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你永遠不會知道明天與意外哪個先來

　　偉大的無上意志…

　　這是蘇文第二次聽說這個名詞。

　　上一次，是在塞卡蘭達，人類聯盟的高塔之上，自稱“女祭司”的半龍人海因里墨口中說出。

　　當時蘇文把這個詞理解成了神棍行為，畢竟那家伙看起來神神叨叨的，三句話不離所謂命運，因此沒有當成一回事來對待。

　　但現在,能夠從兩個截然不同、但都來自塞卡蘭達世界的存在口中聽到這個詞，蘇文認為，它應該不僅僅是胡言亂語了。

　　所謂“偉大的無上意志”，很可能真正存在過。

　　那么這樣的存在，到底是否如蘇文猜測那樣，會是上一任系統的擁有者呢？

　　他不禁產生了一絲興趣。

　　“說下去。”

　　身穿仁丸裝甲的蘇文俯視著如同一灘淤泥的小史,緩緩開口道。

　　“您是指…有關偉大的無上意志的事嗎？”小史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些欣喜，“如果您想知道,我必定知無不言。”

　　見蘇文默認,小史繼續道。

　　“我曾告訴過您，我來自某個偉大的存在的一部分，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剝離，就連記憶也不甚清晰。但我當時并沒有全部說完，因為唯有一件事，對我而言就如同刻入靈魂般深刻，那便是我原本屬于的那位偉大存在，效力于一個更為偉大的無上意志，后者曾是無數世界的主宰。”

　　“無數世界？”

　　蘇文輕聲反問。

　　“沒錯，不僅僅是塞卡蘭達，那位偉大的無上意志能夠穿梭于各個世界，祂的每次出現，都會帶來超出所有人理解的事物與知識，這些東西讓塞卡蘭達從不毛之地進入了輝煌時代。直到從某天起，無上意志再也沒有出現過，又歷盡無數歲月，塞卡蘭達才成為了今天這副模樣。”

　　“原來如此。”

　　蘇文心說果然，能夠在月球背面硬生生開辟一個世界的存在,顯然不是古代時期的輝煌大陸土著們能夠做到的。

　　這個所謂的無上意志，更有可能和自己一樣，是系統的擁有者。

　　而且顯然比現在的自己要強大太多。

　　蘇文又問：“那你是如何從我身上聞到‘無上意志’味道的？”

　　小史發出了恭敬的聲音：“由于在融合的過程中，我得到了來自‘紅’的記憶，通過她與您相對短暫的接觸，了解到了您所獲得的力量。您所表現出的，正是那位無上意志的行為特點，不但能夠無視空間規則自由穿梭于世間，更能夠展現出強大而獨特的力量。”

　　蘇文終于明白了，當初海因里墨為何會如此敬重自己，原來它早就知道這些，并因此直接將自己杜撰出的“主上”當成了所謂的無上意志，或者至少是同類事物。這樣，也就不難理解它代表的人類聯盟主動交好，以及其所在的圓桌集會為何會對自己如此上心，甚至于牽涉到了自己年幼時期和未出生之前的那段歷史。

　　進一步大膽猜測，自己的所謂“穿越”和系統的覺醒，真的僅僅是個偶然嗎？

　　但要事在前,蘇文很快拋開了這些虛無的想法,面甲下的目光緊盯著小史。

　　“你說你想要效忠于我，那你是否能夠給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小史連忙道：“我雖然本身戰斗力并不強大，但能夠輕而易舉為您吞噬敵人，然后形成以與其生前完全一致的存在，就連記憶與性格，都能夠完美復原。通過這種方式，您甚至可以將一個城市的重要人員神不知鬼不覺變成完全受到掌控的存在。”

　　蘇文安靜聽完，然后緩緩搖頭：“我指的并非你的價值，而是你如何能夠取信于我，讓我相信你并非另有圖謀，或者心懷鬼胎？”

　　小史想了想，輕嘆道：“現在我并沒有證明自己忠誠的憑證，但我并不急于一時。賽文先生、不，賽文大人，我已經渡過了漫長而枯燥的歲月，如今能夠與您相見，本已經是最幸運之事，倘若有朝一日得到您的垂青，為您和那位‘無上意志’效命，我便能夠再無遺憾。”

　　蘇文心想沒有就沒有，說得還挺冠冕堂皇。

　　不過就算真的有，其實也沒啥用。這家伙的能力逆天到離譜的程度，不亞于迄今為止任何S級任務的獎勵，倘若能夠運用得當，能夠起到的作用可想而知。但最大的問題，就是它本身是個不穩定因素，不像1號和希格露恩那樣知根知底，值得信任，因此無論它拿出怎樣的“誠意”，都不可能立刻得到蘇文的認可。

　　在蘇文看來，無論是現在還是可以預見的未來，這家伙的能力，都必須要被牢牢限制著使用，絕對不可能徹底放開。

　　至此，對于眼前的小史，蘇文暫時沒有什么想了解的東西了。

　　于是他環顧四周詭異的風景，詢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紅的領域空間么？”

　　見到不遠處的“紅”自始至終陷入自閉模式沉默不語，小史繼續代她回答道：“您說對了，但據我所知，這里曾經是一片荒蕪。直到在與您接觸，見識到了您所在的空間后，紅才依據記憶中的模樣，對其進行了模仿。”

　　“這樣啊。”

