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尸體在說話?

　　這是蘇文在來到多羅克城后，見到的第一位精靈種。她并非常見的半精靈，而是如假包換的純種精靈，甚至從面貌輪廓來看，還是在精靈種族群中地位最高的高等精靈。實際上，在見到這名精靈之前，蘇文幾乎都快忘記了有關多羅克城與皇室在北方的傳聞。因為無論是在魔法師公會，還是前往皇宮這一路上，蘇文入眼所見的活物明顯都是人類——這說明至少在表面上王都多羅克城的局勢還沒有到傳聞中亂成一鍋粥的地步，形成諸如雪漫王國那樣精靈種騎在人類頭上興風作浪的局面，而是保持原有的節奏和秩序在正常運行著。但現在看來，卻也未必要好到哪里去。正所謂空穴來風，北部帝國既然膽敢指控精靈種把持朝政、排除異己，將反對者消滅甚至做成傀儡，自然不可能毫無依據。如今蘇文親眼所見，這名位于風燭殘年的老國王召見自己，身邊卻連一名人類侍衛或大臣都沒有，唯獨有這名純種精靈，已然無形中說明了一切。那便是，精靈種在多倫皇室中的地位，已然與傳聞中有過之而無不及。往好了想，它們受到老皇帝奧古斯通·萊因哈特的絕對信任；而往壞了想，搞不好真如傳聞一般，這位神色枯槁的老皇帝，本身早已是被架空的傀儡。而無論是哪種可能性，對多倫帝國的未來而言，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就在這時，高臺之上的奧古斯通終于開口了。“賽文·阿萊耶，你是否承認自己仍是多倫帝國的子民？”頓了頓，他又道。“若是，為何見到我時，卻不向我行禮？”他的聲音沒有想象中那么軟弱無力，而是雄厚低沉、聽上去中氣十足，與弱不禁風的形象形成鮮明對比。但這話出口，蘇文便更加篤定，這名老皇帝，如今大概率已經不掌實權。因為對于一名帝王而言，哪怕遇見了冒犯之人，這種話也是不應當親自說出口的，而是應由左右之人進行呵斥、乃至下令責罰。現如今奧古斯通·萊因哈特的左右之人，就只有在他側后方站著的精靈女士，但她卻并沒有任何表示，甚至直到現在都還在笑意吟吟打量著蘇文，反倒是這名皇帝親自開口，指出了自己的怠慢。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對方急著召見自己，并表現出這種姿態，用意何在？但表面上，蘇文則面帶歉意，不卑不亢地作出早有準備的回答。“十分抱歉，陛下。或許您還不知道，大約在三年前，由于某些原因，我已被特里底斯行省高級裁決廳撤銷了貴族身份，此時使用貴族禮儀反而是僭越。而眾所周知，粗鄙的平民是不能使用許多高等禮節的，所以我正在思考應該使用怎樣的禮節；現在我想到了…請容我以這種方式向您表達敬意。”說罷，他雙手抱拳，輕輕前推，行了個勉強算是武人的禮節。短暫的沉默后，皇帝奧古斯通·萊因哈特發出了低沉的笑聲。“看來，命運為早已不復存在的阿克夏家族送來了一位獨特的傳人。若歷代先皇在此，恐怕也會為這一刻而感到欣慰。”蘇文不禁側目，心想做出這等不敬之事也能讓你欣慰，若是上去給你邦邦兩拳，是否能讓你高興得蹦起來？不過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當然是不會表現出來的，既然姿態已經鋪墊好了，接下來就看看對方還有什么試探或者招數等著自己吧。此時的蘇文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上正流露著何等的自信與泰然自若。若是幾個月前，甚至前往塞卡蘭達之前的他，站在同樣的位置，表現或許會和現在截然不同。很顯然，見識了天外廣闊的世界之后，原本的世界就自然變成了一個小水洼。而在這片水洼中，曾經需要仰望的滔天巨浪和龐然大物，都再也不足為奇。可問題在于，奧古斯通·萊因哈特，卻似乎并沒有出招或是試探。而是神色為之一變，如同一名慈祥老人般，平和而親切。“既然你不遠千里專程來此，機會實在難得，不如在操辦正事之余，在這座城市里走一走，看一看罷。這里一定有許多你在北方不曾見過的事物，如若最終你真的被證明是阿克夏家族后人，這些見聞或許會對未來的你有所幫助。”蘇文先是愣了愣，似乎全然沒想到這位皇帝居然說出如此…家常的話來，但隨即還是微笑著點頭道：“小民謹遵教誨。”而接下來，蘇文便更加詫異，因為這位皇帝竟主動問起了家常，其中多是些諸如年齡、家庭狀況、是否婚配之類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題。與此同時，除了最開始展現出的高位者氣場外，此時的他看上去竟真的如同親切的鄰家老頭。