跳加速了幾拍。他再難抑制住沖動，調用“唐”式裝甲的功能對畫面進行高倍率放大，終于確定了眼前的這顆星球意味著什么。
這顆星球不是輝煌大陸所在的“地球”，而是真正的“地球”；頭頂的太陽，也不是輝煌大陸所在恒星系的“太陽”，而是真正的太陽！
不僅如此，蘇文還陸續找到了躲藏在角落的月亮，遙遠的木星、土星等其他行星，毫無疑問，蘇文現在身處的地方，就是太陽系中靠近地球的某處太空之中。確認了這一點后，蘇文原本就加速跳動的心臟，變得更為劇烈。
這就是，自己的渴求之物嗎…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顆名為“家”的星球，裝甲的放大倍率已經拉到極限，在晴空萬里的區域，甚至可以看到山脈與河流的涌動，海洋上的波濤洶涌，甚至城市中林立的建筑、穿行的車輛。一切都是動態的，竟如此之真實，就像近在眼前，只需要臨門一腳加速，就能 夠抵達那個地方，回到那個熟悉的世界。
如果可以，真想親眼去看看啊。
哪怕只是近距離看一眼也好。
但他可以肯定，這只是自己大腦中投影的幻象，哪怕再真實也是幻象，畢竟即便斯考特不說，走進一扇門就完成了終極目標，這種事也絕無可能。所以在深深看了幾眼后，蘇文果斷切回正常視野，朝著該走的方向前進。
他堅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抵達這個地方，但不是現在。
直到最后，蘇文也沒有回頭。
不久后，星空消失了，蘇文眼前出現了另一道大門。
這道門的背后，是一個堪稱開闊的大廳。
大廳里似乎聚集著眾多身影，無不體型龐大，遮天蔽日。
是龍，大量的龍。
當蘇文穿過大門時，這些林立高臺之上的巨龍們，目光整齊劃一看向他。無形的威勢如同一座大山沉重落下——這些巨龍們沒有刻意使用龍威，但它們僅僅是目光直視，其氣場便能夠讓絕大多數生物直接嚇癱，更何況是如此多目光聚焦？
甚至蘇文還在巨龍當中看到了先前的黑龍斯考特，它也變成了巨龍形態，但在這里泯然眾龍，并不顯得出眾。
蘇文不禁心想，如果在這里引爆一顆足夠大當量的坍縮炸彈，是否能夠一舉搗毀神秘圣龍山脈勢力呢？
雖然這種事只是想想而已，但眼下這種居高臨下的氛圍，倒是確有必要整治一下。
他看向遠處高臺之上的斯考特，率先微笑開口道：“比起又黑又硬的大蜥蜴，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剛才的人類形態。”
眾龍面面相覷，倒是沒有感到冒犯的怒意，倒是有幾分輕松詼諧的氛圍，高臺盡頭一頭蒼老的銀色巨龍隨即緩緩開口：“以真面目接待貴客，這是巨龍的基本禮儀。如果你感到了冒犯，請接受來自圣龍山脈的歉意，我會立刻命令斯考特以人類軀體出現。當然，除了斯考特之外，你也可以要求我們這么做。”
蘇文靜靜聽完，嘴角更加勾起一絲弧度。
對方雖然語氣和善且容易溝通，但這么一說，倒顯得他一個人類無理取鬧，有著過于旺盛的自尊心了。眼下屬實是讓他進退兩難，要么面對大群巨龍的居高臨下，要么被扣上小家子氣的帽子，哪邊都讓人添堵。
很顯然，這群巨龍們還并沒有認清形勢，或者說稍微認清了，卻還不愿意放下自己身段，來一場哪怕是平等的交流啊。
既然這樣搞，那就別平等了。
“原來如此，是我見識淺薄，希望諸位巨龍前輩們不要見怪。”蘇文恍然大悟，“既然出于這種原因，晚輩當然不會提出變成人類形態過分的要求，請你們保持現狀就好。不過我這么渺小，交流起來不甚方便，各位應該也不介意我換個座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