　　蘇文輕嘆，那個看似毫無感情的女戰士，原來也有著自己的熱愛。

　　他不禁想起了當初紅養傷完成、即將離開瓦倫丁領域空間時，最后問自己的問題。

　　“輝煌大陸的天空，真的是藍色的嗎？”

　　“是的…”

　　“真好。”

　　再次看向上方天空中拙劣模仿的藍色時，蘇文卻再也感覺不到詭異了。

　　至于現在的“紅”，蘇文知道，即便她與當初再相似，哪怕達到了百分之百完美的程度，也無法真正成為紅的替代。那個為了改變塞卡蘭達奮盡全力的戰士，早已經死在了生養她的、并不那么美好的土地上。

　　蘇文來到了始終沉默的紅面前。

　　“紅”意識到了他的到來，靜靜看著他，沉默不語。

　　片刻的沉默后，蘇文緩緩開口。

　　“你想要得到安息嗎？”

　　紅依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那么，在這之前，你是否想要親眼目睹輝煌大陸的模樣？那里除了藍色的天空，還有森林、河流、山脈和海洋，它們都很美麗，值得一看。”

　　紅卻搖了搖頭：“謝謝您，賽文先生，但不必了。”

　　“好的。”

　　蘇文并沒有挽留，只是又問道：“有什么話想要我幫你轉達嗎？”

　　這次是長久的沉默。

　　“沒有么？”

　　“請…幫我轉告但丁，告訴他，不要忘記最初的理想。”

　　“好的，我會轉告。”

　　蘇文回過頭，看向小史：“讓她安息吧。”

　　小史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做出了回應：“如您所愿，賽文大人。”

說完，不等它　　做出動作，蘇文面前的“紅”身體便開始了飛快沙化，飄零的元素粉末如同四散的塵埃，消弭于空中。

　　短短十幾秒，紅便消失在了原地。

　　蘇文凝視著紅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隨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頭也不回問：“這么說，自稱小史的你，已經獲得了紅的力量，并且繼承了紅的領域空間？”

　　此時他的內心中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只來歷不明的史萊姆，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能做到，實在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但對方卻遲遲沒有回應。

　　蘇文皺眉回頭望去，卻只見剛才還在的小史已經消失，原地的空中則留下了一個直徑半米的純黑色圓球。

　　有些眼熟？

　　蘇文快速搜索自己的記憶，并很快找到了眼熟的源頭。

　　湮滅點！

　　與此同時，空間中響起了小史的聲音。

　　“看來我的計劃果然正確，賽文大人，要怪就怪您被這個冒牌貨吸引了注意力吧，若不然，我根本無法瞞過您的雙眼，在您的眼前釋放出這一招。接下來，我將吞噬您，并繼承偉大的無上意志的眷顧與力量。”

　　“抱歉，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聲音消失了。

　　在一瞬間，蘇文明白了很多，但他還沒來得及緊急撤離，就感覺眼前忽然一黑。

　　當蘇文毫無預兆再次清醒時，他發現自己的面前是一片純粹的漆黑，而與此同時，仁丸裝甲正發出刺耳的警報。

　　顯然，這漆黑，正來自那湮滅點！

　　現在的自己，幾乎與之面對面近在咫尺，只要再前進一步，就會被吞噬！

　　來不及思考，蘇文下意識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直接調用出仁丸裝甲能夠承受的最大當量的坍縮炸彈，并且毫不猶豫引爆。

　　轟鳴、飛退、翻滾。

　　整個領域空間，化作了一團漿糊。

　　當蘇文重新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看著眼前的廢墟，陷入了沉思。

　　很顯然，自己被陰了。

　　也很幸運，仁丸裝甲的警報，救了自己一命。

　　蘇文緊接著雷達全開，試圖在這片空間找到那只亡靈史萊姆的蹤跡，因為在他的認知中，這家伙就算被炸成了灰燼，也能夠復原。

　　然而一無所獲，整個領域空間只有焦熱的寂靜，如同地獄。

　　蘇文檢查了自身裝備，發現除了外部裝甲層和內部穩定系統在爆炸中略微受損，其余并無大礙，看了看仁丸裝甲上顯示的系統時間，才過去了僅僅兩分鐘，不禁長舒一口氣。緊接著，他沒有猶豫，利用來時作戰空間入口，返回了來時的本源空間。

　　但讓蘇文始料未及的是，眼前的景色，與他不久之前離開時大相徑庭。

　　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參天大樹，它有著龐大的樹干，以及下方成千上萬四散的根須。

　　其樹冠處則宛如有一顆跳動的心臟，蘇文認出了這顆“心臟”的形狀，就像是放大了無數倍的世界樹之種。

　　到底…發生了什么？

　　蘇文的心跳不禁變得很快。

　　自己，真的只離開了一小會嗎？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道突如其來的白光，蘇文看到了熟悉的希格露恩。

　　只不過她的裝扮和不久前截然不同，一身潔白的制式服裝讓蘇文差點沒認出來，神色也并非方才的寡淡。

　　而是某種帶有喜悅、怨恨、責怪…甚至劫后余生的復雜感情。

　　她死死盯著蘇文。

　　蘇文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他想起了當初在浮空島上，透過湮滅點看到的景象。很顯然，它有著類似于天體“黑洞”的特性。

　　“我離開了多久？”

　　他連忙問道。

　　希格露恩的雙眼忽然涌現出眼淚。

　　“二十七年。”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