兩人一問一答，仿佛閑聊般過去了十幾分鐘，奧古斯通·萊因哈特似乎感到有些疲憊，于是就這么結束了這次召見。“去吧，孩子，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他說道。“無論結果如何，只要不讓自己感到后悔，那就夠了。”自始至終，在他身后的那名純種精靈，都沒有說過半句話。……直到蘇文回到魔導師泰勒·德米爾所在的位置，兩人再次坐上魔導機車時，他依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今天的這次召見，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這當中，無論是警告、示好還是試探的味道，蘇文竟然都完全沒有感受到，仿佛就是一個名為皇帝的普通老人見了他一面，聊了些幾乎沒有營養的話題。他拉的那些家常、問出的問題，蘇文打死也不信無法從情報上面得到，既然如此，在他看來這場會面的價值就可謂相當之低，頂多是展現出了略顯友善的姿態而已。不過如果這本身就是一次臨時起意的會面，對方僅打算看看自己對待皇室的態度呢？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蘇文最終只能這么理解了。甚至結合那名精靈女士的出場，這次會面搞不好根本就不是奧古斯通皇帝的本意，真正想要見自己的，正是全程一言不發、打量著自己的她。若真如此，這或許也是一種無聲的攤牌。車輛緩慢離開了皇宮，而在此期間，魔導師泰勒·德米爾也說出了接下來的安排。“賽文小友，由于時間寶貴，所以我們決定明天便帶你去多倫德山，以驗證你與開國公的血脈吻合度，請問你意下如何？”“多倫德山？”“沒錯，那里是距離多羅克城數十公里的小型山脈，也是帝國首都遷移到多羅克之后一直以來皇室進行祭祀的場所，存放著許多皇室重寶。其中就包括了從千年之前流傳下來的、屬于開國公阿克夏大人的血脈樣本。”蘇文心想這就是做戲做全套嗎，整得還挺專業的，本來他以為自己都來到了多羅克，所謂驗證血脈的事情就是走個過場罷了，沒想到還要有儀式感才行。對方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面露無奈地微笑。“另外，在北部帝國的要求下，他們所派來的代表們也會在當天見證這一刻。”說完，泰勒·德米爾意味深長地看著蘇文，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噢。”難怪要演戲，原來觀眾都已經到場了。不過這也能看出，北部帝國對這件事到底是有多么不甘，即便知道事情的發展難以扭轉，仍然不死心，硬要派人來惡心一下。嘖，真慘。……雖然皇帝建議蘇文在多羅克城走走看看，但他還是當場謝絕了泰勒·德米爾要帶他游覽這座城市的邀請。現在做這種事，還為時尚早。況且，根本不需要他們的邀請，蘇文之后自然會這么做。因為這次來多羅克城，他可不僅僅是為了驗證所謂的血脈而已，有關奧德賽家族背叛瑪爾塔利亞的事情，他也要配合尼古拉斯那邊一并搞定才行。為此他已經做出不少準備。而在回到了位于貴賓之塔頂部的客房之后，他便干脆利落地進入了系統空間，諾大的房間立刻變得空空如也。在那里，精靈形態的希格露恩正等待著他。說起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希格露恩就不再以銀月神劍的姿態面對蘇文了，而是保持著面對人造天使愛涅爾時的姿態。至于這么做的原因，蘇文也不敢問，因為他曾經試圖要求希格露恩以精靈形態出現，但被后者用戲謔的口吻調戲了一頓，現在她主動變成了精靈，自己要是再去追問動機，搞不好又會被故伎重施。而這次蘇文與皇帝的會面，作為保鏢之一的希格露恩自然全程注視著一切。另一方面，蘇文也希望她能看出些自己看不出來的細節，畢竟希格露恩年齡和閱歷都遠超過他，無論是看人還是察言觀色的功力，都不是他一個兩世為人的小年輕能比。在這方面，蘇文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果然，在會面剛結束的時候，希格露恩就通過契約鏈接告訴蘇文，她有一些“有趣”的發現，讓蘇文抽時間過去面談。而在見到了蘇文之后，希格露恩果然沒讓他失望。她語出驚人。“你知道嗎？那位皇帝，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應當死去了。”蘇文：“！”他面色震驚。“那跟我說話的，難道是一具尸體嗎？！”還真完全沒看出來啊！